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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末雄图-第2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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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断不容他再有所逍遥便已就地捕杀。同时表示能够为英明强大的秦公,稍稍尽些绵薄之力,而感到很是荣幸,希望秦公此后对鄙国略加照拂,感激不尽。

    高岳猛然想起,当年还是陇西太守的时候,曾经派遣雷七指远赴焉耆,与龙熙胤交易过马匹的事情。既然也算老相识,又得蒙他捕杀了张茂,使平叛之事圆满结束,高岳很是高兴,便欣然兑现当初的承诺,授龙熙胤金紫光禄大夫、忠武大将军的勋职,传令赐焉耆为西域诸国之长,使他得享宠贵。

    三天之后,高岳便率秦军准备班师回国。大军各部整备的时候,尚有两三个时辰左右无事,高岳便又想再去姑臧城中,游看一番,毕竟西州遥远,再待下一次亲临姑臧,真心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于是谢绝了张骏亲自作陪的请求,高岳换了便装,只带了周盘龙,径直往早已恢复了正常的城中闹市处,东走西看。

    街市中,有着中原城市都见不着的、独特的热闹氛围和异域风情。深鼻高目或者肤色黝黑的西域商人,穿着打扮也是少见样式,正呜哩哇啦的大声叫卖,围绕着他摊位的城中百姓,不时点头或者摇头,竟也操着相同口音,与其讨价还价,沟通之间显然没有多大问题。不过高岳和周盘龙站在旁边特意听了片刻,完全是满头雾水,面面相觑之间,忍不住莞尔一笑。

    又转了转,却见前面街角处,拢着不少人,个个都把头伸出在围观什么。高岳便也信步而去,到了近前一瞧,乃是个测字算卦的摊子。

    “郭先生!我昨晚又梦见草狗了!”

    有个光着膀子的后生,正满面神秘之色,边倾着身子,对那卜师出言询问。卜师端坐不动,抬起头瞧了瞧后生,忽而一笑:“又梦见草狗?那么这次,你家小心要失火。”

    周围人发出一阵不解的惊疑声。卜师却好整以暇地问那后生道:“半月之前,你第一次来便说梦见了草狗。后来隔了五六日,你又来找我说梦见了草狗,前后两次,我都是如何对你说的,可都应验了?”

    那后生有些迟疑,但当着围观众人的面,还是实话实说道:“我头次梦见草狗,郭先生说我会美美吃上一顿,结果刚回家便逢上友人家里做寿宴,将我请过去敞开肚皮吃了个痛快。第二次梦见草狗,郭先生却说要我注意防备摔跤,结果没几天我果然被绊倒崴伤了脚脖子。果然是都应验了。这次我再次梦见草狗,先生竟然提醒我小心失火。我就想问问,为什么同样梦见草狗三次,占说内容却都不同,这究竟是个什么道理?”

    大家都发出惊叹的声音。围观人中,有那也是测字解梦的同行之人,多日来见这边卦摊生意奇好,听说他每每应验料事如神,嫉妒之余百般不解,于是连生意也不做了,特地过来要瞧个究竟。当下有同行见他果然是出言必准,也渐渐生出了佩服之心,当下忍不住出言大声附和,让那卜师说个子丑寅卯出来,以解疑惑。

    卜师笑笑,不紧不慢道:“这个也没有什么玄机。诸位都晓得,草狗乃是祭祀专用的物品,所以第一次梦见,主解当吃;祭祀完了,就要用专用的木车将草狗拉走,而草狗因为体积偏大不好摆放,途中经常会从车上滚落下来,所以第二次主解摔倒;草狗被拉走后最终结局便是要去烧掉,所以第三次主解失火,就是这么个道理。”

    那后生想了想,但还是急急辩道:“不瞒先生,我第一次是当真梦见了草狗,后两次都是为了和先生较真而胡说的,这怎么也会?”

    那卜师摆摆手:“吉凶祸福产生于心动。你的意念既然有了,暗里就与真梦一样,因此占说也就应验了。占梦即圆梦,此中玄妙,不过是随方就圆而已,你自己慢慢参悟吧。”

    那后生抓抓脑袋,很有些不好意思,闪到一旁自己琢磨去了。又有个中年人挤上前来,奉上卦金,客客气气问道:“先生神算。是这样,张茂篡逆,幸有秦公爷襄助州主复位,大家都高兴的很,也不消细说了。主要是最近牧府裁汰了一批侍从,要从民间拣选年轻后生,重新编入宿卫。我家那三郎,专喜舞刀弄枪,人高马大也确实有把好力气。前日里我带他去报了个名,想给他谋个好前程。但又放心不下,咱是平民百姓家,也没有什么后台背景,托不上关系,不知道到底能不能选中啊。”

    在民间选拔侍卫这桩事,大家都知道。张骏继位后,确实顾虑到此前张茂叛逆,牧府护卫存在着纰漏之处,而那些侍卫,很多背景都是错综复杂盘根结枝。与其继续用这些老油子,还不如替换新鲜血液,从民间挑选背景纯朴之人精炼成军,杜绝一时隐患。眼下特殊时期,有些臣子暂时动不得,但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裁撤几队侍卫,是不会引起什么不安的。

    卜师点点头道:“你且先写个字来,我帮你测。”

    中年人一时也想不到写什么字,抬头四下望望,见身旁有一小童,正举着个糖串在吃得不亦乐乎,于是便提笔写了个‘串’字。

    大家都静下来,双双眼睛都盯着那卜师,连高岳也情不自禁受了些气氛感染,竟然有些迫切想听那卜师如何解字。却听那卜师嗯了声,笑着道:“你的儿子,不但可以被选中,甚且能够做上个小头领之类。因为串字,拆开来看,乃是两个中,意味着中上加中,所以你必然会得偿所愿。”

    中年人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笑着连声道谢,显然卜师的话给了他很大的信心。这时旁边有一宰羊的屠夫,也凑上来,抢过笔便跟着也歪歪扭扭写了个‘串’字,边将卦金往那摊面上当啷一丢,大咧咧道:“呔!我的儿子,也报名了,要说厉害,我儿子也不是白给的!你给我算算,我儿子是不是能做个队主?”

    卜师面色如水,看他一眼,淡淡道:“你家非但不能被选中,甚且还会生病。”

    那屠夫很是不解,一把挽起袖子怒道:“都是一般写个串字,凭什么他家就中上加中,到老子这里,不但不中,还要生病?老头儿,你莫不是瞧不起我么?”

    周围不少人,都出言呵斥,让那屠夫不可无礼。见多半要引起众怒,屠夫也就作罢,但还是悻悻然,要那卜师必须给个交代。

    “方才这一位,乃是无心写串,便可以按本字解做中上加中;而你却是有心写串,串下加心,乃是患字,所以说恐怕将会生病。”

    卜师还没说完,人群外有个壮实后生,步履飞快的跑来,三步两步便挤到先前那中年人身边,一把攥住他胳臂,不停大声嚷嚷:“爹!我到处找你,却在这里闲看!告示贴出来啦!我被选上啦!还被任命做了伍长!哈哈哈,爹,快走去看看!”

    那中年人大喜过望,来不及和卜师再多谢几句,就被自家儿子飞也似地拉着跑了。那屠夫面色大变,想想将那卦金又抢回手中,继而也头也不回跟着挤出去了。

    人群中轰然一响,都在没口子称赞卜师当真是神算子。高岳在人群中,见那卜师解卦,并不是寻常神棍巧言糊弄,而是有理有据颇有门道,且无论解梦测字,都是应验,当下也很是佩服,不由仔细瞧看,却是一个五短身材的老汉,肤色黧黑,面阔须长,眼睛不大却闪着晶亮亮的光芒。

    高岳心中痒起。当下忍不住也挤上去,左看右看,见远处有一寿店门前,高高挑起杆白帛旗帘,很是扎眼,于是奉上卦金后,一句话不问,提笔便就写了个‘帛’字,往那卜师面前一推,似笑非笑地等着他来解。

    卜师见那个帛字,力透纸背,笔锋迥劲,强势跃然纸上,当即吃了一惊,盯着那字愣了片刻,忙抬起头来看向高岳。越看却越是面色玄妙,到最后那卜师竟然猛地站了起来。

第三百一十九章 大师箴言() 
高岳见他面色,已经涨得通红,好似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不免心中有些狐疑,还下意识往脸上摸了几摸。周围人等,见这郭先生,从来没有这般失态过,不仅都心中大奇,愈发打定主意要看看,这个写了帛字的年轻人,究竟有什么新鲜。

    那卜师,嘴里不知自言自语嘟囔了几句什么,从案桌后急匆匆绕转过来,趋步到高岳面前,却是矮了一大截。他仰起头,目光如梭般紧紧盯瞧高岳的脸,末了竟突然下拜道:“死罪,死罪!贵人如何白龙鱼服,匿迹民间?”

    四下民众大吃一惊,一时不知卜师是何意思。周盘龙悄无声息地上前几步,紧紧贴在了高岳身后,突然有杀机弥漫开来。

    高岳也很是讶异,但偏过头对周盘龙轻轻摇首,复转头对卜师不动声色道:“这位先生,此是为何?在下不过是个乡绅子弟,哪里是什么贵人。我这个字,究竟作何解释?”

    卜师方才不过是真情流露短暂失控所致,登时便明白当街跪拜这种举动,容易引起各种不便,于是便立时站起,不再称呼高岳贵人,但仍旧带着谦恭,低声道:“帛,乃是‘皇’字头,‘帝’字脚。突然写下这个字的人,岂是寻常?且我看阁下面相,虽然带着几分不知从何而生的困惑,但确实是贵、贵不可言。在下若是危言耸听夸大虚饰,愿受一切责罚。”

    周围的人,都不禁被镇住,慢慢往后退了几步,带些胆怯地望着高岳,一下子便觉得这个穿着普通的年轻人变得神秘莫测起来。见气氛开始变化,高岳冲着那卜师未置可否的笑笑,也不再答话,带了周盘龙挤出人群,迅速大步流星而去。

    那卜师呆呆望着高岳背影,暗自想了想,一咬牙便回身去收拾卦摊。旁边有个泼皮,见高岳走远了,胆子又复大了起来,抢过笔来,也写个帛字,促狭道:“我这个如何?”

    卜师手中收拾物事的速度飞快,只瞥一眼,头也不抬道:“这是白巾,无端招晦气,小心家里办丧事!”说着,便已收拣得当,拔腿便朝着高岳走开的方向追去。

    高岳举步急走,面色不见喜怒。周盘龙紧前两步,低声道:“主公!方才卜师,言行之间有所泄露。而且既然神算,又必将引起各种波澜,容易被不法之徒控制,挟为招牌,蛊动民众。臣请除掉此人,以绝后患。”

    高岳想想,还是摇摇头道:“罢了!我们马上就要离开此地,也不要再无事生非。且他就算泄露,寡人非是从前朝廷尚在身处长安的时候,又没有安全之忧。彼迭算迭中,好算是个人才,非是妖言惑众的神棍。须知世间奇人异士,蛰伏四方,敬而远之也就是了。”

    周盘龙点头称是,便就不再说话,跟着高岳回走。行一段路,身后有人高唤:“阁下稍待!阁下稍稍待!”

    回头一看,果然是那卜师,一手夹着随身包袱,一手举起不停挥舞,正从身后远处颠着脚跑来。高岳便就站住不动,片刻后,卜师跑到近前,将近正午的太阳,让他满头大汗,人也累得呼呼直喘,手撑着膝头半天说不出话来。

    高岳也不催他,等他好歹匀过气来,才淡淡道:“适才卦金已付,足下又有何事相唤?”

    卜师恳言道:“不才在下行走南北,多年见阅人无数,替人解疑答惑,昔年便是洛阳帝都,天潢贵胄,也曾当面相谈。但见到贵阁下,在下实在是很有些困惑不解,无人可答,便只好冒着风险,再来叨扰阁下。若是见允,可否耽误些许时间,拣一幽静之所,当面赐教在下,感激不尽!”

    高岳失笑道:“不过是与我说些话,哪里有什么风险可言,难道鄙人如狼似虎么?”他环首四顾,又道:“前面不远处,有间小酒肆,且去坐下相谈罢!”

    三人进了小酒肆,拣一僻静边角落座,伙计便依着吩咐,自去准备,须臾便端来一碟炙羊肉,一碟蒸鱼干,一碟烹葵菜。高岳冲那卜师点点头,示意他自便。

    卜师谢了几句,看来也确实是饿了,便夹了几片羊肉丢进嘴里,方才道:“适才在下测过,阁下确是大贵之相,本以为是当今圣上。可是后来猛然省起,又开始想不通:大晋天子,远在江东,绝无可能出现在千万里之外的凉州,所以阁下不可能是朝廷至尊;此外中原各路胡羯帝王,也断没有私自跑来姑臧城的道理,再说阁下面貌也不是异族之人。所以在下就想当面求解,阁下究竟乃是?”

    高岳笑笑,却不动声色地反问道:“说了半天,却不知足下姓甚名谁?”

    那卜师也不是拐弯抹角的人,便将筷子一放,拱拱手朗声道:“在下郭璞,字景纯,尊驾有礼了。”

    高岳闻言一愣,大感意外,不由半张着嘴打量了好半晌。他明白,这又是一个曾存在于记载中,但眼下却不期而遇的历史名人了。

    郭璞乃是两晋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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