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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种情绪突然猛烈袭来,袁筝也再不能忍住,她猛地反抱住嵇云舒,疯了似得大声嚎啕起来,那无穷无尽的泪水,仿佛可以将心底浓烈的凄凉悲伤都能倾泻*出来。嵇云舒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她的背,她的脖颈,用行动告诉袁筝,从前的友爱情谊,都还存在。
嵇云舒连劝说待抚慰,半晌才使袁筝的情绪,平稳了下来,方才道:“筝儿,国家间的大事,我等妇道人家,没有多嘴的份。你以后,不要再想过去的事了,就留在长安吧。这里是后宫,要你留宿多有不便,不过我定会替你找一处妥善的住处,日后时时去看你,你也可以天天上我这来,长安从前也是我们的家呀,没事我陪你四处走走,很多回忆都在这里。”
袁筝沮丧道:“我虽然曾贵为皇后,但与你这个王后比起来,简直是有云泥之别!你有福气跟随了高跟随了秦王殿下,如今国家昌盛,人民安定,秦王又待你百般的好,我真羡慕你!从前虽然是好姐妹,但我如今已是不祥的亡国之人,怎么还好意思处处麻烦你呢,云娘,你的好意,我心”
她正说着,宫门外有个声音响起:“臣,廷尉卢方,有要事请见王后娘娘!”
嵇云舒有些吃惊,想了想便让袁筝先在旁自坐着,继而应道:“进来说话吧。”
门被轻轻推开,两名卫卒持着戈矛,站进门内侍立。卢方迈过门槛后,便再不向前,就地拜伏请安。
嵇云舒请他站起,敛容正坐道:“是卢廷尉。旧例后宫不得与大臣结交。不知卿有何事,却突然来此要找本宫呢?”
卢方刚刚爬起来,闻言立即又跪下,叩首道:“臣怎敢冒犯大忌!实在是因为有不得已的苦衷,且只有王后娘娘才能施以援手,故而没有法子,才壮着胆子来求见,打搅娘娘清净,万望恕罪!”
他这么一说,嵇云舒竟有些好奇起来。隔着一端距离,都能瞧见卢方满面苦相,似乎当真是有无法排遣的忧虑,便温言道:“乃是何事,使卿这般焦急,可说于本宫知晓。”
“臣正要禀告娘娘。是这样,大王今日因某件要事,发了雷霆之怒,正在情绪甚是激动的时候,西凉押来了刘赵皇室贵族的遗属。大王怒气未解,便下令全部处死。臣是廷尉,此事当然便交付到臣的手中,然则其余所有人犯皆在,唯有刘赵的伪后”
说着话,卢方抬头看着袁筝,又迅速偷眼瞄了下嵇云舒,顿了顿方才继续道:“刘袁氏,听闻乃是在王后娘娘这里。故而臣只得不请自来,打扰娘娘。”
袁筝吓得面色惨白,立时便站了起来,情不自禁地往嵇云舒身后躲,几乎又要落下泪来。嵇云舒回头握住她的手,安慰几句,才转过来,将脸色一沉,难得地严厉道:“你依着本职办差,本宫也不去管你。但袁姑娘,乃是本宫的闺中宾客,与大王也曾有友善交情。你这样好大胆子,竟敢上门来向本宫要人?速去!莫要再聒噪!”
卢方垂着眼角,顿首又道:“非是臣敢冒犯娘娘威严。乃是大王明明白白的严令,勿要放纵任何一人。臣想,若是一丝不苟来执行,必然会伤了娘娘的亲密友情和仁爱之心,而得罪了娘娘,从此要记恨于臣,殊为不值;可如果有所隐瞒,当面放过伪、这位袁姑娘,便是违逆了大王,那么臣的项上人头,定然是要搬家。所以臣左右为难,实在是没有法子可想,只好来求见娘娘,斗胆请娘娘指一条路子。”
袁筝双手绞在一处,捏的发白,眼中终于坠下泪水来。她抖索着低声道:“云娘,云娘!你救救我吧,我真的不想死!还有随我一起的家眷,也都是可怜的女子,失去了丈夫及父兄,难道还能有什么野心?先前那么多的苦我们都吃遍了,到了现在最终还是没有活路,我们这些女人又没有造过什么罪孽,为什么要有这样的恶果,呜呜”
惊恐加上不甘,袁筝自怨自艾,终于又哭得梨花带雨,一发不可收拾。嵇云舒也有些发急,背过身去劝慰了好一番,才缓了缓,回来复对卢方道:“卢廷尉,你职责在身,无法推诿,本宫也不来怪你了。这样吧!你回去转报大王,就说赵国的匈奴人,与大王敌对,罪行多端,如今已然败亡。伪君伪臣既诛,遗下妇女既不能干政,又不能战斗,实在无辜,有何罪呢?且袁姑娘乃是被我主动请来的,请他看在从前,还有本宫的面上,无论如何,特别宽恕袁姑娘及一众赵国遗属。”
卢方犹豫了片刻,还是抵不住道:“大王的性子,想必娘娘应是最为了解之人。若是没有任何凭据,若是要赦免这许多人,臣去当面光靠嘴说,多半会,会”
嵇云舒叹一口气,点点头道:“好吧!本宫就再亲笔写一个条*子,将情况说明清楚,免了你的干系便是。记住,这纯粹是出于私人情谊,而并不是本宫随意干政,所以你也不要有什么顾忌,只管呈送给大王便是。”
“多谢娘娘能够体谅臣的苦衷。娘娘慈悲宽宏,臣感激不尽!”
不但是袁筝立时觉得心中有底,便是卢方也大大松一口气,待接过嵇云舒使侍女递过来的笺纸,礼拜后爬起身来便就要走。嵇云舒却想起了什么,忙喊住他问道:“等一等!本宫来问你,大王素来宽厚,根本不是妄杀的性情。今日却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而激得他心神大乱,竟会要迁怒杀人来泄愤?”
“这”
卢方很有些迟疑,不停地拿眼睛瞟向袁筝,又复探询地望望嵇云舒。在得到嵇云舒非常肯定的示意后,卢方感叹着开了口,却把嵇云舒当真吓了一大跳,竟当即猛地站起身,瞠目结舌,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回禀娘娘,大王之所以大发雷霆,非为其他,乃是因为,秦州长史汪楷,自杀身亡了!”
第三百四十八章 突发丑闻()
汪楷从雍州长史转迁秦州长史后,没有多长时日,代地平定,州主胡崧便被调走任盛州刺史。秦州一把手空缺,汪楷便以长史身份,代为行使权力,主持州中政事。未及,秦州副都护邱阳,又被正式调往长安,升任武卫将军,掌管都城的防务事宜。故而秦州的主官,只剩长史汪楷与都护彭俊,地位更显突出。但彭俊奉令南下梁州,去襄助谢艾操练强弩军,并策划应对将来可能无法回避的水战,且去南郑城已经有数月之久,归期遥遥未定。故而绝大部分时间,秦州州事都是汪楷在主持。
不说秦州的官员、富户屡屡奉迎,便是远来的各色人等,途经襄武,也晓得汪长史的门头,还是要来拜一拜。而汪楷性子,不仅强硬执拗,同时也颇为粗枝大叶不拘小节,虽然也曾刻意推辞了很多应酬,但不少欢愉宴请场合,还是能见到他的身影。
多日前,有一蜀地来的绸商,颇为富豪,又因绸商都是要和各地的达官贵人打交道,因为老百姓天天有饱饭吃就是幸事,哪里还有余钱去买丝绸锦缎?故而这位蜀商,托了人交际到汪楷面前,言道要在襄武驻留一两个月销售采办等等,请汪长史多多关照。
几天交往下来,汪楷对他也有了几分好印象。蜀商出手阔绰,为人爽朗,每每相邀汪楷各种宴饮,招待得无微不至。又兼生性诙谐大方,大事小情思虑周至,曲意逢迎之下,让汪楷舒心慰贴,渐渐地,汪楷几乎将其引为圈外良友,三五日便相聚,小酌大饮几番。
半月前,汪楷又接了蜀商的邀约,到了傍晚后,便欣然赴宴。席间还有几位当地名流乡绅等被蜀商请来作陪。好在都是熟面孔,等汪楷在主位坐定,继而觥筹交错谈笑风生自然欢畅,不多时,店家专门安排的歌姬进了雅间,奉献丝竹之音,用以助兴。
汪楷半酣,眯着眼睛听得摇头晃脑,情绪颇高。极为乡绅见他模样,也顺着他意跟着欢呼叫好,一片兴致勃勃的时候,汪楷却发现,唯有那蜀商,一言不发,强装笑意。
汪楷奇怪不已,当即便出口问询蜀商,为何面色不对。蜀商各种婉言推脱,愈发使汪楷穷究之心大起,无论如何要蜀商说出个所以然出来。
蜀商便道,既然汪长史垂询,不敢不直言相告。他说这些歌姬,纵然是声色俱优,但在他看来,也只不过是中人之姿。要论才貌双绝,他的妹妹,可以称得上是名副其实。
汪楷面上便有期望神色。蜀商微微一笑,便唤了他的妹子前来。汪楷抬头一看,果然是有闭月羞花之貌,不由多看几眼。那蜀商的妹子,身段婷婷娜娜,言行举止间,倒少了商户人家的铜臭气息,而真有几分大家闺秀的端庄优雅。
更难能可贵的是,妹子琵琶、羌笛、长箫、琴瑟等诸般乐器,无不精通,此外还有一副天籁之音的好嗓子。那娇声间或高亢清越,间或婉转低吟,几首曲子唱下来,众人一片真心赞叹,汪楷简直更是击掌鸣和、拍案叫绝起来。
妹子陪了一阵,轻柔道声献丑,便听从兄长的吩咐,礼拜后退出去了。汪楷思有所念,宴席间便有些心不在焉。蜀商看在眼里,微微一笑也不做声,又觥筹交错了小半个时辰,眼见天色早已黑透,众人便欢愉散席。
众人陪着汪楷略说几句,蜀商便偕同妹子向几位当面告辞而去。汪楷醺醺然,想到那般才貌双全的极品佳人,竟有些怅然若失。一路乱七八糟想着,等回了府,进了内室,他霍然发现,那蜀商的妹子,竟然坐在床边等他!
眼见妹子一双剪水美瞳含情脉脉,娇艳檀口中吐出如兰气息,柔声道心慕长史气度不凡,一见倾心,故而兄长愿意成人之美,从此谨愿奉以枕席。汪楷的心瞬间几乎都要停止,哪里还管得许多,趁着酒性未散,立时便将那半推半就的美人推倒在榻,聊发了一回少年狂。
一夜颠鸾*倒凤,数度温存。天未明时,美人便推醒了汪楷,却言道昨夜情难自已前来私会,传将出去总是不好,白白坏了女子名声。现在趁着外面行人稀少,打算速速潜回家中,再请兄长来当面商议婚配之事。并向汪楷求取贴身玉佩以作信物。汪楷连忙应允,亲自送美人悄悄出了门。
未及天光大亮,汪楷起床洗漱完毕,便就用餐。正高兴地浮想联翩时候,府门外喧哗声大起,且愈发吵嚷不堪。汪楷心中奇怪,便就拟叫人出去打探,还未张口,门卒便一溜烟跑了进来,高叫不好,说那蜀商在门外大声哭骂,非要汪楷出去。
汪楷一时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便问那蜀商何事哭骂。门卒却低下头去,嗫嗫嚅嚅欲言又止,最后却道小人不敢说,请老爷自己出去一问便知。
汪楷大惑不解,当下又有些微微动怒,心道一介商人,竟敢前来长史府门前吵闹,可谓是胆大妄为。于是便昂然出门,欲要当面责问。孰料刚刚跨出门槛,愕然发现门外那蜀商竟然带了妹子,并及一大家子眷属,堵在门前,口口声声怒叫着,说他的亲妹子,昨夜被汪楷遣人绑架而去奸*淫,今晨逃回家中,不堪忍受耻辱,差点投缳自尽了,叫汪楷还他公道!
汪楷乍闻此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昨夜的才子佳人,缠绵缱绻,无边的绵绵情意,怎么一转眼就成了逼奸?
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眼见汪楷这样的高官,表面上冠冕堂皇以夫子自居,暗地里竟然将良家女子掳去逼奸,这种禽兽不如的恶行,当然引起百姓们各种义愤,皆纷纷言道,如今秦王以法律纲纪治国,汪楷身为长史,不能以身作则,反而带头违反,且看他如何自处。
蜀商激愤难耐,向围观的人诉道,说自己只有这么一个妹子,父母逝去后,兄妹二人相依为命。妹子乖巧聪慧,才艺双全,正要给她选个良善人家托付终身时候,万万想不到,昨日万宴,只是因为顾着客气礼貌,将妹子唤出使她拜见汪楷一面,到了晚间竟被汪楷这种衣冠禽兽恃强夺去,坏了贞洁又害了名声。可怜她一个孤苦的女子,跟着兄长四方经商历经风霜,却遭到这样悲惨的厄运。
妹子声声哭骂不绝,亲自举着汪楷的贴身玉佩,并竟提及汪楷身上胎记等**佐证,表示本当该以死洗刷耻辱,但情愿从此不要颜面,今日也要当众揭发汪楷的禽兽嘴脸。
蜀商向围观民众求证,公道是否自在人心。并激昂地大声道,他也知道汪楷非是等闲官员,但如今他便是拼了性命,也必须要为可怜的妹子讨个公道,就算汪楷能够一手遮天,他也无所畏惧,定要与其斗争到底,大不了以死抗争。百姓们非常同情他,纷纷应和,各种訾议之声纷纷,长史府前,一度喧嚣杂乱,成为是非之地。
情况的巨大反差,使汪楷瞠目结舌,又急又气,浑身都发起抖来。他平日里素来以言辞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