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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见大都督!”
在场的所有人,都躬身施礼,丝毫不敢怠慢。廖昌也不自觉变得心中惴惴起来,忙不迭收拾了不良情绪,小心翼翼地恭谨参拜。但他不经意偷眼看时,便愕然无比的发现,前厅大堂内,所有人都弯着腰伏下上身,在向武将之首表达最基本的敬意的时候,先前那名坐在边角里的小吏,竟然仍是四平八稳的坐着,一动未动,且抬起了头来,还带着从容的微微笑意,直视着韩雍走进来。
廖昌看得发愣,几乎忘了转过头来。却看韩雍对着众人略略点头示意,然后加快速度,趋步径直来到那小吏身前,继而撩起袍服,双膝跪倒,大礼参拜。
“臣,韩雍,叩见皇帝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他的朗朗颂声,大厅内在场的百多十人,先是条件反射般爆出了一阵低低的惊声,继而不过瞬间,所有人双腿一软,都跟着韩雍,朝着皇帝跪了下来,三呼万岁之后,整座厅内,立时变得鸦雀无声,虽然有些人,脑中还是一片空白,还没有跟上当前场面的节奏。
早先,韩雍临出枢密院前,高岳便独自微服来到,韩雍赶忙接入,但高岳表示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想来看看近期各地的军报等等,叫韩雍自去忙自己的事,不要顾及他,并让韩雍不要声张。于是韩雍便安排了一具案几,使高岳独自坐在边角翻阅。韩雍出去后,值守官也曾过来问高岳乃是何人为何在此,在出示了韩雍的亲笔手令之后,值守官虽然奇怪,但毕竟不敢再多问,所以在场所有人,都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安安静静貌似不起眼的小吏,竟然就是当今的皇帝。
各种见礼之后,高岳让众人平身。韩雍便唤过值守官,怫然道:“适才我在门外,便听见内里喧哗吵闹,究竟何事,竟然如此不守秩序?当着陛下的面,尔等也有些太放肆了!”
韩雍很少当众发作,但眼下这样沉着脸,说明确实很有些恼火了。皇帝难得微服私访,来他的办公场所转转看看,却不料底下这些人,如此不上路子,恰恰地在皇帝眼皮底下,上演喧哗闹剧,仿佛是在结结实实打他韩雍的脸面。且不说没有规矩失了体统,若是真追究起来,他难道跑得掉治下不严、管理无方的错处?
值守官吓软了腿,委屈地暗想哪里能够料到皇帝突然来此匿踪潜伏?但给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当面说出来心中想法,他向高岳礼拜,再向韩雍躬身,结结巴巴答道:“是,是这两人,无端在此吵闹,卑职上前劝阻,导,导致声音大了些,陛下恕罪,大都督恕罪!”
韩雍剑一般的目光,直刺廖昌和李国宝。二人心慌意乱,口干舌燥,几乎手足无措。在问明了身份后,韩雍不悦道:“谢艾及樊胜,便是这样带兵的么?待日后碰着面,我定要问问清楚!”
见事情搞大了,性质开始变得严重,李国宝惊恐悔恨,忙不迭跪倒连连求饶。若是樊胜晓得了他大老远跑到京城,当着众人,在皇帝和大都督面前胡闹丢夏州军的脸,他回去后,还能有好果子吃?小命保不保得住都是两说。廖昌也懊丧的很,跟着也跪倒只求千万不要将此事通报谢艾。
韩雍不说话,向着高岳躬身。高岳便道,方才他在一旁冷眼观瞧,看得清清楚楚,所有的事情都是李国宝一人挑衅而起,与廖昌毫无关系,并道李国宝浑身痞气,没有军人的半分素养,殊为可恶,应当严惩。
皇帝开口便是圣旨,李国宝大声哭喊着被冲进来的兵卒拖出去了。大家皆是惴惴然,甚至有人暗想,如今谢艾风头极劲,皇帝此举,怕不是另一种变相的支持和宠信?
“楚公在南方可还好么?”
小小风波平息后,高岳将廖昌唤到身前,笑着问道。能够单独面圣便奏对,年轻的廖昌激动地不知如何是好,他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叩首应道:“回禀陛下,谢将军一切安好。他经常告诫我们,心中要做到上有陛下,下有百姓,要做个忠君爱民的人。”
“好,说的不错!此次他派你来,有什么事么?”
“回禀陛下。谢将军有所请示,皆在其亲笔奏疏中,微臣职责所在,绝不敢私自拆封偷看,今日递呈陛下及大都督面前。此外还有就是,奉谢将军命,微臣解押晋国谯郡王司马承前来洛阳,唯请陛下圣裁,微臣便好算完成了差事,当及时回返江陵,向主帅复命。”
高岳很满意廖昌的回答显。他夸赞了几句,翻了翻手上谢艾的奏疏,看了片刻后,有些诧异道:“为什么谢艾说派来的信使‘既为干将,又为亲属,料来不会出错,陛下如有指示,可放心交待便可’?你是谢艾的什么人?”
廖昌有些不好意思般的局促起来:“回禀陛下,微臣,谢将军乃是微臣的表姊夫。”
高岳惊奇的很。他知道数月前,谢艾在襄阳迎娶了当地望族马氏人家的女儿为夫人。马氏位列荆襄八大家族之一,虽然不及黄蔡蒯庞家族繁盛,但也是襄阳城中赫赫有名的大家。马家曾是蜀汉臣子,鼎盛时,马良官至蜀汉侍中、马谡更是被诸葛亮当做亲弟弟甚至接班人一样。但随着夷陵之战中马良阵亡、街亭之战中马谡伏法,这最强硬的两大后台相继离世,导致马家极受打击,元气大伤势力迅速萎缩。到了蜀汉灭亡后,马家更是人才凋零,对晋朝采取了不反抗但不合作的态度,比门自守,静观天下之变。
五胡乱起,马家对北方异族深恶痛绝,对晋朝更是无比失望。秦国强势崛起,摧灭刘氏,以关中西土立国,实有复兴之望。而谢艾奉命南征,扫荡荆襄,可以说是秦帝在南方的强势代言人。马家见晋朝愈发衰落,而从前倚靠的荆州牧陶侃,也战败逃亡,在失去了强有力的武装庇护后,又见谢艾风头极劲,将来未始不能出将入相肇启巨族,于是马家审时度势,当机立断,借着几番接触后,愿将族中女儿主动嫁与谢艾,表示了对新朝臣服盟好的恭顺意思。
马氏女儿出身名门,大家闺秀温婉贤淑,谢艾心有好感,但他未敢立时应允,上表高岳请示,高岳很高兴地表示了赞许。联姻马家,不仅可以在短期内笼络民心、抚平襄阳;且能够获得地方上的世家大族的出面支持,对于将来安定南方,更是可起到军事上无法代替的巨大作用。且既然他双方都有意,高岳又何必坏人婚姻,做那不必要的恶事呢?
双方各有所需,于是秦军在南方的最高统帅,与襄阳马家正式结亲。因为马家的率先投靠及表忠,又影响、带动了其余大家族的犹疑态度,甚至左右了当地百姓的好恶情感,使得秦军拓土及抚定,在某种程度上开始变得容易起来。
这桩事,高岳得到了谢艾的详细汇报,再加上有内衙的佐证,他很是了解。眼下对着廖昌不禁疑惑道:“你说你乃是涪陵人,而谢艾的夫人乃是襄阳人,却如何是你的表姊呢?”
廖昌不慌不忙道:“回禀陛下。微臣确实是涪陵人。家族在当地也算小有名气,微臣的姑母,早年间远嫁襄阳马家,她的女儿,便是微臣的表姊,正是如今的谢夫人。”
韩雍恭请高岳往里间官廨去,且待坐下细说。高岳同意,也叫上廖昌,边走边听他说。廖昌恭谨随在身侧便介绍了一番。
本来谢艾与夫人也都不晓得这层关系。但某次廖昌在随侍谢艾身旁时,他姑母无意中见到廖昌继而互相认出,才晓得娘家侄子竟然就在眼前。于是意外惊喜后,双方皆是开怀,也算亲上加亲,谢艾因着这层关系,又加上廖昌素来忠勇精干,便自然而然地对他格外关照起来。此次更是派他进京,也算给廖昌铺个路子,有机会能入圣眼,总是好事。
说着话,进了韩雍的独立官廨。廖昌历来机灵,见此晓得皇帝与宰相之间,必然有要事细谈,于是忙主动请求告退。高岳赞了几句,允他自回驿馆,继而坐了下来,和韩雍说起话来。
第三百八十一章 君臣奏对()
无关人等都告退之后,官廨里便剩下高岳及韩雍。看书阁免费连载小说阅读网侍女们端上了香茗,也自觉地退下了。无论皇帝和宰相说什么公事、私事、甚至是玩笑事,作为下人,能别听就别听,听见了也装作没听见,不知什么时候,可能就会引来莫名其妙的杀身之祸。明哲保身的道理,有时候是人的本能。
高岳往椅背上一靠:“这个谢艾,说来好笑,倒晓得要关照小舅子了。呵呵,这算不算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呢?”
韩雍见高岳面有笑意,并没有什么不悦神色,便也连连点头附道:“谢艾被陛下慧眼识珠,从芸芸之中拔擢而起,资质固然是极好的。他昔年曾随臣牧守边塞,相交颇多,臣深知他品格端正。像这样既有能力、又有德行、更重要是忠心不贰的臣子,叫他独当一面经略南方,陛下确实是挑对了人。至于有些许私人情感,这也是人之常情,哪个也没法脱俗,还是一笑了之的好。若要他时时刻刻都毫无偏颇,也是有些苛责了。”
高岳叹道:“相国所言不错。但若说到忠正无疵、心同明镜之人,卿及杨相国二人,皆是心无杂念的纯臣,这也是上天降给朕的福气。”
韩雍连忙站起逊谢不已,对高岳从始至终待他都格外厚重的情谊,深表感激。不免回顾了一番当年的旧事,两人倒兴致勃勃地聊了半晌。
闲话说到尽兴,便渐渐转到了正题上。高岳道:“谢艾上奏,说如今晋朝名存实亡,苏峻曾给他去过亲笔书信,名为交好,实则暗示他要称帝了,在探询谢艾乃至朕的意思。实话实说,苏峻称帝,朕现在并不在意。其实皇帝只不过是个名头而已,从前的惠皇帝,内有贾后篡政,外有藩镇作乱,搞到天下鼎沸,有谁在意过他?真正能说上话的,还是凭着手中的实力。朕将来是一定要将江东土地收回来的,且给他过几年瘾也没什么。”
“谢艾现在上奏向朕请示。眼下陶侃难逃,武昌被苏峻大将韩晃占据,但毕竟根基未闻。谢艾犹豫,究竟是趁其立足未稳且无防备时,突然攻击武昌,进而将整个江州都占据下来,还是暂且休养生息,等到将来我军在荆州彻底站稳了脚跟后,兵精粮足士马欢腾之时,再发大兵,堂堂正正的讨伐?卿乃是军事总戎,且说说看法。”
韩雍应道:“苏峻出身寒族,无依无靠,眼下却能成为江东之主,将一众名门豪族踩在脚下,不比晋国那些只会争名夺利的王公贵族,他还是有些本事的。如今他势头正盛,且主动向我国示好,眼下突然出师伐他,也是没有名目,且如谢艾所说,荆州毕竟还刚刚到手未久,总也要打牢根基才好,不然前脚出境,后脚乱起,如何处置?臣意,还是缓图为是。”
“嗯。卿言有理,朕便回告谢艾,让他先收手,等彻底掌控了荆州后,再做定夺。”高岳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望着虚无缥缈的雾气,缓缓道:“再说另一桩。西方那边,我军本来连胜三场,逼近了其首府白兰城。结果在最近的十天前,在大非川以东,被慕容吐延亲率四万大军绝地反击,设伏围攻,我军大败,邓恒以下,杨坚头、李虎等大将皆受伤。得亏王该率凉州军救援,方才不至于全军覆没。如今我方退军五十里免战,邓恒发来急报,极尽悔恨愧疚之意,并向朕请罪。”
韩雍一愣,继而面色变得严峻了几分。西方战事,本来一直顺风顺水,此前邓恒还曾来报,说他一路高歌猛进,甚至不需要凉军的辅助,便打得慕容吐延狼狈不堪。孰料这才几天工夫,风向突然急转,从大胜而至大败,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邓恒从前乃是著名土著,纵横塞北。后来借着我军强盛的战力,剿灭了铁弗人,又击垮了鲜卑代国。所谓久胜者骄纵,必然心有松懈不设防备,他怕是自认为天兵一至,敌且将如汤沃雪,但慕容吐延据说乃是狡黠机变之人,也算枭雄之辈,其以有备对无备,胜负不难料了。”
韩雍斟酌着又道:“虽然邓恒麻痹大意,但胜负也是兵家常事。总不好因为一朝战败,便严加惩处他。依臣愚见,陛下可下旨切责,同时发去粮秣军械,以示资助鼓励,让彼辈心怀畏惧,但又不至绝望,则必然会抖擞精神重振士气,再行小心征讨。”
“如何处置邓恒,朕再做考虑。”
高岳未置可否,面色不见喜怒。韩雍顿了顿,接着奏道:“慕容吐延,抗拒王化,乃敢和我圣朝为敌,则无论如何,必须要严厉打击,坚决遏制他的狂悖气势。故而此战非是征服青海吐谷浑部,也是叫天下人、特别是石赵伪国看看,敢犯我大秦者,虽远必诛。所以,臣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