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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承这里,至此皆大欢喜地捋顺了关系。高岳便按着心中所想,因着另一桩要事,便宣召裴诜。两人当面打量,果然绝不相识。司马承虽为宗室乃是偏支,在当年繁多的天潢贵胄中,他属于毫不起眼之人,永嘉年间,只不过是游击将军的职衔,而裴诜当年只不过是个小小的秘书郎。后来裴诜西走,司马承南奔,两人确实从始至终都毫不相识。不过虽然相互陌生,但毕竟裴诜从前身为晋臣,而司马承乃是晋朝宗室,所以说两人确有渊源。而今两人各自抛弃了当年身份,在新朝同殿为臣,也属感慨。
“裴相国熠熠令名,鄙人在南方时,常有耳闻。如今有幸当面拜会,这厢有礼了。”
司马承彬彬有礼,仪态从容。裴诜赶紧收拾起各种混乱思绪,忙不迭回礼道:“司马公向称公允厚朴,裴某真正是久仰贤名,日后同殿为臣,还望多加指教。”
第三百八十三章 双双获赞()
无论内心是什么真实想法,两人总算当面客客气气地结交了一番。略寒暄几句,高岳便赐二人坐,又开了口。
“宣裴卿来,是有几桩人事任免,鉴于此前卿的推荐,朕来当面做个答复。”高岳冲着司马承摆摆手,和颜悦色道:“司马卿毋庸如此拘谨,左右无事,可放心安坐旁听便是。”
“此前,裴卿推荐杨坚头牧守秦州。杨坚头对朕,固然是绝对可靠的,但充任独当一面的地方诸侯,怕还是稍欠火候。他打仗是极为骁勇,但政务非他所长。不过卿言倒也启发了朕,秦州刺史,朕决定任命杨难敌。说句大白话,他比朕还要熟悉陇南陇西一带,且他长于治政安民,秦州使其牧守,应是无虞。至于秦州都护,朕便叫姚弋仲来做,卿说可好么。”
原来花落杨坚头他家兄长。裴诜口中连连称是,心中暗忖,这两个早年便铁了心追随今上的异族胡人,倒也真是慧眼如炬,押得一手好牌,而今果然坐享功名富贵,连带着兄弟子侄等,都能充任要职。
“雍州嘛,交给司马卿,朕也是极为放心的。都护一职,朕拟任李虎,这一条便不用议了。梁州刺史便是李凤,都护仍然是彭俊。此外,便就剩下了盛州。裴卿,可知朕决意任用谁么?”
“臣愚钝,臣不知,请陛下当面赐教。”
“司马卿,可能猜上一猜?”
“回禀陛下。臣听闻国朝人才济济,文臣如云武将如雨。从中挑出佼佼者,想必亦是不难之事,料来圣裁总是妥帖。”
裴诜及司马承满面茫然,还下意识地互看两眼。高岳不免有些得意,继而朗声道:“也不为难二卿了。盛州刺史,朕决意由裴卿去做!”
裴诜一瞬间,愣怔地张口结舌,几乎忘了回话。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会落在自己头上。要说追名逐利升官进爵之类,他如今已然是副相,被外放充任地方,尤其乃是刺史,非是州牧,实际上等于还矮了现在一截。若当真去盛州,那么朝中的中书令之职,又当如何,而副相职衔,还能不能保留,这莫不是被贬了?可要说皇帝是在贬黜惩罚他,裴诜自忖自己并没有什么过失啊,且看面容、听声音、对眼神,这察言观色之间,皇帝和颜悦色,也并没有半分着恼的迹象啊?
旁边司马承低声地清清嗓子。裴诜如梦初醒,慌忙下拜,一面迅速斟酌着遣词造句道:“臣,臣谢陛下恩!不过臣材质平庸,又不善军事,恐,恐有负陛下重托。”
“恐有负于朕?其实是怕朕有负于卿吧?”
望着裴诜涨得通红的脸,高岳哈哈大笑起来,摇着头道:“卿的顾虑,朕都料得到。且放宽心!朕并没有丝毫贬黜卿的意思。当真是因为,眼下并州初定,胡崧抚平三晋,还要分出精力防备河北,目前出不得并州半步,哪里还能管的上盛州!但盛州毕竟是我国北方重地,非有德才兼备的大员去镇守,方才能不至有失。”
当日,韩雍当面进谏,说可以让裴诜出任盛州刺史。高岳很是诧异,下意识地便摇头反对。韩雍却道,裴诜虽然有时失于急躁,但终归是德行不亏的良臣,且颇有才干,政务纯熟,又是朝廷副相,名望隆重,去盛州进一步安抚民心,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此外,若是考虑军事方面问题,其实也并不严重。胡崧如今拥兵五万在并州,虽然面临石虎冀州的压力,但反过来,对河北而言,胡崧又何尝不是一个近在咫尺的巨大威胁!此消彼长,盛州如今的压力就要小得多,唯一接壤的,便是地处幽州、被石赵和慕容鲜卑夹攻打得元气大伤的段部鲜卑,构不成什么实质威胁,故而裴诜此去,大可以安心的治理民政,彻底平息代人的疑惧心理,从而使盛州长治久安。
其实裴诜虽是文臣,他也并不是对军务一窍不通,当年也曾在司马模父子麾下,充任过一段时间的参军,随时参赞军事,也提出过不少行之有效的建议,只不过后来司马保不采纳而已。为了保险,可以再任命老将何成去盛州做都护,相辅相成,盛州局面,当可平稳如昔。
高岳来自后世,对有宋一朝,为了遏制可能出现的造反,而极度的重文轻武,地方上的军政长官,都刻意选用文臣为首这种矫枉过正的国策,很是不满。任何事都要求一个均衡,方才能有良好的长足发展,否则长期以往必然会出问题。宋朝不少文官,虽有贤名,但对军事很不在行,导致外行指挥内行,于是败多胜少之怪状,不足为奇。
听闻韩雍分析,高岳释去了文臣镇抚地方干预军事的疑虑。在认真的思考了一晚上后,高岳对了杨、韩二相,表示可也,并在当日傍晚,召见了裴诜。
说着话,高岳的面色不知不觉变得严肃了几分。“盛州刺史的人选,朕曾反复思量,患得患失。还是韩相国公允之心,建议不如让裴卿你去,朕细细思量,也确实再没有比卿更适合的人选。朕便将盛州交付卿手,望卿用心经营,暂勿挂怀虚名爵禄,为朕保住北方不起波澜,待将来局面彻底平稳后,朕绝不会亏负于卿。”
“现在二卿一主雍州,一主盛州,皆是干系非小。卿等去,当励精图治,造福地方,做个百姓能交口称赞的好官,朕在这里,以‘欣欣向荣’四字,期许二卿做出成绩!”
顿了顿,高岳恳切道:“二卿人品端正,是朕喜爱的首要条件。昔年,胡虏侵略烧杀,围攻长安,关中为之涂炭。彼时司马保私心叵测,竟欲视而不见,以毒蛇蛰手、壮士应当断腕而强自解释。裴卿义愤填膺,当场抗辩道,乃今蛇已蛰头,头可断否?”朕闻此言,当时虽不相识,但亦深受感动。卿满腔忠义,尽在此寥寥数语,壮哉!”
“而司马卿虽为前晋宗室,但毫无锦衣玉食的纨绔作风。相反倒能勤劳任事,心怀家国子民,常自深深忧虑天下离乱,何日能休。后来王敦造反,司马卿明知力不能敌,却义无反顾地誓师抵抗,情愿做洪流中一孤舟,力保湘州不陷贼手。卿坚强不屈铮铮铁骨,壮哉!”
裴诜及司马承,被皇帝这样当面赞许推崇,俱是感动不已,几欲垂泪。却又见高岳站起身来,动容道:“二卿正直品格,世人共识,岂朕独知?如今天下仍四分五裂,兵灾连连战火不熄,以天下苍生计,望卿等鼎力襄助朕,早日剿除贼虏平定四海,共造清宁天下!”
司马承终于忍不住老泪纵横。昔年,他疲于奔命,救国救民,经历了多少艰难困苦,可曾享受过一天王子王孙的富贵生活!但纵使劳顿到精力交瘁,也没有人在意过他的付出,在意过他的奉献。在朝中,在邻藩,甚至在整个南方,大家都是各有心思,各做各的,各自保住自己的身家利益就行,他遇不见懂他的人。而今,新主虽谋面未久,言行举止,桩桩件件都像甘露般,不停滋润着他干涸的心,无法不让他百感交集,泪如雨下。
裴诜拭去眼角余泪,顿首礼拜,大呼陛下圣德,使人五体投地。旁边,司马承早也抖索着噗通跪倒,郑重地三跪九叩,用劲力气大声道:“臣,此心似铁,此身便许陛下死矣!”
第三百八十四章 亡命途中()
石堪一面大口吞咽着鱼汤,一面警惕地四下扫视。这间简陋的乡野酒肆,地处西河郡圜阴县北三十里外的葭芦寨子。其实这根本算不上酒肆,乃是当地渔民老夫妇二人,早年间在黄河边搭了个窝棚,便靠水吃水在黄河中捕上鱼虾。大的贩卖给城中富贵人家,剩下小的死的,便自己简单烹饪,不仅自己食用,也可给南来北往之人,略作果腹,也能赚取几点碎银。久而久之,窝棚修成了三件土石瓦房,菜式也从当年单一的煮鱼汤,好歹多出些煎烤的花样来,但主食材仍然仅限于鱼虾。
深秋以至,边塞地带格外寒冷,朔风一过,迅速将人体的热气全都带走,吹得人面色煞白瑟缩发抖。两大碗热腾腾的鱼汤灌了下去,虽然口中明显品出了腥味,但好在身上恢复了不少暖意,面上也又重上了几分人色。
自从当初晋阳被秦军大举围攻前夕,石堪当机立断,趁夜从地道中遁出城外,逃之夭夭。为了掩人耳目缩小目标,不至于功亏一篑,石堪临逃前,除了曾精挑细选绝对可靠的十名死忠部下,他谁都没有告诉,连他的正室及七名侧妃,全都蒙在鼓里,所有的一切,都被他狠心的悉数抛弃,此生不再相见亦无所谓。
唯一例外乃是,那夜临行前,他带走了世子石通。其实石通虽是世子,但并不是石堪的嫡长子。只是因为面貌俊秀,又且活泼,眉宇间酷肖石堪,深得石堪的喜爱。故而他废黜了嫡长子,将石通立为了世子。石堪清楚,此次逃离,将来可能就是浪迹天涯,不知何时才能有安定之所。能保住性命固然是无比重要,但若是身后无人香火断绝,活着怕也是没有多大意思。将爱子石通带在身边,也算是吃了颗定心丸。
想法固然是好的,但从晋阳逃出后,没过几日,最初的新鲜刺激感过去,十一岁的石通,顽劣的孩童性子动辄发作,各种吵闹搅扰,让时时提心吊胆的石堪头大不已,竟然有些暗自后悔带了这个不懂事的娃子在身边,徒添累赘。
这些时日来,对于最终逃往何处,石堪也曾反复思考过。往东绝不能行,段部鲜卑虽然与石虎成仇,但其自身难保,哪有余力来庇护失势之人,甚至将他绑缚了送给石虎来做缓暇也未可知,毕竟人心难测么。更不要提再往东去燕国的地盘了,据说那些大大小小的慕容们,没一个是诚实良善之辈,俱是心眼儿比天上的星斗还要多。
往南,河北之地不用说了,若是被石虎抓住,绝对会死得凄惨无比,能求一个斩首示众,那就简直是最好的恩赐了。此外往南便是秦国地盘。石堪暗忖,高岳虽然号称宽宏英主,但肯定也要有所区分对待,自己曾那般在背后捅过他一刀,使秦军一度吃了大亏,真要落在高岳手里,怕是最多不会死得那么惨而已。
往北茫茫瀚海,草场伴着大漠,人烟愈发稀少,石堪也不愿去受那份苦罪。思来想去,还是往西最靠谱。当年刘赵嗣帝刘胤,不也是逃去了西域么。要不是太过心急,主动作死和凉州起了冲突,说不定现在还当真割据自立,关上门做起了土皇帝了呢。说明去遥远的西域安身,对于亡国逃命之人,乃是正确的选择,石堪很有信心,他这一行人,连主带仆,也不过就十二个人,目标相对较小不容易被人发现,且随身还带着两皮囊珍宝,将来做个一方富家翁,绰绰有余了。
为了掩藏踪迹抹掉嫌疑,他一会往东,一会北上,再复西行,流下了辗转曲折的足迹。但若是有张大地图,不难发现,总体上石堪的行走路线,还是不断地一路往西。眼下,石堪一行,赶了大半天的路,来到黄河岸边的葭芦寨子,人人冻饿交加,便决定先填填肚子,休息片刻再作计较。
饥饿、寒冷被驱散后,人的味觉便开始变得敏感起来。这乡野间的鱼汤,少了各种珍贵调料,便明显发腥乃至发苦,且那缺了口的粗瓷碗中,还漂着许多烟灰,愈发令人不喜。这种食物,从前石堪连豢养的狗,都不愿意拿去喂食,没想到时过境迁,自己竟然连喝了两大碗,真是有苦自知,只往肚里咽。
“我不要喝这鱼尿!都滚开!”
当啷一声脆响,将石堪从沉思中惊醒过来。他抬头一看,原来是石通吵吵嚷嚷,坚决拒绝手下人的低声劝告,在勉强喝了几小口后,便将那称之为‘鱼尿’的汤,连汤带碗都给摔在了地上。汤汁在冰冷坚硬的地上冒着热气,手下人脸色难堪不知所措的面面相觑,屋内其余几桌客人都纷纷看过来,老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