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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岳眼中杀意暴涨。他面色铁青,瞋目咬牙道:“我再问一遍,日前我一再申明军纪,尔等可都知晓吗?”
龚福三人,已是趴伏在地,面如死灰,带着哭音道:“知,知晓了。”
“淫辱妇女者,该当何罪?”
“斩。”
“害人性命者,该当何罪?”
龚福抬起苍白的脸,嗫嚅道;“性命却不是我害的,我没杀她,是她自己寻的短见”
高岳抬起一脚便将龚福踹倒在地,怒斥道:“人家清白女子,被尔等肆意糟蹋,这才寻了短见,还敢说不是你坏的性命吗?你说,我岂能饶你!”
第五十七章 军法如刀()
这时,府衙前,人已越来越多,里三层外三层。众人左右打听,大都知晓了发生了何事。诉冤的百姓,也慢慢停住了口,忐忑不安地围观,一阵清风吹过,将石老汉夫妇的悲号声无言的卷走。
李豹和龚福关系最是要好。眼见高岳似乎不是在做样子,事态已经越来越严重,不由赶忙上前两步,恳求道:“高大哥,小福和咱们便似手足,你就饶他这一回吧。”
小福跪伏在地上,大哭起来:“高大哥!我再也不敢了,饶我性命,我不晓得”他已是有些语无伦次起来,身后同样跪伏在地的两名同伙,也情绪崩溃,哭着大声求饶。
又听噗通一声,大家转睛一看,却是李豹双膝跪下,磕了个头道:“大哥!小福与我,从小一起长大,我知道他本性也不坏,只是鬼迷了心窍,干下这桩丑事。大哥任凭责罚,只求饶他一命。”
李虎也站不住,强笑道:“主公,小福犯下这般大错,确实该罚。不过你瞧在他是初犯上,便饶他一命,重重责打于他,让他多个记性,此生再不敢犯,如何?”
曹莫站在高岳身侧,思绪翻涌。他一面极为痛恨龚福几人的禽兽之行,直欲先上前痛殴一番,才解心中怒火;一面却又了解到凶手大概是高岳的亲密故交,看样子,最后十有**会留得性命。
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和公正。聊尽人事罢了。这凶手应会被重责一百军棍,然后再赔偿些财物给苦主一家,劝慰致歉一番,也就是了。
曹莫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管怎么说,难得高岳在刚刚攫取一郡大权,件件军政大事都要过问的情形下,还有心过问这种“鸡毛蒜皮”的民间纠纷琐事,并且还愿意拿出姿态,表示会惩罚凶手,这与曹莫见过的大多官吏来比,不啻云泥之别。
一直以来,唯高岳马首是瞻的冯亮,也打破沉默,从他身后挤上前来,道:“大哥,小福哥犯了错,你就痛打他一顿吧。若是杀了他,怎么和他爹娘交代?”
“没法和他爹娘交代,我又如何和这被无辜受辱而死的女子爹娘交代?我又如何和这城中成千上万的百姓交代?我又如何和自己的良心交代!”
高岳怒喝声中,手臂高抬猛落。钢刀寒光冷冽,在场上所有人的惊叫声中,龚福的头颅带着喷薄而出的一腔鲜血,被直斩而下,在地上骨碌碌的滚了一滚,落在了石老汉身前一丈之处才停下,面上犹自圆睁惊恐的双眼。
高岳气冲斗牛,身影动处,龚福身后两名同伙,瞬息之间,也接连被高岳亲手斩杀。三个头颅滚在一处,无头的尸身软倒在地,鲜血从脖腔处狂喷出来,溅在高岳身上,便如地狱杀神一般。
府衙之前,大街之上。本是冬日暖阳的早晨,变得死气森森,除了风在不停叹息,便只剩让人心悸的静寂,众人都已是惊骇的发怔。
连曹莫在内,都没有想到,龚福最终竟然会被处死,更不会料到,会被高岳当众亲手处死。当此时,高岳公正无私,心胆如铁,众人终于亲身感受。
李豹一声惨嚎,扑在了龚福无头的尸身上,大哭起来。耳边只听的高岳冷酷的声音传来:“入我麾下,必要严守军纪。所谓军令如山,这三人是不必再记了,尔等众人,还是要谨记在心。如有再犯,等同此例。”
李虎等人,心中极其复杂。亲眼看见同村伙伴、亲密友人,被当众一刀斩首,这种震撼力简直不可言语。他深深感受到了纪律的可怕性,更深深体会了高岳的铁石心肠和那不容置疑的铁血威严。
冯亮虽然手刃郅平,尝试过杀人的滋味,此刻也是被吓住。杀人难,杀敌人更难,而能当众毫不迟疑的斩杀亲人朋友,这种非常人所能企及的心理素质,难如登天。
一众降官,本来好容易安下的心,瞬间又吊到了嗓子眼。高岳连龚福都能不眨眼的斩杀,那么,杀他们这些本就是对立面的、而且还曾冒犯过高岳的人,那不就是名正言顺吗。
丁绰乃是郡官之首,心中怕极,唯恐高岳杀性已起,便出尔反尔,将自己等人一并杀掉。他冷汗透背,只往人群后面悄悄的退缩,生怕被高岳一眼看中。
曹莫大惊之余,心中倒起了一股钦佩之情。他倒不认为高岳是冷血无情,能杀龚福,说明高岳一则是极为重视纪律,不会扰民虐民,于“秋毫无犯”四字上,可说是真正的落实到位;
二则能当众杀龚福,说明高岳在亲情与法理之间,必会选择后者,言出必行,令行禁止,绝不会是虚言。
“据说当时曾有兵丁巡查而过,却并未阻止,也未上报。这种情形,除了渎职之外,更且冷血无情!兵者,保国卫民也,而今,民未失于敌手,反而坏在自己子弟之手。你们自己说,这样的兵,我还指望你们去保国杀敌吗?”
“传令,将当时撞见龚福行凶却隐瞒不报的巡城兵丁,全部斩首,以儆效尤。我要全军上下都知道,只要犯了军法,无论是谁,我都一定要他的命!”
高岳震天怒吼声中,所有人全都跪伏在地,大气不敢出一声。
高岳却一言不发的来到石老汉身前,噗通一声,颓然跪倒在石老汉面前,这举动又让众人大吃一惊,只觉高岳惊人之举一桩接着一桩,让人来不及反应。
石老汉夫妇已是惊骇的簌簌发抖,目瞪口呆的望着高岳,不知道说什么好。
冯亮连忙从地上爬起,几步上前,想要搀扶起高岳,他连连急道:“大哥怎可如此。”
高岳却甩开他,用严厉的眼神制止冯亮的进一步动作。冯亮从高岳双目中,清晰的看到了无比的坚决,只好郁闷的退了下去。
高岳跪在石老汉身前,沉重的磕了三个头,面色已是冷峻得像一片青石一般。
石老汉哆哆嗦嗦,“大。大老爷,这。这使不得”
高岳俨然道:“老伯!眼看着妹子惨遭这样的横祸,我心中痛惜难过,不可言喻。”
“大老爷”
“老伯,如今凶手已被我亲手斩之,虽然弥补不了我们犯下的罪过,总可以略微告慰妹子的在天之灵。你不要太难过,好好活着,我想,这是我的心愿,也是咱家妹子的心愿。”
人群中,已是有了些叹气声。大家交头接耳,低声的谈论着,俄而有声音道:“大老爷是爱民如子的好官哪!
“大老爷不徇私情,让人敬服,是个清官!”
高岳摆了摆手,转身将冯亮招呼过来,在耳边吩咐了几句。
冯亮闻言大惊,急的额头上青筋绽出,嘴里只是不停的说道万万不可。高岳却大吼一声:“快去!”冯亮万般无奈,跺一跺脚,转身奔去。
片刻,有两个粗壮军汉,一人拎着一根粗大的棍棒,跟在冯亮身后,面带迟疑的慢慢走了过来。
一众人等,都是不明所以,但看那两个军汉模样,晓得怕是要杖责某人。李虎跪在一边,心中叹息,直觉告诉他,这一场好打,自己怕是难免。
高岳仍旧跪在地上,抬起头,对着众人,朗声道:“你们先都站起来。今天发生这样的恶劣事情。虽然凶手已经被明正典刑,但是,终归是我高某驭下不严,才导致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大错。”
“故而,本人既然也有错,那就当罚。李虎,我适才晓谕全军的军纪中,玩忽懈怠、驭下不严、放纵部下者,该当何罪?”
“
“说!”
李虎仍旧沉默。李豹却突然开腔,厉声道:“犯此罪者,轻者杖二十军棍,情节严重者,杖击四十!”
“老二,你!”李虎又急又窘,没想到李豹做出这样激烈的反应。
他晓得自己兄弟的脾性,气量狭隘,容易偏执。适才定是眼睁睁的看着龚福被杀,心中又痛又惊又怒,故而不顾上下关系和此刻场面,竟自出言,意图给高岳使绊添堵。
高岳面无表情,翻眼看了看李豹,微微颔首道:“李豹所言,丝毫不差。今日出的这桩惨事,我身为全军之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是为情节严重。”
“来啊!重杖本人四十军棍,不得有误!”
说完,高岳往地上趴伏下去,低首不言。
这一下,全场所有的人,都不禁大惊失色。却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大老爷”,军纪竟然如此严明,连自己都不放过,竟然要重打四十,真是匪夷所思。
曹莫在人群中,心潮涌动。他在官场多年,本身也做过县令之职。他自诩持身严谨,奉公爱民;但凭心而问,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他还真下不了这个决心,将自己当着千百名老百姓的面,重重责打。
第五十八章 严以律已()
人群中一阵轰然,纷纷攘攘的叫声便传来。
“大老爷爱民如子,我等都深切知晓了,这重打四十军棍,我等求免了吧。”
“大老爷有这种心,就足够了,哪能让你真的自己打自己呢?”
苦主石老汉,已是站起了身,颤巍巍的想将高岳从地上拉起来,又怕太用力,冒犯了高岳,拉又不敢拉,放又不敢放,直急的叫哪位来帮帮忙。
曹莫几步上前,他是常年奔走,亲下田间之人。虽已年过四旬,却还是有一把子力气。他沉下身子,将高岳架起,激动道:“将军!将军赤诚之心,律己之情,严肃之意,感人至深!贾某既感且佩,自叹弗如。”
“如今众人皆求将军,便连这苦主一家,也是求告不迭。将军,四十军棍,不当耍子。将军还有军政要事、安民整军诸般公务,打坏了身子,如何理政?这一遭,便免了吧。”
曹莫感动之余,口吐肺腑之言,潜意识里,已经认同高岳一郡之首的地位了。
高岳见是他,也听出了他话中的归顺敬服之意,很是欣慰,便道:“先生!先生爱我之心,高某感激不已。”
他索性翻起身,站了起来,对着所有人大声道:“众位。听我一言。”
府衙前登时安静了下来。一张张神色各异的面庞,皆是定定的望着高岳。
“众位。”高岳拱手言道,“尔等以我做戏耶?既然有法,便应是人人遵同。若是因为地位悬殊,贫富有别,就可以区分对待,要法何用?”
“只有人人遵纪守法,那么才有公道可言,万千黎民百姓,才有保障可言。我既然监管属下不利,岂有自我放纵一说?开此先河,日后何以服人?”
曹莫不禁言道:“春秋之义,法不加于尊。昔年魏太祖也曾干犯军法,后亦免之”曹莫说的乃是三国时曹操行军之时,所乘之马被飞鸟所惊,纵入田间,踏坏农家麦田,犯了军法。
曹操便立时叫人来行刑,主簿郭嘉便说了这样一句来劝谏,意思是春秋的典故说:自古刑法是不对尊贵的人使用的。
高岳饱读诗书,当然知道这一典故,张口便回到:“然魏太祖也曾言,制法而自犯之,何以帅下?”
自己制定的法律而自己违反,如何能统帅和约束部下呢?先生不用再劝了,要求别人做到的,自己却不愿做到,如何能够让别人信服?
曹莫讷讷无言,摇首叹息而退。
李虎忍耐不住,高声道:“将军当时正府衙坐堂中,城中一应军务,交给了我,是我暂时在总管。既然驭下不严,我更有责。要打,也应打我。”
高岳猛一挥手,厉声道:“都勿再言!我意已决,左右执行!”
他复又趴伏地上,扭头对躲在丈许外、执棍的两个士卒嗔目道:“速来!若是手下留情,徇私舞弊,不认真责打,我必杀汝!”
话已至此,还有何好说。两士卒面面相觑,将军棍紧掣在手,咬一咬牙便要迈步过来,冯亮一把拉住二人,低声急速道:“若当真用全力,你两人也没有好果子吃!”
二人大窘,无可奈何,移步在高岳身边,一左一右站定。
众人看那军棍,齐眉高度,粗如酒盅,上黑下红、上圆而下略扁,低端包着乌沉沉的黑铁,这一棍子下去,妥妥的皮开肉绽,待到打完四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