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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避险缓冲的距离。
还是那句话，一列万吨列车最难的不是让它开动起来，而是如何让它停下来。
掌握铁路、列车的运营状态的能力，便决定了铁路发车的频率。对突发状况的反应速度越快，那么发车的频率就能越密集。
可想而知，通过人眼观察、通过电话和电报汇报，这种手段应对突发状况的效率是多么低下。
相应的，在这种技术条件下的发车频率、对铁路的利用效率都是不那么尽如人意的。
而过去那种人工方式有多么不尽如人意，如今的tdcs系统就有多么震撼人心。
数字化、网络化，信息技术对铁路调度系统的改造，对于铁路系统来说是彻彻底底的跨越式发展。一种技术的投入，能够如此明显的对铁路系统运转起到如此大的帮助，在整个铁路技术史上都是很少见的。
铁路tdcs系统有三层结构，最上层是部属调度中心，然后是路局调度中心，最底层的是车站系统。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路局调度中心了。作为改造力度最大的tdcs试点，盛京局在今年春运期间，tdcs系统的运转状态自然是铁路系统关注的重中之重。
眼看着春运的压力越来越大，不仅是付志恒没黑没白的蹲在tdcs调度中心里。甚至就连铁道部的现任部长，都亲自到了盛京局考察，亲临一线观察tdcs系统是否应该在全路推广。
这样一来，作为铁道部tdcs系统的开发合作方之一，新科方面也必须表现出足够的重视态度来。不仅是新科科学院派出了一支精干的维护团队，而且就连胡文海本人都亲自与部长打了个照面。
当然，铁道部部长的工作日理万机因为要将中铁建投和铁通剥离铁路系统，又对铁路债券的使用有不同看法，复兴路10号和府右街2号正“撕逼”的热火朝天。
胡文海作为无论如何都不会吃亏的既得利益者一方，也需要考虑一些避嫌的问题。
所以在外面一片欢天喜地的表功气氛中，他却是直接躲到了盛京局调度中心这里，跟付志恒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顶着两个大眼袋的付志恒，看起来竟然精神还算不错。他站在调度大厅二层的栏杆前，兴致勃勃的俯视着整个调度中心，心潮澎湃的给胡文海介绍起自己的这份杰作来。
“tdcs系统是真正的实时、集中、透明的指挥系统，这在十年前是我们连想都不敢想的变化。”
“它的一切信息都是自动生成的，排除了人为失误造成的误差。列车运行图自动绘制、自动过表、自动生成行车日志，这不仅是减轻了工作人员的劳动强度，更是直接增加了我们对风险的控制能力。相同时间内，过去我们只敢跑一列火车，现在只需要建设这样一套tdcs系统，发车密度立刻就大幅增加，运力自然也就得到了提升。”
“按照我们的硬件配置，过去是绝对无法想象应对春运这样大规模人员迁徙社会工程的。但是在tdcs系统的帮助下，不需要更换列车、车厢，不需要增加职工数量，仅仅只是改变了信息传递的方式，一切就都有了可能。”
说到这里，付志恒竟然轻轻的闭上眼睛，长叹了一声：“在我们这些老铁路看来简直就像变魔术一样。”
“信息技术对社会的改变，这还仅仅只是刚开始。在未来，整个人类社会的运转方式，都会因为信息传播方式的改变而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胡文海用手臂靠在栏杆上，向下眺望着如同工蚁一般忙进忙出的调度中心工作人员，嘴角也忍不住露出笑容。这样波澜壮阔的景色里，同样也有他的一份功劳啊！
调度中心的一整面墙壁上，是用高流明投影仪打在幕布上的列车实时运行图。整个盛京局辖下的铁路区域，每一列列车的位置、状态、各种详细信息都清楚无误的在这一整面墙壁上标示了出来。为了完成这一工程，调度中心甚至专门为投影仪阵列配了一个图形服务器机房。
而在这面墙壁的对角上，则是另一面“显示器墙壁”。那是盛京局管理区域内，铁路线路重点地段的实时监控画面。包括有隧道、桥梁、路口、枢纽、车站内部等关键位置的画面，这些地点的任何事故和险情，调度中心都能第一时间发现。
在这两面墙壁围绕的中央办公区，则是一排排封装严密的专用计算机铁路系统是战略要地，调度中心是要考虑战时抗毁伤能力的。这里是调度中心工作人员的工作区域，通过这些计算机可以对整个盛京局的车站和列车进行管理指挥，对程序生成的调度方案进行调整。
俯视着这些规整而精密的机器，很难不让人生出一种舍我其谁的豪气来。与任何肉体上的享受相比，这种精神上的成就感，是更加容易让人陶醉和上瘾的快感刺激。
此时的人类，还很难想象当这样的信息传递效率，向全社会进行普及之后的场景。对于一些先行者来说，仅仅只是这样的一座调度中心，就已经充满了浪漫的科幻色彩。
付志恒重重的点了点头，对胡文海的结论深以为然：“真希望能早点看到那样的景象。”
“付局长可以放心。”胡文海胸有成竹的说道：“这些改变来到的速度，会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哦，忘了还要恭喜付局长。”
胡文海神秘的笑了笑，眨着眼说道：“据小道消息透露，付局长今年很可能会再高升一步啊？”
付志恒略微一愣，随即苦笑摆手：“事情没有落地，胡总还是别太当真了。”
付志恒现在就已经是党组成员，再上一步不用问，自然就要问鼎部长的位置。然而那毕竟是铁道部部长，只要一天没有尘埃落定，就是充满了变数。
不过付志恒这些年的成绩有目共睹，应该说对这个位置是十拿九稳。区别就在于是这次上、还是下次上，总归有一天是要走到那个位置的。
在这之前，他必须表现出一些风轻云淡的姿态来。
“别，说真的，我是希望付局这次就能再上一步的。”
“这么多年，我和付局、和铁路系统的友谊，大家的合作是否愉快，应该算是有目共睹吧？我希望付局这次能够如愿以偿，因为我需要您、需要铁路系统、需要国家的帮助。”
胡文海摊开手来，认真的说道：“付局大概也知道，我在国外的那点事情。苏联虽然解体了，但我在乌克兰咳咳，还有一些影响力。中国经济发展必须打通通往欧洲的路线，除了海路以外，陆路也是不可或缺的。”
“传统的亚欧大铁路走的是俄罗斯北线，这条路线的问题我想付局应该是很清楚的。地理条件、运输量、地缘政治很多东西对它都有影响，而且俄罗斯也不是一个好的合作伙伴。毛子对我们始终是提防的，我们也无法忍受他们的扩张性。”
“乌克兰是个很好的通往欧洲的桥头堡，而我们刚刚与哈萨克斯坦也建立了外交关系。”
胡文海目光凝视着付志恒的双眼：“我想说什么，付局应该也是清楚的吧？”
第八百一十七章 国家队（）
胡文海这番话说完，付志恒只得连连摆手：“胡总这篇题目实在太大，莫说我现在还只是盛京局的局长而已。就是有一天真的成了部长，这样的规划也轮不到我来做决定。”
“要打通从哈萨克斯坦到乌克兰、最后连接欧洲的陆上通道，我对此当然是看好的。但要说能协调什么？铁道部能做的其实有限。就是对西部地区的铁路进行扩容，都不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的事情。”
胡文海默然的摇了摇头，似笑非笑的说道：“这是当然，亚欧大陆中部通道的建设，没有以十年为单位的推动是无法完成的。不过要说铁道部什么都做不了，这可就不现实了吧？”
“不知道付局注意到了没有，今年铁路方面经过信息化改造，可是有了很不得了的变化。”
“哦？”付志恒微微皱眉，对胡文海把信息化改造如何能与亚欧中部通道联系起来，略微有些不解。而且要说铁路信息化改造本身确实很不得了，但还有什么变化是他没有发现的吗？
付志恒到底还是个工程师出身的技术官员，对技术会导致的社会改造认识还没有那么清楚。
“今年盛京局的业绩确实不错，重载和信息化改造之后，运输量产生了质的飞跃。”
“不仅是运输量的增加。”胡文海断然的说道：“运输物资的种类，同样产生了深刻的改变。”
说到这里，他不由露出怀念的神情，笑道：“还记得几年前新科刚刚成立，第一个春节厂里发放福利。绣城其他单位，发的不外是什么大米、猪肉和豆油这些。不过我们当年却干出了一件轰动全城的事情，新科发放的过年福利是西瓜！”
“哦！”
付志恒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他自己就是黑省人，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在八十年代东北，过年家里有一颗冰镇西瓜代表的是什么含义。
光是摆在家里用来给人吹牛，那就已经能值回票价了。
胡文海略微得意的笑了一下，随后有些遗憾的摇起了头：“不过这样出风头的待遇，今年想必新科是享受不到了。”
“因为重载和信息化改造，铁路运力提升之后，带动的是整个社会经济的活跃。铁路在60公里时速的时候，只能用来运输钢铁和煤炭。到160公里时速的时候，就可以把南方的西瓜、蔬菜运到东北来。如果铁路时速能够达到300公里，我在东北也能吃到波士顿的龙虾了。”
“今年冬天，东北的西瓜虽然还是有些贵，但肯定不是市面上买不到的稀罕货了。想必再有几年，东北的冬天里吃西瓜也是个稀松平常的事情了。”
胡文海略有深意的最后说了一句话：“也许有一天我们的运力极大丰富，我还能给我的波士顿龙虾，专门买上一张火车票呢。”
“哈”
付志恒略微礼貌性的笑了一下，只当胡文海是在开了一个玩笑，心思却在思考他说的这番话。
运力、运输速度的提升，对整个社会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也许在有些人看来，绿皮车和高速铁路有多大区别？我过去24小时到地方的火车现在只需要12个小时。然而从个人角度来说，这个意义似乎并没有那么大吧？有多少事务紧急的需要紧赶慢赶这12小时？就是真的赶时间，也完全可以选择坐飞机嘛。
从这个角度来看，与其投入每公里两亿造价去造高铁，西部人民还在吃草呢！
发出这种论调的，往往还自诩是什么经济学家，用这种封建社会小农经济世界观来看世界的人都能成为社会名流，也真是让人有种体亏屁思的感觉了。
只有封建社会小农经济的条件下，才会产生这种建了铁路就没钱去扶贫的切蛋糕理论。事实上交通效率的提升，会显著增强社会的经济活力。由此带来的社会财富增长，才是真正的可持续发展路线。
就像大秦线铁路，投资不可谓不大吧？放到世界上，也是数得着的工程奇迹了。
大秦线其改造投资不过一百多亿，然而建成后2005年年收入就高达122亿，其后运输收益增幅更是屡屡突破50％。
这且不说因为大秦线的建成，缓解了沿海地带的能源危机、成为中国钢铁产量的能源支柱，这些效益更不是单纯的营业收入能够表达的。
在社会财富总量的增加下，回过头来扶贫、搞福利，不比螺蛳壳里做道场要容易多了？
运输能力每一步的提升，对整个社会经济活力的影响，就像在圆的半径上又增加了一厘米。
带来的结果绝非是加法那么简单。
付志恒掌握盛京局这几年，接触了不少实务，对这些经济现象本来就有了一些模糊的概念。
如今胡文海这么点了一下，顿时脑海里便茅塞顿开起来。
“胡总这话说的有道理，铁路的经济价值，不仅仅只是它本身的盈利收益。从国家的角度来看，哪怕基础投资的数字再大，但是在整个社会的层面来说，仍然是有利可图的。”
付志恒此时已经在思考，要怎么运作这个铁路对市场经济促进作用的概念了。铁路建设前期投资需求巨大，搞铁路债券虽然是条路子，但又总要跟府右街去扯皮，真是烦不胜烦。
如果能论证铁路除了是一门生意，同样还有社会层面的经济意义，这待遇那还能一样吗？
到时候铁路投资可就带上了政治任务的色彩，看看谁再敢动铁老大的奶酪！
见付志恒领会了自己的意思，胡文海和他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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