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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竟到了这个地步了?上次荣国府太君的寿宴,我去喝酒,还看到林家小子了呢。其实那次我本想看看荣国府那衔玉的孩子,没想到那孩子不在,倒是引林家小子给我见了。长得挺结实,五官周正,讨人喜欢。”南安太妃笑道。
南安郡王道,“什么玉不玉的,母亲可知,前日上皇召林谨玉贾宝玉一同入宫,赐宫中宴,席间上皇出一上联:玉帝行兵,风刀雨箭云旗雷鼓天为阵;林谨玉当场对一下联:龙王设宴,日灯月烛山肴海酒地当盘。上皇龙心大悦,笑赞他是俊杰之才。这个林谨玉小小年纪,学识心胸俱是不凡的。眼下就快过年,转年便是春闱,上皇亲口赞过的人,怎么会没有前程?再者,睿卓是他的师傅,我可没见睿卓为谁出面料理过什么事,此事,咱们应下。至于荣国府,修身不正才致此劫,与咱们有何相干!我去回书给睿卓,如此倒不如认在王妃的名下,再摆几桌酒,才更为妥帖。“
南安太妃笑允。
荣国府。
王熙凤皱眉将南安郡王府的帖子呈给贾母,贾母看后,默不作声,良久才道,“真不知道,林家怎么搭上南安郡王的路子?”
贾母之前有恃无恐便是因着荣国府势大,谁都知道荣国府乃林府外家,荣国府仍在,便不会有人冒着与荣国府结怨的危险,敢大着胆子去主持林家小定。她一直等着林谨玉上门折腰相请,没想到,竟然是南安王府!
荣国府再自恃身份,也断无与南安王府相较的可能。贾母一拍请帖,冷声道,“去!一家子都去!备重礼!我倒要看看他们林家有没有将我这个老婆子放在眼里!”
林家此举,真是太狠了,外家不用反攀结王府,真是不吝于一记耳光抽在荣国府的脸上!
贾母绝不是市井里的泼妇,她心里气恼林家,若是找上门斥责,便走了下流失了尊长身份,贾母眼睛略眯,轻声道,“没想到林谨玉如此不念亲戚情份,他们姐弟到了京都虽受了些委屈,哪次我没有给他们主持公道呢?奈何,林家薄情至此。”
王熙凤倒了杯温茶奉于贾母,低声道,“叫我说林表弟做得也太绝了。”
“哼,不就是上皇赞了一句,他就不知东南西北了。”贾母冷笑,“狂得他不晓天多高地多厚!南安王府也来扫我们荣国府的面子,往宫里递牌子,我进宫给娘娘请安。”
王熙凤低眉照办。
贾母正二品诰命,元春如今降位,也是位居嫔位。内眷往宫里递牌子请安,先得经皇后允许,才进得宫闱。太后在位,凡事皇后并不自专,太后想到前几天才见了荣国府的孙子外孙,便允了。
大多数命妇只是在慈安宫外给太后请安便罢了,荣国府也算有几分脸面,贾母亲自进宫,太后便着她进宫说话。时贾元春也在太后身边侍侯,贾母见了礼,太后笑着命人赐坐,“如今你年纪也大了,有这份心就罢了,怎么还亲自来了?”
“各自的心,谁替得了谁呢。奴婢一是来请安,二是替奴婢那外孙女谢恩。”贾母笑道,“奴婢就这么一个外孙女,她自幼失母,奴婢最惦记的便是她。今万岁爷恩典赐婚,奴婢那外孙女感恩不尽,在外头叩谢万岁娘娘的恩德。”
太后笑道,“你是个有福气的,孙子外孙本宫都见过了,俱是好的。”
贾母笑道,“宝玉在家是被奴婢宠坏了,谨玉却是争气,念书习文都好,我眼里心里看他比宝玉都要喜欢。只是……”贾母眼圈一红,含泪道,“奴婢年老昏馈的,也不知道为何,这孩子却是同奴婢生份了。”
太后惊道,“这是怎么说的,本宫瞧着谨玉断不是那种不懂事的孩子呢。”
贾母拭泪道,“兴许是人老了,凡事容易多想。奴婢那外孙女下个月小定,奴婢只她母亲一个女孩儿,疼若珍宝,如今她母亲先奴婢而去,奴婢这泪都没断过一天。不论如何,只盼着外孙女小定时,能看着她成礼,便再无所憾了。”
太后皱眉,她不是圣母皇太后,而是母后皇太后,因儿子做了皇帝,才做了太后。儿子能做皇帝,元妃也算出过力,如今虽因故降位,太后心里也还念着她的功劳。贾母七十几岁,满头银霜,老泪纵横,颤颤巍巍,着实可怜。太后于荣国府之事也算稍有耳闻,她在后宫几十年,听贾母哭诉这些哪有不明白的,叹道,“你自己的外孙女,林家又无父母长辈,原本便是应该你们操持呢。谁还敢越过你们呢?”
忠顺王太妃拧眉道,“娘娘说的是呢,你乃林家嫡嫡亲的外祖母,你说句话,他们还能不听?”
太后脸色微沉,“谨玉那孩子是上皇亲赞过的友孝呢,本宫包管他不会如此。你既然开了口,少不得给你个恩典,去跟林家说,由荣国府主持小定吧。”
贾母谢恩。
林谨玉接到太后的口谕,差点没气得吐了血。
王熙凤下半晌便去了林家,笑道,“我也是过来人,有什么要帮忙的,表弟不要客气,只管开口。小定待客,帖子可有写好?还有,你一人难免招呼不过来,要不让你琏表哥过来帮衬一二呢。”
“谢二嫂子惦记了,我家还好。倒用不着这些排场,二嫂子舅母老太太只管正日子过来就是,该备的物件儿,家里早备好了。”林谨玉笑道,“太后娘娘的恩典,我自会遵从,二嫂子放心。”
林谨玉端茶送客,王熙凤也未多留,叹息一声,黯然离去。
林谨玉少不得走一趟南安郡王府,他年纪尚小,在门房等了会儿便有小厮引他去了太妃的院子。林谨玉已来过一回。明三暗九的屋子,里头陈设摆置俱是典雅精致,说起来南安太妃的排场不比贾母,起码用膳时不必儿媳妇孙媳妇的站地上伺候。
南安太妃倚在榻上,榻后是一件十二折缂丝山水屏风,周遭几个美貌侍女伺候,林谨玉行了礼,南安太妃笑着命他到跟前坐,道,“你来得不巧了,王爷王妃都出去了,可是有事?”
林谨玉皱了下眉,“今日我接到了太后娘娘的口谕,娘娘命荣国府为我姐姐主持小定。”
南安太妃抿了抿嘴,没说话,半晌才笑了,“这事儿真是稀奇,太后在宫里,怎么会管到黛玉的小定上去?”
林谨玉道,“我年纪浅些,不瞒太妃,也想不到这里头的事呢。太后安居慈家宫,这京都每日有多少是是非非,怎么偏就我家的事传到太后耳朵里去呢?传话的是谁?我想了许久都不明白。不过,显然上面是想我家同荣国府修好呢。”
“你说的有理。”南安太妃笑望着林谨玉道,“有没有跟睿卓说这件事?”
林谨玉摇头,“这已是定局,再多说也是无益的。关键是接下来怎么办?”
见林谨玉如此稳重,南安太妃心中不禁添了赞许几分,道,“你是怎么想的,我很喜欢黛玉,你也不是外人?有话直说无妨,若是怕得罪荣国府,我开始便不会同意结这门干亲。”
“是。”林谨玉轻声叹道,“在荣国府看来,主持小定是与我修好的时机,也能找补回荣国府的面子。其实,小定只是一个仪式,他们总在做捡芝麻丢西瓜的事。我让姐姐认王妃做干亲,图得并不是王府的身份地位,最主要的是有些事务,只有内宅长者,才能教导我姐姐。区区一个小定,他们主持又能怎样呢?如果他们肯对我们姐弟稍稍慈善,怎会有今日的局面?如果您觉得我们姐弟是可以教导之人,酒席照摆。若是您为难,也不必因先生委屈到自个儿,我断无怨怼。”
南安太妃明白林谨玉话中亲近之意,想到荣国府今日所为,心中冷哼,笑道,“这是哪里话,我看中的是你们姐弟为人稳重,有风骨。怎么不摆,都商量好的事,帖子也撒出去了,不但办,还要大办!小定的时候,我与王妃还得去热闹一番呢。黛玉的喜事,便是我这个做祖母的喜事。”
南安太妃早做好了得罪荣国府的准备,倒没料到荣国府能请到宫中旨意。不说林家份量够不够,她绝不会因为一个荣国府同自己的侄子生份了去!孰轻孰重,孰远孰近,若这个还分不清,她真是白活这几十年了!
林谨玉刚一走,南安太妃垂眸道,“去王妃院子里瞧着,待王妃回来,请她过来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系统抽死了~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成功~~~
76、徒景辰问话吴美人()
76、徒景辰问话吴美人
贾母请来宫中谕旨,自觉有了体面。去看看网 om。
贾政等人也着实欢欣,于是,贾政接着去衙门当差。吴忧自然不会放过他,又拉着他去办公室聊天,贾政道,“外甥女下个月小定,此乃我们两家人的大喜事。以前的事,外甥不再计较,更与大人无干吧。”
吴忧抓了把瓜子,边嗑边道,“贾大人此言差矣。咦,上次那个包子还来将大人骂得狗血淋头羞再为人,这回倒要你们给他姐姐主持小定,我瞧着那包子可不像个大度的人,难道有何难言之隐?”
贾政真想掀桌子骂人,吴忧亲切的微笑着,一张八卦脸,“贾大人,你就直言相告吧,我不会说出去的。”
“下官家事,不知为何要向大人报备?”贾政也是有脾气的,起身道,“大人若无事,下官告退了!”
“不准走,本官问你话,你不仅不答,还敢给本官甩脸子!你就这样对待上官的!还是欺本官年轻!说!”吴忧眼睛一眯,冷声道,“荣国府这等人家,竟然欺凌孤女弱弟,听说你们挺眼馋人家林家家私,是吧?”
贾政气得脸都青了,道,“大人休要满口胡言!”
“我满口胡言?外头都传遍了,连咱们工部扫地的大娘都知道的事儿,贾大人不会还当自己是光风霁月一杯清茶吧?真真好笑至极!”吴忧笑道,“前儿,吏部尚书周大人还来我这儿念叨,想见见贾大人呢。唉哟,正好,若贾大人落衙后无事,不如叫周大人请咱们喝酒,本官也沾沾贾大人的光呢。”
贾政只得接着告病,不过,你吴忧吴大人也不要以为荣国府是吃素的。
早朝时,御史台朱明照狠狠参了工部尚书吴忧私德不修辱骂下属,至其归家。
吴忧驳道,“朱御史还是拿出证据来,本官什么地方不修私德?又辱谁了?还请朱御史明示!我工部左右侍郎、郎中、员外郎、主事以及堂主事、司务、笔帖式、大小官员连侍卫在一起算上共计上百人,因病回家的也有十来人,朱御史倒是说说谁是我骂回去的?找他出来问问,我倒要问他一个私瞒上官,赎职之罪!这哪里是欺瞒于本官,此乃无视朝廷,对万岁大不敬之罪!”
朱明照怒道,“吴大人舌灿生花,本官真是佩服!那我问你,工部员外郎贾存周,因何称病?吴大人日日言语折磨,贾存周在工部兢兢业业十几载,年过四旬之人,却被吴大人辱骂不休,心气郁结,卧病在床,才因病请休!”
吴忧眼睛一眯,冷笑道,“真是笑话!朱大人,如今朝上我工部左右侍郎俱在,你可问一问他们,本官何时辱骂过一个小小的员外郎!我劝一劝朱大人,御史风闻奏事也不是你这般血口喷人!我问你,你何时见过贾存周,从何处编来的这等是非来污蔑本官身!说,你到底有何阴谋!朱大人,我告诉你,御史台是巡察百官的地方,可不是用来泄私怨结私仇的地方!若我说得没错,朱大人乃原扬州知府朱赞德的侄子,朱赞德因收受贿赂被本官参倒,朱大人不会是借着贾存周之名,来为你的叔父泄愤吧!朱大人,你食朝廷俸禄,受吾皇恩赏,却一心纠缠于一己私怨!你可记得你是读书人,你是受过圣人教导的,可还晓得什么是公私分明!可对得起皇上任你为御史的信任!可对得起你身上这身正五品的獬豸官服!我若是你,真是羞于站在此处此地!”
吴忧说话掷地有声,如珠落玉盘,朱明照插话都插不上,被骂得脸色涨红,徒景辰温声道,“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朱明照,朕问你,贾存周病好了没?”
朱明照还算没蠢到家,恭声道,“臣一听说这等欺上凌下之事,恨得不行,连夜写了奏章,免得万岁不要被这些小人迷惑。倒不知道贾存周病得如何?”
“嗯,那你下了朝去荣国府走一趟,若是他好了,你跟他说,继续去衙门当差就是。”徒景辰看了眼吴忧,“吴尚书,你也当自省。”
两人都退下。
下朝后,徒景辰将吴忧留了下来,赐了一顿早膳。
徒景辰脱了靴子盘腿坐在小炕上,面前是一叠奏章,吴忧坐在下面的绣凳上,静好如画。掀开一本奏章,徒景辰淡淡地,“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