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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小斐,那你说穆大哥知不知道怎么做啊?”林谨玉支着下巴问,叹道,“这洁身自好是好事儿,经验上就差些了。”
“来,你看这鱼头多鲜啊,赶紧吃,别冷了。”徒汶斐心道,人家穆离又不是傻的,这种事儿还用人教吗?酸溜溜的说,“舅舅不是送了你两匣子春宫吗?你转送给穆离算了。”
林谨玉贼兮兮的从下往上瞄着徒汶斐俊秀的脸庞,咽了几滴口水,得意的问,“是不是吃醋了,小斐斐?你真是净给我出馊主意,我可是穆大哥的小舅子,当然得保持端正可靠的形象,怎么能送人这些东西。再说了,先生送的那些春宫了,别提多精致了,外头市面儿上买都买不到的。”摸了摸徒汶斐捏着筷子的小白手,色眯眯的说,“别急啊,等我十八,咱们试试啊。”
“死包子,吃你的吧,话真多。”徒汶斐打掉林谨玉的手,忍不住笑道,“差不多就行了,你这是第几碗饭了?”
“三碗。”
徒汶斐瞧了那玛瑙小碗儿,幸亏碗小,成日间吃这么多,怨不得胖呢。
林谨玉累得够呛,用了晚饭梳洗后就上床睡了,见徒汶斐没走的意思,爬上自个儿的床,打了俩哈吹,也随他去。
不知薛家是怎么想的,跟林家同一个日子办喜事,亲疏且不论,荣国府众人也情愿去东安郡王府喝喜酒,东安郡王府里请的都是啥郡王公侯朝中数得上号的人物,梨香院有啥,商贾人家,店铺掌柜。贵贱之别,犹如天壤。
便如王夫人这种被贾母指派到梨香院帮忙的人,守着一屋子粗俗势力的商人婆娘也禁不住生出几分鄙视。只稍坐了片刻,就以身子不好告辞了。王夫人经此大难,念了几个月的菩萨,心里总算是清静了些。瞧着梨香院薛家交往之人,亦生出几分感叹,老太太对自己挑剔,对宝玉是当成心肝子一般,看不中薛家果然是有几分道理的。
今日府中清静,大半的主子都去了东安王府吃酒,贾母年纪大懒得动弹,命园子里的婆子守好了门口,薛家大婚,万不能让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去园子里,也不叫李纨过来伺候,只命她看紧了姐妹们。王夫人去贾母房中时,贾母正在同鸳鸯几个摸骨牌,听人通传,贾母垂眸命人散了局,叫王夫人进来。
贾母人老成精,瞧王夫人的脸色,心里忍不住冷哼,却是慈蔼的笑问,“他姨妈家的喜酒可热闹?你怎么这般早就回来了,这个时辰,还没吃酒吧?”
王夫人低头强笑,“人挺多,媳妇是清静惯了的,觉得吵了,还是回来念念经,心静。”
贾母笑问,“都来了些什么人哪?”
王夫人约略说了,贾母叹道,“这回你可是明白我的苦心了吧。我就这一个宝玉,他不仅是你的命根子,更是我老婆子的命根子。你那些心思,我岂有不明白的?你一心觉得跟薛家亲近,何时真为我的宝玉想过?你瞧瞧薛家交往的都是些什么人,可是能跟咱家门户相对的?于宝玉仕途可有半分益处?远的不比,薛家还好意思跟林家一天办喜事,人家林家一百四十八台的嫁妆,比凤丫头当初犹胜三分,他薛家呢,娶个媳妇不过八十台,顶不上人家个零头儿;林家交往的都是什么人,当朝郡王相辅,无一不是朝中重臣。是这样的亲戚拿得出手,还是薛家掌柜说出去好看?你呀,只一心实诚,因他家,连累得咱家娘娘在宫里没脸,遭了这般大难。”说着,贾母掉下泪来。
王夫人已经跪在地上,握拳捶胸,泣不成声,“老太太,媳妇真是油脂蒙了心。媳妇对不起您,更对不住娘娘同宝玉,媳妇真想拿我这条命抵了娘娘的罪过,娘娘是受了我的连累啊。”
贾母摆了摆手,鸳鸯轻柔的搀了王夫人起身,王夫人坐在椅中,犹自哀泣不止,贾母叹道,“如今咱们与林家已至此处,多说无益。我只盼你能明白些,我还能有几年光景,你日后能指望的不就是宝玉吗?你出身大户人家,也知道姻亲的重要。你是宝玉的生母,若是你一心还要配薛家,我何必再操心,遂了你们姐妹心愿就是。”
王夫人捏着帕子擦泪,贾母今日这一席话不中听,却是大实话,她好与歹总能分得清,在对待宝玉的婚事上,其实王夫人与贾母都想宝玉得益,只是王夫人之前想着薛家银子以及自己在府中的地位稳固,如今薛林两家喜事一对比,才真正晓得了两家差距,官宦之家难道就没有富贵的吗?她不喜欢林黛玉,也不能否则林家已经得势,若林家能帮助自己的宝玉,这得是多大的助力呢?竟被自己的短见毁了个干净,每想到此处,王夫人深觉对不住儿子。如今自己娘家不能回,夫家人人嫌,到底是争了个什么呢?
王夫人哽咽道,“媳妇无才无德,一切但凭老太太做主。”
贾母挥退鸳鸯诸人,无奈道,“那你也当给我老婆子交个底,咱家到底用了薛家多少银钱?你成日念经,不知道你那好妹妹外甥女要拿着借条子威胁咱家呢?说吧,我就是砸家卖铁也得还上人家的银钱。”
王夫人复跪下,嗑头泣道,“老太太,都是媳妇不孝啊。”痛哭流涕的将事一一说了,签了多少银子欠条都交待毕,贾母心里一动,倒也对得上数目。
贾母道,“你且细细的养身子吧,你这点心眼子,哪里够人家一根手指呢。”
王夫人花白头发颤啊颤的,看着竟像年愈六旬之人,亦是可怜,嗑头道,“媳妇做的孽,竟然还叫老太太操心,媳妇真是罪该万死,媳妇马上回房典卖嫁妆,能补上多少是多少。”
贾母叹了口气,她不喜欢王夫人,这女人眼大心空实在有限,可有何法子呢,娘娘宝玉都从她肚子里出来,休不能休弃不能弃的,只得点醒于她,省吃几遭算计罢了,摆手叫王夫人退下了。
96、夏金桂笑答薛姨妈()
96、夏金桂笑答薛姨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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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了这一整天,薛姨妈也是累狠了,薛宝钗体贴母亲,遂在梨香院相陪伴。
薛宝钗服侍着母亲洗漱了,轻声道,“妈,今儿个晚上女儿瞧着婆子下人的收拾东西时,偶然听到几个婆子嘀咕说他们月钱如今只有八百钱了,说是府里用度紧张裁了去。妈也知道,起初她们的月例比别处要高个两百钱。如今一下子少了这些,难免不高兴。要不,咱们贴给他们四百钱算了,省得婆子们抱怨。”
薛姨妈上了床,叫女儿也上来安歇,才道,“若是此处少,必定是别处都少了呢。无缘无故的补上去,倒叫凤丫头难做。你想人家刚裁减月钱,咱们马上补贴了,怕有人说咱们多事呢。平日间多打赏些也就有了。如今你哥哥娶亲这笔银子还不知道从哪儿来呢。”薛姨妈一皱眉,极是不满,“这夏家也是皇商出身,就这一个姑娘,不料如此小家子气,这么几抬嫁妆不知道是嫁小姐还是嫁丫环呢。”
薛宝钗扶母亲躺下,吹熄了灯烛,低声道,“妈,可别这么说。咱们图得是嫂子的人品性情,只要哥哥嫂子和睦,咱们家的兴盛指日可待了,这些都是小利,叫女儿说还得要哥哥多去夏家走几趟呢,如今夏家商行谁在打理,总得明白些,别让嫂子吃了亏才是。”
听了女儿的话,薛姨妈才渐渐开解了些,母女两个又唠叨了几句方睡了。
……
夏金桂新嫁到薛家,头一天早上同薛蟠一齐给祖宗嗑头、婆婆敬茶,见过小姑子薛宝钗薛宝琴,一家人用了早饭后由薛姨妈薛宝钗薛宝琴带着去贾母那里请安。
昨日东安王府的喜宴,王熙凤要去林家帮忙,王夫人被指派到梨香院,倒让邢夫人得了巧宗,女眷中唯她去了东安王府,脸上倍觉有光,薛家到时邢夫人正眉飞色舞的在说东安王府的体面喜庆呢。
贾母见了夏金桂夸了通好模样儿,给了丰厚的见面礼,笑道,“你婆婆最是个慈悲的,宝姑娘最宽厚贤淑不过,这府里你只当自个儿家,有什么事只管跟你凤嫂子说,纵有一二委屈,不要外道才是。”
夏金桂又与众人厮见,她出自商家,从未见过这等簪缨书香大族,梨香院已经是精美典雅,不承想一路走来,所见亭台楼阁无不峥嵘轩峻气象万千。再见过慈蔼中略带威仪的老太太,满屋子娇花软玉一般的美貌姑娘,把平日那自视甚高的心思收了几分。
十月好日子不少,甄家林家嫁女,薛家娶媳,都聚堆儿似的办喜事儿。似贾母邢夫人这些豪门贵妇闲了无事,也乐意说些八卦。这一说,便得比较一二,甄家也是金陵大族累宦之家,祖上接驾就有四次,非一般人家可比,嫁女儿也体面,整整一百二十台妆奁。林家自不必提,比甄家只多不少的,王府门第高贵,纵林家多出些,人们也觉得正常。薛家却不好讲了,众人默契的没开口提及。
夏金桂很有些闷闷不乐,这个时代女人凡事都讲究娘家二字,娘家产业娘家兄弟娘家门第,因为社会对女人要求太严,哪怕你模样品性无一不好,随便找个理由便会被休弃。不过,若娘家显赫自然两说。夏金桂也算有些心机城府,自个儿娘家没亲兄弟,只有母女二人难免惹人觊觎,如今她嫁到薛家,为的就是薛家势大,位居四大家族之列,累世豪富,想着自己嫁过来也能使老子娘有个依靠。可她细处看来,婆婆小姑周身穿戴只比常人略好些,早点膳食也是寻常,丫环婆子们的衣衫都是半新不旧,这薛家怕没有她想像中的富贵。荣国府倒是显赫非常,交往者无不非富即贵,只是人情冷暖,老太太虽然客气,她却觉不出亲热来。
夏金桂慢慢跟着婆婆小姑回了梨香院,薛姨妈一抿嘴角,道,“媳妇,你且跟我进来。”
薛姨妈回到屋子西厢的暖炕上坐了,拉着薛宝钗依偎在自个儿身边儿搂着,夏金桂在下首椅子中陪坐。一时香菱捧了回茶,薛姨妈指着香菱道,“这个丫头叫香菱,在蟠儿身边伺候的。香菱,且给你家奶奶请安。”
夏金桂心中一冷,接过茶,香菱已经跪在地上嗑了三个头,只得笑着吹了口茶水中浮叶,呷了一口,转手儿搁在几上,道,“起来吧,好标志的模样,叫香菱来着。嗯,这名子不好,菱角秋日成熟,不如叫秋菱吧。你是大爷身边儿的得意人儿,以且就跟在我身边儿伺候吧。”说着褪下个金镯子,携了秋菱细白的手,亲自戴上了,一勾唇赞道,“好丫头,亏得你这么个水灵模样,大爷有福了。”
薛姨妈经过见过的多了,觉得儿媳还有些手腕儿,这妻妾争锋也是常情。薛姨妈出身王氏,家中兄长位居高官,薛家人真不敢怠慢她,如今更没得被媳妇压制住的道理,笑道,“是啊,秋菱,日后便在你们大爷奶奶身边服侍,若是乖巧,不说我,你奶奶也会给你体面。行了,你先退下吧。”待秋菱下去,薛姨妈才道,“咱们即是一家人,也不说两家话了。蟠儿身边的丫头们,你慢慢调理就是。还有一事,蟠儿过几日去宫里供奉珠花首饰,想着你们家的桂花也到了供奉的时候,若有什么用得着蟠儿的地方,尽管说,别外道了。”
夏金桂垂着头,眼睛一眯,觉得这话有些意思,值得思量,声音又轻又柔的答道,“是呢,太太关心媳妇,是媳妇的福气。我娘家几个老人儿也都是做惯了的,倒没听说有不应手的地方。”
薛宝钗埋怨母亲心急了,温声道,“嫂子说得是。咱们娘们儿成日在家,知道什么呢?便是我哥哥,说是操心打理,可家中这么多的产业,哪里就真用他操算盘算帐了,不过是有个人常去看几眼,底下人也就多几分小心罢了。”
自她父亲去逝,夏金桂看够了族中人谋算的手段,这母女俩真说不得上乘,心里有底,微微一笑,“让婆婆小姑子为我娘家操心了。我母亲也常说家中没个男人支撑门户儿不成,已经打算自族中过继个兄弟,一来家中有后,香火得继;二来产业也有人打理,不至于被些家下小人谋算了去;三则我母亲也省了心,日后只管含颐弄孙享清福了。”
薛姨妈的脸色刷就落下来了,薛宝钗忙拽了母亲一把,薛姨妈方道,“也没听你母亲说起过呢?”
“这是大事,没个准信儿,也没得外说的道理。我母亲为人精细,查访了这好几年,才相中了一位族兄。只是又忙于我出嫁的事宜,才暂耽搁了。”夏金桂笑道,“说不得大摆宴席,请婆婆小姑子过去热闹几日呢。”
薛姨妈皮笑肉不笑地,“那可是大喜事。行了,你也累了,回房歇着吧。”
夏金桂盈盈起身,似笑非笑的翘着唇角,屈身一福,才半垂着脸儿退下了。
话说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