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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村子,贺渊就迅速将这些红薯叶分发给几名护卫:“你们去附近的山上找这种叶子,看到了就连跟挖起来,也不要全部挖,给村民留一点。”
护卫们有些疑惑地看看手里的叶子,也没看出什么特殊之处。
贺渊又道:“我们先回城,留一人跟着就行了,你们快去快回。”
几名护卫领命,贺渊则带着薛云舟回去,一名护卫远远坠在后面,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进了城,两人一身旧衣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而他们身下的马虽然身姿矫健,却也因为淋雨溅了泥水没来得及刷洗,失去了往日的威风。
薛云舟激动于红薯叶带来的惊喜:“想不到这里已经有红薯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看见玉米和土豆,不过有红薯也很不错了,这个产量也挺高的,又能填饱肚子,还可以晒红薯干当零食吃,吃饭的问题很快就可以解决了!”
贺渊泼他冷水:“别高兴得太早,你知道红薯挖回去要怎么培育怎么长?”
“知道啊!剪两节嫩茎就可以了,很好长的!”
冷水没泼成,贺渊倒有些意外了:”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听隔壁王奶奶说的,她嫌儿子只顾着挣钱没时间陪她,就在院子里种了很多红薯打发时间,还分给我一点,我烤给你吃过。”
贺渊:“……”
薛云舟看他一脸被震到的神情,沾沾自喜:“虽然我挺想给你做个谋士拿把羽毛扇装装逼的,但那些勾心斗角的事实在太烦人,有你在好像也没我什么发挥的余地,现在想想,做个技术性人才也不错嘛,多接地气!”
贺渊看着现在穿着也很接地气的薛云舟,半晌无语。
薛云舟兀自感叹:“我可以身兼物理学家、化学家、农业专家,科学人才在古代是稀缺资源!”
贺渊看着半桶水晃个不停地某人,半晌后转移话题:“难得今天这么落魄,我们就在城里转转吧。”
薛云舟还以为这就要回王府去呢,闻言微微愣了一下,很快就心领神会,“哈哈”笑起来,低声道:“你要玩微服私访啊?”
贺渊不满:“什么叫玩?这也是正经事。”
“噢噢!”薛云舟连连点头,指指前面一家茶馆,“去那家!那家看门头不错!”
贺渊点头:“好。”
两人下马前行,到了店门口还没来得及出声,伙计就一脸嫌弃地跑了出来挥手赶人:“这是哪里来的粗人?我们茶馆只接待文人雅士,二位请回吧!”
贺渊面无表情地扫他一眼:“贵店开门迎客,做的就是这种捧高踩低的勾当?”
店伙计顿时变了脸色,正要发作,掌柜连忙跑了出来,赔礼笑道:“二位快请进!小店招待不周,还望海涵!”
薛云舟看那店伙计一脸吃了屎的表情,忍不住“噗”一声笑起来,心想这二愣子是哪里来的,就这种眼神还做店员,估计是走了后门才谋到这份差事的,顺手就把缰绳扔到他手里。
掌柜倒是眼力好,看他们气度不凡知道他们不是一般人,只是一时也猜不透他们的身份,只好笑呵呵在前面领路,将他们引到临窗的雅间,亲自伺候:“二位瞧着眼生,可是外地过来的?不知贵客喜欢喝什么茶?”
贺渊不开口,转头将目光投向外面的街道,薛云舟问:“你们这里什么茶最受欢迎?当地人都爱喝什么?”
这话就是承认他们是外地来的了,掌柜顿觉放松,心想不管你们身份多了不得,也要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门口那点不愉快想必是不会计较了。
他笑呵呵道:“要说当地人最爱喝的,非本店招牌茶莫属,这茶可是楼受到楼大人赞誉的,我们叫他永年茶!”
贺渊突然回头看他一眼,目光中隐含锐利:“永年茶?”
掌柜笑容顿了一下,不知自己说了什么话惹得这位不高兴了,想了想觉得莫名其妙,只好点点头:“正是永年茶!这可是整个青州老弱妇孺都爱喝的茶,可整个青州也只有我们这一家的永年茶最为正宗!咱们楼大人亲创的煮茶工序,只有我们的茶师学到了十成十!”
薛云舟看他一脸骄傲的神色,心神一动:“楼大人,永年茶,你说的是楼永年大人?”
掌柜捧腹笑:“原来二位已经听过楼大人的名讳了,这青州的燕王府,可没有第二个楼大人!”
看样子是全民偶像?好大的面子!
薛云舟“哦”了一声,慢慢道:“那就尝尝永年茶吧。”
掌柜高声应是,满面笑容地吩咐下去。
薛云舟将他喊住,又问:“楼大人在青州声望很高?”
“那是自然,他可是咱们青州的皇帝!”
薛云舟愕然,不禁朝神色淡漠的贺渊看了看,没发现他有什么不悦的情绪,但凭借自己对他的了解,知道他肯定动怒了,心里默默给楼永年点了支蜡,笑道:“这青州的皇帝不应该是燕王吗?怎么成楼大人了?”
掌柜不屑:“燕王?阎王还差不多!好好的摄政王不当了,祸害完京城又要回来祸害我们青州!我可不知道青州有什么燕王,咱们百姓只认楼大人!”
正说着,茶上来了。
贺渊轻轻笑了一下:“看来楼大人当真爱民如子,喝茶。”
第71章 天伦之乐()
永年茶好喝到什么程度,他们没有品出来。
薛云舟喜欢现代饮料,对茶的欣赏力一般,贺渊上辈子却认识好几个茶道大师,无论泡茶还是煮茶,他耳濡目染之下也能品出七八成味来,现在这个永年茶,他也不得不承认味道不错,而且古法煮出来的茶有着现代茶艺比之不及的韵味,但要惊艳到全民趋之若鹜的程度,就有些言过其实了。
两人满斟慢饮,边喝茶边吃点心,隐约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无论是街边叫卖,还是茶馆大堂内聊天,在那些人的言谈中,”楼大人”这三个字的出现频率极高。
楼大人吃过的饼,大家快来尝尝!
楼大人写的对联挂在西巷的酒楼,那家酒楼的酒一定很好吃!
楼大人半夜背着东街阿婆去看大夫,还帮阿婆付了诊金,心肠大大的好!
楼大人生活过得十分清苦,一个人带个老仆住在破旧的院子里,家徒四壁!
楼大人为我们青州百姓操碎了心,现在那个燕王回来了,楼大人以后怕是要看燕王脸色了!
薛云舟听了半天,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楼永年伟大得都快成圣人了!
贺渊在京城时,青州军务以外的所有事情都抓在楼永年的手中,楼永年对外是青州的政务一把手,对内是燕王的最得力下属,有这么一个在民间口碑极佳的代理人,本该是件对燕王府有利的事,可眼下看来,楼永年呼声越高,燕王就越不受人待见。
从前的燕王的确是个暴虐不仁之徒,但楼永年将青州打理得这么好,就说明他应该对燕王府忠心耿耿,这样忠心的下属竟然任由流言四起,任由燕王名声越来越臭,任由百姓在贬低燕王的时候抬高他自己,这就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了。
而且他们刚到青州时有意查过账,楼永年在账目上清清楚楚,没有任何猫腻,这至少说明他是个十分清醒的人,这样的人不应该允许功高盖主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楼永年肯定知道自己在民间的声望,但他却默认了。
身边有个这样的下属,别说当惯了领导的贺渊了,就是薛云舟都觉得无法忍受,他现在就一个想法:这楼永南有问题!这种事谁都不敢往他们耳朵里送,他们要不是今天碰巧微服私访了一下,恐怕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喝完茶,他们倒也没急着回去,而是又在街上转了一圈,果不其然,再次听了一耳朵的“楼大人”,薛云舟烦躁地掏了掏耳朵,闷声嘀咕:“青州城的百姓全都是楼永年的脑残粉,楼永年放个屁都是香的。”
贺渊原本心绪有些凝重,听到他的话却笑起来。
回到燕王府,贺渊即刻命心腹去暗查楼永年,事情刚交代好,身负任务的几个护卫在天黑前赶了回来。
一同回来的还有红薯,连根带藤占了三大袋,护卫们原本以为就是普通的野菜,大不了用马背上的褡裢装一装,没想到挖出来下面还带着一串不知是什么鬼东西的大块头,于是又去村子里找徐大石讨了麻袋,这才装上运了回来。
薛云舟看到这些亲切的红薯,激动得恨不得抓起来亲一口,不过为了形象还是控制住了,他兴致高昂地将这些红薯挑挑拣拣,品相好的放在一边留着育苗,品相不好的堆到厨房去,明天早上洗几个煮红薯粥吃。
翌日,薛云舟早早起床去了厨房,把厨房里的仆人吓的心惊肉跳,以为是饭菜出了问题,后来看他叫人拿着红薯去洗了,这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毕竟那古怪丑陋的东西他们都没见过,王妃说能吃,也只能由王妃来指导一下了。
红薯粥很简单,薛云舟稍微点拨一下,厨子们就懂了,到了用早餐的时候,薛云舟盛了两大碗红薯粥,又用口袋装了几颗生红薯,吩咐余庆:“叫人把这些给云清公子和顾夫人送过去。”
一顿早饭吃完,整个燕王府都轰动了,红薯宝贵,何总管、余庆等人有幸能吃到一小片,其他下人只吃了一丁点打牙祭,即便如此,也还是吃得他们口水横流,直夸这东西又甜又香又软糯,实在是上等佳肴。
薛云舟暗笑:你们要知道这东西好种又高产,那还不得惊掉一地下巴。
吃完饭,他立刻吩咐人去把王府后花园的地翻了,之后就投入到红薯苗培育的试验当中。
贺渊哭笑不得:“你这个科学技术型人才怎么全是理论知识?”
薛云舟呵呵干笑:“实践出真知,我先实践实践!”
还好他动手能力一向很强,试验了几次总算摸出些门道来。
这时候,楼永年那边有了进展。
贺渊听到汇报,有些吃惊:“青州城半数产业都有他的分红?”
“是,目前只能查到这些,而且他做得十分隐蔽,这些产业的背后东家明面上都不与他来往。”
贺渊看着手中列出的详细产业明目,那家茶馆与他写过对联的酒楼都赫然在列,这回是绝对可以肯定楼永年有问题了,他不由皱眉,沉声道:“继续查,不要打草惊蛇。”
“是!”
薛云舟听到这个结果也十分意外,虽然他隐约觉得楼永年有问题,但是没想到问题这么大,整个青州竟然半数产业有他入股,而他本人却过着异常清贫的生活,查到的账目中进项清晰了然,出项却十分模糊,那他得到的分红都藏到哪儿去了?
自他们到青州后,楼永年一直深居简出,每天都在为燕王府的事务忙碌着,完全看不出一丝异样。
不过那时他们没有调查,现在知道他身上有疑点,暗中紧盯,不怕他不露马脚。
调查楼永年的事还在暗中进行,王府里的红薯培育倒是进行得如火如荼,薛云舟试了几次,终于将幼苗养活了,总结了一番经验教训,把方法传授给下人,让他们把后花园全部种满。
不出几日,好好的王府花园成了菜园子,薛云舟听说里面的苗都活了,正要去验收工作,前面传来消息:康老爷子来了。
燕王府顿时忙碌起来,准备为康老爷子接风洗尘,贺渊为了显示对长辈的敬重,亲自陪同薛云舟出城相迎,作为镇守一方的藩王,这待遇已经足够隆重了。
康兴为受了贺渊的救命之恩,现在又见他态度谦和,与传说中那个人人谈之色变的摄政王完全不同,心里那点不满意很快就烟消云散,再加上又是头一回看到自己的外孙,一路行到王府都是笑呵呵的。
与康兴为一同前来的还有薛云舟的外祖母康程氏、康兴为的得意门生兼义子康焕亭。
程氏搂着薛云舟就是一通哭,把薛云舟哭得异常尴尬,不过他也能理解老太太的心情,连忙好言好语地劝慰一番,他一向擅长应付中老年妇女,很快就把程氏逗得笑起来,又笑嘻嘻道:“外祖母,娘在内院等着您呢,待会儿您可千万别再哭了,您俩倒是抱头哭得痛快,我可顾不过来!”
程氏笑嗔:“没想到你嘴巴这么能说!你娘最近还好吗?”
“好着呢。”薛云舟连连点头,突然直觉敏锐地朝一旁的康焕亭看过去,见他正关注着这里的谈话,不禁暗自诧异了一下。
康焕亭没料到会撞见他的目光,顿时有些尴尬,朝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迅速转开目光,加入康兴为与贺渊的谈话中。
薛云舟有些莫名地挠挠下巴,继续和程氏说话:“外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