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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是一份族谱或者是一座宗祠,更是数千年的传承和习俗。就这点来说,我倒是能理解为什么很多人不爱国,甚至只是在口头上爱国——连家族的历史都没有,我们又凭什么来铭记国家的历史?”
“可以说,这个国家的一切属于我们,可是一切都不属于我们。”
“面对这样的格局,终将高唱《一无所有》的我们,又有什么法子真心去爱?”
“财富是社会的,但更是个人的。这次阿姨也跟他出去了,我觉得郑哥真的彻底没了回来的意愿,最多也就是回来推介自己的产品了。如果不是因为他还要把产品卖回来,或者有些人他将永远避而远之。”
徐毅听着,不禁暗自扪心自问,如果自己设身处地,会不会也有郑怀远的想法?再想想一生救人无数却不得善终的老观主,含辛茹苦把自己养大的老道,或者他们对那个时代也该有着属于自己的那份深深的恨意吧。
再想想老道怎么都不愿自己学医,自己却还是走上了这条路,这应该也是一种对他们的背叛、一种忤逆。
或者郑怀远真感受到那张网的种种约束,像这样出去开辟新的事业新的生活,对他来说才是一种更好的解脱吧。
“郑哥这样出去,算是一了百了。虽说那些关系还在,却也是天高水远,利益纠葛总会越来越淡。这关系网想必也该一点点地变得脆弱,终有能够彻底摆脱的一天。”
“从一定程度来说,社会的阶层正在固化,这张网也已经跟普通人的世界越来越远。”
“古来就有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的说法,不过在买方市场的当下,你就算想卖还得看人家愿不愿意买才行。”
“不提那些中字头的企业,你要真的去看那些大公司大企业,往往与官方某些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些近亲结婚的动物,形成一张大大的网,不管是对敌还是捕猎,往往真的牵一发而动全身,没有跟脚的,未必会成为猎物,但是同样也往往难以立足,如果有利益冲突,那么这整张网上的蜘蛛,往往群起而攻之,就算这蜘蛛还没黄豆粒大小,却照样能够抓捕到比他们大上千百倍的飞鸟。”
“更何况,它们擅长借用国家公器,当然作为普通的商人,一般还入不了他们的法眼,只要合法经营,没有什么问题。”
“借势在带来便利的同时,即便合法合理,往往也会给自己打上某某派别的标签,很容易就会在官场的倾轧里成为派系斗争的牺牲品。毕竟作为一个金字塔结构的官场,高层的位置总是稀缺资源,所以互相倾轧铲除异己也是在所难免。”
“而且为了维持他们自身的消耗,他们同样也需要更多的食物。可以说作为商人跟官员勾结,往往不止是为虎作伥,同样也无异于与虎谋皮。如果不能及时抽身,只怕这清算是迟早的事情。”
“我觉得你刚进社会,还没陷到这张网里,那永远都别踏足其中才好。”
徐毅点头,自己原本就志不在此,那自然是麻烦越少越好。不过想来自己想在家里干点事儿,跟这些人打交道的时候也是肯定要有的,看来也只能随机应变了。“我晓得的。”
“当然,如果遇见什么正当的事儿办不顺的话,你也别自己硬扛着,我们总认识一些人,能帮你搞定。”
徐毅笑笑,“我倒希望别遇见的才好,小的挫折是磨练,大的话就成磨难了。”
“所以我们真心不希望你往这些事情里面参合。这件事儿的话,你不过是借力的踏板,肯定没太大的影响,过去也就算了。怕的是你以后回家,如果只是稍微露富,除了有人会来打打秋风也没啥大不了的事儿;如果钱太多了,事业做大了,可能就有人要眼红,不管是想捞利益又或者是政绩都会有人向你伸手的……其实不是可能,应该是肯定。”
徐毅听着,心下肃然,也暗自感激,或者换个地方,就没人肯告诉自己这些了。
“那我能怎样,民不与官斗,我也不好直接拒绝吧。”
“如果想避免这样的事儿成为常态,那露出苗头的时候就一定不要妥协。妥协得多了,就会成为一种习惯,也就顺其自然地成了常态。”
“就像我这些年接过的案子,有县机关把饭店生生吃倒闭却无处讨账的,还有天天疲于奔命接待学习考察,根本无力发展经营的厂子。我不希望你也被困在同样的境地,所以压力再大,遇见不合理的地方该反抗就一定不要去妥协。”
“说来不过地方官而已,真闹大了,就算一般人这胜负也只各占一半,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向钱看,而且哪怕再小的衙门也分派系的,说不定最后谁倒霉呢。”
“那这些年,你也遇到过这样的事儿么?”
“我这里也是开门做生意,又是经常要和司法打交道,怎么免得了这个?咱这作为非陪审团制度的国家,律师更多的也只是一个中介的性质,为当事人争取最大的利益,同样也只能在框架中进行。罪与非罪,并不是靠的一张嘴,而是靠的事实——司法机关掌握的证据。积极提供对当事人有利的证据证词,一份完满一些的证词与流畅的司法流程,这就是我能做的。”
“不过随着社会进步,政治清明,那些让人看不惯却又无奈的事儿倒是越来越少了。”
“再者法制越来越严,真的合法经营,谁敢真把你怎样?真的有事儿,你再联系我和郑哥,至少本省内,我们总能有些可以活动的空间。”
听了这些,徐毅半真半假地玩笑着说到:“这样看,这国还真是让人有些失望呢。”
秦国栋摇摇头,“不至于这么悲观,也没必要去失望,这是一条不得不走的必由之路。不要寄希望于短期内,一切清明。毕竟政治永远都是为经济服务的,即便是西方也不是绝对的清明。即便是西方发达国家的今天,也是几百年血雨腥风的结果,不要指望一个只有几十年历史的年轻国度能够走完几百年的历史——超英赶美那是大跃进的口号,不可能是现实。几千年的封建糟粕,更不可能用几十年去彻底地葬送。可以说这清廉之路,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富人可以不去爱国,因为他们随时可以摆脱这个国籍。但是作为穷人乃至这个国家的中产,你不可以不爱国,毕竟你不可以一走了之。你只能希望,努力去改善生活,改善自己周边的世界。”
“我们也只能期望越来越规范的制度,把权利用缰绳拴在法制的桩子上,那样才是真正的文明。”
0450 业火()
从事务所出来,徐毅坐上地铁朝着火车站赶过去。
地铁一号线一端是城站火车站,另一端是沿江。都是省城人流最集中的所在,沿途更是经过市第一医院、第三中学等同样是人口最密集的地区。所以虽然只有五分钟一班车,仍然是省城最拥挤的一条地铁线路。
这个点儿马上就到晚高峰了,车厢里更是人挤人人挨人,从车厢外一眼看过去,能看到的除了脑门儿就是后脑勺,根本看不到一点空档。
尽管车上的空调开得很足,车厢里仍然充斥着各种奇怪的味道。
徐毅登了两班车侧着身子,伸直了手臂抓住侧面的扶手站在车门边上。车上人太多,能挤上来就不错了,想往里走那真的是寸步难行了,所以他也只好这个姿势固定着,以免被上下车的人群挤来挤去的。
即便他有力气,他也不可能再往里面挤了。紧挨着他站着的是一个大着肚子的孕妇,想必也是到妇保院去孕检的,他哪敢往那面挤过去。挤的话不会怀孕,但是运气不好给挤流产了,那事儿就大发了。
就是边上这些有座位的,看到边上有挺着大肚子的,不是根本熟视无睹,抱着手机恨不得钻进屏幕的,要么就是闭着眼睛也不知道真睡还是在装睡。没半个人想让座的,这挺让人徐毅觉得不齿。
他冷眼看着过道对面坐着黄色专座,头上染得五颜六色的杀马特,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恨不得扯脖领子把他拎起来,教教他这座位是干嘛用的。
普通座位的让座是道德,不让座是规则,没什么好说的,这看着除了脑子特立独行了点儿,没看出有什么躯体残疾的霸着专座算怎么回事儿?这就不止是道德问题,同样也是规矩的问题了。
不过短短的两三米的距离,哪怕是有一点空隙,也还是各式各样的大包小包拦在中间,除非他不管不顾,要不然想挤也挤不过去。所以他也只好心有不甘地打定主意等着能过去,一定要让那家伙好看。
过了几站路,却也没机会过去,想来这些乘客也都是到终点的居多。
蓦地他突然清醒过来,自己这是脑子抽了还是冲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戾气怎么这么重?
虽然像胡逸飞那样老成、四平八稳的性子自己学不来;却也从来不是那种性格跳脱,到处惹是生非的人。放在往常,像这样的事儿,自己应该不会想管吧。就算再看不顺眼,这事儿也不至于天怒人怨,自己最多也就嘀咕两声就算了,今天这是吃错什么药了,怎么会有想动手的念头?
徐毅暗自警醒过来,想着究竟是什么东西影响了自己的情绪。说来今天跟往常没啥区别,就算出门没看黄历,诸事顺利想必也是个好日子。
能说得上跟往常不同的,也就是之前聊天时听了点不让人喜欢的话题。但把这锅塞给这事儿也说不通,就算话题再阴暗,也不可能让自己生出什么不好的情绪。
说来官场的世界离自己的距离,甚至比空间离现实世界还远。
自己没理由也没办法改变这结果,那能做的也就是见招拆招,努力不让自己去靠近那个世界的好。
亲近政府而远离政治,这或许就是独善其身的最好办法。
至于遇见小人,还真的是凡事儿大不过一个理字,想来到时候也该有解决的法子。
站在车门边上,一路上上下下的人不断,可也看不到车厢里空出来什么地儿,那大肚皮也看不到有要下车的意思,却也仍然没人给她让座。
徐毅也仍然挂在门口,如风浪中的一叶扁舟,随着上下车的人流来回摆动着。他能做的也就是抓住扶手,避免被挤下车或者朝着那孕妇一侧挤过去。
一直到市医院的站点,那孕妇扭头询问想要下车。
徐毅干脆先下去,等着孕妇下了车这才随着上车的人群用力地挤到了车厢中间。虽说这里比门口还挤,不过总算不用被推来推去了。
他还在想着之前的事儿,真的是怎么都想不出让他那么暴躁的原因,直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打破了他的思绪。摸出来看,却是个陌生的号码。
这段时间找他的人也多,徐毅也懒得再去猜了,直接接起来。
就听着听筒里传出个年轻的女人的声音:“请问你是徐毅同学吧?”
这称呼让徐毅觉得有些奇怪,这样的称呼基本上都只跟学校有关,这倒给了他一点提示,想来这电话可能跟学校有关。调整了下姿势,把电话用肩膀夹在耳旁,重新抓好扶手,才回答到:“我是徐毅,请问你是哪位?”
听到徐毅确认了个人信息,对方似乎松了一口气,“我是教务处的杨慧丽,请问你现在人在不在学校,如果在的话请马上到教务处来一趟。”
“教务处?”徐毅不由自主地问到,却也皱了皱眉头。
自己没几天就结束了,教务处这时候找自己干嘛?
说来到这这样的特殊阶段,只要不是捅出天大的篓子,一般学校也懒得去管毕业生。自己学费补交完了,毕业考试也结束了,还有啥能让教务处惦记的?
总不至于自己蠢到哪科没及格,需要补考吧……
转念一想也不对。
首先,自己没觉得考题多难,甚至应该说这考题实在太简单了。这也不奇怪,毕竟不是哪个人都是为了读书而上学的。就算中医药大学这只为来学校潇洒走一回,根本没想着治病救人的也不在少数。至少那个于大勇就不可能正八经儿地去坐诊,不过说起来这应该也是病人的运气好,真的让这种不学无术的看病,那不是拿自己的命来冒险么。
大学不讲求升学率,出于总总原因肯定是希望绝大多数的学生能安全毕业,所以毕业考试这玩意儿出题尽可能地简单,批卷的时候也多半会有放水。
至少徐毅在校这几年,听说毕业考试不及格的人数加起来还不到一掌之数。
再说,就算真的不及格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哪怕真的要补考也用不到这么急着找自己,完全可以等着成绩公布以后再说。
毕业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