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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有喜-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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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是率先向大理寺报的案,所以现场物品均在大理寺登记造册,但由于牵扯出大理寺丞涉嫌,大理寺便未来得及将现场物品收归。既然案子被陛下转给了刑部,便由刑部官差去收归,并重新勘察。同时,大理寺也将册子转给了刑部,大约刑部尚书觉得名册与物品对不上号,这才生疑的吧。”

    姜冕十分嫌他啰嗦:“简言之,究竟现场有过哪些,对不上号的有哪些?”

    杜任之凭着记忆道:“钗头凤七十八支,玳瑁簪二十四支,金步摇十六支,点珠翠三十七支,明月珰十五对……银票五盒共十八万两……”

    撒正浩接着道:“但是,刑部官差收归时,不见珠玉宝钗,只有一堆劣质凤钗,不见银票十八万两,只剩五个金漆空盒。这便是对不上号的,其他倒无所缺。”

    姜冕疑道:“你该不会以为是我姜某见财眼开,私下混入花魁房间,将珠宝银票搬空了吧?”

    出人意料,两个形同水火的死对头,大理寺卿杜任之与刑部尚书撒正浩齐齐摇头,异口同声:“有人案发后重新潜入过现场。”

    异口同声后,两人很不服气,都对政敌居然与自己不谋而合心生不快,对视一眼后,各自表情都在指责对方剽窃自己独家推断。

    姜冕不愧是少傅,顿时便悟了,顺着他们说道:“二位大人的意思是,花魁被害后,现场被封后,大门上了封条后,有人神不知鬼不觉进入过现场,悄悄搬走了珠宝凤钗和十几万两银票?然后凭空多出一堆劣质凤钗,李代桃僵?然后姜某与太子暗访现场,便发现了这堆劣质凤钗?然后是刑部官差收归证物,发觉与最早大理寺登记造册单子不符?然后是刑部尚书你今日登门醉翁之意不在酒,只在姜某拿走多少现场证物?”

    两位破案推理界名流没有表示反对。

    姜冕更奇了:“不管是谁见财起意,首先,他是怎么进入已贴封的房间的?其次,要神不知鬼不觉搬走那么些凤钗珠宝和沉沉的银票,一个人是怎么搬走的?再次,在那么不容易的情况下,此人为什么还要留下一堆劣质凤钗?李代桃僵的意义是什么?难道是因为搬走了人家的东西,良心不安,就还一部分类似的东西回来?或者说是,以为这样可以糊弄官差?”

    阿笙姐姐问道:“可以从窗户进去么?”

    我告诉她:“不可以。”

    阿笙姐姐又问:“为什么?”

    我又告诉她:“因为没有窗户。”

    阿笙姐姐吃了一惊,深感疑惑:“堂堂花魁房间,怎会没有窗户?”

    姜冕若有所思:“撒尚书不是查出与花魁来往密切官员不少么,有窗户的话,岂不是容易被偷窥到?朝中大员应该并不乐意如此吧?”

    “那是怎么进去的?”又回到原点。

    少傅挥扇:“算了,先不想这个。目前有线索的只有这堆劣质凤钗了,不瞒二位大人,姜某托孙洗马去坊间查过,这堆凤钗均产自一家叫簪头凤的铺子,但是近几个月的订单均是单个小量,并无批量订制,而且都是从九品以下官僚以及民间所购,并无与花魁来往朝中大员名录,那这批凤钗究竟是从何而来呢?”

    刑部尚书与大理寺卿纷纷挤过去观看孙洗马提供的订制名单,希望能从中看出端倪,但显然一时看不出什么。

    就在众人被带入层层谜团无法突破之时,大殿门外有杂役禀报:“少傅,有西京来的传书。”

    姜冕随口应道:“可是我家书?搁进来。”

    杂役向各位大人团团一礼后,恭敬送来传书,“回少傅,并非少傅家书,是西京一家叫簪头凤的商铺送来的票据,说是期限已到,请少傅及时支付。”

    姜冕手拿传书,愣住:“你说什么?西京簪头凤?票据?”

    这时,送茶水进来的眉儿顺嘴道:“西京簪头凤,很有名的啊,就是上京簪头凤的连锁分号嘛,少傅是西京人,居然不知道么?”

    众皆愣住。

    姜冕青着脸:“那这票据是怎么回事?我什么时候订过西京簪头凤的劣质山寨品了?”

    大理寺卿与刑部尚书才不管那些,纷纷望住目前以来最大的嫌疑犯,东宫少傅,姜冕。

第18章 我品味岂会如此低俗() 
花魁被害前夕,姜冕与之有过往来,且夜宿过卿月楼。花魁被害后,现场查封,有人暗中潜入,调换了首饰。几日后,姜冕贸然闯入现场,撕毁封条,私自带走凤钗若干支。今日,西京簪头凤票据送达东宫,票据证明花魁房中首饰乃是姜冕从西京订购。

    从没有被这样怀疑过的姜冕,极为气愤,当着众人面,撕开了传书,取出票据仔细查对。日期,确是他来上京之前,落款,确是他笔迹。

    少傅一掌将票据拍到案上,目视虚空中的对手,眸底生光:“原来,这一圈兜兜转转,目的在这呢。常毓不过是引子,借他职务之便,殃及大理寺,从而使得陛下垂询,朝野关注,再将重大嫌疑抛于姜某之身,连票据都做得可以假乱真,姜某还如何可洗刷清白。”

    陆詹事焦急道:“少傅可是与何人结了仇?”

    “若姜某与人结仇,那仇家为何不早些下手,偏在姜某为少傅之后?姜某若此时身陷重案,会造成何种结果?何人可得利?”

    陆詹事急得四下走动,走来走去被我阻了去路,他定睛将我一看,大悟:“殿下!少傅若出事,殿下便无人辅佐,无人辅佐的殿下还如何在朝中立足根基?难道说,此案归根结底,是指向小殿下,剪除殿下羽翼?”

    忽然间几人都看向了我,我咬着纸四下看了看,身边无旁人,确认他们确实是在看着我。

    片刻后,刑部尚书恭敬道:“这些也只不过是毫无根据的假设,至少,这票据如何证明是作伪?姜少傅可否往刑部走一趟?”

    大理寺卿对顿时无措的阿笙姐姐表示无能为力。

    陆詹事与孙洗马大惊失色,慌了阵脚。

    姜冕与之对峙:“我今日同你去了刑部,明日朝中便要流言四起,撒尚书便不为大局着想?”

    刑部尚书铁面无私道:“下官只讲证据,只管断狱,不论显贵,不分时局。”

    姜冕坚持道:“姜某是被陷害的!”

    撒尚书亦坚持道:“少傅可有证据?”

    “有证据我还同你在这废话?”姜冕拂袖。

    “那就请少傅同下官去刑部一遭。”尚书延请。

    “我若不去呢?”姜冕挑衅到底。

    “那下官便去请旨。”撒尚书转头便走。

    没走成。

    ——被我拦住去路。

    他往左挪,我往左移,他往右挪,我往右移。

    他低头看了看我,退后一步:“请殿下让臣过去。”

    我仰着头,叼着纸,无辜地看着他。

    “殿下是不想让臣过去?”撒尚书不敢硬闯,只好开始逐步探索。

    我眨一下眼。

    “殿下是觉得少傅没有嫌疑?”

    又眨一下眼。

    “殿下有证据?”

    我点头。

    撒尚书明显不信,语气也略有不耐:“殿下不如趁着暮春时光,去放一放纸鸢,好过整日闲在殿里闷着。”

    少傅这时也传话:“元宝儿不要顽皮,去吃你的午后果子。”

    陆詹事过来领我走:“殿下,我们去侧殿玩去。”

    我把嘴里的纸吐出来,两张名单并列摊到地上,趴下拿手点拨,首先点到左边首饰店订购名单的最上头,是孙洗马没有念过的地方,簪头凤掌柜大名,我念道:“李二雉。”再移到右边同花魁来往密切京官名录中一人,念道:“李元凤。”

    刑部尚书一愣,俯身便要拾走:“这名单可是顶要紧的,不能拿来折东西。”

    姜冕一声顿喝:“住手!”

    撒尚书闪了老腰,半天没直起身:“……”

    大理寺卿疑道:“这名单,可有什么问题?”

    姜冕眼里光芒一掠:“元宝儿,继续说!”

    众人便也惊疑不定望着蹲地上的我与两份名单。

    我接着道:“少傅有个亲生儿子叫二宝儿,是我给取的名。”

    众人一头雾水,少傅何时成亲生子了,这么低调。

    姜冕咳嗽一声,从袖中取出蛐蛐儿罐:“那个,是这样的,这只蛐蛐儿叫二宝儿,是元宝儿给取的名。”

    刑部尚书扶着腰,终于站直了身躯,口是心非道:“东宫课程如此丰富,少傅领着殿下熟习昆虫,当真逸趣横生。”

    姜冕没有与他一般见识,解释道:“殿下的意思是,他是老大,所以是元宝儿,这只蛐蛐儿是老二,所以是二宝儿。那李元凤与李二雉依照殿下的意思,指不定便是亲兄弟,落毛的凤凰便是鸡,鸡属雉科。”

    说着,他走过来,附身看着我手指点住的地方,其余几人也一起凑过来。

    孙洗马恍然道:“少傅,各位大人,这李二雉便是上京簪头凤的掌柜,起初我们只关注到店里订购首饰的客人,竟没有留意到这位掌柜。”

    大理寺卿道:“同花魁来往密切人员名单中的李元凤,莫非便是户部侍郎李元凤?我记得他似乎也是西京人,查一下李二雉祖籍亲属便知二人有无关联。”

    刑部尚书沉吟道:“先不要惊动这位户部侍郎,就从李二雉入手。”

    姜冕瞟了瞟他,很是不满:“这位户部侍郎有嫌疑就不能先惊动,姜某人有嫌疑就要立刻去一趟刑部,这是什么道理?”

    刑部尚书头也不抬:“李侍郎乃是郑太师二女婿,舒王仲离的小姨父。”弦外之音,你是哪根葱?

    姜冕哼了一声:“我还以为撒尚书当真铁面无私,连太子少傅都敢缉拿,原来是惧怕太师一脉,而无畏皇储一系。”

    “少傅误会了。下官是觉得少傅深明大义,必会牺牲小我,配合刑部查案。而户部侍郎身为皇亲,身负重大嫌疑,若无充足证据,实在不好抹了太师面子。”撒尚书继续明吹实贬,骂人于无形。

    少傅脸色已然阴沉。

    陆詹事赶紧插足二人之间,引开话题:“若当真这二人是兄弟,李侍郎便有途径弄来一盒首饰,在花魁被害后,扔去现场陷害少傅,可是下官有两个疑问。”

    撒尚书示意:“请讲。”

    陆詹事清清嗓子:“第一,我们少傅乃是西京世家公子,一掷千金,岂会带着劣质凤钗拜会花魁,那李侍郎脑子是怎么长的?第二,如若李侍郎是杀害花魁的凶手,啊这里我们先不管花魁是死是活,在卿月楼报案后,啊这里我们也不管究竟是凶手报案还是怎么,作为凶手的李侍郎是怎么回到查封后的现场的呢?就为了扔首饰栽赃?那他怎不一开始杀害花魁后就把首饰扔那儿呢?他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

    少傅沉默不言。

    我从地上爬起来,站到这圈人中间,“因为少傅已经没有钱了呀。”

    阿笙姐姐进一步做了解释:“姜氏祖训,不得入朝为官,羡之哥哥无法抗旨,也不能违背祖训,只好与族中断除关系,家中自然也不再供应银两。”

    众人不由同情地看向姜冕。被人同情的少傅很是不悦,扫了众人一圈:“怎么,我给太子做老师,挣不到钱么?元宝儿,谁告诉你为师没钱的?!”

    我转头向他,不假思索道:“在卿月楼的时候,别的哥哥叔叔都给漂亮姐姐们打赏,少傅都抱着漂亮姐姐在怀里了,还没有给姐姐打赏,那姐姐不停往你身上蹭,你都不给她钱,真是,太穷了。”

    少傅面子挂不住,“闭嘴。”

    众人继续同情地看向姜冕。

    当然,阿笙姐姐例外。

    陆詹事咳嗽一声,赶紧将话题拉回来:“那这么说,户部李侍郎是很了解少傅近况了,所以才能对症下药。”

    少傅哼了一声:“我品味岂会如此低俗,没钱我也不会买山寨凤的!”

    陆詹事立即附议:“所以说,那李侍郎实在是以穷人之心度世家之腹,太没有品味。”

    撒尚书插嘴道:“我看,万一不幸真是李侍郎所为,那也不过是因为什么容易到手就用什么,哪有那么多品味不品味,一张票据便是足够证据,我们刑部是不论物证档次的。”

    大理寺卿非常无奈要与死对头同一个观点:“正是如此。所以,少傅,我们先搁置品味的争议,可好?”

    姜冕拂袖转身,洒然而走:“不管是谁,居然以如此低劣品味陷害于我,我必叫他悔恨终生。孙洗马继续去查簪头凤李二雉祖籍出身,各位若有兴趣,不妨同我再去一趟卿月楼,便可回答陆詹事第二个疑问。”

    我迅速跟到少傅身后亦步亦趋,对后面人补充道:“要带足钱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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