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有兄弟一度曾怀疑他是不是修炼了《葵花宝典》之类的邪教功夫,变成了又一个东方不败,要不怎么突然间就转性了呢?中国古人留下教诲,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这位朋友啊,也的确是个有毅力的人——啊,对不起,龙先生不是江湖人,我说这个,是不是很扫兴?”
我笑了笑,简单地回答:“没有没有,很好,你这朋友真是个好人。”
据我判断,顾倾城说的这位朋友正是雷动天。
我认识的雷动天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上天第一老子第二、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大秤分金”的江湖豪客,九七之前,英国政府派来治理港岛的总督彭定康见了雷动天都要恭恭敬敬地站下问候,并且不止一次在向伦敦的工作汇报中提到过,港岛和平、社会安定有一大半功劳要算在雷动天头上。
我的目光再次落在明水袖脸上,深度怀疑,雷动天会为了这来历不明的女子改性。
《葵花宝典》同样出自于港岛查姓作家的名著《笑傲江湖》中,我忽然记起,该作家的另一部皇皇巨著《鹿鼎记》里,也曾提到过断臂公主,不过却是公主的晚年光景,早就徒子徒孙遍天下了。
按常理说,华人世界里的帮派讯息都是通过各种渠道互通的,如果顾倾城、明水袖是被霹雳堂雷动天罩着的,那么坦克帮就不应该来摸老虎屁股,以免惹火烧身。唯一的解释就是,坦克帮的幕后老板也很硬,并且出了大价钱,让坦克帮为了钱铤而走险。
第19章 断臂公主死复生(2)()
“龙先生,要不我们边吃边聊?”顾倾城问。
我点点头:“好,客随主便。”
顾倾城忽然有所感叹:“其实,在敦煌,我是客,而龙先生是主。推而广之,对于古老的敦煌来说,我们都是客,而这里的历史、戈壁滩、莫高窟壁画、月牙泉、鸣沙山……它们才是永恒不变的主人。至于像明小姐这样,连时间和空间都成了次要的东西,宇宙才是一切的主人。”
这些玄妙问题不是普通人所能谈论的,所以,说到最后,顾倾城自己也笑了:“不好意思啊龙先生,今天参观了莫高窟的古老壁画之后,心里总是盘踞着一股对古代人智慧的无上景仰之情,总觉得,自己在莫高窟壁画艺术面前显得万分渺小,所以感慨颇多。龙先生是常驻莫高窟的艺术家,肯定感受更深,我这也是班门弄斧了,见笑,见笑!”
聪明人在古代文明遗迹面前都会觉得相形见绌,只有顶礼膜拜、潜心学习的份儿,因为在漫漫历史长河之中,仅有那些深具文化艺术价值、被所有人一致认可的精品才会得以保留,免遭暴力损毁。
只有那些极度愚蠢的人,才会对中华民族古老艺术嗤之以鼻,香臭不分,转投外国,数典忘祖,觉得连外国的月亮都比中国的圆。
顾倾城很谦虚,这一点也让我对她的好感越来越强烈。
敦煌美食滋味无穷,如果不是已经到此住了三年,味蕾已经饱受美食滋润的话,我也会一吃起来就乐不思蜀了。
我和顾倾城一起动筷子,明水袖却一直瑟缩在沙发里,目光空洞,神游天外。
“嗯,明小姐经常会这样,我们暂时不必打扰她,等她情绪好转一些,就会再次开口了。其实,我们只要想想她的身世历史,就能理解她此刻心里有多痛苦了。”顾倾城说。
国破、家亡、失魂、落魄,如今再加上归途渺渺,回程无路,明水袖的心一定如同在油锅上反复地煎熬,痛得死去活来。更为可怕的是,她的痛苦是无法用普通方法解除的,明明那壁画就在面前,她却无路而进。谁都帮不了她,除非再次出现奇迹。
顾倾城挟菜的动作很优雅,一看就知道是自小出身于大户人家,家教规整,礼仪完备。
九七之后,港岛社会风气受东西方习俗夹杂影响,已经失去了固有的老派传统,女孩子以开放、活泼性感、大方为新潮,从前那些中国人最美好的传统全都一抛到底,再要遇到顾倾城这样知书达理的传统女孩子,已经是非常不易的事了。
我不自觉地将她与孟乔相比,两个女孩子都很优秀,但教养高下实在太明显了。
“历史无比公正,前明公主没有死于皇帝剑下,也没有死于乱军马蹄践踏之中,而是有了另一番奇遇,实在是有趣。以后有机会见到查老爷子,把这段公案说给他听,他的《碧血剑》《鹿鼎记》就要好好修改结局了。”顾倾城笑着说。
我沉吟不语,小说家的传奇故事都是根据历史的断点虚构而来,凭着一支生花妙笔,将故事编纂得曲折反复,变化四伏。只有这样,读者才会买账。而且,就拿眼前这件事来说,其实读者更愿意前明公主变成威震江湖的独臂神尼,大仁大义,捐弃前嫌,愿意绕过大清皇帝的性命,因为那些都是能给天下黎民百姓带来幸福生活的好皇帝。
相反,如果公主变成了现在的颓唐样子,毫无故事性可言,读者们也就意兴阑珊了。
“我那位朋友愿意全力资助明小姐找回自己的过去,钱不是问题,人不是问题,社会关系、政府关系也不是问题。他甚至跟我说,就算采取非常手段一把火烧了莫高窟、一吨*炸了鸣沙山,也要帮明小姐找到回家的路。他的心,已经为明小姐而碎了。”顾倾城又说。
我相信雷动天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在他的人生信条中,为了达成目的,就要神挡杀神,佛挡*,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扫除一切障碍。过程不重要,他只要结果,而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在史学家、艺术家眼中,莫高窟是中华民族的艺术宝库,是世上为数不多的壁画古迹之一,有着无法用金钱衡量的高端艺术价值,但在雷动天看来,也许整个莫高窟都抵不上明水袖的一滴眼泪。
我刚刚一念及此,明水袖就垂下了头。她并不出声抽泣,也不举手拭泪,任由一颗晶莹的泪珠从眼中滑出,悬挂在冗长乌黑的睫毛尖上,晃晃摇摇,颤颤巍巍,将落不落,动人心弦。
“真的是……”我不禁长叹一声,既为雷动天感到高兴,也有点替他担心。
美人的眼泪是金子,每一颗都能砸碎了男人的心。
我对明水袖没有任何私心欲念,看到她那颗泪,都有怦然心动之感,更何况是已经对她情根深种的雷动天?
“弄出那么大的动静来,未必就能帮明小姐找到回家的路。方便的时候告诉你那位朋友,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爱情这件事,讲缘分,不讲理由。”
顾倾城若有所思,模仿明水袖那样,也用左手抚摸右臂。
我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其实刚刚一意识到明水袖的真实身份时,我已经反复推敲过了。“手臂失而复得”就是一个明显的破绽,
历史记载中,崇祯皇帝精神崩溃,要杀死所有亲人然后自杀,绝不让宫苑女眷落入流寇李自成之手。于是,他或逼杀,或剑砍,在后宫制造了一场血腥杀戮。公主的右臂就是在那时被砍掉的,刚刚明水袖叙述时也提到过,断臂无法重接,因为当时国内只有中医,只会服药、敷药,没有高端外科手术能力。于是,那条右臂被砍下后,就永远没办法再接上去了。
如此一来,公主变成了仅剩左臂的残疾人。即使过了数百年,她失去的右臂也不会再长出来,变得跟从前一模一样。
我相信,这个问题也同样困扰着明水袖。
“替她做个骨扫描,一切就都明白了。”我低声提醒。
现代医学高度发达,对一个活人进行骨扫描,就能得到此人身体里的所有骨骼状况,断没断过,一目了然。
顾倾城点头:“没错,的确是应该做个骨扫描。”
她的好处是擅于听取别人有益的意见,并且马上加以发挥调整,把每一条意见都变成可执行的行动。
菜刚吃了几口,她就突然放下了筷子,低声说:“我去给朋友打电话,他如此看重明水袖,一定曾经为了明水袖的事集思广益,百般求治。所以,骨扫描一定做过。我打给他,让他把结果传过来。”
说干就干,她拿起手机,在通讯录里扫了一眼,立刻拨出其中一个号码。
我很希望能给雷动天帮忙,因为之前他也帮了我很多忙,包括认我做兄弟,拿钱送我去上学、给我找老师习武、收留孟乔、替我购置铜锣湾别墅等等。
这一次,我帮助顾倾城、明水袖,也就等于是间接还了雷动天的人情。
电话还没接通,顾倾城就起身去了阳台。
我没有出声招呼明水袖,一切都顺其自然就好。对于一个稍微有点精神错乱的人而言,给她的自由空间越大,她就越容易解开心结,理顺思路,变回正常人。
明亡之时,内忧外患,百姓如处于水火倒悬之中,所以李闯王、张献忠的义军所到之处,官兵闻风而降,百姓箪食壶浆,夹道欢迎。起义军推翻无道昏君,那是民心所向,大势所趋,谁都不能阻挡。
当今天下,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路不拾遗,真正实现了革命先辈们盼望的“人民翻身做国家主人”的时代。国家不再属于哪一姓、哪一人,而是属于中华民族的每一个人。能够生在如此盛世,百姓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从敦煌小城的发展,我就能推想到神州大地上每一座城市的发展,全都是日新月异,欣欣向荣,飞速前进,与欧美先进国家比肩。生于斯世,真正有超强能力的人要做的,就是精忠报国,为国家分忧解难,扫除一切不安定因素。
就在刚才,我挫败了坦克帮的绑架阴谋,也是为国为民出力、维护城市和平的一部分。
由明水袖的遭遇,我也体会到了“祸福相依、因果循环”的真理,相信穷途末路、丧家之犬一样的崇祯帝向着自己的亲生女儿举起宝剑时,也有同样的感受,所以才怆然问出“为何生在我帝王之家”的千古怪语。他说的这句话已经醒目地记录于历史之中,说者有心,闻者足戒,值得每一个从名利场的巅峰跌进失败深渊的人好好捉摸。
我希望明水袖能解开心结,不再妄求答案,而是停下脚步,面对真实的人生,留在真正爱她的人身边,修身养性,共度此生。
雷动天算不上是一个好人,但至少是性情中人,也是江湖乱象中为数不多的一个守得住道德底线的大人物,比起昔日江山失控的崇祯皇帝、进京又离京的李闯王、入川自掘坟墓的张献忠这三位一时之枭雄而言,有过之而无不及。
顾倾城在阳台打电话时声音很低,阳台与客厅间的滑动门又紧密关着,所以我无法听清她在说什么。
“世事纷纭,白云苍狗,何者是真,何者是假?”明水袖忽然幽幽长叹。
她并非是向我说话,而是思路所至,有感而发。或许在她眼中,我已经沦为透明的空气。
第20章 断臂公主死复生(3)()
嗡的一声,我的手机收到了短信息。
我取出手机看,短信息是孟乔发来的:“几时回来?吃没吃饭?”
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平常这个时候,正是我们在小古玩店里共进晚餐之时。今天被坦克帮步步紧逼,我竟然忘记了孟乔还在等我。
我给她回了条短信息:“在外面吃,你先吃饭,我还得耽搁几个小时。”
从少年到青年,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和孟乔都是相依为命,如野草一样顽强地活着。我和她都深信,假如有一天需要为对方赴汤蹈火、粉身碎骨,绝对不会有半分迟疑,也不会皱半点眉头。
“好。”孟乔回了一个字。
我叹了口气,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们都很清楚这一点,这是人生成长的必然结局。可惜的是,我们虽然走得极近,却永远只是姐弟,不可能燃起男女爱情之火。换句话说,我们的友谊是超性别的,与肝胆兄弟、生死闺蜜一样。
“如果你经历了那么惨痛的事,是不是也想找一个乌龟壳将自己遮掩起来,埋头其中,再也不肯以真面目示人?要是恰巧有一个地方,没有一个人认识你,你可以忘掉从前,如白纸一般重新开始,那算不算是你很好的归宿?”明水袖又开口了。
这次,她虽然仍不看我,话意却是问我。
我点点头:“嗯,没错,其实人人都希望自己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都能像笔记簿一样,翻过写满字的一页,在另一张白纸上重新开始。但是,人人这样想,却不一定人人都有机会。”
到了敦煌,我也曾经以为自己可以白纸一样重新书写人生,但思想、新闻、讯息、互联网却无处不在,就算不愿再关注港岛的局势,却又总在无意之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