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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乾坤——你感受到了乾坤的存在。”他说。
乾为天,坤为地。
乾坤代表一切,即《道德经》里说的“道”。
“我在112窟里感受到了乾坤,那种感觉的意义何在?”我又问。
恍惚之间,我对万大师的话似乎已经了解,又似乎陷入了更深的迷惘。
假如112窟的真实模样跟我感知的相同,那么,游客们看到的莫高窟又是什么?难道是一体两像、各自不同吗?
我定了定神,强迫自己的思想回到最初的残缺记忆中。那是追寻之路的起点,正是对于反弹琵琶图的迷惑,才促使我扔下港岛的荣华富贵,义无反顾地到这里来。
“反弹琵琶图……那张图在动,图中的舞姬在动,不仅仅是一幅画,画的外面、旁边有人,而且不止一个人……画不是挂在墙上,而是悬空着。它在一座富丽堂皇的大殿中,大殿*肃穆,即使人数众多,也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话。这里是王府或者皇宫吧?只有那种地方,所有人才会感受到帝王的威仪,自动噤声,不敢弄出任何响动来……那幅画为什么在这里?是别人描摹的赝品吧……”我反复地感知那个环境,但因为那记忆太模糊了,我不敢强行探索,否则就会变成自欺欺人,非但不能找到真相,反而破坏了正确的画面,将自己引入歧途。
“有声音。”万大师在说话。
我的确听到了声音,应该是法器敲击之声。除了声音,我还能闻见几百支纯正檀香一起燃烧的盛大香味。
听、看、嗅的感觉都有了,这时候我最想听到的其实是人声。
人声的口音与内容具有不可替代性,只要听到一小段话,我就能判断这些记忆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得来的。
“再听,再听,发挥耳朵的潜能,去倾听五十分贝以下的那些细微声音。”万大师又说。
我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在耳朵上轻轻揉搓了一阵,然后轻轻放开。
首先,我听到了自己的心脏跳动声、耳鸣声,随即便听见了极其遥远的地方,似乎正在发生着一场惨烈的战斗。箭矢破空声、伤者惨叫声、战马奔跑声、刀枪互搏声……全都混杂在一起。唯一能分辨的,就是战斗双方的实力并不接近,弱的一方只是在苦苦支撑,坚持不了多久了。
“大殿里的法器声代表一场祈福,战斗厮杀声代表敌人入侵。也就是说,我站在弱势一方,敌人即将破城而入。听不到枪炮声,现在是冷兵器时代……我身在何处?”想得越多,困惑越多,在万大师的指引下,我似乎陷入了思维的迷魂阵,左冲右突,脱不了身。
“人的听力可以无限下潜,直到负数。”万大师再次提示。
理论上说,听力是可以无限下潜的。从人耳的听觉领域下潜到动物能够听到的声音世界。不过,任何科学杂志都没有提到过“听力变为负数”的话题。
“学会聆听历史上的声音。”万大师接着解释,“那就是听力的负数。”
我大受启发,不再对他持怀疑、警戒态度,而是彻底放松,卸下了自己的伪装。
“松、定、静”是修行的三个阶段,也是必不可少的状态递进。
浑身放松、心情安定、静思一切——在港岛那种灯红酒绿、声色犬马的物欲世界里,极少有江湖人物像我一样,每天子时,都必须进行两个小时的打坐,以培养自己控制身体和心灵的能力。
前有因后有果,一个人生命中发生的每一件事都是有着千丝万缕关联的。就像现在,如果我没有经过“松、定、静”的修行,又怎么能在瞬间进入半睡半醒、有意无意的精神状态呢?
“我听不到。”我全心全意谛听良久,直到浑身的神经都因为过度紧绷而抽搐起来了,却什么都听不到。
“你躺下吧,睡一觉,恢复片刻就好了。”万大师说。
我的确太累了,缓缓地离开座位,滑落在地。
地上很硬,但那只是起初的直观感受。
不到三秒钟,地上宛如张开了一道口子,一下子将我陷进去。
在漆黑与光明之间反复三次后,我的耳朵里一下子听到了非同寻常的声音。
“这是朕的江山。”有个苍老而颓靡的声音在喃喃低语。
“这是朕的女人。”他又说,两句话之间,有饮酒时喉咙里发出的咕嘟一声。
“这是朕最不舍的梦中仙境,毕生无法抵达的……仙界,纵有三千里大好江山,到不了那里,活着的意义终归还是……我终归还是找不到活着的意义……。”那声音断断续续,似乎已经醉了。
我意识到,说话的人不是日常生活中的普通人,而是一个——我不知该如何描述,他的措辞带着十分古老的意味,通常只有在古装电视剧中才会听到。
“朕”是皇帝的自称,从古至今,其意思没有任何更改,都是指皇帝本人。
只要这个字出现在句子中,说话的人就一定是皇帝。
“真的要夺走朕的江山吗?你说,可以再还给我,这是真的吗?为什么不能免掉这些复杂的过程,你帮我击退大军,我分一半江山给你,岂不简单明了?朕做错了什么?朕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时运不济,落到了这种地步。昔日始皇帝耗尽天下七年民力修建阿房,却遭楚人一炬而灰飞烟灭。今日,朕的都城也要葬送在呼啸的胡马铁蹄之下吗?那声音说。
他似乎是在向某个人说话,但我始终没有听见另一个人的声音,一直都是他一个人在自说自话。
“楚人一炬,可怜焦土。焦土之上,焦木开花。呵呵,呵呵呵呵……朕这都城一垮,到处都是焦土,到处都是焦木。你说,朕是听你的呢?还是不听你的呢?”那声音苦笑起来。
“焦木”是敦煌天机的线索之一,而岛国织田鬼奴之墓的挖掘行动,也是为了寻找“焦木”。
我不确定,此人说的“焦木”与织田鬼奴的“焦木”是否是同一种东西。
“朕不是凤凰,朕不想涅槃,更不可能在烈火中永生,只想能向你借十万天兵天将,解今日围城之厄。不行吗?真的不行吗?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朕给了你那么多,今日你说不行?好好好,朕再给你最后一件东西,呵呵,就是——”
我意识到一件谋杀案即将发生,心里一急,忍不住向前双手,用力地左右一分。
潜意识中,前面有一道巨大的黑幕挡住了去路,那声音就在黑幕的里面。只要伸手扒开,就能看见那自称“朕”的人以及即将产生的谋杀案。
我的手指并未触摸到任何织物,但眼前却一下子有了亮光。
在我右前方十步之处,竖立着一支一人高的巨大烛台,上面的托盘里点着十二支胳膊粗的蜡烛,十二条火苗子窜起足有半尺高,烛花噼里啪啦地想响着,照得方圆二十步以内明晃晃的,没有一丝阴影。
那种烛台被称为“满堂红”,是油灯、电灯发明之前,大富之家必备的夜晚照明设备。
第255章 万大师的掌中宝(1)()
我刚刚进入光明之中,脚步未稳,眼前突然刀光一闪,一把明晃晃的短刀迎面刺过来。
事发突然,我侧身避开,不等握刀的人变招,双手拗住对方手腕,左右一扭,便将短刀夺在手中。
我本来是要闯进来阻止谋杀案的,但有人竟然向我进攻,实在是天降之灾。
“你这妖道,朕白白看错了你,你……辜负了朕的一片苦心。”握刀的人退后,双手指着我,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此人的衣饰十分华贵,身上穿的团花锦袍应该是用金线修成,在烛光下闪闪发亮。
他的年龄约有四十岁稍多,人中、下颌上留着短须,头发盘在顶上,横插着一根白玉簪子。
这是一个穿着古代服装的人,而我此刻身处的,也是一个古代陈设的大屋。
他指着我说话时,气势威严,眉头紧皱,真的有九五之尊的傲慢架势。
“你是谁?你要杀谁?”我问。
这大屋内只有我和他,并没有第三个人。
“妖道,你装模作样干什么?朕要杀谁,不是你还有谁?”他大声喝道。
我自然不是什么“妖道”,但我不明白,当我听到对方要杀人时闯入,自己又怎么会变成他要杀的人?
“那幅画呢?那幅反弹琵琶图呢?”我大声问。
这才是我在万大师指引下凝神倾听内心感受的真正目的,刚才我的确看到了那幅画,心底的很多碎片也正在拼凑凝聚。
“在那里。”那人向右侧一指。
我转过头去,果然,右侧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卷轴,高有三米,宽有两米,几乎占去了四分之一墙壁。
那的确是一幅反弹琵琶图,图画中间正是反弹琵琶的舞姬,与莫高窟2窟里的画中人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那幅画极大,四周人物、景物比2窟多出数倍。
“你也喜欢这幅画?”那人问。
“这幅画……这幅画怎么会这样?”我无法回答他,而是喃喃自问,“这还是一幅反弹琵琶图吗?这幅画和2窟的,到底哪一幅才是真正的反弹琵琶图?”
其实,这个问题正是书画界长久以来争论的焦点,某些“臆造画”与“临摹画”一直都宣称自己完美继承了古画的原始神韵,比原版更具有表现力,所以能够证明自己的功力已经超越了原作者,是真正的集大成者。
我站在这幅巨大的反弹琵琶图前,真的已经无语。
2窟反弹琵琶图已经是不朽的经典,只能被临摹,不能被歪曲。可是,眼前这幅,却绝对比2窟的更为精致复杂,一看就知道是画中珍品。
“这幅画哪里来的?”我问。
“你问我,朕倒是要问你,这幅画是哪里来的?”他反问了同样的问题。
“我怎么知道?”我顾不了礼节,对着他咆哮起来。
他也挥舞手臂,怒气冲冲地反问:“你从哪里给朕弄来了这幅画?这仙境到底在哪里?朕问你不下一千遍,你总说要带朕去,却始终推脱。秋银蝉,你好大的胆子,敢欺骗朕?这天下都是朕的,谁敢对朕妄语,谁就是死路一条,你不知道吗?你不害怕吗?”
“秋银蝉?”我突然沉默。
我当然知道这个名字,此人与北宋徽宗关系极为密切,更在“靖康之难”中起到了最大的反面作用。
两宋史、宋代野史中多次提到“秋银蝉”此人,甚至到了康王赵构在临安城构筑小朝廷时,此人摇身一变,又成了南宋皇帝的座上客,堪称“术士祸乱国家”的典范。
“我不是秋银蝉。”我摇头,大步走向那卷轴。
卷轴悬挂处接近屋顶,我顺手拉过一把椅子,踩上去,先将卷轴自下而上地卷起,然后摘下来,用丝绦系住。
这幅画对探索敦煌的秘密大有帮助,既然来了,自然不会空手回去。
“喂,你站住,把那幅画放下。”那人大怒。
夺来的短刀就插在我腰带上,刀柄露在外面,他自然不敢靠近。
“我不管你是谁,这幅画我要定了。”我说。。。
大屋有门有窗,但那都不是我来的地方。
我向回看,一幅巨大的帷幔覆盖在墙上,高度超过三米,宽度至少有十米。
凭我的感觉,拉开帷幕,应该就能退回到原来的地方。
我从朱天王的别墅里过来,要回去,自然也是回到万大师所在的房间里。
“秋银蝉,你要去哪里?你要去哪里?”那人尖声叫起来。
“我不是秋银蝉。”我低声回答他。
秋银蝉一生欺骗了很多人,尤其是后半生,在两宋皇帝的朝廷中长袖善舞,占尽了便宜。这样的人跟我毫无关系,即使我有前世,也不应该是这样一个人。
“那个仙境在哪里?那个仙子在哪里?朕给了你两座金山,你也答应朕,一定带朕去找到她。可是,现在呢?你骗了朕,既不能调动天兵天将击退敌人,又不能带朕离开这座危城,到你说的仙境里去……你骗了朕,你骗了朕……”
说到最后,那男人竟然扑倒在桌子上,捂着脸嘤嘤抽泣起来。
我大步走到帷幕前,双手各执一半,用力拉开。
外面,竟然是一片晦暗的虚空。
我揉了揉眼睛细看,原来这大屋是建在一座极高的楼上,往前、往下看,大概数百步之外,就是古老的青石城墙,上面埋伏着一眼望不到边的弓箭手,全都面向城外。
城外,铺天盖地都是扛着云梯的步兵。步兵后面,则是整整齐齐的弓箭手队、马队。
从古老的盔甲服饰上看,这些军队属于两宋时期的大金国,也即是“靖康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