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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有种可怕的预感,敌人‘擒贼先擒王’的战术没有奏效,很可能要走另外一条路。”我说。
玉狐禅快速地来到我的身后,贴着门边,向外面窥探。
“的确没有人,如果需要,我可以马上出去察看基地内动向,通知所有人加强戒备。当然,我也可以——”她回过身,向电脑桌尽头的大显示屏指了指,“通过监控设备观察基地内各个节点的情况,从内部通讯系统中发出警告。”
那正是我最担心的,现代人太依赖于科技手段,即监控器、摄像头和通话设备。
这些统统可以造假,很多技术手段早就颠覆了中国古人传下来的“耳听是虚、眼见为实”的真理。二十一世纪,各种高科技手段层出不穷,视频资料、实时监控画面、声音文件都可以造假,并且不必花费太大成本,就能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我不回应,玉狐禅就明白我的想法了,眉宇一凛,脸色更加惨白。
“我们面对的是黄花会大将军。”我说。
玉狐禅肩头一震,沉默了几秒钟,缓缓地重复我的话:“我们面对的是……黄花会、大将军——一个统领‘复国雨、晚来急’六大部队的神勇无敌大将军。她是上过国际刑警特级通缉令的人,也是刺杀过心月无向派‘京都三智者’的超级杀手,是日本忍者的噩梦……”
大将军做过很多事,有些惊天动地,全球皆知,有些却十分低调,只有那些遭到重创的帮派才能体会到她有多可怕。
“看那两行字。”我向白板指了指。
玉狐禅转头,轻轻读出来:“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好句,好句,真是好句。这是日本历代天皇最欣赏的句子,史料中记载,当年第一批海军登船出发时,天皇正是用这样两句中国古诗来勉励他们,以‘为国战死大海’为最高荣耀,以‘武士道精神无敌’为最高信仰。结果,将军百战不死,终于以战胜者的身份登临亚洲陆地,踏上了当年朝鲜国的地盘。”
日本人全国上下皆尊崇中国文化,无论是朝中大臣还是民间孩童,都能从中国古文中引经据典,当成是人生的座右铭。
《木兰辞》是一篇励志古文,曾激励过无数中华青年,为保家卫国献出了年轻的生命。
日本天皇用“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来激励海军远征,而彼时的政府高官,也曾用“十万青年十万兵”来激励学校里的大学生们投笔从戎,疆场杀敌。
“俱往矣。”我淡然说。
日本天皇的野望已经变成灰色的历史,而“战犯、法西斯、刽子手、日本罪人”等等耻辱之帽也永远地扣在皇室头上,无法摘去。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玉狐禅苦笑着接着我的话说下去。
“这两行字之前不存在,尤其是,我拖动白板的时候,就曾留意过,上面连一个笔画都没有。现在,却多了十个字,而且——”我向白板架子下部的凹槽里望去,那里有一支粗短的白板笔,笔帽摘下,笔头仍然湿润。
对比笔头的直径与白板上每个字的笔画粗细,毫无疑问,就是这支笔在白板上留下了那十个字。
唯一可惧的是,我们没有看到任何人进入,也没有听到摘笔帽、写字、放笔的动静,这白板上就莫名其妙地多了十个字。
“有人进来过,在我用电脑桌、白板设阵阻挡曲尺穿心箭的时候,悄无声息地留下信笺,又在白板上写字。对方很从容,也很有耐心,看起来像是放长线钓大鱼的意思。”我说。
玉狐禅的眼中渐渐浮现出绝望:“如果这是真的,我们可就真的太危险了。”
她走到白板前,垂手去拿那支笔。
我立刻阻止:“不要碰,也许是个陷阱!”
玉狐禅的右臂停在半空里,食指指尖距离那支笔仅有一寸。
“也许有毒,也许是一个诱饵,总之,不要碰它,这应该就是个复杂的陷阱。”我继续解释。
我一直都在强调,陷阱无处不在。
黄花会与日本忍者之战,就是一场计算与被计算、算计与被计算的反复较量。谁若是最先失去耐心,谁就会死无葬身之地。所以,我宁愿以不变应万变,困守于斗室,耗尽敌人的耐性。相反,玉狐禅正在失去耐心,不断产生“杀出去”这种孤注一掷的想法,这是非常可怕的。
如果没有我的极力阻止,敌人已经占尽了上风。
我注意到,当我把白板拖到门口的位置时,它也就成了曲尺穿心箭最明显的目标。
玉狐禅去拿那支笔,无意识地站在了白板面前,她的身体也就正对着曲尺穿心箭的箭镞。
我并没有提醒她及时避开,这种情况下,如果她无意中成为诱饵,那么势必会引发敌人的攻击。
唯有如此,我才能发现大将军真正的想法。
电脑桌上的信笺、白板上的字、凹槽里的白板笔等等全都是诱饵的一部分,具有讽刺意味的事,我们与大将军都变成了猎人,针锋相对。计策百出。
他猎杀我们的同时,我们也在猎杀他,他抛出的诱饵又会成为我们反猎杀的诱饵。
这是大智者之间的较量,是一场勇敢者的游戏。输了的人不但要出局,而且要丢下自己的性命。
我望着玉狐禅,两侧眼角余光一边盯着走廊尽头,一边盯着室内。
既然大将军采取的是多边进攻的方式,那么我的应对也必须全面开花,在各个层面、各个节点见招拆招,以退为进。
走廊里始终没有动静,风中也没有危险气味,尤其是没有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腥气。
这很容易给人造成错觉,以为外面的情况毫无变化,所有人都在按部就班地工作,根本没有敌人趁虚而入,伺机杀戮。
“好了,只是一支笔而已,只是十个字……想象中的强敌并未露出獠牙。”玉狐禅轻轻说。
她保持着那种姿势已经超过一分钟,门外没有杀手,甚至都没有出现任何与杀戮有关的预兆。
“敌人在等待,等待最好的出击机会。”我平静地解释。
我能想到,当我们讨论这些字、这支笔的时候,那倏忽来去、诡异莫测的敌人也在计算着将我们一网打尽的手法。
“基地内部有很多凶悍的机关,尤其是在几条秘密通道内,都放置了超过十种自动捕猎的淬毒机械装置。敌人从密道侵入,并非轻而易举的事。我们不如做最好的打算,大敌已经遭机关捕杀,不死也得重伤。现在,我们要么出去巡视,要么继续刚刚的工作,你说呢?”玉狐禅的声音越来越大,一直传到走廊里去。
她说的那些话意思虽然轻松,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凝重,与话里的意思完全相反。
我欣赏她的聪明,不用点醒,就能理解我的计划。
身为诱饵,只有装得极为逼真,才能引诱敌人上当。
“好吧,既然你这样说,那么,我保留自己的观点。”我说。
玉狐禅的手继续下探,避开那支笔,拿起半旧的海绵擦,擦拭白板上的字。
有意无意的,她擦掉十七个字,只留下“将军”和“死”字,于是,白板上的字就变成了“将军死”这句话。
如果大将军在门外的某处窥探,就一定会看到这种改变。
“结束这一切吧。”玉狐禅扔下海绵擦,轻松地旋身。
现代化*械精准度极高,二百米之内,误差不超过半厘米。我希望大将军的进攻武器是狙击步枪、带瞄具突击步枪或者带瞄镜速射手枪之类,那样的话,在敌人扣动扳机之前,枪上的瞄具就会提前暴露其方位,给我们瞬间反杀的机会。
我胸中没有怒火,更没有杀机,有的只是古井深谭一样的无波之水。
唯有心如止水,才能提前百分之一秒发现敌人,抢先十分之一秒发动攻击。。。
十分之一秒的时间,杀死一名高手三次,结束这场危险而乏味的游戏——足够了。
第102章 内奸(1)()
“我去看看其他人?”玉狐禅问。
我摇头,盲目离开这个房间,只会增加敌我双方实力的不确定性,徒添危险,实为不智。更何况,如果其他人已经遭到屠杀,过去看了,又有何用?
“龙先生,我不知道您的判断到底哪些讯息,下一步该怎么办,您至少能给我一些实质性的提醒才是,免得我白白心焦!”玉狐禅又一次焦躁起来。
“守心、真身,凝神、定志。”我轻轻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这个时刻,等于是太极中的“推手”到了粘着力最大的时候,一圈绕来,一圈绕去,必须循着潮流的进退去寻找战机,而不是盲目的进退,成为战场上的无辜靶子。
“只有等下去了?”玉狐禅又问。
“我们有的是时间,有的是拖延的本钱,为什么不继续等下去呢?敌暗我明,一定要沉得住气,封闭门户,把自己彻头彻尾地保护起来,就像冬眠的虫子那样。”我低声回答。
大将军原来是客,而玉狐禅却是中军之主。所以,玉狐禅有等待、隐忍的本钱,而大将军却没有。
“好,我听您的,等下去,坚决地等下去。”玉狐禅说。
最终,我没有关门,而是选择了让那扇门保持原样。既然门已经打开,内外气息流通,那就是事情发展的阶段之一。
我无法用语言来描述曲尺穿心箭的诡异之处,但是危险永远存在,这是毋庸置疑的。我希望白板能够成为一面盾牌,将敌人的攻击进行有效的遮挡。但是,天意如何,谁又知道?我不允许玉狐禅走出那扇门,正是因为当下只有我们紧密地团结在一起,才能把每个人的战斗力发挥到极致,对敌人形成震慑作用。我相信,一旦我们分开,大将军就能找到下手的机会,各个击破,展开突袭。
玉狐禅有些不安,从门口走回来,回到笔记本电脑前面。
她对我的意见很重视,刚刚提到监控系统的时候,她察觉出我并不信任那些摄像头和传话器,所以,现在她只是盯着电脑看,却没有立刻打开监控大屏幕。
“坐下吧,慢慢来。”我说。
“我在想,像草薙前辈那样的大智者,究竟能不能预测自己的人生?假如他预测到今日会变成植物人,还会拼命地为皇室卖力吗?”玉狐禅喃喃地自言自语。
“肯定会,因为这是每个人的本性、个性、兴趣所在,无关乎金钱名利。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如果一部分人能将兴趣与工作深度结合起来的话,就一定会干出巨大的成绩来。毫无疑问,发掘秘密、盗挖宝藏、为国争光、扫平大陆就是草薙菅的人生目标。那既是他的专长,也是他经过深入学习后掌握的巨大本领。所以,当他主动提出要为天皇效力的时候,其人生经验一定已经糅合在一起,蓄势待发,只是等待一个宣泄口。”我说。
这是一种极高境界,也是一种狂热的追求。
东条英机曾被称为“战争狂”,而像草薙菅这样的人,则可以称为是“征服狂”,最大的追求就是无限扩大日本版图,最后将其京城搬到中国大陆来,扎根发展,开枝散叶。
玉狐禅叹了口气:“一个人的运气没了,就什么都没了。春风得意之时,最该提防的就是外面变天,提前做好防范。”
迄今为止,我无法想象在2窟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草薙菅把钻头对准反弹琵琶图的时候,他到底在想什么?
或许已经想到了成功后的喜悦,想到了为皇室做出如此巨大的贡献将会名垂青史,成为日本国永远的英雄。
或者他还想到了芳沉枝子,想到了天皇的承诺。
唯一没有想到的就是变故的突然发生,所有人同时失去记忆。
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如果我最终深入草薙菅的思想,也许能亲眼目睹这一幕,重新回到八九十年以前的2窟中。
世事就是如此奇怪,有螳螂捕蝉,就有黄雀在后,而当时的苏联人就是这场混乱战斗中的黄雀,静静潜伏,伺机反扑,夺得钻机后飘然离去。
日本探险队连续遭遇两次打击后已经乱了阵脚,这次探险只能以绝对的失败告终。
失去了草薙菅,天皇也就失去了长期以来倚重的拐杖,转而支持军部,投入新的战争。这一次的理想破灭,对于天皇来说,应该也是一次沉重的打击吧。
当然,这种打击无法跟945年的受降船事件相比,至少他能够暂时忘掉草薙菅,忘掉芳沉枝子,也忘掉除了死战之外的不切实际的野望。
同时,我也很想知道,玉狐禅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主持这个山底的基地,努力维护八名植物人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