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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讯赶来的陶沐雪与郝先生,只看到一脸手足无措哭得梨花带雨的郝欢颜,和伏在地上边抹泪边一遍遍试图抚平一封褶皱的稿纸的郝欢乐,以及她肿的老高的紫红色脚踝。
这孩子,真是个多情种啊!陶沐雪微微叹气,有时候太重感情也不是好事,只希望以后这孩子能遇上个好人,才不至于为情所伤。
在郝爸爸的再三许诺能将那封信压平,陶沐雪多夹了几块油光发亮的红烧肉,郝欢颜更是低眉顺眼服服帖帖的端茶倒水外草莓味的力波糖和一副新买的审判牌后,郝欢乐的小脸上才终于露出了好欢乐的笑容。
她得意洋洋的坐在还是不太清楚牢靠的桌子前,打开暖洋洋的台灯,洋洋洒洒地给她的红外套写信:
亲爱的红外套小老师:
你好!很高兴今天能收到你的来信还有羽毛,不过真是乐极生悲,我今天也很不高兴。在和妹妹分庭相抗据理力争时,她说不过我,又不敢正面承受我的六脉神剑,就使出了迅雷疾风手偷袭了桌子还有桌子上的我,害得我的脚肿得此起彼伏,还受了内伤,真气受损,修为大减。
不过不用担心,我自幼骨骼轻奇,天赋异禀,自愈能力惊人,这些小打小伤一会儿就不疼了。而且还有个成语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今天也算因祸得福了。妈妈多给我夹了好几块红烧肉,爸爸允许我边吃饭边看电视,就是今天摔下来时把你的信压皱了,虽然爸爸保证能压平,但你不会怪我吧?别生气哈。我从妹妹手里夺回了好多战利品统统分给你!
有水钻的皮筋,你长发戴着肯定好看。有草莓味的力波糖,吃的时候要小心哦,外面那层白色的粉很酸很酸的。有一副我们这边现在很流行的法官审判牌,方法简单但是有趣。还有我又长高长壮了,有的衣服又穿不下了,希望你别介意。漫画书也是太多了,妈妈说玩物丧志,我六年级了课业繁重,不让留了。你能再替我保管几本么?等以后见面了再还我。呃,豆浆精太甜了,我爷爷奶奶不喜欢喝,我妈妈也让我一块捎给你姥姥。
不用谢我,我是三道杠的大队长,是光荣的少年先锋队友,是社会主义的接班人。这是我应该做的。你一定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像岳飞那天精忠报国,做祖国的栋梁。
三道杠的郝欢乐姐姐
然而三道杠的郝欢乐姐姐并不知道,等待她这封信从车水马龙的大都市一路颠颠簸簸跋山涉水的来到一条山沟沟里唯一的一间小学,是某个干瘦的小女孩多大的企盼和煎熬。所以哪怕是品学兼优勤奋刻苦的好孩子也忍不住在捧到信件的那一刻,心头就扑通扑通猛烈乱撞,似乎要把她单薄的胸腔撞破一般。于是她一整天红着小脸,又一次怀着欣喜怀着内疚怀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悄悄的在抽屉底下仔细铺开那张看了很多遍几乎已经能背下来的薄薄信纸。
她的唇又一次不经意的勾起,仿佛眼前那个小个子红脸蛋笑得分外高兴莫名傻气的三道杠大队长正坐在眼前一本正经的跟她扯闲扯。可是,竟然受伤了啊。小姑娘稚气的小脸上露出了与年龄不符的担忧,她真想自己能像《七龙珠》里的孙悟空般,学会瞬间移动,马上出现在她的身边,看看那明显隐瞒了伤势的脚,替她上药,替她拭泪,替她抚平微蹙的眉心。那伤一定很疼吧。不然为什么连她自己都感到揪心的痛?她起了薄茧的指腹在那一段各式“战利品”中细细摩挲。其实我不需要皮筋的,因为枯黄稀少的头发怕称不起水钻的剔透晶亮,我也不需要吃力波糖,因为再酸的糖只要想起你就会变得很甜蜜,更不需要纸牌,因为你是我唯一的挚友,没有你什么游戏都将索然无味。还有漫画,还有豆浆精,你这人果然还是那么温柔,我的大英雄小姐姐。
真的是她呢!还能遇到她,真是太好了!闻人语一遍一遍的用指尖描着那渐渐硬朗的字迹,又不可避免的开了小差。新学期伊始开展的“一帮一,手牵手”活动,连她们这个山村学校也受到了福泽。当那些一封封的信件雪片般的飘来她们这个小村落时,她以为这不过是城里有钱孩子新兴的游戏。看着分到手中的信件,香味浓郁的荧光字迹,以及那夹在信封里的相片,那男孩子戴了一副足以遮去大半边脸的大墨镜,翘着腿坐在宽敞的车上,一副吊儿郎当小少爷的样子,她不禁微微皱眉。捏着笔思索了半天,却连原先老师教导的官方感谢语也写不出来。
大概是机缘巧合,那时邻桌收到的相片随着一阵风飘飘悠悠的落到了她脚边。“喂,替我捡起来。”不友善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她厌恶的皱了皱眉,却还是弯腰拾起相片。可就在翻过相片的那一瞬,她却整个人石化了,仿佛连呼吸都忘了。相片上那个小人,虽然换成了个□□式的妹妹头,但那一脸灿烂得似乎洒满了所有的阳光的笑容,是那个人没错。是那个在过年时,为了保护素未谋面的自己,甚至连缘由都不问,就站在自己身前替自己挡去所有攻击的陌生小姐姐,还故意把崭新的红外套留给了自己。那个看到自己被击中后,发疯一般冲进敌群英勇无畏的英雄小姐姐。那个明明很疼,明明受伤了,还故意死撑着笑脸安慰自己的三道杠小姐姐。她痴痴的看着手中的相片,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无数次在梦里出现的惊心动魄又甜蜜温暖的场景。
“拿来!”突然手上的力道一重,她手中的相片差点被人揪去。她连忙条件发射般紧紧护住,盯着来人的眼里也如冰刃般锋利。大概是被她的气势吓到了,邻桌不尴不尬的缓了脸色,“我是说,相片看完了么?这是我的笔友。”
“我们交换!”她的声音依旧如面色般冷峻,还郑重其事的拂开了那人捏着相片的手。
“交换什么?”那邻桌仍有些懵懂,对于根本不认识的笔友,像她们这些穷孩子,不过是找个求助的对象罢了。换谁还不一样么?小孩子能提供的帮助,也无非是旧书旧衣服而已。她这笔友是个女孩子,说不定还能要到一条好看的裙子呢。闻人语那扫把星遇到的不会是个粗鲁邋遢的男孩子吧,所以才想跟我换?她理清思路,坚定摇头,“我不换。”“哦?我觉得你还是先看看相片吧。”闻人语似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随手将自己笔友的相片往桌上一抛,那小丫头的表情就瞬间从嫌弃顾忌到面露喜色,眼里倏地一下乘满光彩。这兴奋的神情会不会跟刚才的自己一样呢?闻人语那黑得透亮的眼里划过一丝笑意,随后摇了摇头,当然不一样。自己对小姐姐是不一样的。她深深望了望怀里的笑得温暖的某人,也跟着暖暖的笑了。
第91章 小红外套郝欢乐()
85
“闻人语,闻人语。”严肃的声音在肃静的教室里响起。闻人语回过神来,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立即红得像要滴出血来。即便如此,她还是顶着各种不怀好意幸灾乐祸的目光坚定的站了起来。高老师推了推鼻梁上厚厚的镜片,轻咳一声,“你上来解这个题。”
闻人语轻轻的答了声“是”,却是低下头把信仔细叠好了收进信封,谨慎的放入被郝欢乐姐姐因所谓太过幼稚而嫌,甚至她的英雄小姐姐还故意添上一句,“你收下了后我就可以买新的咯”。这分明是谎话,上次夹在信封里的相片上,她身后那面墙上挂着的,还是第一张相片上那。她小心翼翼地拉上拉链,这才自信从容的走上讲台。只有这一刻,她才是自信的,只有这一刻,她才是强者,不会因难堪的身世被厌恶,不会因贫困的家境被欺负,不会因拘谨的性格被孤立。她在知识面前,是锐意进取的,是贪得无厌的,是执着迷恋的,因为有人希望她,“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做对社会对国家对四化建设有用的人”,而她真正想做的,只是希望做个对她有用的人。尽管双方的期望不一致,但也并不冲突,不是么?
高老师看着身侧有条不紊,游刃有余解题的孩子,不由得连连点头,心下暗忖:这孩子明明大半节课都在开小差,上台回答问题却毫不含糊,用的方法还是明年要学的。估计是平时在家自学的。如此有天赋的孩子,如果能接受更系统更全面的学习,必定大有作为。偏偏摊上个这样的身世,可苦了孩子。想到这里,他深深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们当中有多少人小学毕业后就不会再继续读书,但我希望大家能在明年考出个好成绩,算是对你们努力的回报。市里今年开始为了推广九年义务教育和一帮一工程,对毕业考优秀考生提供了到市里参加答谢会的名额,只有每个学校的前五名能够参加。所以你们想去城里见见世面的,就努力学习,考个好成绩出来吧。”他话音刚落,一直在认真解题的闻人语,咯噔一声捏断了一根米分笔。
那天的放学路上,闻人语依旧是形单影只的一个人。然而她并不孤单,步伐甚至少有的轻快。梳得一丝不苟的马尾随着她的小雀跃一晃一甩,显示出她这年龄该有的活泼和天真。天真的小小少女难得在路边采下一朵风中摇曳的无名小花,美美的别在发间。会不会比水钻发圈好看呢?她在心里偷偷的比较,最后红了脸颊弯了唇角。她兴致更高,又从泥地扒拉出一把青翠欲滴的酸酸草,熟稔地拨去根茎上的泥点,放到嘴边轻轻一咬,那酸味就直往外冒,酸得她好看的眉眼皱成一团,嘴角却笑得更欢了。草莓味的力波糖尝起来会是什么味的?难不成比酸酸草还要酸么??她嚼着酸涩的草根,笑得却愈发香甜。要不然庆祝一下吧?她看了一下天光仍亮,就卷了裤脚踩进田埂摸起田螺来,尽管水有些凉,但想到田螺的鲜香爽口,闻人语就一脚深一脚浅地慢慢淌泥水,知道从脚板到膝盖都没了温度,她才心满意足地捧了足够两人份的螺回家。姥姥总夸她炒的螺好吃,要是小姐姐那小馋猫能吃到,说不定会连螺屁股也会吃进去呢。
她乐呵呵的回到家,还没进门,就兴奋地朝里叫道,“姥姥,我回来了,捡了些田螺,今晚加菜咯!”姥姥佝偻的身影闻声探出门来,笑容温暖慈祥,“丫头回来了啊。城里娃又给你寄信了吧?”“姥姥,你怎么会知道?欢乐姐姐寄的东西到了?”闻人语上前亲昵地搂了姥姥枯瘦的胳膊,脸上的神情又喜又羞。“还没见到东西,不过看你这样就知道了。除了城里娃,谁还能让拼命读书的丫头下了学还不马上回家的?”“姥姥——我是专门给你捡螺去了,你不是说这时节的螺最肥么?再乱说我就不做了。”闻人语不依了,连忙拿出杀手锏来。“好好好,语语最乖巧了。”姥姥粗糙的手掌爱怜的摸了摸闻人语的脑袋,笑得欣慰又心酸。家里的日子太苦,连这肉少壳多的田螺,也是难得的荤腥,真是苦了这孩子了。
好孩子闻人语一看姥姥的眼神不对,便善解人意的率先安慰起自家姥姥,“姥姥,田螺很好吃啊。欢乐姐姐她们那里,据说卖得比猪肉还贵呢。按她的话说,我们这是赚到了。我今晚就炒满满一大碗,比城里人还赚。”她哄了腿脚不便的姥姥坐好,就用院子里的水泵轧足满满一缸水,又打了盆清水泡螺。才去喂鸡摸蛋,又在自家菜地拔了些葱和紫苏。看着锅里的稀饭和一旁已经冷了的水煮红薯也
叶,犹豫着打了颗蛋拌了些葱末加了一碗蛋花汤。这才去料理那盆田螺。她先起火将锅中的水烧干,再倒油煮热,瞧着油七八分热了,把田螺一股脑倒下去,哧拉哧拉的一阵爆炒。因为还有水分,香油又容易爆。待田螺的香味爆出来了,她便加入紫苏葱花,微微加点了水再大力翻炒。灶头的火光映红了她的小脸,细密的汗珠渐渐沁透了她的衣服,那骨节分明的脊梁更为挺拔。她随意地擦了一把额前的薄汗,这才收汁关火。
新鲜的田螺肉,就算只是简单的翻炒,也嚼劲十足,味美多汁,为那张残旧小木桌上又添了个盘子,足以让祖孙二人其乐融融的品尝一番。生活的贫苦似乎并没有夺去她们的笑容和温情,反而让她们在艰辛与苦难中彼此相依为命,弥足珍惜。
闻人语是在屋内悬挂的一盏灯泡下含笑给郝欢乐姐姐回信的。也许是桔黄色的灯光太过温暖,也许是姥姥在一旁纳鞋底补衣服的陪伴太过安心,也许是信中人太过有趣,问人语脸上的笑容也漾出一片柔情,逐渐精致的五官越发美得惊人,不出意外将会出落得亭亭玉立。老人模糊的目光有些酸涩,心底微微的叹息,再过几年,丫头出落得愈加水灵,真希望老天爷可怜可怜这个无辜的孩子,让她找到个暖心人,千万别再像她妈一样苦命了。”
以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