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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珠似懂非懂,“可是长公主刚出生那会儿,陛下天天黏在娘娘身边,跟现在很不一样呀……”
梅子鸢扬起小手,在巧珠的额头间戳了几下,斥道:“这……这……这是因为陛下现在的身份跟以前不一样了,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天子的威仪,怎么能跟代国诸侯那会儿先提并论呢?!”
巧珠委屈地躲着,“梅子姐,巧珠知错了!”
窦漪房揉了揉发疼的额角,“好了,别闹了,这些话要是让其他宫人听见了,丢脸的可不仅仅是咱们椒房。梅子说得对,现下大家的身份都跟之前不一样了,你们的言行举止都得比以前更加慎重,不能羞了陛下的颜脸,知道了吗?”
梅子鸢和巧珠福身请罪,齐声道:“诺!”
虽说如此,但听完她们两人这么一说,窦漪房的心也隐隐抽了一下,近来刘恒确实有点奇怪,每次下朝回宫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只有在一双儿女面前才稍见欢颜。
如果是因为政事,刘恒鲜少会露出如此烦恼的模样,只有事关家人且又事关重大的时候,他的眉间才会这样郁结不散、愁眉不展。
所以说……是为了家里的事?
窦漪房暗暗在心里将家里的事过了一遍,刘启顺利出生,胖小子长得可结实了,健康爱笑,白白嫩嫩,一点心都不用操,就跟他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一模一样别。别人是三岁定八十,这小子简直就是胚胎三月定一生啊!
至于女儿刘嫖就更不用说了,性格跟她父亲一样活泼好动,最近开始开蒙启智,连夫子都称赞她聪颖过人呢。
女汉子一枚,同样用不着多操心的。
薄姬身体硬朗,慎梦雨最多也只是借着各种机会抛媚献身而已,根本构不成大烦恼。
究竟是什么事情让刘恒如此忧愁低落呢?
正想着,她们一行人已来到了椒房寝殿。
宽敞的寝殿跟当年吕后居住的时候一样,熏香炉中香云袅袅,四处纱幔飘逸,暖暖的香气飘入鼻间,悄然撩拨心弦。
梅子鸢眉头皱了一下,“看来之前的太后娘娘很会享受嘛,这熏香、这纱幔,还有那些摆设哪一样不是价值连城的,都不知是普通老百姓多少个年的口粮。”
窦漪房叹了一口气,道:“深宫寂寞,也只有这些东西能陪着太后娘娘度过一个又一个漫漫长夜。”
她还记得当年吕后在椒房里孤独静坐的模样,背影萧肃,烛火清冷,让人看得心酸。满室芬芳暖不了她寂寞的心,纱幔飞扬牵不走缕缕愁丝,那个居于天下最高位的女人,脆弱而刚强!
莲足轻移,窦漪房款款地在房里绕了一圈,心里百感交集。终于,脚步在床榻附近的角落边停驻,美眸含光,泪凝在眼眶中打着转。
巧珠吓坏了,“娘娘,您这是怎么啦?”
梅子鸢和她对视一眼,心中有着同样的不解。这个寻常的角落究竟有什么不一样,怎么主子会伤心成这个样子?!
窦漪房没有回话,只是静静地、静静地看着那个地方,一动也不动。
许久,腰间忽觉一紧,一阵暖意从后将她包围,熟悉的怀抱让她十分安心。
“你来了?”一回头,他的吻就落了下来,温柔而急切,好似有什么急于倾诉。
他的手紧紧地圈住她的腰身,仿佛要把她揉进体内一般!
窦漪房嘤咛一声,双腿酥软,半依半靠在丈夫的胸膛上,纤细的手臂阻止不了对方激烈的探索。秀发微散,衣襟半开,动情的模样点燃了潜藏已久的欲/望。
“别……”窦漪房红着脸,轻声推却,提醒丈夫大白天的房子里还有其他宫人呢。
刘恒意犹未尽地舔舐着她的耳廓,只好作罢,“为夫总会讨回来的。”大手移动,整理好她的衣襟,将专属于他的美景好好收藏起来。
窦漪房全身泛红,燥热未散,嗔道:“人家才刚刚嘱咐巧珠和梅子她们注意身份,转头你就带了个坏头,以后要是被宫人们暗地里笑话了,可不能怪我哦。”
这锅她不背!
刘恒在她的脸上又偷了一个香,“夫妻恩爱,后宫和谐,此乃彰显天子之威啊,何来的笑话?!”
窦漪房嗔了一下,扭过头去,不再理他。这家伙就是脸皮厚,人前端起架子沉稳自重,一回到她面前就雅痞耍赖,讨亲讨吻讨抱抱,各种不要脸!
但……如今的刘恒也许只有在她面前才能放下一切戒备,做回自己吧?
刘恒抬手,擦了擦她眼角的泪痕,问道:“要进去看看吗?”
那个角落,正是椒房密室的入口处,而清莲就是在那里难产而亡的!
窦漪房忍住心痛,轻轻地点了点头。有些事情,总该面对!
刘恒背对着梅子鸢做了个手势,让她带着其余的宫人们退下;梅子鸢领命而行,寝殿内很快就只剩下刘恒和窦漪房夫妻二人。
刘恒像之前一样,熟练地打开了密道,领着妻子慢慢地走了进去。自从清莲难产去世之后,吕后就把这里封锁了起来,密道中空气混浊,四周灰尘密布,走在里面让人觉得非常地压抑和难受。
窦漪房心头轻颤,本能地伸手握住刘恒的手,却发现他的掌心有伤,好似被什么东西擦伤过一样。她疑惑地看了丈夫一眼,只见他乌眸深邃,浓眉深锁,眉宇间藏着未解的心愁未解。
窦漪房将心里的疑问吞进肚子里,跟着他从密道走进密室。
密室里的摆设跟当年宫魅偷偷带她进来的时候差不多,床幔四挂,墙上还挂着那些让人脸红耳赤的春/宫图,只是里面寒意非常,冰冷得让人从脚底生寒。
对比当日的暖火明烛,此时的密室显得冷清而阴森。
窦漪房缓慢地走到床榻边上,颤着手碰触到榻上,好似被什么烫着了似的,马上又把手缩了回来。这一刻,她终于忍不住了,眼泪就像掉线的珍珠,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几声哽咽从喉头中溢出,“清……莲……”
虽说过了这么多年,可清莲悲惨的命运就像梦靥一样萦绕在心头。同样是从金溪村出来的秀女,她成了帝王之妻,一国之后,清莲却成了未央宫中一抹连名字都被掩埋的冤魂,无主地飘荡着……
刘恒上前,握住她冰冷的小手,凑在自己唇边亲吻,轻声道:“清莲的母亲上个月去世了,我让人将她好好安葬,也算是了却了清莲的心愿吧。吕氏已灭,金溪村的事情正是过去了,你也别太伤心,一切都会好的。”
“可是……她却再也回不到母亲的身边了。”
“我已经让人着手安排你哥哥来长安的事情,你们一家很快就能相见了!”刘恒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她。
“真的?”她终于能和哥哥团聚了?!
刘恒清浅地笑着点头,眸中的柔情几乎能把人溺毙。
窦漪房偎依在他的怀抱中,就好像靠在高山巨石上一般,可以为她挡住所有的风雨。她的手圈上对方的腰身,抬起头迅速地亲了他一下,就离开的那一刹那,刘恒反守为攻,攫住她娇嫩的唇瓣,深深地吸吮起来。
喉咙间发出愉悦的喟叹,如干柴碰上了热火,一发不可收拾!
不对!时间和地点都不对!
刘恒恋恋不舍地离开她诱人的唇瓣,有一下没一下不餍足的舔舐着,“为夫要的奖赏,稍后再跟你讨。”
窦漪房娇羞地推了他一下,人却还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灼热的气息。
刘恒调整了一下呼吸,目光在密室里扫了一圈,道:“要不咱们把寝殿换了吧,直接将密室封了,免得你触景生情,心里不好受。”
窦漪房沉默片刻,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我想把这里收拾一下,改成祭拜堂,为清莲立个牌位好好供奉。你手下的影士众多,怀义牺牲之勇士何止百人,咱们没有办法为他们光明正大地建墓立碑,若在此祭拜也好慰藉他们在天之灵。”
刘恒心头一颤,抱着她的手紧了几分,“一切都听你的,回头我便吩咐梅子去安排。外头设一副神龛,再做机关连接密道,便可轻易通向此地。”
他的喉咙梗了一下,压抑着心里激动的心情,“谢谢!”
为牺牲的影士设立牌位祭奠一直是他多年的心愿,奈何吕后在位的时候,四周线眼众多,影士的存在是万万不能暴露的。没想到,这么小的事情,窦漪房一直放在心上,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窦漪房娇嗔道:“跟我还说什么谢,是想把我当外人么?”
刘恒咧嘴一笑,“世间上有咱们‘接触’这么‘密切’的外人么?”俊眸暧昧地眨了几下,好似在提醒着彼此那些不可描述之事。
窦漪房捉起他的手,摊开掌心,佯怒道:“那夫君是不是该好好说说,这里的伤是怎么来的?”
刘恒脸色一沉,似有难言之隐郁结于胸!
第171章 兄弟()
窦漪房摊开刘恒的手掌,掌心上几道擦痕新鲜明显且微微泛红,翘起的皮肤边缘甚至还渗着些许血迹。以刘恒今天的地位和身份,谁敢捋龙须伤他半分,而且从伤口的位置和大小看来,这应该是他自己弄伤的。
可是……他是怎么弄伤自己的呢?
刘恒抽回手,努着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果真什么都瞒不过你眼睛。今天早朝的时候,我跟周勃、陈平意见相悖,怒极攻心之下随手抄起个的东西就往案上砸,没想到那是镇纸用的漆金麒麟,神兽背上的雕刻边缘锐利,一不小心就划出了几道伤痕。”
他讪笑几声,自嘲自己的粗心。
窦漪房眉心一皱,心底的疑惑渐渐扩大。刘恒一向以冷静自持,暴怒失控的情况可谓少之又少,之前试过一回,那是因为呼延骜使计将她掠夺,还差点……!所以说,今天刘恒在前殿上异常的举动是非常少见的。
她握住丈夫的手,放在自己的脸庞上轻轻摩挲,眼底满是不舍和心疼,“究竟何事让你情绪波动如此?”
刘恒眸色黯然,“周勃他们联名上奏,要我治阿长的罪。”对外,他自称为朕,但在窦漪房面前,他坦然地抛开肩上的包袱,做回真实的自己。
“阿长?为什么?”
刘恒遂将事情的始末都告诉了她。
话说,先前平定诸吕之乱的时候,刘长率兵攻入长安,在刘恒还没赶到未央宫之前,趁乱私下斩杀了郎中令审食其。新主未到,私斩重犯,这件事惹来了朝中不少大臣的非议。
刘恒顾念此事是弟弟多年的心结,不忍重责,随便训斥两句权当了事。正值天子登基,大赦天下乃常理之所在,刘长又是皇帝的亲弟弟,谁敢多言?!
未料,事情过了没多久,周勃、陈平等大臣竟然联名上书,斥责淮南王蔑视朝廷,在自己的封地上私定法典蓄养精兵,恐有谋逆之意,并要求文帝当机立断出兵讨伐,以绝后患!刘恒厉声一喝,当场拒绝;周勃等人却不死心,步步相逼,简直不把皇帝放在眼里。
刘恒心里一生气,随手抄起个东西就往案桌上砸去!砰的一声巨响,响彻前殿,龙颜震怒,群臣纷纷惊怕下跪,不敢再言。退朝之后,周勃等人欲言又止,大有愤然不平之意。
刘恒转身就走,直接摆驾椒房,心烦意燥之下,他只想看见爱妻娇美的容颜!
对于诸臣的忧虑,窦漪房是非常能够了解的。他们手上的政权来之不易,刘长是吕后一手拉扯大的养子,和吕氏的关系千丝万缕,的确是他们不得不防之心头大患!
但对于刘恒来说,刘长的地位跟一般诸侯是截然不同。高祖八子当中,现在就只剩下他和七弟刘长了。他们虽非一母所生,但从小感情是极好的,性情相近意气相投,要他怎么对这个最疼爱的弟弟下得了手啊?!
刘长身为吕后的养子,比起在宫里失宠无势的薄姬母子,言行之中难免多带一分骄纵,而这份骄纵落在被吕后打击了这么多年的大臣眼里,全都是违逆刘氏汉室的苗头,狼子野心不得不防!
周勃一向提倡斩草除根,绝不允许吕氏有半点死灰复燃的机会,自然会想尽一切办法,上奏请兵讨伐异党。看看那个意欲投诚试图获取更多利益的吕禄,回头就被周勃斩杀了,以大汉忠臣自居的他誓要诛除奸党,一个不留!
一边是拥立自己为帝的功臣,一边是同父异母的弟弟,刘恒夹在臣子和兄弟之间,左右为难忧愁难舒,亦是人之常情。
窦漪房避重就轻地问道:“依你看,阿长真的有异心吗?”
“怎么可能?!”刘恒愤然否认,双拳紧握微微颤抖,情绪很是激动:“他是我弟弟,我唯一的弟弟!”
窦漪房拍了拍丈夫的胸膛,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