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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本姑奶奶,无妨!”她梅子鸢性格好,称呼什么的随心所欲就好,无所谓啦,这么小的事情大家怎么老捉着她不放呢。
巧珠默默在心里为张武点了根蜡烛,有妻如此,都尉大人多多费心了!
“准!”窦漪房掩嘴轻笑,爽快地允诺了下来,接着道:“不过本宫还有一个条件——不多生一个胖娃儿不许回宫!”
梅子鸢极其夸张地福身行礼,挤眉弄眼地回礼道:“梅子定然不负所托,回头也跟武哥哥努力‘尽孝’便是。”
巧珠嘟着小嘴,一脸懵懂:“生孩子跟‘尽孝’有什么关系?”
窦漪房:……
这下子,该轮到她脸红耳赤,心跳不已!
皇后窦氏在宫女和太监的簇拥下朝着宫宴的方向款款而行,一路上宫灯摇曳,沿着长长的宫道点缀出迷人的色彩。窦漪房视力刚刚恢复,幸好沿路的灯火并不太刺眼,很快就适应过来了。
在前方领路的梅子鸢脚步忽地一停,跟在后头的众人差点刹不住脚。一个比较聒噪的小太监忍不住低声抱怨:“哎哟喂,我的姑奶奶梅子姐,您怎么说停就停,好歹跟奴才们说一声,要是伤着娘娘咱们谁都担当不起呀。”
窦漪房稳了稳脚步,顺着梅子鸢停驻的目光望去,只见前方人影高大,寥寥数人,散发的气势却如千军万马,使人望而生畏。
长居深宫的宫奴们哪里见过这等架势,要不是守在皇后身侧,恐怕早就撒腿跑了。
窦漪房淡然微笑,福身一礼,“呼延将军气势孤傲凛然,威风不减当年啊!”
呼延骜绿眸深沉,目光紧紧地锁定在她的身上,舍不得离开。眼前的人儿娇艳欲滴,盛装之下媚而不俗,差点夺走了他所有的呼吸。他不禁嫉妒起那个随时可以拥她入怀的男人,享尽了人间风情却没有好好地保护她。
“听说你为他受了伤,久病难治?”
“小病小痛,不足挂齿。”寥寥数语,犹如云淡风轻。
呼延骜抿唇不语,从怀中掏出狼牙项链,横亘在两人之间。
窦漪房娇俏地挑起眉,红唇间溢出几声娇笑,“一把小小的漆金锁果然难不倒呼延将军,将军臂力惊人,本宫敬佩、敬佩!”
“这颗狼牙是我十岁那年手刃第一只恶狼时的战利品。那一仗惊险非常,差点要了我的命,浴血归来的我拿着这颗狼牙足足昏迷了三天!”
“看来这颗狼牙对将军来说意义非凡。”
“骜狼说过,此乃狼的约定!”
“既然如此,将军理应好好珍藏才是。”
呼延骜凝望着她,“为何要将它归还?”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把这颗狼牙送给谁,却在遇到她之后,只想把它留在她的身边。
窦漪房眼神微凝,回道:“此礼太过珍贵,无功不敢受禄。”
“可是……”呼延骜正想言语,却被一把娇滴滴的声音给打断了。
“陛下您看,梦雨正纳闷皇后娘娘怎么还到,原来是跟‘故人’相聚乐而忘时呢。”
慎梦雨婀娜的身影盈盈而立,美眸波动,一双大眼睛好似会说话似的在窦漪房和呼延骜之间来回移动,似有若无地暗示着什么。刘恒站在她身旁,乌眸深邃,薄唇紧抿,俊朗的眉宇情绪涌动……
第179章 离席()
各国来朝,宾客满堂,文帝为外族使节而举办的宫宴正热闹地进行着。灯火烂漫,觥筹交错,莺歌漫舞中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宫宴才刚刚开始,各国使节和汉臣们相谈甚欢,大家都热切地期待着一睹大汉新帝的风采。
“皇上驾到!”一声高尖清亮的宣喊,大殿在一瞬间肃静,众人束手侧立于两旁,静候文帝的到来。
天子挺然于前,身披一袭重黑锦绣长袍,暗纹浮动黑丝勾勒出龙跃虎跃的图案,随着主人的动作透出摄人的气势。衣襟和袖口均以金丝勾边镶绣着金线祥云,腰间挂着一对赤色玉龙,配衬金银丝绦坠挂生辉。
黑发高束,以一顶鎏金碧珠冠固定着,垂下的珠帘间隐约能瞧见天子尊贵俊朗的容颜。星眸如炬,鼻挺薄唇,丰神俊逸中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威武不可侵犯。
虎步生威,傲然挺立,威仪顿生!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齐声高呼,声音震耳欲聋!
窦漪房在刘恒左侧款步而行,妆容端美,姿态秀丽,头顶上的凤冠金步摇随着她的步伐叮当作响,金光闪耀,华美动人。妾夫人慎梦雨则走在右后侧,依礼跟皇后保持着一段距离,步步不可逾礼半分。
刘恒在席座前停下了脚步,指着左右两旁的坐席问道:“此为何意?”
负责安排的中侍郎官上前一步,回道:“启禀皇上,这是为皇后娘娘和慎夫人准备的坐席。”
刘恒听了,双唇紧抿沉默不语,眼神冰冷如霜。
中侍郎官不知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愣怔怔地站在原地,冷汗顺着额头一滴一滴地滑落。沉默在空气中凝结,气氛变得异常尴尬,台下的使节和汉臣全都震慑于皇帝的龙威之下不敢吭声,偌大的殿厅中只剩下呼吸声。
忽地,一记爽朗的笑声响起,打破了沉寂的气氛!
“哈哈哈……四哥您未免太认真了,中侍郎为了此次宫宴事事躬亲,万事俱备毫无纰漏,安排得都很好嘛!”刘长大胆走上前,拍了拍中侍郎官的肩膀以示鼓励。
中侍郎官感激涕零,连连作揖。
刘恒俊脸覆霜,长袖一扬,转身离席而去!
众臣跪拜,默然不知所措。中侍郎官腿脚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刘长一把将他扶住,温声安慰了几句,才稍稍安抚了他惊颤无措的心情。
宫宴之上,使节群臣一俱在堂,当朝天子无故拂袖离席,简直闻所未闻!众人不禁低声议论,各种声音纷然而起,其中不乏有对新帝隐隐表示不满者。
一双锐利的目光扫视全场,嘴角挂上一丝清冷的笑意……
刘恒突然拂袖离席,窦漪房转身就追了上去;慎梦雨意欲跟随,却被梅子鸢侧身挡了下来,“慎夫人,宫宴之上不能无主,您是陛下的妾夫人,还是留在这儿招待贵宾为宜。”
“让开!”慎梦雨咬牙切齿,怒气腾腾,“大胆宫婢,竟敢管主子的事!”
丞相周勃赶紧圆场道:“梅子所言极是,宫宴之上不可无主,慎夫人还是留下来比较好。既然陛下和皇后娘娘更衣去了,老臣想请淮南王殿下暂代陛下款待使节,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淮南王刘长是高祖皇帝的第七子,前朝太后吕氏的养子,当今圣上的异母弟弟,纵观朝野上下没有谁比他更有资格担此重任。
刘长朗然一笑,爽快地答应了,“丞相大人请放心,阿长定不负所托。四哥只是心情不大好,四嫂嫂劝劝便会回来的,毋忧毋忧。”
“老臣谢过殿下。”周勃躬身礼拜,低首垂眸,长眉遮掩着睿智的光芒。
声乐起,轻舞漫,欢声笑语渐渐升起,一场宫宴在刘长的带领下再次顺利开展……
那边厢,窦漪房气喘吁吁地追在刘恒后面,长裙摇曳,发饰叮当,一不留神左脚绊上了右脚,整个人竟跌倒在地上。刘恒却好像什么也听不见似的,背影如冰脚步未止,头也不回地自顾前行……
眼看着刘恒渐远的身影,膝盖传来阵阵刺痛,一阵委屈涌上心头,眼眶忍不住就红了起来。不管是成婚前还是成婚后,刘恒都没有像刚才那样生过自己的气,窦漪房越想越难受,心里酸痛得说不出话来。
在赶赴宫宴的路上,慎梦雨领着刘恒撞见了她和呼延骜在廊间相会,原本是光明正大的偶遇竟在对方有意无意的言语中蒙上了一层暧昧的颜色,刘恒的脸色当场大变,她还没来得及解释,又被宫人们催促着上殿。
直到现在她都未能和丈夫说上一句话!
一个高大的身影投落在眼前,窦漪房满心欢喜地抬起头,期待的心却重重地掉了下来。
来者不是他……不是他……
“他若是真心为你好,就不会这般待你。”呼延骜伸出手想将窦漪房扶起来,却被她一把推开。
泪眼涟涟,妆容微乱,看得人好不心疼。
他叹了一口气,“他如今的身份不再是那个逍遥不羁的代王,而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肩上担负的是大汉天下,一念之间即可覆雨翻云。不管他对你有多么宠爱,外戚始终是他最大的忌讳。
“不封赐窦家,美其名曰是远离纷争,实际是削弱外戚势力,将权利紧紧地掌握在刘氏的手中。不废妾室慎氏,是为了与身为皇后的你在后宫抗衡,不让你有任何恃宠独大的机会!再过不久,慎氏将一天比一天受宠,换置宫房只是第一步,终有一天她将与你平起平坐!
“刘恒比任何一个人更懂权利制衡的把戏!他对你的爱可比得过大汉江山?!”
窦漪房捂着耳朵,闭上眼,拒绝接受他魔魅一般的话语!
呼延骜伸出手拭擦着她眼角的泪痕,将她的脆弱收落眼底,“只要你愿意,匈奴大漠可为家,骜狼今生只守着你一人。”
匈奴民风强悍,没有汉族那么多繁文缛节,子娶父妾、掠取妻妾之事常有发生,早就司空见惯不足为奇。只要回到匈奴地境,呼延骜就有信心无惧汉兵追击。
他跟刘恒不一样,没有江山社稷的责任,没有后宫三千的烦恼,只要她愿意,大漠草原就是他们自由相守的家!
吕氏之乱刚过,大汉元气大伤,根本没有余力发动战争,要是真打起仗来,他们匈奴未必会输。刘恒初登帝位,政局还未完全稳定下来,从刚才的情况可见,心腹大臣确实不少,但仍有一部分阳奉阴违、暗藏私心之辈,这些人伺机而动,随时都有背叛的可能。
摆在刘恒面前的问题还有一大堆,他的羽翼根本不足以保护窦漪房!稍有差池,窦氏满门就是他政/治斗争的陪葬品!
窦漪房别开脸,对他的话顾若罔闻,只想快点寻回丈夫好生解释解释。未料腿一用力,膝盖处又传来一阵疼痛,人再次往前倾倒。呼延骜眼疾手快,干脆把她抱了起来……
“大胆狂徒,放下我家娘娘!”梅子鸢娇声一喝,以手为刃,誓要把主子夺回来。
梅子鸢轻功了得,身手不弱,奈何在呼延骜面前这点功夫全变成了花拳绣腿,一点便宜都占不到。他稳稳地抱着窦漪房,双腿如盘龙扫境,踢扫出劲风攻守并进,动作犹如行云流水毫无破绽。
梅子鸢那肯罢休,接连使了好几招,依旧屡屡下风,连呼延骜的衣角都碰不到!
窦漪房踢着小腿,娇声嚷嚷:“放开我!你这名副其实的臭色狼!”
呼延骜:……
旋风忽起,黑影来袭,一袭玄衣如鹰隼凌空飞驰,精准无误地将梅子鸢擒住,护于身后。
“武哥哥!”一看清楚来者是谁,梅子鸢就迫不及待地告状:“那只臭狼想对我家娘娘下手!”
张武手握长剑,剑尖直指呼延骜,“呼延将军,此乃未央宫,可不是你可以肆意妄为的地方!”
呼延骜傲然无惧,“如果骜狼偏要乱来呢?”他也想看看,小小的一个未央宫能否拦得住他!
“那就休怪张武无礼了!”张武手臂一扬,夜风吹来树影婆娑,隐约处似有数十双利光闪动,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呼延骜冷冷地扫了一眼,哼道:“宫廷影士?刘恒果然是只老狐狸!”
窦漪房呲牙咧嘴,粉拳连连敲打着对方的胸口,“狐狸总比恶狼好!快放我下来!”这家伙竟敢对她夫君无礼,当真可恶!要不是这臭狼的皮粗肉厚,她早就一口咬下去了,好让他见识一下“中原女子”的牙尖嘴利!
哐啷几声,利器敲打出威胁之意,潜藏在暗处的影士杀意渐浓……
呼延骜凑到窦漪房的发间,深深地嗅着她的馨香,只想把这一刻的芬芳留在记忆中。梅子鸢气得跺脚,恨不得撕碎对方嚣张的脸!
每一次有机会将她搂入怀中,最后却不得不放手……
“将军!”张武怒喝,利刃反射着锐利的光芒。
呼延骜轻笑,将狼牙项链挂在窦漪房的身上,然后才渐渐松手,缓缓地将她放开……梅子鸢连忙上前将主子扶住,护在身后步步后退,直到拉开一段安全的距离。
张武眼角余光不着痕迹地在某个暗处扫了一眼,确定指示后打了个手势,潜藏在暗处的影士再次消失在夜色之中。
“梅子,护送娘娘回宫!”张武对妻子道。
梅子鸢点点头,搀扶着窦漪房退了出去。
待一切平静下来以后,明月高悬,月华泻落满庭幽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