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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汉-第3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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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天凉好个秋() 
虓虎者,咆哮之猛虎也!

    九原吕布早在卢植引兵出洛时便被刘焉举为了护军司马,但卢植却因为此人出身冀州从事,以文官来看待,所以很少让他上阵。

    再加上军中上下有来历、有出身的人远多于他,故此向来声名不显。

    孰料,今日一战此人当真是如猛虎出山,一声咆哮威吓河北,震慑万军。依赖着他的出色表现,汉军大举掩杀,竟然在广宗城下大获全胜,城前土山、围垒重新夺回不说,张梁仓惶绕城逃窜,张角也在人搀扶之下匆匆退后……估计是担心对方从土山上远远给他来一箭。

    不过,一番大胜对于汉军而言固然是提升了些许士气,可对黄巾军十万大军而言却不足以称得上一锤定音。

    说到底,董卓的战略失误到底是让黄巾军获得了难得喘息之机,城池修补完毕,伤员、兵员重新得以整备,所以,在第二日扩大战果的意图失败之后,面对张角居于城中,张梁居于城外,相互倚仗、深沟高垒、严防死守的局面,汉军终究只能重新归于艰苦的围城僵持局面去了。

    一将之勇,或许能定千军生死,万军胜负,可面对十余万人级别的大战役,却力有未逮了。

    须知道,即便是像张颌那般野战中逼退敌军主帅,却也需要一万骑兵及时赶来在野战中一锤定音才行……更不要张角为人谨慎,自始至终都引精锐小心笼城,毫无破绽呢?

    当然了,随着迁延日久,军中也有一些别的传言,说这里面或许还有主帅董仲颖的私心,毕竟其人此番终究是战略失误严重,怕是洛中已经选定了代替他的人选,所以既然找回了面子,便不想再辛苦作战为他人做嫁衣了。

    不过,同是围城,下曲阳那里便显得……嗯,便显得轻松多了。

    在二十天左右的时间内,没有任何胜负压力的汉军一边进行围城,一边还依次进行了祭祀、刻碑、赏功、汰弱等等举动。

    等到八月份到来,汉军甚至派人去收割周围未曾被糟蹋的粟米,并将新米额外赏赐给了一线围城部队享用。

    而就是在粟米粥的香气中,下曲阳周围土山渐成。

    土山是攻城的老法子,费时费力,可在实际应用上却效果显著。

    实际上,土山垒成以后,面对着汉军从土山上有秩序的压制打击,下曲阳城中的黄巾军果然更显摇摇欲坠,不少豪强出身的黄巾军小帅也开始动摇。

    有人试图从放开道路的南面逃跑,却被汉军骑兵从容逐杀;有人试图约期,汉军却理都不理;还有人直接晚上从城上悬索叛变,结果却被卖到了辽东去开荒。

    不过,据这些人统一描述,城中确实已经不成样子了最直接一个,乃是张宝自那日战后便失了锐气,整日酗酒不理军事,如今城中大小事务全都交给了他的亲信门客,那些人又不通庶务,而且行事颇不公正,故此,如今城中黄巾军士气已经是跌落到了谷底。

    八月中旬,下午,滹沱河南岸,挨着中军大营修筑的球场上,军中正在围观一场蹴鞠赛。

    话说,自从借着封赏缩减了部队规模后,由于汉军多以籍贯成军,于是公孙珣便干脆以郡编制为营,进行战事轮换,这样的好处和坏处都显而易见,但临时编制倒也无大碍了。

    而如今,场中比赛的两只队伍正是那日大出风头的河间营与颇受公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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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珣看顾的渔阳营。而这场比赛也不是平日间赌斗去挖土山的‘友谊赛’,而是公孙珣出面亲自组织的一个‘贺胜杯’的正式比赛。如今,赛事早已进入淘汰赛,今日胜者后日便要和将蹴鞠带入军中的并州营争夺头名了。

    故此,军中上下一时蜂拥来看。

    “不行啊!”魏越居高临下,装模作样。“这两队俱是庸才,无论谁胜谁负,后日必然都不是成廉他们的对手……子衡先生,你说是不是?”

    旁边的吕范回头看了对方一眼,微微一笑,却没有多言。

    魏越继续得意道:“依我看,除非是将军让义公兄发白马义从中的兄弟们出来参赛,否则军中本就没有能和并州营相提并论的,成廉那小子蹴鞠还是有几手的……不过,白马义从中也本就是并州老兄弟居多,怕还是昔日雁门老兄弟的内战。”

    吕范再度微笑,却是终于开了口:“子度想多了,将军本就有趁着此番蹴鞠赛从各营中挑选勇士扩充白马义从的意思,如何还能让义从再组队参战?”

    “正是此意啊!”魏越赶紧趁势言道。“子衡先生,军中传言,张宝既下,大军便要趁势解散,各人皆要论功行赏……到时候,这些人多要转往各处为官,唯独咱们这些人和白马义从是要跟着君侯走的……既如此,义从中留这么多异乡人有何用处?而且,子衡先生难道不觉得如此一来义从中冀州人会太多了吗?依我来看,并州老卒、幽州乡人就已经足够了!”

    “依你来看?”吕范一时失笑。“你魏子度倒是长进了不少。”

    魏越尴尬一时,好在球场中渔阳营反超了一球,引起一片欢呼,倒是让他趁势稍作思考,然后便全盘托出:

    “不瞒子衡先生,乃是此番君侯有意扩充白马义从的心思传开后,并州乡人们多跃跃欲试,却又见军中河北英豪颇多,所以有心寻我问个究竟……”

    “那我也不瞒你。”吕范坦诚言道。“此番征召扩充义从,确实要多选一些冀州出身之人,你心里有底便好,回去不要乱说。”

    “这……”魏越一时犹疑。

    “你也是雁门平城时便追随君侯的老人,难道还不知道我的脾性吗?”吕范不以为意道。“有什么话便说,何必吞吞吐吐?”

    “我不是对君侯和诸位先生的决定有所疑虑,你们既然如此定下来,那想来自有考虑。只是子衡先生,”魏越突然压低声音道。“我唯一担忧的,乃是君侯身边冀州人渐多,会不会让审正南审司马更得看重?他这人本就霸道,偏偏还是个有本事让人服气的,若是再有了这么多乡人协助他,会不会对子衡先生你有所影响?”

    吕范饶有兴致的打量了一下魏越,却是不由嗤笑:“魏子度,我直言好了,若是我在这种事情上刻意打压于审正南,那才是给他取而代之的机会……至于说眼前局面嘛,还是让审司马先压过关司马一头再来寻我的麻烦吧!而你魏子度,与其整日受乡人请托,倒不如去学学高司马、成司马,那才是堪为爪牙的带兵之人!”

    言罢,吕子衡负手起身,昂然而走,只留下魏越在从滹沱河那边吹来的北风中凌乱一时。

    而与此同时,下面的蹴鞠场中,河间队趁着这阵北风忽然启动,居然再度反超了比分,引得全军齐声呼喊,或是助威,或是喝骂。

    魏越无可奈何,只能坐回去加入到了喝骂的行列中。

    这边,吕范从球场上离开,径直转向中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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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朝那座土山而去,乃是要到中军大帐来寻公孙珣,却不料迎面看到王修和枣祗引着几名军吏捧着一堆账簿而来,便顺势停下问候。

    “子衡兄稍待。”一番寒暄后,王修不由提醒道。“我们出来的时候,一名信使刚刚从北面而来,应该是带来了君侯的家书……”

    吕范闻言微微一怔,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范阳家书多是集体往来,前日才刚刚一起送到,都已经第三茬了……今日若有家书至,怕是老夫人的书信……你我倒是不得不避讳一二。”

    王修也是轻声感慨:“老夫人的书信确实要格外避讳,而且,看君侯的意思似乎等老夫人的这封回信等了许久,我们正是因为如此才匆匆出来的。”

    吕范缓缓颔首:“咱们这位君侯遇到真正大事,倒是跟老夫人商议的居多,着实让我们这些私臣文士多有惭愧……可却也不得不服。”

    “敢问子衡兄。”王修和吕范二人心照不宣,说的多有隐晦,旁的枣祗实在是忍耐不住,便开口问了出来。“老夫人亦参与政事谋划吗?我以为老夫人只会在安利号的生意上有所调度参与而已。”

    “何止是政事谋划?”吕范幽幽迎风言道。“君侯曾有言,若老夫人为男儿身,怕是天下早就是另一个景象了,如今辽东事物多是老夫人一手掌握……除此之外,文恭你可知道,君侯幕中诸多人物,如娄子伯、杨子张、魏子度,当然还有护军司马,若是老夫人有命,怕是也要即刻听命的。”

    “所幸君侯为老夫人独子,老夫人为君侯寡母,二者自为一体,倒是相得益彰。”王修突然言道。

    “这倒也是。”吕范一时失笑。“只是身为幕中文士,感慨于老夫人的见地,颇有惭愧罢了……但这也终究是好事。”

    王修微微颔首,躬身而走,枣祗也赶紧跟上。

    吕子衡伫立在土山侧,望着对方的背影渐渐远去,又听到不远处球场中再度喧闹一起,不由连连摇头,这才往土山上中军大营中而去。

    “文琪,听王叔治说有家信到?”掀开帐幕入内,眼看着并无第三人,吕范倒也干脆如常。“此时来信,莫非是老夫人?”

    “然也。”坐在几案后的公孙珣正低头对着一个名单圈圈画画,闻言头也不抬道。“正是家母来信。”

    吕范当即沉默一时,但当他就势坐在一个马扎上后,很快就忍耐不住了:“信这么快就已经读完了吗?老夫人的信件不是向来极长的吗?”

    公孙珣闻言抬起头来,看着吕范有些按捺不住的情形,也是不由轻笑:“这次家母来信只有一句话,并没有什么指点和说法,与其说是书信,不如说是便条,我看完就烧了……倒是让子衡失望了。”

    吕范欲言又止。

    “你我之间名为君臣,实为挚友、诤友,有何不可言?”公孙珣继续低头勾画人名,丝毫不以为意。

    “老夫人信中说的什么?”吕范咬牙问道。“辽东至此如此辛苦,老夫人却只送来一句话……依我来看,怕是这话越短,就越是重要。”

    “没什么。”公孙珣坦诚道。“你要听我便说与你听就是了。”

    “愿闻其详。”

    “吾儿能说出此番话,确实可以争一争这天下了。”公孙珣从容复述,然后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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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兴致的抬眼看了下自己这位首席心腹。“便是如此了。”

    吕子衡恍然失措,径直站起,他几乎是本能的看向了帐外,却又醒悟过来,忍不住靠上前去,压低声音问道:

    “那文琪你又是如何给老夫人写的信?”

    “那日战后我在此地给家母写了许多文字。”公孙珣不以为意道。“从大战之惨烈到张郃之勇壮,从黄巾之衰落到关、审之争端,从王子师下狱到张纯落水……倒是事无巨细。不过,家母所回的这句话怕是针对我信中最后一番言语感慨。”

    “你感慨了什么?”吕范依旧紧张难耐。

    “我感慨道,”公孙珣豁然起身道。“自当日从辽东转为邯郸令,到今日黄巾大乱,我历经数年,转仕三处、大战三场,所见所闻,只觉汉室之衰败实在是事出有因!譬如,豪强兼并,致使自耕百姓纷纷破产,多化流民;譬如,儒术经学渐为做官之唯一阶梯,上下不通,使豪强对汉室渐生怨恨;又譬如,天子、宦官以及公卿世族**无度;还譬如,边疆异族动乱难安……当然,也少不了此番黄巾起事更添一把火!”

    吕范张目结舌,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接口。

    “我最后还说。”公孙珣继续言道。“这些东西里,边疆动荡和巫教作乱实属乱象迸发之处,多为偶然;而朝中天子、宦官、公卿之**与朝争则是症结伤口所在;至于豪强兼并和上下通途尽失,才是天下落到今日这个场面的根本痼疾所在……自成年后,许多年了,母亲少有如此称赞我的时候……子衡觉得如何啊?”

    吕范思虑片刻,却依旧心乱如麻,只能缓缓摇头:“且不谈老夫人信中话语与文琪的本意……莫说什么争天下,你要争我随你去争便是……只是文琪这番话,我、我实在是只能懂三分!”

    “这就对了。”公孙珣扰到对方身后,以手按着对方肩膀言道。“这便是我为何要倚重母亲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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