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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汉-第4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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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位,我知道诸位是如何想的。”娄圭勒住马首,嗤笑言道。“下曲阳高墙坚城,人尽皆知……然而,此番我们是攻城吗?诸位不妨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若我们背后有这么一座坚城可守,那么一旦战局动摇,我们是要拼死一战呢,还是干脆折身暂退呢?”

    “说的对!”冯歆恍然大悟。“正是这个道理……贼人身后有坚城,设身处地想一想,一旦战局动摇,必然会忍不住想着后撤入城的!

    “非只如此。”娄子伯捻须而笑。“与之相对的,乃是我军此番强渡,过河之人实为背水一战,轻易不会动摇……而这便是三胜三败所在了。”

    众人恍然大悟,冯歆更是连声感叹:“子伯真不愧是五官中郎将的谋主……战局看的如此通透!”

    娄圭一时喜笑颜开,一直等到众人称赞完毕,方才收起笑意继续言道:“至于四胜四败……诸位且看,此时两翼两位太守应该已经开始接战了,可你们在此处能看清两翼战况吗?”

    众人闻言纷纷探头探脑,然而除了烟尘、船只和些许模糊的旗帜外,却一无所获。于是乎,大部分人再度如刚才那般疑惑不定起来。

    “正是此意啊!”戏忠终于忍不住插了一句嘴。“子伯兄此番见地极高……诸位想想,十几万人的战场,相隔数里,我们中军看不到两翼战况,也不能及时插手,对岸张宝便能指挥得力吗?这种情形下,只能各自为战!”

    “然而。”娄圭接口言道。“同样是各自为战,贼人大帅小帅无数,各行其是,指挥极乱。可我军除了主帅之外,终究还有五位两千石可临阵相机指挥调度……这便是四胜四败所在了。”

    战场面积过大,战事规模过大,指挥系统中多了一层极具权威性的指挥官,好像确实是己方不容辩驳的优势吧?

    汉军军官们稍一思索后,看向娄圭眼神都不一样了,这俨然便是传说中张良、陈平一般的人物啊?

    便是公孙珣,也在和左手侧的吕范对视一眼后又一次回头瞥了这厮一眼。

    “那敢问子伯先生,”满怀信心之下,冯歆此时称呼都变了。“这第五胜第五败又在何处?”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娄圭朝着正回头看自己的公孙珣抬手一指,声音不禁再度提高了不少。“正是如今敌我两军主帅!我家君候自弱冠便名扬天下,平黄巾以来更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而对面的张宝,早在范阳城下便已经是我家君侯手下败将了……主帅之优劣,难道不是胜败的根基所在吗?这便是此战我军第五胜贼军第五败了!”

    冯歆握拳捶掌,忍不住连声赞同……看他那样子,好像居然是从应付差事变成真的信了娄子伯鬼话一般。

    至于周围那些各个河北郡国来的军官们,不管信不信,自然也是忙不迭的点头附和,顺便拍马不断……不然呢?非要当着人家五官中郎将和他那条节杖的面说这条不成立?

    而且仔细想想,也确实如此吧?

    总之,不管是真是假,娄子伯一番大言煌煌,倒是让汉军中军处气氛热烈了起来。

    不过,与此同时,在从中军根本看不清具体情形的地方,汉军率先强渡的两翼却已经跟河对岸的黄巾军白刃相交了。

    “杀!”

    徐盏身披双层铁甲,头戴兜鍪,将钉着足足七八支箭矢的大木盾狠狠砸在了对岸一名黄巾军武士身上,然后从船头一跃而起,趁势挥刀杀入了黄巾军的滩头阵地上。

    其人仗着铁甲之威,更兼势如疯虎,居然一下子就把斩杀了数人,使得全船十余名先渡的甲士纷纷平安落地,然后结阵向前。

    话说,士为知己者死,徐盏当然明白公孙珣逼迫自家府君当先强渡是不怀好意……实际上,此番渡河,就在身后船上的张纯甚至都没敢选用跟公孙珣关系更紧密的本部中山兵,反而是当众索要了跟着郭勋来此的渔阳兵充当前锋,便是指望着这些乡人能够更‘安全一些’……但是,战事既然开启,白刃已经相加,事到如今,总得先顶过黄巾军的明刀明枪再去防备某人的暗箭冷矢吧?徐盏扪心自问,真要是让自家府君是在滩头上,怕是那无耻之贼能当众笑出来吧?!

    故此,此战非但要胜,还要显出自家府君的勇烈来,让公孙珣慑服于自家府君的胆气,就此罢手!

    一念至此,刚刚稳住了一小片滩头的徐盏不等身后更多汉军在滩头上集合完毕,反而捡起地上一个圆盾,主动朝着密密麻麻的黄巾军军阵中扑了过去。

    得益于徐盏的奋战,张纯居然从容渡河于滹沱河南岸列阵。

    而几乎与此同时,西侧的汉军也随着郭典亲自挥刀杀敌,士气大振,大军呼喊上岸,几乎是瞬间便将黄巾军的一个滩头阵地给夺了过来。

    由此看来,娄子伯的五胜五败之论,未必虚言。

    “麻烦了!”

    然而,上午时分,耳听到两侧哨骑捷报不断,一直盯着对岸黄巾军中军军阵的公孙珣虽然面色不变,却忍不住在心中暗叹一声。

    ——————我是麻烦了的分割线——————

    “为将者须晓洞察之明,断敌虚实,料敌先机,了胜败之微毫于心,晓形势之反复于胸,方能百战不殆,以成全功!”——《子伯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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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将军白马过滹沱() 
“麻烦了!”

    身边诸将喜笑颜开,可公孙珣望着滹沱河南岸的黄巾军中军大阵,却忍不住在心中暗叹一声。更新最快

    他当然不是因为张纯那边战事顺利而感到麻烦身为一军统帅,要为整个战局负责,要为七八万汉军性命负责,公孙珣还不至于无耻到这种程度。

    实际上,这位五官中郎将所感慨的正是战局的隐忧。

    两翼分明战事顺利,汉军占优,而且无论是这些传令兵所言还是众人遥遥观察旗帜都可以清晰无误的发现汉军确实已经站稳了滩头阵地,而且两侧舟船还在不停的运输援兵不断。

    然而,这并不代表战略目的就已经达成了。

    强渡立垒的根本目的是什么?不是为了立垒而立垒,而是为了吸引敌人兵力,调度敌人兵力部署,从而为汉军骑兵一锤定音制造一个完美的铁砧。

    可现在的问题是,公孙珣立马在河畔看的清楚,在两翼汉军主力已经站稳脚跟的情形下,自己对面的黄巾军中军主力数万人根本就是巍然不动。

    他们不动,就意味着始终会有一支强力的战略预备队以应对那一万骑兵的到来也意味着黄巾军两翼的兵力还很充足,足可应付住局面,最起码在两支汉军部队仅能依靠渡船勉力补充部队的情形下能够保持住压力,不需要请援。

    这样的结果,或许最终依旧能在骑兵到来后获得胜利毕竟嘛,娄子伯的那些话还是很有道理的,身后有坚城,当骑兵铺天盖地而来的时候,他们很可能会丧失战斗**,选择撤退。

    但是,受到重大打击全线损伤混乱的撤退,和只是侧翼受袭,在中军大部队掩护下稳妥的撤退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概念!

    而如果正对面的张宝始终沉得住气的话,那此战结局很可能只是一翼黄巾军崩坏,但他本人却从容引大军遮护剩余部队回城到时候,滹沱河再往南的下曲阳说不定就会变成一座根本不可能靠常规军事手段攻下的坚城!

    跟广宗那边一模一样。

    怎么说呢?即便是心里面已经有敷衍拖延下去的准备,可公孙珣依然不喜欢失控的情形即便是将来要长时间围城,他也只想围一座自己随时可以攻下的城池,而非是真要下定决心却又无可奈何的坚城!

    因为这种感觉很不好。

    两翼喊杀声不断,汉军也不断随着阵阵鼓声用渡船运送援兵上岸,好消息也不断随着渡船的往来被传递到了中军无外乎便是郭太守部夺了某个垒了,然后张太守所部又斩杀了某个小帅了。

    但渐渐地,大概是随着两翼滩头阵地的扩大,战线拉扯开的缘故,这种报捷的频率明显降了下来。于是很快,一些有军事经验的人也察觉到了某些问题。

    “黄巾贼的战力进步神速啊!”娄圭有些焦躁的勒马上前来到公孙珣身侧,然后压低声音言道。“对岸的黄巾贼中军居然依旧不动?”

    “是啊。”公孙珣面色如常的应道。“放在二月刚起兵的时候,贼人早就被调动的乱成一团了,而如今彼辈居然懂得留下预备队应对骑兵了对垒数月,倒是学会了不少东西。”

    娄圭微微蹙眉言道:“不止此处,两翼战事渐渐僵持,可见黄巾贼的士卒们也是今非昔比。”

    “这更寻常。”公孙珣叹气道。“第一次打仗和打了三五次仗的士卒是一回事吗?没见过尸首断肢的和杀过人的士卒又是一回事吗?依我看,相较于下层士卒的进步,彼辈的弱点怕是还在于这土山上的贼人将帅只是,即便是他们如今也实在不能如戏弄童子一般轻易戏耍了。”

    娄子伯缓缓颔首,但旋即还是释然一笑:“不管如何,贼军士卒战力进步也好,贼军首领学了一些东西也罢,总归还是普遍不如我军的。等骑兵一到,我不信他们能撑得住,无外乎是逃走的人多或者人少罢了!”

    公孙珣也跟着笑了笑,却默然不应。

    日头渐渐偏西,中军众人依旧随主帅公孙珣和对面的地公将军张宝遥遥对峙,不过,众人的心思却都放在从上游飘下来的浮尸上面去了其中,当然是头裹黄巾的多一些,但时不时的依然会有一些汉军尸首甚至伤员,此时也自然会有中军士卒顶着对面的弓弩操舟入河去打捞营救。

    “将军!”

    然而,就在中军军官们心思渐渐麻痹,身后的中军大队也休息到百无聊赖之时,一骑沿着河岸忽然飞驰而来,直接在中军前滚落下马,却是郭典所部派来的一名心腹卫士,其人遥遥见着公孙珣的伞盖便忍不住大喊起来。“我家府君请派增援,这是他在战场上用印的临时请调文书。”

    中军众人猛地一惊。

    吕范不敢耽搁,直接下马上前接过信,然后一边打开一边往公孙珣这里送来。

    而另一边,这卫士送出信来,疲惫不堪,直接坐在地上喘起了粗气,还不忘用手抹了一把脸其人身上本就是三分汗水三分河水三分血水外加一分污泥,此时这么一弄,倒是愈发显得彼处战况激烈起来。

    那常山相冯歆见状又一次没忍住,居然还是当众问了出来:“可是郭府君处战局堪忧?”

    “这倒不是!”这卫士被问到,赶紧又在地上挺直腰杆言道。“黄巾贼虽众,但不是我们对手,更兼郭太守亲持白刃奋战在前,故此我军依然是胜势。只是如今战圈越来越大,贼人却还是源源不断团团围住,眼见着我军迟迟不能破围,所以我家府君才想借调中军渡船,以方便身后宗校尉速速多发快发援兵。”

    “原来如此。”非止冯歆,中军众人俱皆松了一口气。

    其实,这便是强渡作战的一个重大问题所在了渡船不足,投送兵力的速度有限。

    须知道,滹沱河不是黄河那种大河,没有金堤,没有专门渡口。平日里水势不强的时候,各郡县之间一般都能找到适合的地点轻易架设浮桥充当往来路径,所以整条河上根本没有那么多船只可以搜罗。

    实际上,公孙珣和张宝相互对峙的这个地方以前就是从下曲阳过河往北的浮桥所在,只是被张宝撤到河南时给直接拆了而已。而后来汉军在此处立营,又尝试从此处渡河,还被黄巾贼立土山阻隔,也不是没有缘故的毕竟,建设浮桥的地方总是最窄的地方,两岸浅滩也被夯实,正适合强渡。

    而回到眼前,公孙珣瞥了眼郭典仓促送来的战场文书后,却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微微摇了摇头,然后面不改色:“我也不写文书了,回去告诉你家郭君,按照约定,我军骑兵再有半个时辰左右便要从下游,也就是自东面过来了,而郭君在西侧,此时增兵并无大用故此,中军的渡船我另有用处!”

    那卫士颇为失望,但也无话可说,只能赶紧听令而走。

    不过,周围军官听得此言倒也释然起来公孙珣此意明显是要支援下游,也就是张纯、程普那一路。

    这么做,于公,却是对从东面而来的骑兵作战更有好处于私,那程普乃是五官中郎将的私人,让功劳给他所部,也是理所当然。

    果然,公孙珣等到郭典的卫士匆忙离开,不慌不忙,只是转身朝身侧从容下令:“让程德谋即刻将高素卿所部精锐集中起来,立即送过对岸去,骑兵早晚将至,不要留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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