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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汉-第5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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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竟然有些羞赧之意。

    毕竟,人家戏忠之前突然灵光一闪,抓住了河内的权力空窗期,一招驱虎吞狼,轻易便取一郡,还收了五千骑兵,这难免让娄圭还有田丰都有些相形见绌。甚至此时唯一可行的计策,也就是娄圭所言的出上党包抄后路,其实不还是借着人家戏忠的‘战绩’而为的吗?

    “确实难办!”公孙珣倒是没有在意娄圭的表情,实际上,其人看着几案上密密麻麻的军情汇报和大量的士人、官方书信,也是眉头微皱。“依着这些情报,所谓十万河东白波匪,其实并非只是区区黄巾余孽……倒更像是河东上下打着黄巾旗号的自保自治之举!”

    众人纷纷颔首。

    “之前我还疑惑。”公孙珣愈发摇头道。“既然白波匪聚众十万,那为何太守王邑和河东世族还能在涑水南面的安邑周边(后世运城地区)苟且,区区一条涑水真能挡住十万之众?毕竟若论战力,董卓军所部皆是关西精锐,尚且一败涂地……今日看来,倒像是双方本就是一家,白波匪自据汾水,其余不想做贼的便在安邑,相互心照不宣而已!”

    “一家之言倒也未必。”田丰忽然蹙眉道。“天底下的事情哪有这么多阴谋诡论,倒有十之是大势使然。依我看,白波匪起于西河流民,由郭太这个黄巾余孽领着举事应该是真的……然后无外乎是当时先帝乱政,西面凉州大乱又需河东劳役,百姓、豪强皆畏死,这才无奈跟从。至于说此时局面,应该是河东望族本就多在涑水南面聚居,而汾水两岸却多豪强庄园的缘故,强说他们勾结,未免苛刻。”

    公孙珣不由失笑“元皓说的不错,是我苛刻了些,但无论如何,如今都不能指望安邑那边有帮助了。”

    “安邑本就不在计划中。”娄圭一声叹气。“唯独汾水两岸,官吏、豪强、百姓俱反……于白波匪而言,反倒像是保家卫国一般,着实难办!”

    “既如此,不能招降吗?”旁边沮宗忍不下插了句嘴。

    “此时何谈招降?”田丰依旧不以为然道。“白波匪固然像是河东豪强、百姓打着反旗自保,可既然席卷了大半个河东、击破了牛辅,还一度侵入上党,谁敢说他们的首领没有起野心?所以,招降必然能招,但绝非此时,此时彼辈气焰正盛!”

    “如此说来,以讨董从速论,如今只有当面一战了?”沮宗试探性求证道。

    “不错。”公孙珣点头言道,却是干脆起身下令。“既然春耕已过,上党也已经入袋,便不要拖延,全军沿汾水进发,出永安(今山西霍县),下杨县(洪洞),以临襄陵(临汾)……寻机决战!”

    “上党方向如何安排?”田丰当即追问。“用何人引多少兵从上党绕后?”

    “一兵一卒也不用!”公孙珣昂然作答。“此战关键在于当面决战,我军兵少,若分兵反而减损战力;而于白波匪言,邻郡上党落入我手他们如何能不知道?所以我便是不分兵,他们也会小心提防。”

    田丰一时默然。

    “那上党留多少兵?”娄圭复又问道。

    “牵招和成廉不是带着两千河内兵到了上党吗?就让牵招引两千兵看住壶关、南羊头山便可。”公孙珣已然离开座位往外走去,闻言依旧从容吩咐。“反正若河东胜,他自然可以徐徐募郡兵以治安。”

    “于夫罗和呼厨泉尚在城外恳求谒见君侯。”一直没吭声的镇军中郎将王修忽然提醒。“该如何处置?”

    “这么想见我,便让二人去义从中做个伍长好了,以文则小心监视!”公孙珣一边冷笑一边兀自往外走去。“其部五千骑兵一分为五,每部千人,两部给成廉领着,两部给魏越,二人同以别部司马的身份为义公副将;最后一部给宇文黑獭!”

    “未免苛刻……”田丰一时蹙眉。“毕竟是正经的匈奴单于与右贤王,四百年匈奴刘氏正统。”

    “投降之人,还想如何?”公孙珣早已经走出官寺,只是声音尚能听闻罢了。“若非美稷王庭尚在,将来还需借重他们的影响,这二人我早就吊死在城外了……中国内乱,区区几个匈奴人居然也想分一杯羹?真以为自己姓刘?!”

    官寺堂上,诸多谋士武将纷纷无言。

    数日后,二月初五,眼见着太原春耕粗略完成,卫将军公孙珣不再犹豫,即刻发全军沿汾水顺流而下,直取河东……汾水两岸乃是晋地最富饶所在,一片坦途,沿途盔甲耀眼,旗帜分明,进军态势一览无遗。

    而一直等到大军出征,公孙珣才在军中遍发信使,公布了大量的人士任命

    当先一个,自然表他公孙珣族弟公孙越为宁朔将军,坐镇太原郡治晋阳,并遥领了一个空头的九原太守。

    然后,又以原渔阳太守常林为太原太守,并表前雁门太守郭缊为渔阳太守……这个也早在计划之中。

    对于刚刚入手的上党,公孙珣以前车骑将军长史乐隐为上党太守,并以故吏牵招为壶关都尉……这个任命,乃是担心牵招声望不足,拉出了一个招牌而已,否则以牵招在公孙珣麾下的资历,又文武兼备,何至于只是个都尉?

    这还不算,公孙珣又表远在幽州的名士,相交多年的魏攸为广阳太守,并将原广阳太守杜畿引入军中……俨然是看中其人为扶风出身,要借重他为河东或者关中事。

    至于此时返回的田畴、成廉二人,反倒干脆了不少。

    其中田畴今年才二十二,还是太年轻,不好放出去,自然是重新归入义从,唯独其人此番劳苦功高,不可不赏,所以专门加了千石司马的职衔。

    而成廉边郡武夫,所谓爪牙所在,则与他昔日同乡魏越一样,领两千兵,名为别部司马辅佐韩当,实为骑兵副将,直属公孙珣。

    除此之外,稍微值得一提的是,公孙珣还以雁门、太原、上党之功,表了戏忠一个前军师中郎将,韩当一个讨逆中郎将,高顺一个横野校尉……这倒反而早在所有人预料之中了。

    当然了,军中其余将佐、属吏,乃至于普通士卒,早在之前夺取太原获取大量财富、兀自后,便已经有军功计算、提拔,以及相当分量的赏赐了,此番就没有多余可说……毕竟千里劳师远征在外,底层军心是最不能马虎的,公孙珣如何会犯这个错?

    而大军既然有了休整、有了赏赐、有了提拔,而且还有充足军备,又是顺流而下,那气势自然毋庸置疑。

    二月初七日,幽州军轻易夺取了河东东北门户永安;

    二月十一,幽州军进发杨县,这一次他们在杨县北面遭遇到了一支四五千规模部队的抵抗,战况激烈,但却依旧轻易获胜。

    实际上,杨县一战后,一喜一忧,幽州军上层较之前的反而少了三分忧虑,多了三分放松

    首先,虽然早有预料,但可能是因为有大量豪强和良家子参与的缘故,白波匪的兵员素质比想象中的还要出色,堪称精悍和敢战……公孙珣甚至在俘虏中见到了昔日身为三河骑士的旧部!

    但是另一边,不亲自打一仗,之前也根本想不到的是,汾水两岸太过平坦了,而且地面坚实,更兼春日草长莺飞,实在是太利于大规模骑兵作战了!

    河东骑士固然天下闻名,但若论战马的数量和骑兵的规模,河东一郡如何能与公孙珣这支部队相提并论?!

    继续向前,攻城略地,并寻机决战,已然成为军中高层共识!

    但就在大军继续南下,于杨县西南高粱亭再战再胜,破敌三千,准备趁势南下襄陵的时候,却忽然有人不顾兵荒马乱,等战事方平,便孤身而来,当道谒见。

    “卫觊卫伯觎?”公孙珣立在中军伞盖之下,好奇回首询问。“我似乎听过此人姓名……又有些记不清楚了,你们有谁知道吗?”

    话音刚落,却是军中文书王象迫不及待拱手相对“君侯!我在河内久闻此人大名,据我所知,此人乃是河东家世第一,德行第一,学问第一,书法第一,文章第一,故四面皆知,此人为河东名士第一!”

    公孙珣和周围不少军官、属吏一样,目瞪口呆。

    然而,此番军中许多从太原启用的幕僚、义从,如令狐氏宗子令狐华,如太原王柔之子王机,竟然纷纷颔首。

    当然了公孙珣也是立即回过神来……河东姓卫,必然是河东卫氏(与卫青无关,乃是传承千年的姬姓诸侯国后人),家世自然是河东第一;而其余的各种第一,什么德行学问且不说,书法和文章在王象面前绝对是做不了假的,所以这两个第一恐怕也没有任何问题。

    既然如此,那不管如何,也是要见一见的,何况对方此时应该远在安邑家中才对,兵荒马乱,轻身而来,必有要事!

    一念至此,公孙珣便干脆打断了王象对卫觊的介绍……什么少年成名,号称神童之类的……直接邀请对方来见。

    而远远看到一位三十多岁身材高大、衣着严整、高冠直裾的中年人昂首步行而来,王象等人本能想下马相迎,但眼见着公孙珣坐在马上,停在伞盖之下一动不动,却也纷纷无奈,不敢擅动!

    至于娄圭、韩当等人如何不知道,自家君侯那傲上而悯下的性子又上来了,俨然是对什么‘各种第一’表面无言,心中暗讽。

    “河东卫觊,见过卫将军!”此人到不在意公孙珣的姿态,直接在马下躬身一礼,然后却又开门见山。“敢问卫将军,可是要继续沿汾水而下,去攻襄陵?”

    “不错。”公孙珣干脆答道。“此事便是不懂军事的人恐怕也能一眼望知……如何,你莫非是为郭太来做说客,劝我不要进军的吗?”

    此言一出,王象等人不由面色惶急……因为公孙珣这话恶意太明显了!

    不过,卫觊就在马下昂首相对,丝毫不怒“回禀将军,觊不是来做说客的,但确实是来劝将军不要再进军的,而且还要请将军就在此处!”

    中军处的气氛一时微妙。

    不过,公孙珣倒是笑了起来“我如今连战连胜,如何要在此停下?你不知道我是要去讨董的吗?停在这里何时能过河东临洛阳?”

    “好教将军清楚。”卫觊不慌不忙,继续正色作答。“我之前在安邑,隔河可见董贼已然开始迁都……洛阳周边百姓为甲士所执,沿途哭嚎,隔河可闻……而且有传言,董贼下了死令,三月中旬之前,必要迁都完成,而河东广阔,将军怕是无论如何都来不及阻拦了,何论洛阳?”

    军中众人面面相觑,各自慌乱,便是公孙珣也面色阴沉不定起来“即便是赶不及阻拦迁都,我也该速速进军才对!你口称董贼,难道不该助我速速过河东吗?”

    “将军。”卫觊恳切答道。“正是因为指望着将军戡除国乱,所以才更怕将军在河东有所闪失,以防一朝……”

    “我都说了,全军连战连胜,哪来的闪失?”公孙珣似乎颇为愤怒。

    “我请问卫将军。”卫觊依旧不惧。“你这三战皆胜,一共降服、击破了多少白波贼?”

    “八千有余!”

    “然后下襄陵,若又是三五千当面,将军又该如何?”

    公孙珣立即有些醒悟了过来。

    “在下直言好了。”卫觊看到对方醒悟,也是赶紧解释。“将军顺汾水而下,前面还有平阳、绛邑、临汾、冀城、皮氏等诸多白波匪所占城池……若是郭太依旧避战,领五六万人到北面吕梁山中躲避,将军该如何应对?河东近二十县,地广人稠,届时将军若放过他们不管,仓促直入关中,难道不怕后勤被断?若是沿途布防,这么多城,该留多少兵?将军唯一的策略,便是要将河东彻底扫清,方能放心无虞,大胆过黄河与董贼决战!”

    公孙珣一时沉思。

    倒是娄圭忽然在马上拱手出言询问“南阳娄圭,请问伯觎先生,你为何笃定郭太会避战,又为何要我军留在杨县这里,莫非停在此处,反而会逼迫郭太主动决战吗?”

    “见过左军师中郎将。”卫觊礼数不失,却是反问一句。“敢问中郎将,你知道河东的局势吗?”

    “不就是世族聚于涑水南面,所以保我那师兄王太守在安邑不失,而豪强、良家子居于汾水两岸,所以聚众为匪吗?”戏忠插嘴言道。

    “大致如此,却有纰漏。”卫觊指着北面汾水从容言道。“其实河东被涑水和汾水一分为三……世族名门,多聚居于涑水南黄河北,以古都安邑为根基,这点诸位没说错;而豪强、良家子居于汾水两侧也没说错,不过是豪强居于汾水南涑水北,而良家子多居于涑水北面……”

    公孙珣面色微动。

    “但再往北,吕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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