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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汉-第5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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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独一个牵招,安平大族,兼为游侠,此番却也被转为地方之任了,而且此人也不是寻常爪牙之流。

    换言之,单说这些军中领兵将佐,也就是爪牙之任,有哪个敢和公孙珣装三论四的?或者说,这些人中谁又能有什么倚仗去在公孙珣身前直腰?

    当然了,想明白这一点,田丰倒也并不惊悚……毕竟,说到公孙珣的处心积虑,别人不知道,他田丰难道不知道吗?之前骂了对方十来年包藏祸心之的人,难道不是他田元皓?

    唯独想起史书记载的乱世之中,那些将领背叛、倒戈如吃饭喝水般寻常,然后不知道多少英杰被这些事情弄得狼狈不堪,田元皓颇有些为天下其余诸侯感到悲哀而已。

    “而若以此论。”并不知道田丰又在心中腹诽自己的公孙珣,忽然又在座中失笑起来。“那些地方官吏、将佐的失德为祸之举,也就呼之欲出了……要我说,两千石以下的寻常官吏无须为天下大局而劳心劳力,但若不能安抚一方士民,还一处地方平安,便也是要计较一二的;而那些拥兵数千,规制地方的大豪、军头,临阵相决,军法处置之外,乱世之中,我也不计较他们的自保之举,唯独他们若是掠夺无度,侵扰地方,滥杀滥为,也是活该被处置的!”

    座中几个刚刚从俘虏营中来到此处的河东大豪,从杨奉到程银,从李乐到韩暹,多有变色……不过或是轻松,或是紧张而已。

    “至于再往下……”公孙珣愈发感叹。“于军中则是寻常士卒,于政则是寻常良家百姓……要我说,全都是无辜之辈!正所谓上者为舟,下者为水,平世水自清澈,而乱世中水变得浑浊起来,难道不是因为我们这些舟船乱动搅混了水的缘故吗?为何要苛责泄恨于水之本身呢?这个道理,不止是我公孙珣,你们这些人,大到两千石,小到区区乡亭吏员,都要牢记……不然,有一个算一个,还来打什么董卓,不如随我留在昌平种板栗好了!”

    尧祠庭中,一时沉寂。

    “所以说,”公孙珣此番长篇大乱终于要完了。“良家百姓和寻常士卒,一定要尽量善待……单以军论,如果是自己军中的士卒,便要让他们吃饱穿暖,兼有军饷,并确保有功能赏,有罪必罚;而于敌对军中,除去不得已之时,能保全也还是要尽量保全的!这也是我之前为何释放了四五万河东白波匪的缘故,这些人不过是乱世求活,些许罪责,也被郭太临阵一人担了,何必苛责?至于说寻常百姓,就更是要尽量体恤,不可以轻易骚扰!”

    此言既罢,众人眼见着公孙珣是将军、政二事从上到下给捋了一半,算是表达了其人对待各方的处置原则,也是纷纷起身表态……为首者,自然是王修、娄圭,而戏忠、韩当、高顺等人,甚至连田丰都没有生幺蛾子,纷纷列于二人之后,全场上下,绝大部分人便在这些幽州军中两千石大员的带领下齐齐躬身称是,以示赞同;而王邑和刘虞虽然一言不发,却也起身抬了下手,没有破坏大局。

    就这样,众人一番表态,既算是河东就此正式归顺,兼做效忠,也算是下一步直面董卓之前,并州、幽州、河东的新旧人士,临时统一了思想……到此为止,终究是一场还算合格的大会了。

    当然,这其中有人口服心不服,恐怕也是必然……唯独讨董大局在前,公孙珣兼有强军在手,这些也无所谓就是了

    公孙珣对世族、豪强苛刻是不错,但总比董卓动辄杀人全家要强万倍吧?而且强军在此,其势正旺,谁会出头做枉死鬼呢?

    随即,众人各怀心思,重回座位……而事情到了这一步,本该是公孙珣这个此间主人举杯相对,但其人却依旧端坐不动,丝毫没有开宴的意思,倒是让人心中忐忑。

    而且,这种忐忑马上就变成了惊惧。

    “诸君!”公孙珣忽然板着脸言道。“既然我已经将剖心相对了,诸位刚刚也都自陈明白了我的心意,并俯身拜我,那有些事情就不必遮掩了……来人,将王太守请出来!”

    话音刚落,便有数名甲士推着一名表情狼狈却衣着华丽之人仓惶入内,在座之人是不少人认得此人的,便不免窃窃私语,弄的满庭皆知——原来,此人居然是河内太守王匡王公节!

    话说,王匡如何在此?

    原来,之前张杨受了戏忠的劝说,弃了上党、卖了于夫罗,倒也轻易攻取了河内的王匡辖地,然后俘虏了王公节……却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其人!

    留在河内养着以收人心吧,其人在河内素来只有恶名,留着怕反而会引起民怨;杀了吧,一个讨董的诸侯,堂堂正经两千石,张杨偏偏又不敢杀!

    所以,只能送走。

    但是,送给袁绍呢,袁绍根本不要!他要这个废物干吗?添堵吗?

    让他归乡呢?也是不行,因为张杨担心他在泰山募兵后卷土重来!

    思来想去,张杨便只好以上党换河内的名义,将此人作为当日那番合作的一部分,给送到了上党!

    牵招碍于‘商业信誉’,无奈接手了此人,也是为难到头疼……一来他不好处置一个两千石,二来王匡当日也算是牵招‘郡君’,于是无奈何下,牵招便以老师乐隐的名义,将人送到了军前,交给公孙珣这个个高的人处置!

    算算时间,不过是刚到了两三日而已。

    “诸位!”公孙珣稍作介绍,然后随手一指,倒是干脆利索。“我刚才说了半日,何为乱政为祸!放在咱们王太守这里却也明显……其人在河内,讨董而兵败,割据而残民,就算是对上自己来做使者的妹夫,也居然不能保全,致使自己两个外甥无所依靠,家乡故人都弃他而去!便是他故交蔡伯喈,居然也写文章说他是个恶贼!诸君,你们见到这种人,还想跟我说什么能不能容人吗?我今日与诸位直说好了,我此行讨董,不是因为对方是董仲颖便来讨伐的,乃是因为董卓乱政为祸在先!至于其他人,不要觉得自己未曾投靠董卓便如何如何,若有为祸之举,我也绝不会轻易放过!而且别人不敢为的事,我公孙珣敢为;别人不敢处置的人,我公孙珣敢处置!”

    言至此处,公孙珣干脆回头,昂然质问“王府君,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王匡面色憔悴,在火光之下失措无能,几次张口有所言,却居然不能出声。

    “到底在说什么?”公孙珣有些不耐。

    魏越见机的快,赶紧起身来到王匡身前,听了几句,这才拱手回报“君侯,他说他妹妹早死,然后妹夫死前虽然恨他入骨,却又只能将两个外甥托付给他,如今也随他到了上党……他无颜抚养两个外甥,却又不知道该让谁来养!”

    “我知道了!”公孙珣微微颔首。“胡毋班位居九卿,更是党人八厨之一,他的两个遗孤既然到了我这里,我便不能不管……这样好了,我族弟公孙越在晋阳,他家中孩子多,便让他来收养!可还有别的话?”

    王匡面色苍白,却终究不再开口。

    公孙珣见状也不犹豫,直接一挥手,魏越便带着几个甲士在座中大部分人惊疑之中将此人推下去了。

    片刻之后,魏越更是亲自来汇报“君侯,王太守自知有罪,已然自缢身亡,还请吩咐……”

    “悬其首挂于辕门前,待明日祭祀圣君之后,便和之前的战死士卒一样,一起葬在尧祠周边就是。”一片寂静之中,公孙珣干脆直言,却又转手指向座中另外二人。“别忙走……这几日叔治已经询问清楚了,李乐、侯选这两人,平素劫掠乡里,素无法度,即刻推出去斩首,然后罚没全部家产,并其部众!”

    魏越当即引甲士上前拿人,而李乐、侯选二将惊惧之余刚要破口大骂,却陡然想起自己尚有族人在军中,亲眷在河东本地,也是双目圆睁,不敢多言,然后居然就被甲士径直拖出,也和之前王匡一样不见了踪影。

    可怜这二将,在另一个时空中原本一个官至征北将军,然后病死家乡;一个趁乱割据关中,最后投降曹操得封列候,并守渭口善终……此番却径直身首异处,前者终年三十九岁,后者今年不过二十八岁。

    至于王匡,若无公孙大娘来此世中,原本应该很快死在胡毋班亲属和受了袁绍指示的曹操手中,倒不必多言了。

    刚刚杀了一镇曾经拥兵过万的诸侯,又杀了两个降将,座中早已经鸦雀无声,唯独剩余白波军中的杨奉、程银、韩暹等将不敢怠慢,只能战战兢兢,纷纷避席叩首称罪,而且个个都愿献出家产、部众,只求苟安。

    公孙珣不以为意“我行事自有度,何必求饶?韩暹、程银二人,虽然平日里并无大恶,但终究是颇有骄横为祸之举,而且既然割据一地,举旗作乱,刀兵相见,总有处置才行……罚没你二人家中宾客、徒附,保有祖宅及百顷田地,本人行假司马,领部众留在军中以观后效!”

    程银、韩暹半惊半喜,却又忙不迭的叩首谢恩。

    “杨奉,”公孙珣复又指向一人。“你在乡中多有善评,郡中也说你有才,但既然作乱,当知有此结果……罚没一半家产与田地,徒附、宾客、私兵皆不可留,表你为一部司马,继续在军中效力!”

    杨奉这真是喜出望外了!

    “其余再往下白波降将,皆以杨奉此论!”公孙珣继续吩咐道。“但要牢记,今日尔等能存此身,乃是郭太捐身在前,我再行威福于尔等,身为降将,若有差池,短时日内,必会格外严惩不贷!”

    杨奉以下,还有投降的其余小帅、小将自然叩首不及。

    “哪个是徐晃?”公孙珣忽然又喊出一人来。

    “罪将在此!”徐晃当即出列,专门叩首。

    “处罚已过,便无须称罪人了。”公孙珣看着这个方面重颌之人,微微正色相告。“其实云长曾与我说过你,子义和子龙也称赞过你的武艺,正好你也是本地人,也不能让别人总说我苛待,今日便给你个机会……你来以假司马的身份去领李堪、李乐、候选三人残部,悉心整编……不要让我失望!”

    徐晃心中惊愕,面色木然,唯独不敢怠慢,只能连忙叩首称是。

    “那边那个小子!”就在众人以为此番恩威将要终结之时,公孙珣忽然又抬手指向一人。“我忍你许久了,从刚才王匡之事算起,你都在作甚?”

    被点到的一个人,居然只是个束发小吏,此番是随王邑前来的,闻言倒是不慌不忙,只是抹了下嘴,然后避席请罪而已“回禀卫将军,小子在偷吃……”

    “为何偷吃?”公孙珣凛然质问。

    “小子家贫,路上干粮不足,一时饥饿,实在是忍耐不住!”此人依旧从容。

    “便是再饿,何至于一时都不能忍?”公孙珣冷笑不止。“之前你都能忍住,唯独刚刚处置起人来便不能忍,莫不是嫌我刑罚不公?”

    “非是此意。”这名小吏到底是有些慌张了。“在下区区一小吏,乃是卫将军口中‘无辜之人’,这些人再如何又关我什么事呢?而在其实一开始便饿的紧了,一开始便几乎忍耐不住,唯独之前听起卫将军论及军政,听得入迷,以言当餐,才忘了饥饿。等到卫将军开始做其他的事,居然又饥饿加倍……”

    公孙珣听了好笑,便又看向了卫觊“伯觎,观此人形状,莫非就是你所言的那个没裤子穿的贾逵吗?”

    “正是。”卫觊微微颔首。

    “还是年纪太小,一肚子花花肠子,不堪重用。”公孙珣一时摇头。“不过,到底是伯觎你所荐之人,想来还算是个可造之材……这样好了,让他弃职从军,不要做吏员了,来做个义从吧!”

    卫伯觎不以为意,而贾逵则是大喜过望。

    小小插曲过罢,众人终于趁机开宴不提,第二日,所有人又在公孙珣的带领下,上午一起祭祀尧圣,下午一起祭祀高粱亭战殁士卒……然后,公孙珣拜还在路上的杜畿为河东太守,以王修暂管河东各方事物等等,然后任免官吏,整编军队,自然不用多言。

    而这时,原本应该发挥巨大作用的卫觊却突然告假……公孙珣原本还以为对方是要回去处置卫固身后事,但临到安邑时才恍然知道,原来,卫伯觎弟弟卫仲道之前一直病重,二月初更是因为一次倒春寒直接身死,而卫伯觎正是因为亲弟身死却无法让其归葬汾北祖坟,这才下定决心,孤身北上,去迎公孙珣的。

    这倒是让人格外唏嘘了。

    不过,弘农郡在前,公孙珣却也顾不得这些事情,其人一边继续整编、修整部队,一边让成廉引兵赶往风陵渡,试图阻碍董卓迁都。

    不过,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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