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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汉-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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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如何,这次还真是多谢德谋兄救命之恩了。”公孙珣回过神来,不顾自己身上又是血又是灰的,几乎是立即打蛇随棍上,直接就握住了对方的手。

    不要觉得握手如何如何简单,在汉代,握手是一种很亲近的姿态,历史上大魔导师光武帝刘秀就靠着‘握手言欢’这个成语拉拢了不知道多少名将。

    当然,对于自幼被某个穿越女频写手独自抚养长大的公孙珣来说,这种简单易行,却又效果卓著的拉拢方式简直是居家旅行、趁火打劫的必备手段——阳乐城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主计室的公孙副史最喜欢见面就去摸人家的手了!

    话说,昨天傍晚开战前他还跟韩当握手言欢了呢!

    “哦,公孙主计。”程普低头看了眼自己被握住的双手,一时间也不好拿开,只能就此作罢。“昨夜在下虽然率军接应,但接战时敌营已经崩溃,实在不敢居功……再说了,阁下的豪勇才是真正让人心折的,此战敌人虽然溃散极快,但也有近三百余斩首,是幽州诸郡这些年难得的大胜,卢龙塞里都在传扬少君你的威名。”

    “哎!”公孙珣连连摇头,三百斩首确实是这些年边郡难得的大胜,可这不是乱世将启,斩首三百算个屁的威名?

    而且再说了,这斩首对自己也没用啊!汉代制度,自己尚未加冠,按规矩也只能卡在两百石副史这个位置上,正儿八经的一郡主曹都干不了的,朝廷命官就更不用说了。再加上自己还要去游学,所以这战功只能分润出去而已,说不得就得换点别的东西出来。

    当然了,最好是要把功劳让给这程普还有韩当,让这二人承自己恩情之余也能有个好前途。这样,最起码将来自己从洛阳回来以后还能在这地方找得着这二位。

    想到这里,他目光一斜,却是赶紧松开一只手,然后把另一位正在跟人谈笑风生的江表虎臣给叫了过来:“德谋兄你看,昨夜三十余骑全都是置性命于度外的勇士,哪里是我一个人的威名?比如这韩当韩义公就是首议夜袭的人,昨夜斩获也是极多的。两位都是虎士,今天并立于次,更显得相得益彰,一定要好好亲近一番。”

    程普和韩当对视一眼,各自行礼。

    但是,和韩当挺胸凸肚,神采飞扬不同,程普却依旧保持了一个低姿态,并且接着说出了一句话来:“普乃是右北平长史佐吏,主忧臣死,当时那个情形本来就该拼死出战的,实在是不敢居功。”

    此言一出,公孙珣与韩当齐齐醒悟。

    话说,这就牵扯到了东汉一个特殊的政治生态了,也就是著名的东汉二元君主制。

    什么叫做二元君主制呢?就是对于东汉一朝的士人、官吏而言,他们其实普遍性有两个如君主一般的效忠对象。

    一个自然是大汉朝的皇帝了,这个不用过多解释。

    而另外一个,则指的是自己的举荐人。

    汉代用人是察举制度,那么谁来举荐你去当官,自然就是你天大的恩人了。甚至来说,举荐者对于被举荐者来说,是有一种类似于君主、父母、师长这种类似威权的。

    比如说为什么郡守在这时候有那么大的权力?甚至于汉代人普遍性的以郡为国,以郡守为国君呢?答案很简单——汉代的大部分郡吏,普遍性都是郡守任命和使用的。

    这种现象的背后,其实是大汉朝中央集权大一统思想被地方豪强势力给动摇后,一种不得已的相互妥协而已。

    实际上,公孙珣为什么觉得自己只举荐了这两个人,那等他回来这俩人就跑不出自己的手掌心,其实正是基于这个社会现状。

    而同样的道理,眼前的程普之于那位懦弱不堪的公孙昭,前者是后者的属吏,后者是前者的举主,那么就目前来说,二人自然就有一种虽然不是很强烈,但性质却很明显的君臣关系。所以说,昨天晚上公孙昭在卢龙楼上表现的懦弱不堪,被下面军官所无视的时候,程普一个青衣小吏才会直接上前恳求出战——实在是有一种主辱臣死的味道。

    而说到郡守和公孙昭,就不得不说,这位族叔今天总算是办了一件人事——卢龙塞这里大胜,事关两郡合力,他已经快马邀请右北平郡守与辽西郡守一同来此,点验首级,并讨论此战的首尾了。

    想来难得大胜,这二位‘主君’应该很快都会亲自过来的。

    这么一来的话对于公孙珣来说倒也省事了,因为他就不用再押着好几车的财物,顶着纷乱的局势去阳乐那么远的地方了。

    而另一边,就在卢龙塞这里喜气洋洋,上下振奋的同时,逃窜了一整夜的鲜卑人终于也收住了脚步……只是有些狼狈不堪罢了。

    “狗奴!”莫户袧一鞭子抽到了一个穿着脏羊皮的低贱牧民身上。“都给我去破冰取水,柯最阙大人需要清洗伤口!”

    命令一下,十来个底层逃兵、牧民立即呼啦啦的散开,去滦河上凿冰取水了。而莫户袧这边刚换成笑脸回头,却迎面也挨了一鞭子。

    “你也去!”一名直属于柯最阙部落的披甲士兵手持马鞭,一脸的不耐。

    莫户袧捂着再度血肉模糊的侧脸颊,披头散发,忍不住看了眼坐在那边的柯最阙,然而柯最阙一侧脸颊整个被撕开,另一侧也被钻了个大洞,又逃亡了一整夜,此时整张脸浮肿不堪,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甚至莫户袧估摸着,这位大人此时的意识都是模糊的,哪里还能给他一个公道?

    “还不快去?”这名披甲的鲜卑兵再度不耐了起来,又是一鞭子抽了过来。

    莫户袧又羞又怒,但是看到眼前足足有五六个披甲的武士,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赶紧狼狈逃窜。

    北风呼啸,而滦河又偏偏是从燕山山脉里硬冲出来的一条大河,所以是天然的风口。十来个从大营中连狼狈逃窜,连袍子、裤子、鞋子都不一定穿齐整的鲜卑人就是要在这种地方凿冰取水。好不容易举着石头敲开一块厚冰,还没来得及拿皮囊灌水呢,一阵风过来立即又结了冰,只好用手去搅开碎冰。

    天寒地冻的,不少人还带着伤,马上这双手就血肉模糊了,踩着冰的双脚也蹲不稳当。

    “莫户大人。”终于,有败兵实在是是受不了,小心翼翼的朝着坐在河边的莫户袧求了情。“能不能请莫户大人去向那几位要一支长矛来,用长矛搅开碎冰?”

    正捂着脸裹着皮袄的莫户袧闻言皱了皱眉头,虽然都是伤了脸,可他又没有像柯最阙那样失去神智,这里的情况他看的一清二楚,所以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决定去找那些跋扈的亲兵索要一支长矛过来。

    然后,又换来了一顿鞭子!

    莫户袧这次是真的怒了,哪里有这般欺负人的?!

    想人家那汉人的安利号也是家大业大,自己做了多年的下线,向来都是讲究一个不让下线吃亏的,更没有看不起自己的时候。而今日在自家鲜卑人面前,不过是大人身边的几个亲兵,还是败兵,却这么屡次三番的折辱自己?!

    凭什么?!

    莫户袧越想越窝火,而眼看着柯最阙大人清洗了伤口后居然还是神志不清,他心里却陡然泛起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去你部落里暂时安顿?”柯最阙亲兵中领头的那个看着莫户袧谄媚的表情,先是微微一怔,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那还光着的左脚后,反而急不可耐的追问了一声。“距离此处有多远?”

    “不远。”莫户袧越发谄媚了起来。“就只有二三十里了,现在就走的话,今天晚上一定能到……我部落里还有两坛抢来的美酒,一直没舍得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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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户部,白部鲜卑也,桓帝间,居于辽西柳城侧,其头人曰莫户袧者,每钞略得财物,均平分付,一决目前,终无所私,故得众死力。”——《后汉书》。卷九十。乌桓鲜卑列传。第八十

第九章 家暴() 
“都解决了吗?”当日晚间,位于辽西柳城西侧四十里处的莫户部中,回到家的莫户袧蹲坐在温暖的火堆前,已然是换了一个表情。

    “按照兄长的吩咐,全都杀了!”随着这句话,黑影中走出一名额头带着疤痕,看起来比莫户袧要雄壮多的鲜卑大汉来,也是蹲到了火坑前。“其实兄长,咱们人多,没必要先灌醉他们的,那可是部落里仅存的两坛好酒……”

    “少废话,酒有人命值钱吗?”莫户袧摸着自己那已经处理完毕的面部伤痕,表情很是淡漠。“脑袋都割了?”

    “全都割了。”

    “那些个卑贱牧民呢,没手软吧?”

    “没手软,也全都按照兄长的意思砍了。”鲜卑大汉面目狰狞。“兄长你就放心吧,我们也知道这件事情事关重大,下手很稳,消息绝不会外泄的。”

    “那就好,那就好。”莫户袧略显疲惫的叹了口气。“如果不是这群狗奴欺人太甚,我也不想这么干的。毕竟大家都是鲜卑人,咱们檀石槐大汗可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不说这个了,首级收拾好,也藏好,你偷偷的亲自送到柳城,到那里就去找安利号的掌柜,把这些脑袋卖出去。这一仗可是他们安利号少东亲自打得,首级必然是能换功劳的,他们肯定舍得花钱买。”

    “那咱们换些什么回来?”大汉满脸期待。

    “当然是粮食、麻布了!”莫户袧无语至极。“不要想着换酒,大冬天的,那玩意对部落没用处!”

    “兄长都能用马匹换步摇冠,还弄丢了……为何不许我换两坛酒?”这当弟弟的当即不满了起来。

    “行吧!”莫户袧听到自家弟弟这么说也是无奈,而且想起那丢失在营帐中的漂亮步摇冠就更是忍不住心疼了起来。“不过只许换两坛!不要拖时间,咱们兵分两路,你明天一早就出发,带人护送首级去柳城。我呢,且等一等,明日估计会有人从卢龙塞那里逃回来,我收拢几个人以后,就带着他们护送柯最阙大人去慕容寺……”

    “兄长。”一旁鲜卑大汉的眼神突然变得古怪了起来。“你说要护送谁去慕容寺?”

    “当然是柯最阙大人。”莫户袧转而又自得了起来。“他神志不清,根本不知道我们的作为,清醒后只会把我当做救命恩人。而你去汉人那里卖首级,我就送他回本部……两边通吃,这才是叫生意的高手!”

    “可是……”

    “可是什么?这主意不好吗?”

    “主意是好,可是,可是柯最阙大人的脑袋都被割了啊?!”

    “什么玩意?!”莫户袧惊得脸上的伤口都绽开了。“谁的脑袋被割了?那可是檀石槐大汗亲自任命的大人!谁敢割他的脑袋?!”

    “我亲自动手割的啊?”大汉的眼神要多委屈有多委屈。“不是兄长你说的吗?这些人给你气受,所以一个不留!既然一个不留,我自然就全都替你宰了!”

    “我……你……”莫户袧张口结舌,半响方才说了一句话。“你靠前来。”

    鲜卑壮汉不明所以,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一步。

    “再往前来!”莫户袧突然笑了一下。

    这壮汉见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敢再犹豫,而是直接来到自己兄长最跟前。

    “把你脚上那安利号的硬马皮鞋子给我脱掉。”

    壮汉依言而行。

    “递给我。”

    壮汉哆哆嗦嗦的递了过去。

    “你个贼胆包天的蠢驴!”马皮鞋子在手,莫户袧忽然变色,然后直接狠狠的把鞋子抽到了对方脑门上。“从今日起,你就叫莫户驴好了!”

    遭受家暴的,不止是莫户驴这个当弟弟的,远在卢龙塞里,公孙珣那个当儿子的也不过是多熬了一个晚上外加一个上午而已。

    “公孙珣,你哪来的胆子?!”

    话说,卢龙塞里,带着酒肉财帛前来慰劳军队的公孙大娘这边和公孙昭匆匆打了个照面,就直接领着一群侍女冲入了公孙珣的房间,而且一进来就鸡飞狗跳,气势汹汹,惊得公孙珣差点要直接跳窗户。

    得亏这是五丈高的楼中,所以窗户开的小,不然这破书这时候就能合理完结了。

    而另一旁,见多识广的公孙越直接把头一埋,呼啦一下就窜出门去了,原本留在这里喝热汤的程普、韩当二人见不是事,也不敢再留,而是跟着公孙越就狼狈逃窜了出去。

    一时间,屋子里就剩下母子二人和一群面无表情的侍女了。

    “说,谁给你的胆子领着三十个人就劫营的。”一副标准汉代贵妇打扮却又戴着一副奇怪黑框眼镜的公孙大娘根本没理会那几个逃走人,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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