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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汉-第7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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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也不可能再糊弄下去。”

    “我隐约明白一点,但还是不懂。”吴普也在茶肆之中,恳切低声相询。“还请元直看在我愚钝的份上,直接一些。”

    “我这么说吧。”徐庶忽然苦笑。“之前多年,天下动荡,各路将军、州牧、刺史、太守割据州县,征战不停,以至于战乱连年,想要休战剿匪都要会盟……一件件一桩桩,好像不争不战就活不下去一般,那请问他们为何要争,争的又是什么?须知道,他们的职务太平年间也有,彼时为何又不争?彼时可须会盟才能联手去剿匪?”

    吴普等人愈发茫然。

    “因为彼时有朝廷约束啊!”徐庶也不卖关子,而是直接点破了关键。“朝廷是有权的,汉室是有威德的,大家本来就是一体……但汉室渐渐颓废,中枢更是无力,那属于中枢和汉室的权威便自然下落了,这些人争的便是这汉室丢下的权与威罢了!偏偏大家往日都是同僚,谁又不能服谁骑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便只好刀兵相见,一决高下。这其中,卫将军抢占得最多,所以他是卫将军,而刘豫州、曹奋武这些人不如他,便只能凑在一起与他抗衡。”

    茶肆中这行人不由面面相觑,也不知道是有所醒悟,还是想到了什么。

    “而如今天子到了十六岁,他毕竟是天下公认的汉室天子,所以必然要顺理成章收回部分汉室权威……”言至此处,徐庶不由苦笑。“可是威权早就被下面分抢光了,谁又愿意交还呢?而若不交还,汉室四百年威仪到底是有一些的,人心便要不服,而不服就会生乱!中枢一旦生乱,必然会波及诸侯,整个天下都会为此震荡的。届时必然烽烟再起。至于为什么说是中原生乱,不是因为天子要收中原诸侯的权威,而是说大势之下无人能免,而中原与河北相比到底是几家人合力维持的局面,届时无论是先发制人还是被动等待,恐怕都会第一个撑不住劲的。”

    “倒也算是一种说法了。”老者终于再度开口。“天下道理都是相通的,你把权威实化为水粮一般的实务,倒是别开生面,且通俗易懂。”

    “长者谬赞了。”徐庶再度起身行礼。“敢问长者……”

    “不必如此多礼,老夫不耐烦这个。”老者随手示意道。“老夫沛国谯县华佗,字元化,一心只在医术,不想做官,所以什么都不讲究……既然江东不好去,咱们从寿春出来后干脆去一趟广陵,再转徐州北面一行如何?”

    这句话前面是给徐庶做介绍,后面乃是跟自己的随行之人所言,而吴普听得此言当即大喜:“正要师尊去我家中盘桓一二,师尊不知道,我们广陵的鱼脍天下闻名……”

    “少吃鱼脍!”华佗听得此言,立即肃容出言教训。“生鱼肉容易带虫卵,入你体中都还能生长,你以为为何那防疫册子里一次次说要喝开水、不喝生水,为何说躲避钉螺,都是一个道理的!”

    吴普当即一怔。

    而此时,旁边怔了许久的徐庶终于反应过来,却又赶紧一揖到底:“久闻医仙大名……”

    “又是这说法,我自己都不知道如何就成了医仙了……”华佗见状愈发不耐。“想我一个爱好医术的士人,自束发时便四处游历给人看病,前后三四十年,也不知道看了多少疑难杂症,还早早写了书,五禽戏、麻沸散也早早就出来了,却没见人称我为医仙,结果那什么面都没见过的卫将军和其母一开口就把我变成了医仙……好像我和张角一般会呼风唤雨引雷似的。”

    “元化公竟然不认得卫将军母子?那去年的布告所言,还有这防疫册子又是怎么一回事?”饶是徐庶素来游走四方,当过贼、读过书,堪称见识颇广,也是愕然当场,还干脆从怀中摸出一本版印的册子来,根本不顾及什么引雷不引雷之语了。

    华佗闻得此问,更是冷哼一声,懒得多言。

    倒是其弟子广陵吴普稍微苦笑,并为自家师尊解释了几句:“其实不瞒元直,我家师尊从未与那北面卫将军母子做过诊治,便是河北都没去过,遑论见面?但不知为何,那卫将军母子就是要称我师为医仙,称南阳张仲景为医圣,还动辄拿我师尊和张公的名义发那些个布告,印这些册子,说是让天下人防疫……”

    “册子是伪作的?”徐庶惊慌一时。“我家中老母一直都是按照这上面所教的事物养生的啊……这如何是好?”

    “元直不必过虑,其实这也是我们不好辩解的地方,因为这布告和册子中写的东西,譬如勤洗手、勤洗澡、喝开水、建厕所、扑蚊虫老鼠,这都是再怎么做也没错的事!还有轻度中暑灌凉盐水,轻度风寒可用大青根(板蓝根)煮水服用,也都是极为对症的。甚至平素多饮茶这个事情,一开始我们以为是安利号想卖茶,可后来喝了之后我师尊都觉得茶水确实是个对身体有好处的好东西……至于册子上有些伪劣的五禽戏,还有那个护目戏,虽然对比恩师的五禽戏有些简略,但大致上还是暗含医理的。”

    徐庶松了一口气之余复又恍然起来:“怪不得未曾闻医仙反驳……”

    “关键是反驳了也没人信。”又有一华佗弟子忍不住插嘴。“堂堂卫将军发的布告,而且这册子更是印的全天下都有,听人说巴蜀、西凉、海南都有,你说如此手笔之下,谁会信一群医生的话啊?走到哪儿,我们说不认识卫将军母子,他们都只以为我们师尊是想清静……我们师尊是想清静不错,但确实不认识啊!师尊这辈子连幽州都没去过,何曾与公孙老夫人还有医圣仲景公在十年前于什么辽西对谈什么医理,还一问一答,恍若历历在目呢?”

    “非只如此!”又一名华佗弟子忍不住吐槽道。“须知人与人是不同的,虽然册子上的事情都是对的,但遇到体质特殊的人,却该稍作调整,不能全然按照册子上行事……去年年底,我师尊便遇到了这么一件事,单独写了方子,结果那病人识字,直接拿着册子骂我们师尊,说这是医仙的方子,你一个区区中原游医,懂个屁的医术,居然敢擅自更改?!”

    “其实便是张仲景张公,我们师尊与他都还是去年这册子风行天下后,专门于今年春日间拜访,才在南阳第一次见的面……”吴普继续苦笑道。“张公还好,他家中是南阳世族,其兄张羡在刘荆州麾下为长沙大郡太守,无人敢去搅扰。而我们师尊呢,自从这册子和布告出来后,且不说走哪里露出姓名后都有达官贵人意图强留,更有甚者,居然有人与我们交谈后知道这册子的事情后,觉得卫将军是想借此机会寻访到我们师尊,所以就想把我们捆了运到河北求一份进身之阶!幸亏跑得快!”

    “这……”徐庶本来觉得这事太过玄乎,可低头看到腰中佩剑,却又顿时无语,然后旋即改口。“这种事情其实也要分两面看,如此一来,元化公再去诊治,讳疾忌医之人总会少许多吧?譬如之前那骂人的,真要报出姓名,必然会恳切遵行医嘱。”

    “这倒也是。”华佗微微颔首感叹,倒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话说,华佗一行人本就是看到徐庶虽然一表人才,高头大马、佩剑华贵,却偏偏行事简朴,毫无士人架子,更与那些市井之人主动做安慰,所以心生好感。而一番交流后,又见此人如此不卑不亢,关键是知道是华佗后既不纠缠,也不鄙视,乃是士人中难得通透之人,于是作为这年头的非主流士人,不免更加欣赏。

    后来再一问才知道,双方都是要渡淮去寿春的,恰好同路,便干脆相邀共行,而徐庶也是个潇洒性子,毫不作态,直接牵马负剑随行,以作华佗护卫。

    而一直到了寿春才知道,华佗之所以至此,乃是因为久居此地的曹奋武亲父,故太尉曹嵩身体有恙,因为曹嵩、曹操都是乡人,而当时更是曹操亲弟曹德亲自去张仲景家去请得,华元让实在是不好推辞,这才不得已与张仲景停止了学术交流,引弟子自南阳至此。

    而徐庶到了寿春,等了许久,一直到华佗给曹嵩看完病还教了后者五禽戏,准备去广陵时,才等到了自己此行目标张飞的消息原来,刘备轻易跨江击败了孙策,却忽然闻得徐州陶谦病重,惊愕之余便匆匆逼迫孙伯符与朱皓签下了城下不战之盟,然后即刻回师了。

    数万大军大多归于各处,唯独其中一万寿春直属精锐,却是在张飞、周泰、鲁肃、陈武等心腹将领的带领下直往徐州而去。

    于是乎,等不到目标的徐庶再度与医仙华佗一行人搭伙,往广陵而去,而华佗师徒也着实喜欢这个文武兼备的年轻人,更是乐意至极。

    当然了,五月时分,众人到达广陵,尚未来得及吃上一口鱼脍,便被本地太守赵昱以近乎绑架的姿态匆匆送往如今陶谦所居的实际州治下邳郡下邳城去了。

    当然,这倒也省的徐庶专门北上再找张飞了,因为他们没有理由不在下邳相会。

    唯独沿途所见,承平许久的徐州忽然上下悚然,遍地军士兵戈,却是让徐元直猛地想起了一句卫将军前年秋后出兵阴山时在布告中所言的闲话来。

    正所谓:

    天下万事,独战不易!

    —我是战争永不改变的分割线—

    “操既为奋武将军,行中原盟主事,乃与豫州牧刘备约,当履新政以不负天下,方可北向而争也。及归,度田南止于其父嵩、其弟洪,北止于兖州巨豪李乾,科举事亦止于兖州名士边让、张邈。嵩、洪,操骨肉至亲也,乾、让、邈,献兖州者也,操成势倚仗也……时人以为难,操亦缓行新政,并以李乾为中郎将、边让为別驾。待正月,乃约其父嵩、其弟洪经寿春往江东送女与孙策完婚,又以让、乾为使往寿春申盟约,复表邈为丹阳太守。五人同行,过睢水,嵩次子德、乾弟进,面焚舟桥,备亦使张飞持矛引甲士露刃断后,迫往寿春,五人乃悟,然终不得归睢北,操遂行新政。时太祖在河北,闻而叹:‘此固曹孟德策也!’”《旧燕书》。卷二十六。世家第二

第二章 药方只贩古时丹() 
“足下不是医仙吗,既至此处,我父如何就没得救了?”五月梅雨时节,下邳城中,陶谦长子陶商俨然难以接受自己父亲的命运。

    “我不是医仙……”华佗到底是个医生,只能强忍作答。“我也没说令尊这病不能医,表面上的症状老夫都能医,可令尊年事渐长,身体渐衰,早年时又有旧伤,而且似乎脾气也不大好,全身都是漏洞,到了如今这个状况,基本上已经算是真正的老朽了。所谓疾在全身,衰而弱之,老夫即便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也不过勉强延缓罢了。”

    陶商还要拽着华佗衣袖再问,却不料华元化身后一名年轻士子直接扶剑上前打断了他“陶公子,非要元化公直言吗?若你觉得元化公所言还有不清楚的地方,那我来说好了……令尊这是寿数已尽,已非人力可为,便是元化公亲至,也不过是勉强吊命而已!”

    “没错。”身后吴普也鼓起勇气应声。“与其如此纠结纠,不如让陶公这几个月过得舒服一些,再备些上好吊命人参以防万一,这才是为人子、为人臣之道!”

    陶商一时黯然,身后其弟陶应也低头不语,而堂中诸多徐州要紧人士,所谓东海太守陈珪、典农校尉陈登;別驾从事糜竺、彭城相糜芳、治中从事领下邳令曹宏、骑都尉尉曹豹;下邳相笮融、步兵校尉许耽;还有广陵太守赵昱、从事臧艾(臧霸长子)……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无言以对。

    半晌,竟是笮融上前,肃容以对“安东将军(陶谦)主持一州,事关天下大局,生死重于泰山,即便是人力不可为,你们也要在此尽力照顾,请他稍晚再登极乐……”

    听到最后极乐一词,堂中八成的人都忍不住皱眉,却也都没说什么,反而只能颔首……因为不管如何,从道义上来讲,从制造缓冲时间上来看,此时暂时续住陶谦性命总是没错的。

    华佗是个不懂事的,闻言便想拒绝,只留个弟子在此,反正只是吊个老朽的性命而已,似乎用不着他。

    不过,徐元直却心下通透,所以其人直接抢在华佗之前代为扬声回复“自古诸侯亡故,必有祸起萧墙之事,元化公医者仁心,留在此处也无妨,但有两件事须你们当堂应许才行……其一,元化公在此,其徒吴普须尽快离开徐州,往南阳医圣仲景公处告知其师尊在此;其二,凡元化公来此处,我须持剑不离他左右,否则今日便是杀了我们,也断然不会任你们这些肉食者摆布……赵府君,我等是被你用甲士劫来的,你说如何?”

    堂中诸人一时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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