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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王爷，因为太忙，我已经许久没有去过秀亭苑了。”竹修言颔首施礼。
“哦？”南宫墨扫了他一眼，在桌边坐下，“这么说你倒是戒了酒色了？”
竹修言并没说什么，而是小心地听着，南宫墨近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不必在本王面前做出这样的姿态，本王只是想让你知道，只要你不会行差踏错，沈芊芊和她的秀亭苑都会高枕无忧。”
“王爷教训得是，我明白了。”竹修言垂首，大气都不敢出，曾几何时他也与南宫墨在沈墨宫把酒言欢，彼时自己还畅谈无拘无束。
竹修言的目光落在床上的慕晚璃身上，也许是因为她的出现、还有那份充满不平等的协议，自己反而与沈芊芊走得愈发近，他甚至曾经想过如果有可能待一切平息后弃官而去，带着她浪迹天涯……
竹修言小心地掩去心思，眼前的南宫墨早已不是那个问自己是否只爱一人的南宫墨了。
“咳咳”忽然，床上的慕晚璃一声轻咳，缓缓地张开了眼！
“阿璃！”南宫墨轻快的脚步难掩欣喜，快步及至窗边。
慕晚璃缓缓睁开眼，失神的眸子落在南宫墨身上，带着几分狐疑、还有几分惊惧，她从南宫墨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闭上眼睛思索了片刻，再度睁开眼，依旧看到满目担忧的南宫墨。
“王爷，”她试探着开口，“你怎么在这儿？”
竹修言闻言心下一动，及至南宫墨身边耳语了几句，南宫墨眼前一亮在床边坐下，稳了稳心神，“阿璃，你可还记得昏迷前发生了什么事？”
经他这么一提醒，慕晚璃的脸色瞬间变了，她的手有些哆嗦，想撑着坐起却因为没有进食而失去了气力，若不是南宫墨眼疾手快她险些栽倒。
“阿璃？”南宫墨扶住她的双肩，盯着她惊恐的眸子，他迫切地想知道眼下的慕晚璃到底将记忆留在了什么时刻。
可是，他越是这样，慕晚璃就愈发惊恐，她的目光涣散，躲避着南宫墨的探究。
“王爷，要不还是我来吧？”竹修言看不下去，她明显噤若寒碜了。
南宫墨犹豫良久，站起身退后一步，竹修言来到床边站定，故意遮挡住南宫墨的身形，果不其然，看不到南宫墨的脸，慕晚璃的心神也安定了不少。
“慕二小姐，你可还记得我？”竹修言尽量温柔地开口，生怕惊动了她。
慕晚璃盯着他的脸，看了片刻点了点头，“你是御药房医圣，竹公子，你曾经去过将军府大姨娘瞧病。”
南宫墨闻言轩眉微动，她说话的语气……像极了之前的慕晚璃，只是，他还不敢断定，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时他有多紧张。
“那你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吗？”竹修言试探着问，“别怕，没有人会伤害你。”
“爹爹……”慕晚璃甫一开口，泪水如断线的珠子滚落，泣不成声。
“阿璃！”南宫墨看不下去冲上去就要安慰她。
岂料，慕晚璃脸色骤然惨白一片，连连退后至床脚，抱膝埋着头，瑟缩着身子不敢看他。
“阿璃，你不认得我了？”南宫墨依然没有意识到问题之所在。
竹修言尴尬地示意南宫墨别逼她，他盯着慕晚璃一字一句道，“慕二小姐，你方才说慕将军怎么了？”
“爹爹……死了。”慕晚璃的身子剧烈地起伏着，整个人如同坠入深渊的枯萎的花朵，声音带着哭腔，她猛地抬头盯着南宫墨，眼底写满了痛苦和绝望，“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南宫墨袍袖下的手一紧，他终于明白：慕晚璃的记忆竟然停留在了慕龙被处死的那时！
他一抬手，示意竹修言退下，竹修言也闹明白了，他知道现在自己留下也没什么用，转身默默地出去关上了门。
“阿璃，别怕。”南宫墨试探着开口，但他这才意识到这句安慰究竟有多无力。
当初处死慕龙时逼她亲眼看着，事后自己毫不留情地便带着舒桐离去，由始至终从未想过她有多痛，眼下亲眼所见，他恨不得痛在自己的身上……
第271章 演戏（）
“对不起。”良久，南宫墨垂头说了这句话。
慕晚璃眼眶噙着泪，迷茫地看着他，她不明白南宫墨为什么要在做了这么多残忍的事后跟自己道歉，她也不明白这道歉现如今还有何用，因为爹爹的性命已经再也无法换回。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慕晚璃抽泣着盯着他。
南宫墨叹了口气，伸出手将她带入怀中，这次她没有再反抗，整个人仿佛失了所有的气力，如同一个破碎的瓷娃娃，了无生气。
南宫墨下巴抵在她额头上，温暖的双臂圈着她，“阿璃，是我错了，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我爹爹真的不是叛徒……”慕晚璃轻声开口，却说不下去。
“我知道，我知道。”南宫墨心疼地无以复加，低头看她，“阿璃，是我听信了谗言。”
“谗言？”慕晚璃不解地抬头望着他。
南宫墨话到嘴边犹豫了下，但片刻之后打定主意，“对，阿璃，听我讲一个故事给你……”
不得不说，当慕晚璃得知自己当初竟然救过南宫墨，并以此没了武魂时大感震惊，尤其是他竟然将舒桐错认为是自己。
慕晚璃将信将疑，“王爷，你说那个叫舒桐的姑娘是我的三姨娘？为什么我从未听爹爹提起过？”
南宫墨眸色微动，“也许慕将军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再加上你大姨娘是什么样的人，你很清楚。”
南宫墨轻轻捧着她的脸，“阿璃，我已经知道错了，慕将军的惨死是我一手酿成，我知道这对你的伤害很大……”
慕晚璃听完默不作声，南宫墨松开她站起身，抬手召出了噬魂剑，右手持剑盯着她一字一句道，“阿璃，由始至终我都从没想过真正要伤害你，我只以为舒桐是你，才会犯下大错，事到如今……唯有……”
南宫墨深吸一口气，“唯有以死才能求得你的原谅了。”
说罢，他抬手将噬魂剑横在自己颈间，稍一用力殷红的血冒了出来。
啊——
慕晚璃一声低呼，惊恐地看着他。
“阿璃，如有来生，我不会再错过。”南宫墨眼底带着化不尽的悲戚之色，即便是为了吸引她的注意力，可那一刻他自己也信了，他甚至觉得自己真的希望以死换回她的情感。
“不！”慕晚璃从床上爬起身，一把抓住他握剑的手，“王爷，不要……”
南宫墨并没有动，剑也没有离开颈间分毫，他只是垂眸看着她，带着浓浓的眷恋，“阿璃，我爱你。”
“我……”慕晚璃轻轻咬住嘴唇，痛苦万分，但片刻后抬起头，“王爷，我已经失去了爹爹，我不想再失去你。”
南宫墨眸中闪过欣喜之色，“阿璃，你说的是真的？”
“恩。”慕晚璃点头，扶着他的手挪开噬魂剑，“王爷，我有个请求。”
“阿璃，不要叫我王爷。”南宫墨忙不迭在她身侧坐下，柔声开口，“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慕晚璃清丽的俏颜泛上哀思，“我希望能替爹爹平反，若真像你说的一切都是舒姑娘栽赃嫁祸，我希望恢复爹爹的声名。”
南宫墨握住她的手，“阿璃，我会的，不只如此，我还会厚葬了慕将军。”
慕晚璃微微点头，正在此时屋外传来敲门声，南宫墨蹙眉，自己吩咐过不许任何人打扰，但在慕晚璃面前他又不想吓到她，“进来。”
竹修言和玄翼推门进来，两人对望了一眼，都有些犹豫。
“何事，说。”南宫墨挑眉问道。
玄翼咬牙上前，“王爷，舒姑娘说要见您。”
听闻他这么说，慕晚璃下意识地手抖了下，南宫墨看在眼底愈发不悦，但转念一想自己方才所说明显慕晚璃还将信将疑，若是能够假借舒桐之手……也许更能令她信服。
思及此，南宫墨柔声开口，“阿璃，她害了慕将军在先，我会替你和慕将军报仇，你先等等我。”
南宫墨起身扫了眼竹修言，“你留下来照顾阿璃，看她还有什么其他需要。”
“是，王爷。”竹修言颔首。
“阿璃现在身子弱，有些话就不必说了。”南宫墨压低了声音，提醒的意味十足，竹修言自然听得懂。
待南宫墨和玄翼离去，竹修言倒了杯茶来到床边递给她，“慕二小姐好些了吗？”
“竹公子，是你救了我？”慕晚璃问道。
竹修言望着面前柔弱的慕晚璃，不由得苦笑，自己第一次见她就被揍得鼻青眼肿，可是眼下她却像是一个怯懦的小白兔，世间事真是变化无常，不过说实话，自己反倒更怀念那个不问青红皂白就动手的慕晚璃呢。
“谈不上救，你只是受惊吓昏过去了。”竹修言盯着她，“慕二小姐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也不知道。”慕晚璃摇头，眼下爹爹过世，自己无依无靠，“不过凤大哥应该还在胡突与齐月国边塞，若是可能的话，我也许会去找他。”
竹修言蹙眉，南宫墨若是知道还不得把凤翎给砍了，不过他面上依然佯装无事，“王爷知道你这个想法吗？”
“他，”慕晚璃垂眸，良久才开口，“他说他爱我。”
“然后呢？”
慕晚璃抬头看向竹修言，“竹公子，如果真的爱一个人，会是这样吗？”
呃——
慕晚璃这个问题倒是问到了竹修言，说实话以前都是她的所作所为教会自己什么是爱，现在她反倒是那个手足无措的人了。
“嗬，我想不是的吧。”慕晚璃自顾自地开口，“也许他是感激我曾经救过他，可是那并不是爱啊，我不怪他误信了旁人错杀我爹爹，但是如果一开始他就是因为要报恩跟我在一起，这怎么能算是喜欢呢？”
竹修言蹙眉，以前世人都说慕家二小姐是个废柴，没有武魂就算了还什么都不会，但是眼下他却清楚地意识到，慕晚璃的心思远比大多数人要细腻，她会在乎背后的缘由，她与那个蛮横的慕晚璃骨子里果然是有些东西相似的。
“如果，我是说如果，王爷要是不肯让你走呢？”竹修言试探着开口。
慕晚璃一愣，显然她没思考过这个问题，“为什么呢？他要的是一个能辅佐他成大事的王妃，爹爹过世我没有武魂，对他而言毫无价值。”
竹修言没有接话，她说的都对，只是她不知道，其实她与南宫墨之间早已经历了太多，积重难返了。
屋外，南宫墨正好回来，将这一切听入了耳，他的心兀自一紧，原来即便是曾经的慕晚璃，也早已对自己如此失望了……
南宫墨推门进屋，脸上勉强维持着笑容，“阿璃，我回来了。”
竹修言起身，心下有些惶恐，不知道他将方才的谈话听进去了多少，南宫墨倒没表现出什么不满，径自来到慕晚璃身边，“现在可方便走动？”
“去哪儿？”
“去了就知道了。”南宫墨扶她下床，带着她离开湖心小院，朝着山庄正厅而去，竹修言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但心内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当来到正厅时，玄翼带着舒桐早已等在那儿，慕晚璃经过舒桐身边时疑惑地看着她，她并不认识这个女子，不知道南宫墨为什么要带自己来。
南宫墨牵着她坐下，冷冷地扫了眼下方垂首站立的舒桐，“舒桐，你可知罪？”
舒桐面纱下的嘴死死地咬住唇，自己帮他控制慕晚璃也就算了，现如今南宫墨竟然让自己配合，简直是逼人太甚！
然而，她却无可奈何，毕竟圣君有令只要能阻止慕晚璃前往东古秘境，一切她都得照做，她垂下脸，“禀王爷，桐儿……”
“住口！”南宫墨一声斥责，饶是慕晚璃都吓得身子一颤，她总算明白了南宫墨的用意。
南宫墨冷笑一声，“你有何资格在本王面前这般称呼自己，诬陷朝廷命官、欺瞒本王，论罪当诛！”
舒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王爷，民女知道错了，还望王爷开恩。”
南宫墨轻轻环住慕晚璃的腰，示意她不必害怕，“玄翼，将她押下去送入城北大营为军女支！”
“王爷，王爷饶命啊！”舒桐满目哀戚看着南宫墨。
第二次了，这是他第二次因为慕晚璃这个贱人将自己逐入军营，当初若是没有圣君出手相助，自己早就名节不保……
舒桐虽然在演戏，但心内恨意早已溢满，她的指甲几乎都要嵌入肉中，该死的慕晚璃，眼下虽然动她不得，但是待圣君目的达成……自己一定要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