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否则,他与她之间横亘的障碍,只会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直至无法挽回的地步!
卷四:凤凰台,浮生九重——24 凤去凰空留(18)()
上书房议政后,尹简把自己关进东偏殿,昏昏沉沉睡了一整天。
梦里一片白茫茫。
宽广天地,空无一人。
尹简不停地走,不停地呼喊,任凭声嘶力竭,唤不出长歌,亦走不出旷野。
他在梦魇里独自挣扎,直到耳边突然响起银铃般轻笑:“看你这么木木楞楞的,像个棒槌似的,那我就叫你小锤子?”
尹简惊喜大叫:“长歌!”
“你时刻记着,小爷我是你的再生父母,知道么?”
然而,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长歌!长歌你在哪里?长歌——”
尹简崩溃的喊声,惊动了值守在外间的宫人,高半山和沁蓝急步冲入,“皇上!”
尹简陡地睁开眼睛,满头大汗。
“皇上,您是做噩梦了么?”高半山关切的说着,连忙斟茶端给尹简,“喝点儿茶,压压惊。”
沁蓝扶尹简坐起身,捻着帕子为他拭汗,他随便喝了几口温茶水,瞳珠涣散,粗喘不定:“长歌回……回来了么?”
闻言,高半山犹豫一瞬,小声答道:“回皇上,孟大人还未归京。”
尹简侧目,窗外竟已是幕夜星沉。
“皇上,奴婢叫人传膳吧。”沁蓝说道。
“朕不饿。”
“孟大人与皇上心意相通,若知道皇上不用膳,指不定又要生气了。”
沁蓝大着胆子劝谏,尹简却只是苦笑了一下,“今时不同往日。”
“可皇上不是明日要去宁州么?不吃东西怎有力气赶路呢?”高半山赔着笑,“皇上就当体谅奴才们的忠心,多少吃一点儿吧。”
尹简长叹一气,郁结的闷气忽然散去,漫天的思念取代了一切不美好。他想,对于一个恩赐了他性命的再生父母,还有什么是他不能原谅的呢?
晚膳毕,惠安母子再次来访。
尹简命人端出一个红木漆盘,上面盖着一块明黄色绸缎。
他面容泛着些许清冷,“生路或死路,朕交由你们自己选择。”
“皇兄,这是……”尹璃疑惑地盯着红木漆盘。
高半山掀开绸缎,只见盘里放着两瓶药,一瓶堕胎药,一瓶鹤顶红!
尹璃倒吸一气,嗓音发颤,“倘若灵儿不愿堕胎,那便……死么?”
尹简薄唇轻勾了勾,溢出一抹似笑非笑,“不然呢?让她把孩子生下来,让我们尹家皇族成为全天下的笑柄么?”
“哀家谢过皇上!”惠安总归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眉眼间亦透出一丝狠绝,“皇上放心,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哀家拎得清轻重,不论灵儿愿不愿意,仇人的孽种,哀家绝不允许她生下来!”
语毕,她顿了顿又道:“皇上留了一条生路给灵儿,这份隆恩,哀家记在心里了!”
“臣弟叩谢皇兄!”尹璃双膝跪地,重重叩首。
尹简从榻上缓缓起身,重瞳一一扫过母子二人,语气恬淡却不失威慑,“但朕有一个条件。灵儿秘密堕胎一事,日后若有人问起,不得与朕扯上关系,须得说是灵儿自愿堕胎,无人逼迫!”
卷四:凤凰台,浮生九重——25 凤去凰空留(19)()
夜深人静。
紫阳宫再度掀起波澜。
惠安、尹璃及奉旨监督的高半山等人赶到时,软禁尹灵儿的寝宫正乱作一团。
屏风外,太医来回踱步,捶胸顿足不知该如何处理;屏风内,嬷嬷宫女围在床前,有人按压着尹灵儿,有人为尹灵儿擦汗,还有人急急叫着:“给皇上报信了么?再等下去,恐怕公主会……”
“太后驾到!”
随着麻姑的通传,惠安快步入内,太医惶惶请安,额上冷汗涔涔,“下官参见太后娘娘!启禀娘娘,三公主情绪不稳,动了胎气,已有明显滑胎的迹像!下官方才请莫可大人去禀报皇上……”
惠安一凛,顾不得听下去,匆忙绕过屏风走进内室,其余男子不便随行,便暂先候在外间。
“参见太后娘娘!”
宫女嬷嬷连忙跪了一地,尹灵儿爬起来,满面泪痕的伸手探向惠安,哭哑的嗓音发出泣血哀求:“母后,救我……”
“灵儿!”惠安踉跄近前,抓住尹灵儿的手,当场泪目,“母后在。”
仅仅一日的功夫,尹灵儿仿佛落架的凤凰,虽华服裹身,却遮不住疮痍满面,直教惠安心痛如绞。
尹灵儿挣扎着跪在床沿,边哭边道:“母后,求您帮帮女儿吧!求您帮我保胎,我可以不做公主,不要荣华富贵,哪怕发配边疆做奴役……”
惠安禁不住浑身发抖:“灵儿,你怎么能说出这种傻话?你生来便高高在上,怎能自贬身价去做奴役?你不要母后和哥哥了么?为了一个已死的男人,你要抛弃亲人,背叛国家,成为历史的罪人么?”
“母后,我知道我错了,我对不起大秦,对不起所有的人,可是……可孩子是无辜的,他在我肚子里陪伴了我三个月,我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声,我梦里都能听到他在叫我娘亲,他是凤寒天留给我唯一的念想啊!母后,我舍不得,这个孩子是支撑我活下去的勇气,要是孩子死了,我……我也就跟着去了……”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尹灵儿的哭求,惠安勉力站起身,不可置信的盯着尹灵儿,色厉内荏的斥道:“你如此执迷不悟,实在教哀家失望!”
“母后!”
“贫民百姓家女子不贞,尚且要被浸猪笼,何况你出身于天下万民之表率的皇族!我大秦皇室因你而蒙上奇耻大辱,那些时刻等着审判你的宗亲,可能放过你么?皇上现在瞒而不宣,便是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你若不堕胎,那便是置我们母子三人一起于死地!”
惠安字字锋利,语落朝外铿锵下令:“麻姑,高半山,进来!”
二人忙掀帘入内。
惠安绝情阴狠的眼神落在尹灵儿惶惶惊恐的脸上,缓缓道:“侍候三公主服下堕胎药!”
“母后!母后,不要啊,母后……”
尹灵儿歇斯底里的尖叫反抗,满屋的人,却将她的退路堵死,她逃不出,连挣扎都变成奢望,她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掰开嘴巴,黑色的药汁经过舌头,流入喉咙,直到渗入她的胃,她残破的心脏……
卷四:凤凰台,浮生九重——26 凤去凰空留(20)()
黎明破晓。
高半山归来复命,尹简听其详尽禀报后,神色无波的吩咐:“叮嘱太医嬷嬷仔细照料,朕不许三公主小产后出任何意外。”
“是!”高半山答应着,方欲退出,忽又记起一事:“启禀皇上,黄权黄将军遣人来找奴才,想打听皇上是否看过那个油纸包。”
闻言,尹简眉峰轻蹙,“朕一直没敢看。不知为何,朕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朝里朝外政事纷杂,皇上可能太累了。”高半山讶然之余,赶紧着安慰。
尹简默了一瞬,语气十分肯定:“不是。”
“呵呵,那奴才猜想啊,皇上定是太操心孟大人,所以容易胡思乱想。”高半山笑着说道。
尹简心里“咯噔”一下,那种未知的不安感,仿佛一下子找到了源头,他的确是在害怕,害怕黄权呈上的证据与孟长歌有关,害怕非杀不可的凤氏余孽反倒是他想豁出一切去保护的人。
“皇上,不知今日何时启程啊?”高半山又问道。
尹简缓缓压下凌乱的情绪,道:“午时吧。早朝后朕还有不少事情要给朝臣交待。对了,派人去肃王府传旨,宣肃王来见朕。”
“遵旨!”
高半山弓腰退出。
尹简一个人呆坐了会儿,而后取出密匣,拿出藏在里面的油纸包,他斟酌再三,最终决定一看究竟!
该来的躲不掉,也许提早知晓内情,更有利于他掌控局面!
……
高半山回来的时候,尹简还未曾上朝,帝宫外宫人林立,紧闭的殿门透着令人不安的深沉诡谲。
他暗暗惊疑,未敢贸然入内,便静悄悄地等在门外。
殿里光线略显昏沉,仿佛阴雨季节,无端生出几分压抑。
尹简弯腰坐在榻沿,炭火盆里油纸包滋滋作响,窜高地火苗直冲他眉眼,他薄唇紧抿,褐眸低垂,神色看不大清楚。少顷,他猛地咳嗽几声,呛了烟雾的瞳孔,被逼出几许湿润。
“主子当心!”
良佑赶忙奉茶,却听尹简说道:“派人盯住黄权,朕要知道他的一举一动,及他是否将油纸包内证据备份或外传。”
“奴才领旨!”良佑拱手,“但不知皇上烧毁证据是何意?”
尹简眼帘轻挑,不疾不缓的道:“良佑,朕且问你,你忠心的是大秦皇帝,还是朕这个人?”
“回主子的话,奴才忠心的自然是主子,并非主子身后的皇位。”
“好,那你便去猜吧,然后你便知道该怎么做。”
“是!”
“良佑。”尹简目不转睛的盯着油纸包渐渐燃尽,他嗓音沉沉道:“还有一件事,你须得替朕办妥当,绝不可出半点差池。”
良佑单膝一跪,“但凭主子吩咐,奴才定当肝脑涂地!”
尹简缓缓看向良佑,一字一顿:“除了八大侍卫,但凡知晓孟长歌曾经出现在宁州城外陆判庙的人,一律秘密处理掉!”
良佑惊出一身汗,“主子,这……”
“朕该去上朝了。”
尹简起身,经过良佑身边时,又慢悠悠地说了一句:“朕带莫影去宁州,你留下来做事吧。另外,朕的选择,你或许心里并不认可,但朕即便是错,亦心甘情愿一错到底。”
“倘若主子您……您付出的代价是江山大业,是您的生命呢?”良佑痛心追问。
尹简步履未停,“那便只当朕死在了六年前大楚的棺材里。”
……
早朝毕,尹简单独留下了史官张淮谦。
高半山奉茶后,便带着宫女太监全部退到了外面。
尹简呷了口茶,正色道:“张大人,朕登基至今,还未曾有空闲翻阅前朝史记,你给朕讲讲吧。唔,朕想听前朝皇室洪武帝的轶事,包括民间野史。”
张淮谦恭谨作答:“启禀皇上,当年我朝灭凤后,太祖爷下令重修史册,为保肃亲王的声名,便将洪武帝时期的所有史料销毁,至今已无从考证。至于野史,无非便是洪武帝罔顾伦理纲常,霸占夙雪公主为妃,集三千宠爱于女儿长生公主于一身……”
“长生公主?”尹简顿了一下。
“是,长生公主便是夙雪公主所生,洪武帝为小女儿大兴土木,特意在宫内建造了一座长生殿。”
“哦,那洪武帝共有多少子女?每个皇子公主的生辰八字你可知晓?”
“禀皇上,前朝皇室成员的史料倒是留了下来,史书中有详细记载,请皇上稍候。”
张淮谦很快便取来史书呈给尹简。
陈旧泛黄的纸页上,尹简的目光,仿佛被磁石吸附牢牢定格——长生公主凤长歌,生于丁酉年腊月十七日,卒于庚子年腊月十七日,享年三岁!
大殿里,沉寂无声。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经久静若雕像。
尹简究竟经历了怎样一番心理挣扎,张淮谦并不知道,却忽然听见他说:“张大人,你年事已高,是该告老还乡了。”
……
含元殿外,尹诺下了官轿,步履匆匆拾级而上,迎面一人恰巧出来,朝他问安见礼:“下官见过肃亲王。”
“张大人?”尹诺一诧,遂蹙眉道:“你一个史官,皇上召见你是……”
张淮谦拱手笑言:“禀王爷,下官向皇上请辞回乡养老,皇上恩准了。下官这便与王爷拜别了!”
尹诺愕然,看着张淮谦远去的身影,他内心隐隐泛起担忧。
入了帝宫,奉旨觐见。
“皇叔,朕离京之后,宫里宫外拜托皇叔多费心了。”
尹简如常的神色,令尹诺稍稍安下心来,既然尹简不曾起疑,他自不会主动交待,免生枝节。
叔侄二人正品茶谈话间,莫影突闯进来,神情透着紧张:“主子,刚刚收到宁州急报!据说,此信为孟大人亲笔所书!”
尹简手指一抖,手中茶盏摔翻在地,高半山连忙上前,想要检查尹简是否被烫伤,却见他拂袖一甩,猛然起身跨出一步,气息明显紊乱,“快拆!”
分别至今,懒惰如长歌,这是第一次,与尹简亲自对话。
然而,只言片语并非纸短情长,那是见血封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