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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快要死了还是那么口是心非。”南月
眼里含着哀凉的笑意,拆穿了完颜旻无比诚实的小小谎言。
“这里好冷。”她说。不太情愿地从完颜旻身上下来,跺着脚。
第一百六十八章 君心(三)()
“朕去交代朝错朝非一些事情,这就带你回宫。”完颜旻一下子变得温柔宠溺,儒雅的声音似平林新月。
“我不要回宫。”南月嘟起嘴来,表现出不满。
“你不是要我陪你看星星看月亮,我们就待在上面那座光秃秃的山上,看一看山林夜景好不好。我想看看你亲手打造出来的另一座宫殿。”
“皇后说什么便是什么,朕也许久不曾在天海之下看星光。”
是夜,完颜旻不知吩咐了朝花、朝暮、朝错、朝非四大护法什么事,之后便与南月依偎在乌樵山山顶的一块大黑石头上遍观星月。
“月儿,这山其实是朕过六阶时走火入魔才变成这样的。”
“你这种魔头走火入魔了才只烧座山?”
“不是烧的,而是剑气过冲,山的表里发生了颠倒,所有本该向阳生长的草木在那一夜之内全部翻转,开始向着地心生长。其他的山峦,都是山的内核是漆黑一片,而这座山,反而表面荒芜,漆深难辨。”
“六阶有那么厉害?连你都……”
南月从完颜旻肩膀上抬起身子来认真地问道。
“之前朕以为你没有基础,就只详细告诉了你前四阶,可现在你连五阶都过了。朕有些话不得不告诉你。第六阶穷途炼狱,朕过的时候经受了摧心裂骨的痛苦。”
“所以月儿,”完颜旻轻轻调转了与南月的方向,俯身看着南月的脸认真说:“即便你真的天赋禀异,也要知道,第六关以后,每一关都是刀尖舔火,甚至不少人因此毙命。”
“所以呢。”南月睫毛闪了一下,刮了刮完颜旻的鼻子。
完颜旻把她那只手捉住放下,一寸一寸扫过那张小脸,神色严肃地说:“朕最初教你武功,心里是有杂念。”
“我知道。”南月看起来全然不在乎,轻笑着答。
“你知道什么?”完颜旻有些迷离地注视着身下人,替她将耳边发丝拂落脑后。
“是想让我达到较高的阶层,这样可以给你当陪练,而且在时机叵测的时候,可以给你输送内力。”南月的眼睛亮晶晶。
“我已经可以了,虽然还很稚嫩。”她上半身微微探起来,够到了完颜旻的脖子。
“月儿……”完颜旻满腹的心事被憋在嗓子眼儿。
她什么都知道。
她什么都知道。
知道他对她的怀疑、利用、忽远忽近和忽冷忽热。
可她还是,待他尽真心。
南月眼睛里盛满秋水,荡漾着潋滟光波与天上的万千繁星。
完颜旻咽下说了半截的话,轻轻俯下身去在她樱唇上印下一吻。在寒空里浸泡了太久的唇瓣因此回复些色泽和温度。
“朕希望你停下。”
“什么?”她愣愣得问,有些反应不过来。
“第六阶以后,稍有差池就会要命。”
南月不置可否,只是明敏地凝视着完颜旻:“若我要你放弃帝业,跟着我去一个山林隐庐养病治病,你愿意吗?我认识许多游走于天地之外的稀世高人,他们或许能医好一个凡夫俗子的病,但绝对不会,出山来给一个皇帝医病。”
“所以你无论如何也要练下去,不惜魂飞魄散吗?”完颜旻闻弦歌而知雅意。
南月与他一样,都是放不下的人。
他们都有要保护的人和事,为此劳心累形一生。
南月只是笑吟吟看着完颜旻,给了他最真切的回答。
是年冬月,雪花飘起的时候,南月裹着完颜旻亲手替她披上的烈火流云,在椒房殿的梅树下遥望着建出雏形的观星台的一角。
寒雾掩映下的观星台主楼,雕栏玉砌,碧瓦飞甍,入云参天。
是年,皇帝完颜旻独宠椒房殿。百官联名上书劝谏吾皇广纳贤善,雨露均沾。均被一纸诏书驳回:朕唯得中宫一妻,违命者斩。
是年,江安城所有劳力被招募到全国各地修建观星台。
民间传言,皇后魅主,为了摘到天上的星星不顾灾区民情,耗费巨资修建九九八十一座观星台。落第秀才纷纷大发言论怒谏红颜祸水。
有诗为证:
相门有女胜婵娟,一朝选在君王殿。
椒房日夜承恩宠,君意无暇顾侧颜。
凤眸赏厌珠光斗,玲珑心颖摘星汉。
江城万里犹枯骨,飞檐已伫凌霄汉。
一日雪盛,夕阳照晚。刚出笼的包子腾云驾雾地成排卧在高高的云屉里。
有全身裹得厚厚的汉子围坐在酒肆的店旗之下吃刚浇出的热酒。
一位披头散发的老者行走在京畿,一根竹木拐杖早已由青色完全转变为褐色。雪花大片大片地落在他灰蓝色的破旧棉衣上,积累成厚厚的白絮。
他耳边响起吃酒醉汉的粗鲁声音:“都说红颜祸水,你说当今皇后那副长相,怎么就把皇上迷得晕头转向。”
一个往嘴里撂花生豆的酸腐书生接茬:“莽汉不知龙宫事,皇上这么做,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哦。”
“我说秀才,你这么知道皇上的心意,也没见你今年秋试能上榜啊……”
耳边芜杂的声音渐渐弱下去。布衣老者迎着雪花走过酒肆,他手里的褐色竹杖在雪地上留下深深浅浅的凹痕。
老者狼吞虎咽地咽下最后一口冒热气的包子,身影消失在风雪里。
竹杖印痕排成一条曲曲折折的长线,隐隐指向朱雀门的方向。
是日半夜,西方天际不知从何处借来一层薄纱状的雾,半边天都成了绛紫色,大片大片的野云开始从四面八方缓慢地往中间围拢,层层叠叠掩映在浮动的紫色之下。这些云层越是行走到中间,移动游走的速度也就越快。空中一道金边样的闪电划过,继而一声惊天巨响爆炸在京畿上空。
皇宫、王臣府邸、各城门的守卫、通衢大道两旁林立的百姓门户,无一例外被这响声惊醒。
闪电过后那片占据半个天空的紫色深沉欲滴,沉淀成了郁郁发黑的红。
完颜旻本就睡得浅,落户椒房殿后虽然睡眠香甜一些,还是在声音炸响的一瞬间睁开犀微的凤眸。
他本是合衣睡,翻身即下床,看到南月的背影已立于窗前。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天相(一)()
完颜旻轻轻走到南月身后,看她盯着天上奇景兴奋异常,不禁暗叫失落。
“朕原想英雄救美,如今却发现这狂风暴雷成了月儿的好景致。”
“你救什么救,我又不怕那些紫色的云和那些闪电,你不觉得很美吗?壮阔奇绚,灿烂浩瀚。”
“是,山河浩瀚。”完颜旻目中深邃。
山河浩瀚,他却时日无多。
南月心头微痛,浅浅地笑着,只当没听出完颜旻藏下的后半句。
完颜旻的目光很快恢复清明睿智:“只怕不是浩瀚奇景,而是山雨欲来。”
“什么?”南月从窗前扭转回头。
完颜旻已经收拾完毕去往奉宣殿早朝。
“娘娘,这是今日的莲芯茶。”南月还披着一身单衣在室内游荡,木槿已经端了今早才沏好的莲心茶进来。
“银环呢?今日怎么是你来?”南月闻着清香掀开壶盖,兴致大高地问。
“姐姐有事,命我来。”木槿小声开口。
银环自那日从林苡兰处得了莲蓬后,竟形成了习惯,每日给南月奉上一碗莲芯茶。
传铃心细,会不定日用银器探一下茶水,但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以后便也日渐放心下来。
南月接过茶水,搅动汤匙,双唇刚凑近杯沿,却见木槿薄薄地睁着那双乌木一样的大眼睛,瞳仁儿很是不安定。
“怎么了?”南月抬起头来,看着木槿,那碗茶水被晾在半空。
“秋日天气干燥,银环姐姐用莲芯水帮娘娘滋阴去火。但现在已经是冬天了。莲子,性寒。”
木槿的声音清净细弱,越说越不敢看南月,把脸深深埋进兔绒领子里。
“你是想提醒我,莲子性寒,冬日不宜再服用这种茶水了是吗?”
木槿也不答话,只是连连点头。她点头的幅度很小,和怕平素说话是一个模样,生怕惊动了什么一样。
南月本就挺喜欢木槿,当初浣衣局挑选丫鬟的时候,更是第一眼就看到了这个永远站在最后一排的身影。那些在浣衣局待久了的苦命丫鬟巴不得到椒房殿,只有木槿当初好像不愿被选上一样,使劲往后躲。
经过一段时间相处,原先那点儿芥蒂也早已消磨,南月不想也不愿去怀疑自己亲手挑来的人。
如今见木槿这番替她着想,更乐得去认为这刚过及笈之年的小姑娘是个善良人。
南月原本懂医,对这些食材的性质再清楚不过,只想着正常身体,吃什么都精挑细作反而自寻烦恼,又不想拂了银环的好意,这才天天喝那茶水。
南月把茶水放到一边,拉过木槿的手脆声问她:“我问你,我有那么可怕吗?”
怕她觉得生分,南月干脆连“本宫”二字都省了。
“没,没有。”木槿忙否认,一帘乌黑的刘海随着摇头轻微晃动着,像被风扰乱的一墙绿篱。
“那你为什么见了我就躲,当初在浣衣局就总是往银环屁股后面跑。你以为她个儿大就能挡着你呀。”
“奴……”她似乎想说什么,欲言又止,安安静静地摇了摇头,一帘子刘海又晃起来。
“你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还是有什么事情不敢告诉我,早就告诉你们不用把我当皇后了。大家都是人嘛,都是娘生父母养的。喔不对,我不是……”
“总之你到底为什么总是很怕我似的。我是母老虎吗?”
木槿这下头摇的频率更高一些,很内敛地笑了:“娘娘。很好看,不可怕。”笑起来的木槿两颊泛出了红色,一对眼睛里各藏着一弯新月。
她的视线落到了南月窗前放着的那株冰苡雪莲上面。走过去硬把那盆雪莲搬了下来,笑笑:“窗外有雪,它怕冷,我替娘娘搬到角落里。”
“不会吧。雪莲怎么会怕冷呢?这个是静嫔娘娘送我的,说是可以静气养神,我就把它放在窗前了。”
木槿只是摇头。她精瘦的胳膊对付那盆重植似有些吃力,脸色也比先前更红些。她只是小小地开口强调:“冬日,怕冷的。”
木槿走的时候细心端走了那碗茶汤,轻轻掩了门,出门却撞上从外面回来的银环。
“姐姐!”乌亮的眸子抬起,里面蓄满了紧张。
奉宣殿此刻不太安宁。
群臣来得不同寻常的早。天色还微微泛着深蓝,雪花在飘。
李延年和酒谷子是在宫门口碰上的。两人一见面就是一通好掐。
李延年远远地看见了酒谷子别在腰间那个破破烂烂的酒葫芦,在晨幕里喝道:“我说老头儿,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往日哪天不是日上三竿才见得着你,而且即便是到朝堂上见了皇上也是烂醉如泥。”
“哎冤家,话不能这么说。今日太阳是没打西边儿出来,可你不也起得很早嘛。”
“哼,老夫我是忧心国事,从不迟到。哪个像你一样仗着帝师的身份,处处倚老卖老。”
声音渐渐清晰,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些。
“从不迟到?哈哈哈哈,是哪个去年冬天在老头子我的草庐里喝个烂醉,扶都扶不过来。”酒谷子哈哈大笑,声韵开朗。
两个抖抖索索的身影已经走到了一处。
“你个老东西你还有脸说。都是你那什么百花酿,让我在百官面前出尽洋相。”李延年的胡子不知是气的还是被风吹的,高高飘起来。
“酒可是个好东西。”酒谷子呵呵地笑,把腰上的葫芦解下来,嘬了一口递给李延年。
李延年骂骂咧咧反驳着,还是接了过来。一口酒下肚,浑身舒暖。
两个老头子在一尺来深的雪地里东倒西歪上了章华梯,那是宫廷中轴线上最宏伟的一座弧起。
比起二人的醉态。远远落在后面的南相依旧笔直挺拔,即使在冬天,也不见一毫臃肿的态度。
只是有些孤独。
书生都是孤独的。
“启禀皇上,昨夜子时,西方出现异兆……”主管星占的官员正欲长篇大论禀报,被完颜旻一句话打断。
“京畿人人都知道昨夜西方出现了异兆,朕只想知道众爱卿对于这异兆的看法。”
第一百七十章 天相(二)()
“依臣看,这是祥兆,紫云出现是尊贵之意,圣上满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