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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也谈不上发现。
只是这时,细致地观察着这样的一个过程而已——
当脏腑也全面崩盘之后,骨骼,以及最重要的作为身体中心支撑的脊柱,站出来了。
洪流之下,它们顽强地站了出来,作徒劳式的反抗。
就在这种情况下,许广陵点燃了第三支香。
也就在这一天,许广陵的耳朵失聪了。
耳朵失聪的第二天,许广陵让许同辉给他做了一支拐杖。
他要撑着拐杖才能走路了。
就这样,上身也直不起来。
因为脊柱疼,从上到下,都是生疼。
不止是疼,伴随着冰凉,也伴随着滚烫。
有的地方冰凉,有的地方滚烫,而那些,都是身体内大窍中窍的位置。
前世,许广陵都快要晋入大宗师时,才感受到才打通了的大窍中窍,这时,在他还是普通人的时候,被他以这样一种方式,逼了出来。
生命濒临绝境之时,核心的中转和关鍵,就这样,展露了出来。
并处于竭力的本能性运转之中。
或许,不能说是运转。
而只能说是挣扎。
“如果是一个真正的普通人,处于这样的情况,将其放入聚元聚灵大阵的阵眼中,有没有可能因祸得福,直接一步登天,打通这些大窍中窍呢?”
许广陵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问题就在那个地方。——是挣扎,不是运转。
在普通人的身体中,身体的这些“窍”,只是隐性的,或者说,是混沌的。
借用前世物理学上的名词,如同那只猫。
但也只是概念上的类似。
这些窍,说它们存在,不对,说它们不存在,也不对。
存在么?
不存在。
普通人,不止是感受不到,在身体的运转中,也并没有它。
脉络(包括血管),肌肉,脏腑,骨骼。
气血在这样的一套系统中循环流转及生成代谢,而其中,并不包括“窍”。
也所以,在普通人的身体上,“窍”,并不存在。
然而,真的不存在么?
不!
存在的!
当气血被污染,当脏腑也崩溃,当整个身体都崩盘濒临瓦解,生机和活力被压迫退守到骨骼的时候,当全身骨骼中的生机也在进一步受着压迫和冲击,如风中之烛,形势岌岌可危的时候……
作为身体最关键支撑和最后的抵抗地,脊柱顶了出来。
当脊柱中的备用能量也顶不住的时候,以脊柱为中心的那些大窍中窍,人和天地之间的某种“深层沟通枢纽”,被强行激活。
身体已经无法自救。
只能以这样的一种方式无中生有,通过“窍”,从天地之间借力,拼命地制造生机。
这就是造化。
它让你枯荣自主。
枯也由你,荣也由你,并不干涉。
但是!
当你荣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它会唤醒那枢纽,让你由人而及天,实现对人来说,看上去不太可能的跨越,然后在不可思议中,一步又一步地向上。
这便是大宗师之路,许广陵已证,已验,并继续在这条路上行着。
当你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它一样会唤醒那枢纽,让你由人而及天,凭空地获得外来的加持,以对抗那生命的崩溃。
这是许广陵前世没有发现的。
说到底,他前世所有的研究,都是围绕着大宗师,围绕着“向上”。
虽然经由大宗师的证验,通过大宗师对大宗的辐射,使得他在医之一道上,同样登上了大宗的高度,但对于“向下”过程中的种种,说真的,他只有理论。
而且那理论,也是大而化之。
而如现在的这些发现,是前世未曾有的,同样也是不可能在那些老人、病人身上发现的。
因为那些终究是普通人。
而他们身体内的变化,也只是处于平缓的衰落之中,哪怕患了大病,也依然称得上是“平缓”。
不像是他现在的这样,局面的突然崩盘。
至此,关于向上,关于向下,许广陵对于“造化”,多了一重新的发现。
“大道无心。”
“大道有情。”
“无心则无偏私。于生命而言,生死荣枯,当潮来时,是生,是荣,当潮去时,是枯,是死。生、荣,由不得你,枯、死,亦由不得你。”
“有情而生造化。”
“当生命处于常态时,这造化隐而不现,生命循自然的运转,生、成、破、灭。”
“当生命处于破败时,造化为援续生机。”
“当生命处于溢满时,造化为引化天梯。”
“正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生命这条鱼,当你有力量跃出当前的这个池子时,并不会摔砸地上,而是会跃入一个更大的池子中。”
“由池而及池塘,由池塘而及湖泊,由湖泊而及大海,由大海而及天地。”
“大宗师之路,即向上之路。”
“向上之路,关键便是‘满’,或曰“盈”。”
“盈则造化现。”
“此便是登天之梯,亦是晋升之钥。”
许广陵终究是没用上第四支香。
只是三支香,就让他的身体走向崩盘,而也就在这极致的向下中,他看见了那向上的阶梯。
比以前看得更清楚。
也获得了,在走尽每一段阶梯时,跨入另一段阶梯的方法。
行到水穷处。
坐看云起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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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陶醉()
收获,远大于预期。
这次的实验,许广陵本来只是打算零零碎碎地捡上一些小芝麻,却不想直接就摘到了一只大西瓜,而且是甜美甜美手指在上面轻轻一弹就自动裂开的那种。
不过细细想来,却又并不奇怪。
应该说,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吧。
这个实验,风险是完全可控的,不过这是对于一位曾经的大宗和大宗师来说的,单纯是药之大宗,不行,单纯是大宗师,一样不行。
而若非大宗及大宗师系于一身,在这个层次之下的修者,那是想都不用想。
如果有那样的修者作这个实验,那就真是作死作到死了,更不用说什么收获。
从这个方面来说,这个实验的要求还是蛮高的。
而由此也可以知道,前世,一世的成就,换来了今世在限度内“作死”的本钱。
然后,越是“作死”,收获越大。
因为那些是等闲修者根本就无法触及的领域。
人阶也好,地阶也好,天阶也好,个个求向上。
谁会想到“向下”呢?
或者,当向上触顶,陷于瓶颈困境时,想到“向下”辗转迂回的人有,但凡能想到这一点的,就已经是了不起的大修士了。
哪怕其只是人阶的修者,更甚至,哪怕其只是一个凝气境的修者,也完全当得上“大修士”之称。
但是,想到了,会不会真的去做呢?
就算真的去做了,又能“【。】向下”到什么样的程度呢?
做到像许广陵此次这样,真正触底?
不可能的。
那需要的不止是什么勇气智慧之类的,最大的关键,还是本钱,或者说资格。
一世积累,换今世纵横。
在修行之道上下探索的纵横。
星光不负赶路人,时光不负有心人。这是前世的一句话。
于许广陵而言,也可以在这句话上再加一句,“造化不负求道人”。
窥得转生之秘,获得转生之机,本已经是极大极大的造化了。
但这次的一个不经意间的“小实验”,却又让许广陵对于大道,对于天地,对于造化,对于生命的运转,再次窥得了更深一重的奥秘。
那种从身心深处迸发出来的大喜悦,是纵然以许广陵的心识,也控制不住的。
但是。
又何须去控制!
人生能得几回醉?
今天,许广陵要醉一回。
此醉不需放纵,此醉也无需浓酒,只是这天,只是这地,只是这风,只是这雨,只是这干净而清新的空气,只是这……
可数的东西太多太多。
而这些所有的太多太多,其中任何一项,都足以让许广陵陶醉。
时值傍晚,小雨愔愔。
许广陵拄着拐杖,有点艰难地在大院的林木廊径间漫步。
步履蹒跚。
像极了一位老人,而且是一位虚弱至极兼大病缠身的老人,生命之火随时都有可能熄灭的那种。
许同辉极为担心地陪侍在身后。
“少爷,你真的没有事吧?”
很多次地,他都忍不住想这样问上一句。
特别是从花园小道换两个台阶,转上另一条小径的时候,那相当平缓的台阶,却是让许广陵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扶当然是扶住了,没有扶不住的道理。
许同辉现在是正儿八经的通脉,虽然才只是通了第一条“脉”。
只通一条,依然是通脉。
一个通脉境的修者,在这么近的距离让看护着的人摔倒,那什么也不用说,可以直接抹脖子了。
但虽然扶住了,许同辉却是出了一身冷汗。
不是害怕,而是担忧。
他是真的没想到,少爷的身体居然衰弱到了这样的地步!
但多次张口欲语,他都还是闭上了嘴巴。
少爷现在,听不见!
其实,不止是听不见,许广陵就连视力,都被极大地削弱了,哪怕近在咫尺,他能看到的也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而已,离真正的“瞎”,也只是差了一步。
然后,话还是能说,但嗓子极度嘶哑,更伴随着疼痛。
那平日相当灵敏的嗅觉,此时,也基本全数失去了。
其实,此时,就连极轻的拐杖,在他手中都显得相当吃力。
而之前的踉跄,有超过一半的原因,是手中这拐杖的重量,让他的身体失衡!
别一小半的原因么,就是他两腿迈着台阶上行时的失衡了。
这都能失衡,衰弱的程度,也无须再多言。
可以说,许广陵现在的身体,是真正的濒临绝境。
而且,随着他走了这么一小段路,连五百步都不到,全身上下内外的疼痛都开始加剧,剧烈到让他都控制不住要颤抖了。
心脏如一台老化到接近报废的发动机,喘息着,挣扎着,发出喑哑的嘶吼,拼命地为身体提供着微不足道的动力。
许广陵的呼吸,并不剧烈,却既粗重又沉重。
那种像压了一整座大山在身上的不堪重负,让许同辉的拳头不由自主地握紧又放开,放开又握紧。
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能做的,只是跟随以及紧随。
拄着拐杖在原地平缓了一阵,哪怕平缓,也是喘息着的。
许广陵终于迈不动步了,他伸出手臂,示意许同辉托举着他,把他放到一棵大树下。
今晚,他就会在这棵大树下度过了。
他再示意许同辉离开,自做自事,许同辉这次却说什么也不依了,顽固地固守在这里。
许广陵咧嘴一笑,由得他了。
而就是这一咧嘴,也牵扯着整个头脸,都在疼着。
树很大,枝叶很浓密,今天的雨却很小,也因此,整个大树覆盖的范围,是无雨的,地面也未曾被湿过。
许广陵恢复平静,以坐着的姿势,后背微仰在树干上。
然后,微微阖起了眼。
其实,阖不阖都一样,哪怕睁着,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和闭着没什么两样,都是晦暗。
阖眼之后,心识亦随之收敛。
只用这身体的本能去感受。
身体内,一片狼藉,极度糟糕。
肢体失陷,脏腑失陷,那在身体内缓慢、沉重、艰难流动着的气血,也全都失陷。
其实这时都不能说是气血,而只能说是血了,因为那属于生命生机的“气”,几乎接近没有,只是单纯的血液,在挣扎中给已经失陷的肢体和脏腑续着最后的一点生机。
而这具身体,绝大部分残存的生机,全都聚集在脊柱。
这也是这个身体最后的“晚照”。
第113章 本来()
脊柱中,从上到下,有的地方冰凉,有的地方炽热。
就如那句话所说的,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整个身体,也都处在一片疼痛之中,并伴随着麻木以及痉挛,以至于许广陵的手或腿,不时地就会凭空地,不由自主地,抖动那么一下或一阵。
对这些,许广陵都视若未见。
身体内那些对于常人来说连片刻都无法忍受的疼痛,对他来说,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