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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知全能者-第4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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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这些,许广陵都视若未见。

    身体内那些对于常人来说连片刻都无法忍受的疼痛,对他来说,仿若轻风拂面。

    不是屏蔽了感知,而是因为两个原因。

    一是前世经历过比疼痛更难忍的痒,深入骨髓的奇痒。

    二是心及意识方面的原因。

    无知也好,害怕也好,这些都会把身体上的疼痛无限制地放大,但这些情绪,对于许广陵来说统统没有,也因此,他能以一派淡然,静静地感知感受着身体里的这种疼痛。

    只是经历。

    如此而已。

    身体里的这区区疼痛,又如何能抵消和掩盖那因绝大收获而从身心深处迸发出来的大喜悦?

    身。

    安静坐着,微靠着树。

    心。

    心识皆敛,似冥非冥。

    但许广陵的“生命”,却是在飞翔,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上飞翔。

    那里有高旷的蓝天,那里有漫山遍野的花草,那里也有自由自在的蝴蝶和蜜蜂,而他此时,就混在那些蝴蝶和蜜蜂中,成为其中的一只。

    不是一个十一岁的少年。

    不是一个身体濒于崩溃的普通人。

    不是大宗。

    不是大宗师。

    ……

    这些等等,都不是。

    这个时候,他只是造化下的生命,是一棵草还是一朵花,是一只蝴蝶还是一只蜜蜂,都无区别。

    都不影响他感受造化,享受造化,并陶醉在这造化之中。

    深居俯夹城,春去夏犹清。

    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

    并添高阁迥,微注小窗明。

    越鸟巢干后,归飞体更轻。

    如一只蝴蝶,如一只蜜蜂,如一只鸟,飞着,在造化中飞着,也在李义山的这首小诗中飞着,许广陵就在这份翩然中,坐于树下,睡了一夜。

    随后的日子,就这样度过。

    许广陵没有点第四支香,却也没有指挥许同辉配制新的药剂或线香来帮助他的身体。

    他就是平静地看着身体内,那死的力量和生的力量,在浴血鏖战。

    死的力量远远大于生的力量,除了脊柱的最核心处而外,整个身体,都沦陷了。

    死的力量在完全地占据了肢体、脏腑以及气血之后,并没有就此罢休,而是继续地对占据区进行破坏。

    一旦放任这种破坏的进行,那就是身体除脊柱之外的完全坏死。

    生的力量当然是不允许这种行为漫延和肆虐的,它在守护着脊柱,守护着生命最后的抵抗阵地之外,极艰难极艰难地,把微不足道的生机,像洒水一样地洒向全身。

    那完全称不上拯救,更称不上战斗。

    那就是在竭尽全力之下,拼死拼命地维持着最后最后的底线。

    在这样的情况下,许广陵进入辟谷。

    主动,也是被迫。

    哪怕是他们之前一直吃的十全大补汤,真正的全方位滋补而又不给身体带来任何多余的负担,此际,也完全不适合这个身体。

    脏腑已经彻底失去了消化转化的能力。

    任何滋补,进入身体,都只会给那死的力量带去助力,而于生的力量,丝毫无补。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的身体迅速消瘦。

    而展露在外的皮肤,也变得极其褶皱,皮肤下,更是明显的黯淡和晦黑,比那些老迈的老人还要糟糕了不知多少倍。

    陪侍在侧,许同辉的鼻中甚至闻到了许广陵身上所传来的那种腐朽与恶臭的气息。

    并且这气息还一天天在加重。

    极度担忧之余,许同辉也实在是想不通,在少爷身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许广陵却正陶醉在春风之中。

    他的身体在哀嚎。

    他的生命却是在微笑。

    身体的境况确实艰难。

    是真的艰难。

    但那生命之火却一直在摇曳着。

    人与天地,或者说,人与造化,在这种危急万分的情况下,联起手来,作殊死的反抗和坚守。

    在退无可退之际,那大概就真的是死也不退。

    因为哪怕只再退一步,也都是死。

    许广陵静静地观看着。

    不是他。

    而是它。

    是这个身体。

    在这种绝境之下,哪怕真的绝境了,也还是在浴血搏杀着。

    有退,但绝没有一退到底。

    哪怕阵地一片片沦陷,外围失陷,主体失陷,中枢失陷,运转失陷……那核心,那最后的一片小小小小的阵地,也依然在坚守着。

    只可能被攻陷,而不存在放弃。

    只有死亡,没有弃守。

    这就是生命。

    这就是造化。

    这也是生命和造化,在生与死的边缘,展示给许广陵的东西。

    许广陵没有感动,而只是感到理所当然。如果不是这样的一种模样,又谈什么“生命”,谈什么“造化”。

    这不是超越。

    这只是“本来”而已。

    生命也好,造化也好,本来,就是这个样子!

    也应该是这个样子!

    以前,他对此略有所认识,但彼时,一半是推断,一半是自勉,只有一小点是发现。

    而现在,没有推断,没有自勉。

    没有半点“他”的干涉。

    生命,造化,就这样直白地给他展示着,为他呈现着。

    让他看到。

    直接地、完全地、彻底地,看到。

    在展示和呈现着这一切的同时,它们似乎也在问着他:“你看到了吗?”

    是的,我看到了。

    许广陵无声地说道。

    对自己说。

    对生命说。

    对造化说。

    然后,微笑。

    至死不渝的微笑。

    生命,造化,也正是这样的一个模样,这样的一种本来,才值得他付出一切,去改变,去提升,去向前向上啊。

    他,它,它。

    他,生命,造化。

    从今天开始,他们是站在一起的,没有任何力量,能把他【。】们分开,任何。

    你们坚守底线,我去打破上限。

    我们一起,去创造那未来。

    这才是三位一体,这也才是“大道”。

    从今日起,旧道去,新道立。

    旧道,是我道。

    而新道,既是我道,也是天道,人天本无二,人天从未分。

    “执子之手,与子偕行。”

    “但一息尚存,我们不分。”

    又一个黄昏,许广陵坐于树下,在心中这般地说道。

    这是很古老却永不褪色的情话。

    他对自己说,对生命说,也对造化说。

第114章 草堂() 
若从高空俯瞰,面北背南,崤山恰如一个“人”字。

    左边那条腿,其收束的部分,或者说脚板脚踝处,便是东山,而东山再向下向外,便是安南郡,郡城就是坐落在东山脚下。

    许广陵和许同辉两人于大院闭关的同时,徐亦山在东山闭关。

    位于郡城东正街的大院可谓是不折不扣的豪宅,真正万金不换,但若和徐亦山的闭关之地比起来,那就什么都不是了。

    还是从高空俯瞰,这是一个四面环着小山的涧谷。

    涧谷中,流水潺潺随处有,举凡瀑、潭、泉、溪、湖、沼之类,比比皆是,而各种各样的树木花草,就以水为源,生机盎然地繁衍于这座涧谷中。

    绿,沁人心脾的绿。

    清,澄心定神的清。

    这不是寻常的涧谷,这是灵地,而且是整个东山首屈一指的灵地。

    就在涧谷的正中心,一个小湖的边上,立着三间草屋。

    草屋的外面不是花草就是树,完全地被绿意所覆盖,以俯瞰的角度,根本就看不到草屋,而草屋的内部,却是颇为讲究,或以石制,或以木制,或木石相间。

    其中一间,是徐亦山的打坐静修处。

    只一个小门而无窗,内里也空空荡荡,只一个草垫铺在木质的地板上。

    另一间,是书房。

    左右开窗,四壁悬着大量书册,而那些书册或展或阖,全都是徐亦山亲手所书。

    还有一间,则【 。】是起居休闲所用,有着床及酒水食物之类。

    这一次的闭关,徐亦山的作息十分规律。

    清晨而起,绕湖穿谷而行,在灵气充沛的水泽草树间,缓缓而又深深地吐故纳新。

    偶尔地,这位坐镇一郡的郡守大人,这位地阶大成的高阶修士,一时兴起,会像猴子一样地爬到树上。

    当然,他不是“爬”,他的动作也比猴子灵活多了,只是用足轻轻一点,就会上到树上,或者直接上到树梢上,然后足点树梢,向阳而立。

    偶尔地,他也会伸出手来。

    然后,南北东西,或远或近的,生活在这片涧谷中的一些鸟类便“飞”向他的掌心,或落于掌心,或悬在他的身前。

    这位高阶的修士大人会像小孩一样地恶作剧着,看那些鸟在傻愣之后,以不同的姿态向外挣逃。

    如此等等,活动了大概两三个小时之后,徐亦山会回到静修的草堂,在打坐中度过一个上午。

    结束打坐后,徐亦山会去起居草堂。

    啜着酒或水,通过大开的窗栏饱览外围胜景,或者直接躺在床上,四仰八叉地小憩一会。

    下午,徐亦山基本都会在书房中度过。

    他会拿起或大或小的笔,在或大或小的纸上,写着或大或小的字。

    纸,如同宣纸。

    笔,就是毛笔。

    这是一个和地球上华夏古代相似度高达九成以上的场景,甚至说是十成,也不为过。

    徐亦山随心而写,随意而写。

    这一次闭关前,书房中以前所书的东西,全都被他给清空了,而这次闭关,他就是以随心随意书写的方式,梳理着过去的岁月、过去的修炼和修行。

    “书,即修,即行,即法,即道。”

    闭关第一天,提起笔来,徐亦山望着草堂外的湖山,微微思忖了一会,写下了这样的字。

    他是小时九岁被老师收为弟子。

    那个时候,因为年龄的关系,还不能修炼,而老师的教导,便是让他写字,也告诉他,写字,可以平心,可以静气,可以澄意,可以凝神。

    一个字,有或多或少的笔划,一笔一划都写好,起不急,收不促,缓疾有度,这叫“修”。

    修的就是那一笔一划,日积月累。

    一幅字,横成行,竖成列,字与字之间,行与行之间,列与列之间,都有讲究。

    有可能这个字好,那个字不好。

    有可能这个字好,那个字也好,但两个字并在一起看,不好。

    老师当年说,这叫“行”。

    行是进退之道,也是得失之道。

    要跳出一个字的视野,而考虑整幅字。

    若是对整个条幅没有完整的规划和设想,那么纵使每个字都写得仔细,写得认真,写得优秀,整个条幅,也很有可能不太好。

    或者不但不好,还很糟糕。

    这就是只知小而不知大,只是进而不知退,只知得而不知失。

    此等,皆是不知“法”。

    法即度。

    俯仰有度,进退有度。

    得失有度,盈亏有度。

    而“法”之外的“道”,老师当时却是未曾多言。

    写完这字,徐亦山此时想想,却也只是摇头笑笑。

    这一天,一整个下午,徐亦山都只是在写这几个字,嗯,九个字。

    只是短短的九个字,在他笔下,却呈现出千变万化的姿态,或横或纵,或方或圆,或一字排开,或首尾相接。

    或九个字大小并不一致,一字大如树,其余八字或如花草,或如鸟雀,或如云水,依托、盘旋、点缀于那大树间。

    又或两字并蒂相依,其余七字排列周围。

    如此等等,不胜枚举。

    其中意象、气势,若以水来形容,则或如流水潺潺,或如飞瀑挂川,或如静影沉璧,或如浊浪排空,或如水光潋滟,或如潮起潮落……

    琳琅满目,洋洋大观。

    九个字,组成了一个“行”和“法”的纷繁世界。

    这也是徐亦山的世界。

    是身内的世界,也是身外的世界。

    是心和意的畅想世界,也是知和行的现实世界。

    从下午到傍晚,徐亦山书了满满的一室,书房的四壁及地板上,全都挂满堆满了这些条幅。

    当太阳行将落山之际,徐亦山收拢了这些条幅,在草堂外小湖边,付之一炬。

    条幅尽皆化为灰烬后,被几个树枝松散架在上方的一壶酒,却正沸热堪饮。

    酒香四溢中,徐亦山随便弹了几点酒入湖中,引得诸多小鱼上来争食,片刻前还一片平静的湖中,瞬间上演群鱼攒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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