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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将便都领命去了。
“孟将军。”
孟云平点领部下,正要往东门去,闻听身后有人呼唤,正是那青年武将。
“在下萧燕然,”他横过手中的长枪,笑着抱拳道。
“萧将军,”孟云平一面回礼,疑惑道,“你这是……”
“将军让我来助你守东门,现在我是你的副将了,唤我燕然便可。”
“求之不得,正愁没人说话,”孟云平笑道,“我带你去看看这永定城最无聊的东门。”
萧燕然一愣,两人随即同时大笑起来。
“这就是黄羊都懒得来的矶子岭,无定河在南边,那边分出条沙河沟,流过永定城,再往北……”
“滩头原,正对着山口,就是平夏进入陕西道的必经之路。”
孟云平赞许的点了点头:“所以我们得守住这里。”
萧燕然转头望向西南方向,昏黄的天空下,滚滚尘土已经越来越近,握枪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孟云平顺着他看的方向,心中狠狠一坠。“看这尘头,平夏人最多傍晚就能整编好队伍。”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开战,”萧燕然微微挑起嘴角笑道。
“明天吧,最好是明天,”他默默道。
萧燕然一愣,回头看到肃立一旁的兵士紧握刀鞘的手,重重点了点头。
夹杂着黄沙的风吹动战旗,不安的翻卷着。
然而他们的渴望一战的心情都落了空。
平夏军队在三箭开外停住了,居然不紧不慢的开始扎营,从永定城城头望出去,白天是风沙中不断延伸的黑色,夜晚是不断延伸的火光,一点一点的,将能看到的黄土大地慢慢覆盖,像无边无际的绝望,慢慢吞噬着守城将士的士气。
“他们在等什么!”
不安的情绪在永定城各个角落流窜着。
“这些自作聪明的平夏人无非是想削弱我军士气,不能上了他们的当!”郑延德拍案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他们如何消耗得起。”
“那是,那么数万人空放着,岂非坐吃山空。”
“李帛原没有那么傻,”萧燕然压低声音道,“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孟云平在心底点了头,却也想不出平夏人到底是想干嘛。
“报,将军,沙河沟不知为何断流了。”
郑延德猛然站起,惊愕道:“什么!快去看看。”
众将面面相觑,每个人的心里此时都明白了。
“上当了。”
平夏人用大军吸引住南军的注意,然后偷偷潜到无定河上游,堵住了永定城唯一的水源。
“将军,”范益急上前两步道,“让我带五百人,连夜去拆了平夏人的水坝。”
郑延德摆摆手:“平夏人必定有所准备,你去也是送死,赶快命人在城中打井。”
“报,将军,打了两口井,未曾有水。”
“报,五口井了,还是没水。”
“……”
“将军,已经四天了,城中存水已快用尽,让属下突围吧!”范益再次跪倒,恨声道。
郑延德摇摇头。头顶上依旧是骄阳风沙,银州本就是少雨之地,加之今年大旱三月,想在这石岭沙丘上的永安城打出水来,简直是妄想。
“将军,退兵吧,拼全城之力,还有希望突围而出,再做打算。总比旱死在这里的好!”
郑延德冷冷道:“林浩,你说什么?”
“此时突围还有希望,将军,退兵吧,就算还有水,面对这平夏大军我们也没有胜算。”
“惑乱军心,拖出去斩了!”
“将军!”
“再有人敢说退兵,下场和他一样!”郑延德吼道,“武将为国捐躯是无上的荣耀,辛辛苦苦建成的永定城,绝不能拱手让给李贼!再去打井!”
萧燕然往前走了半步,却被孟云平拉住了,轻轻摇了摇头。
“我们是在坐以待毙!”
孟云平面对着那双被怒气占满的双眼:“我明白,可是刚才你站出去也是白白送死!你是来送死的吗?”
萧燕然低下头,苦笑道:“是,我的确不是来送死的。永定城的地理位置让平夏人无法做成合围之势,退军至少可以保住这城里两万将士。”
孟云平晃了晃腰间半空的葫芦,默默走到城墙上一个嘴唇干裂流血的士兵身旁,低声道:“润一下吧,含着,别马上吞下去。”
萧燕然望着城外黑压压的平夏军队,狠狠将长枪插进土墙里。
番外 :银州破(下)()
“我去求将军让我和范益突围,总比坐在这渴死的好,”孟云平把最后一点水分给士兵后,斩钉截铁的说道。
萧燕然看了他一眼,忽然猛的拔出枪,头也不回的走了。
黄昏,血一样浓厚的黑暗慢慢吞没了永定城。士兵们颓然靠在土墙上,还有人不甘心的用干裂流血的嘴撕扯着干硬的面饼,喉咙里发出干涩的响声。
孟云平和范益两人黑衣紧靠,背缚长刀,身后是五百名面色凝重的士兵。
“萧副将,”孟云平干笑道,“……”
他看看气氛紧张的左右,压低了声音道:“东门只怕就归你管了。”
萧燕然随手扔过来一个东西,也低声道:“作为你的副将,我会尽量替你收尸的。”
孟云平苦笑了一下,接住那只装着小半壶水的羊皮袋子,在嘴唇上碰了碰,转身递给了身后的士兵。
一个接一个的,南兵从墙头上悄无声息的滑进黑暗里,城墙内外都安静得只能听见风吹过干枯沙柳的沙沙声和远处无定河流淌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远处传来一片喊杀声,远处的山路上腾起一片火光。
“是平夏人!”一个老兵绝望的吼道,“是平夏人的声音!他们被平夏人发现了。*”
那些火光慢慢的围拢,疯狂的舞动着,慢慢收紧,城墙上的守军的心也被慢慢的揪紧了。
然后,那些依稀能听到的属于汉语的高喊渐渐听不见了,火光也像是被什么吸着,向山脚稍微移动了一会儿,便停下来,渐渐收紧了包围圈。
“不行了,完了……”
不知道是谁哽咽的声音。
“马蹄声!哪里来的马蹄声!”有人惊呼道。
就像是从黑暗的世界中一跃而出,通往上游的半途中,惊雷般的响起一片马蹄声,向火光冲去,那些火光狂乱的飞窜起来,一个个摔落在地上。
“快啊!”看着黑暗中那些模糊的影子往城门狂奔,城头上的弓箭手纷纷紧张的握住了弓,向上天祈祷他们能早一点回到弓弩的保护范围内。
城头的人还未缓过气来,又是一阵惊呼:“平夏骑兵!”
风一般疾速的火光和呼喝声沿着河岸掠过,那是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平夏骑兵。
“走,快走!”孟云平挥舞长刀劈倒穷追不舍的平夏兵,感觉到大地在脚下的颤动。
他身后的骑士默默弯弓搭箭,一动不动的面向北方,士兵和战马退潮般从他身边涌过。
“你怎么来了?”
“来给你收尸,”骑士淡淡道。
“我还没死呢!”
“哼,”羽箭破空声响,作为回应,无数的破风声扑面而来。“那还不走!”
孟云平头也不回的撒开腿往城门奔去,此时城墙上传来一阵惊呼。如果孟云平此时有空回头,他会看见那个骑士点燃了手中的火把,仿佛为平夏骑兵指引着方向般,一边挥枪挡开箭雨,一边慢慢向城门退去。
“这个人疯了”的想法只存在了一瞬。那些在黑暗中狂奔在最前面的骑兵忽然滚倒成一片,后面的冲上来,立刻惨呼一片。
“绊马索……”孟云平喘息着瞪大了双眼。
以那骑士为首的弓箭手们有条不紊的以半圆形的姿态慢慢退回了城门内。余下城下气急败坏平夏人的徒劳的羽箭。
郑延德沉默的看完这场毫无意义的努力,默默的走下了城墙。
“你……”孟云平看着系好战马的萧燕然,却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有绝望,更深的绝望。
“范益伤得不轻,我们,至少尝试过了。”他自言自语道。
一滴水落在干裂的土地上。
是泪水还是……
雨水!
下雨了!
无数人冲出来拥挤在空地上,朝着天空张开了干裂的嘴,伸出手。
暴雨倾盆。
平夏人开始攻城了。
黑压压的士兵蚁附在城墙上,鲜血混合着雨水浇在城墙上,将黄土的夯实的墙染成诡丽的橘红。城楼上不断投下土块,石头,弩箭。
黄土地上百年难遇的暴雨,浇得攻城和守城的都睁不开眼睛。孟云平撸开粘在额头上的头发,挥刀劈开冲破雨雾闯进自己视线的敌人。耳畔都是混合在轰鸣中的喊杀声。远处无定河波涛开始汹涌。
日复一日,直到城墙上堆满了鲜血被冲刷干净的尸体。
“将军!刘副将也阵亡了!将军!城门经不起再一次的冲击了,咱们真的挡不住了。”
“闭嘴,就算战到最后一人,也绝不能放弃!”
“……”
郑延德捡起尸体堆中的旗帜,默默将它插在城楼最显眼的地方,独自面对着城外。
“沙河沟,”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萧燕然忽然开口道。
在这连日的暴雨下,沙河沟依然几乎没有水。
萧燕然和孟云平对望一眼,眼中一亮。
“将军,给我们三百人肯定能行,平夏军现在肯定已经放弃了水坝。”
“哪里还分得出那么多人,”一旁的尉官冷笑道。
“一百人,再没有多的了,”郑延德头也不回的沉声道,“在平夏人攻城前,赶快走!”
怪石嶙峋的山路在暴雨中格外的难走,几乎是手脚并用,甚至还有几个人失足落下山崖,才接近了平夏人堆坝的山口。狭窄的河道处堆满了用胳膊粗的绳索固定的巨石,装满石块的竹笼,坝后的水位已经涨到了惊人的高度,正不停的溢出。
“估计再一两天,这坝就要塌了。”孟云平道。
“但是我们等不到了。”
“但是这要怎么办?”孟云平望着不断往外渗水的石块堆。
萧燕然拔出刀,道:“砍掉这些绳子。”
一支羽箭哚的擦着他的耳畔钉在石缝上。
“平夏人!”
“挡住他们。”萧燕然喝道,头也不回的挥刀砍向绳索和竹笼。
“燕然,他们人太多了!”孟云平焦急的吼道。
然而那个人就像没听到一样,头也不回。
“好!”孟云平也拔刀跃上石堆,疯了一样的砍下。
越来越多的箭落下,石堆上的士兵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了。石块翻滚着滑落,更大股的水从石头间涌出。
“我,下辈子会转世成……刺猬吧,”身旁微弱的声音带着笑意说到。
那个人,身上也许有五六支箭,皮甲和衣服已看不出本来的颜色,机械的重复着劈砍的动作。
居然还能说笑,孟云平在心里哼道,只是他已经没有力气说出来了。自己身上插的箭恐怕不比那家伙少吧,他心想。
一块巨大的石头翻滚而下,伴着下面的一阵惊呼和惨叫,洪水如脱缰的野马一跃而出。
成功了!
孟云平抬起头,看见萧燕然同样拼尽全力的笑意。
一声凌厉的号角在远处响起。
城,破了……
那个笑容凝固在了眼角。萧燕然的身体一晃,消失在汹涌扑下的泥浆中。水坝终于完全的崩塌了,没有了束缚的水夹带着泥浆巨石疯狂的向下游冲去。
“还是来不及了,”萧燕然被洪水淹没的瞬间,刺耳的号角昭示了这个残酷的事实。下一秒,泥浆堵住了眼睛,耳朵,无法呼吸,一切都来不及了。
一只手死死扣住了他的手腕,努力拖出水面,孟云平!
“放手!到高处去,这里也快塌了。”
孟云平死死抓住一块凸出的石头,一只手拽住萧燕然,从牙缝里咬道:“至少要来得及,给你收尸。”
“给我滚!”萧燕然扣住能抓住的唯一石头,拼命往上爬,“我还没死。”
两人挣扎着爬上最近的一块巨石,洪水从他们脚下一直奔流到永定城前,城墙前的古老河道一片汪洋。
看不见南军了,还没进城的平夏军被冲得七零八落,只有那孤零零的战旗,依然飘扬在关楼前。
永定城陷落了,两万守军几乎全部战死,平夏人战死四万,被淹死八千。双方都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灵楼楼主(一)()
要说天下最险恶的地方,说是苗疆沼泽西域雪山的,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天下至险恶者莫非人心,而人心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