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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念之倏然瞪大眼睛,“杀手?!那个时候就有杀手要她的命?!”
路近点了点头,“那天我正好去看她,一眼看出那个正在给她吊瓶里换药的人不是医院的护士,虽然那人穿着护士服,戴着大口罩,手法也很娴熟,但我还是发现了很多破绽。”
路近伸出手指比划说“……医院护士的手指上不会有枪茧,耳朵里也不会戴着无线通讯耳麦,一边换吊瓶,一边在跟外界联系。”
“我那时候刚刚对电磁磁场感兴趣,自己做了很多小程序测试身边的电磁磁场。”
“我看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上显示出来的异常电磁信号,确信是从那个换药的‘护士’身上传来的,于是我释放了电磁干扰,并且转化为声音。”
“那‘护士’戴着无线通讯耳麦,耳朵里肯定听到轰的一声巨响。因为她脸色遽变,顾不得继续换吊瓶,捂着耳朵几乎站立不稳。她喘了一口气,才匆匆忙忙转身离开。”
“确定没有这‘护士’的同伙了,我才从人群中走出来。”
那时候,路近还是个不到十岁的小男孩,没有谁会注意到是他刚刚挫败了一起谋杀案。
“我取下刚才那个‘护士’遗留下来的药瓶,放到自己随身的背包里,又叫来了我认识的护士给她换药。”
“幸好她睡得沉沉的,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路近很高兴地说,一点都没有自己救了人,对方却没有发现的遗憾。
他只是单纯地高兴,高兴这个小姑娘不用面对这么可怕的情景。
“我回去之后,测试了一下那瓶药水,发现里面有能让人无声无息死于心脏衰竭的药物。”
“而烧伤病人很容易引发的并发症,就是心脏衰竭而死。”
如果是那样,秦素问肯定就被人悄没声息地弄死了。
“……我在实验室里想了一分钟,决定用舆论的方法保存她的性命。”
“因为想杀她的人,不会只派一个杀手。”
“这一个失手了,后面还有更多的人。”
“而我只有一个人,那时候还是个小孩子,也无法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周七天,天天陪在她身边。”
“所以我需要发动别的人,让隐藏在幕后的黑手知难而退。”
“于是我给c城最大的报纸投稿,里面讲了她一家的车祸,而她父母宁愿自己被烧死,也要护住自己的女儿。”
“我知道这种感人至深的亲情正是那时候的报纸喜欢弘扬的正能量。”
“很快投稿被刊发出来,无数记者被派到医院和交警大队采访这一起事故。”
“更多的车祸细节被披露出来,引起了公众的极大同情。”
“去医院看望她的人开始多了起来,络绎不绝,医院方面也顺理成章给她派了更多的护工,几乎一天二十四小时在她病床边陪着她。”
“结果完全如果我所料,自从报道在社会上掀起巨大反响之后,背后的黑手十分忌惮,没有再继续派人来杀她了。”
顾念之聚精会神地听着,这时不由皱着眉头说“那时候您还那么小,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告诉您父亲,也就是我祖父顾浩泽?”
路近愕然,“我自己能解决的事,为什么要告诉我父亲?”
顾念之“……”
“……所以这件事,自始至终就是您和那个幕后黑手的较量?”顾念之嘴角抽搐了两下,叹为观止。
如果背后那个人知道将他们酝酿已久的阴谋挫败的,只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少年,不知道会不会吐血身亡。
路近很认真地点头,“嗯,当然。他们不是我的对手。我虽然不擅长人际交往,但我父亲一直教导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要假他人之手。”
顾念之苦笑一下,和路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出同样的意思。
您自己会做的事,未免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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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今天的第三更第1853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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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4章 最大的不承认(第一更求月票)()
顾念之想起她和霍绍恒、路远调查出来的结果,她当时就推测,是因为秦素问一家的车祸在社会上成了热点新闻,掀起巨大反响,成为众人关注的对象。
在那种情况下,还想偷偷杀掉秦素问,代价已经太大了。
顾念之若有所思地说:“对方行事非常谨慎,并不想暴露自己,所以他们才投鼠忌器,没有继续追杀秦素问。”
路近眉开眼笑地连连点头:“我就是这么想的!他们想继续谋杀,成本太高了,而且很可能得不偿失。”
顾念之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尽量和颜悦色地说:“爸,那您有没有查过幕后黑手是谁?”
路近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我那时候还不到十岁,哪有那么厉害?而且我的专长也不是刑侦。”
“是吗?”顾念之扯了扯嘴角,“那您后来呢?长大了,有能力了,也没有追查过?”
路近的神色变得怅惘起来,喃喃地说:“后来,她出名了,社会各界人士都来看望她。甚至连秦氏私立医院的公关部都出面了,表示要捐一笔钱,用于素问的烧伤治疗和术后康复。”
“烧伤治疗和术后康复?”顾念之心里一动,“包不包括整容的费用?”
“烧伤治疗,如果是广义层面上,是包括整容费用的。”路近肯定地说,“后来素问的烧伤闯过了危险期,开始进入康复期,之后,就被转到另一家医院。”
“她在那里接受了全身植皮和脸部整容手术,将烧伤的痕迹祛除的干干净净。”路近叹了口气,“伤好之后,她离开了医院,进了孤儿院。上学之后,她非常优秀,优秀到只比我差一点点的地步。”
顾念之:“……”
有个随时随地喜欢秀智商的老爸真是心累。
顾念之摇了摇头,忽略路近近乎自负的态度,低声说:“这么多年,您一直关注她?”
路近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没有关注,我只是定时核查一下她的状况,确信她还活着,没有人找她的麻烦。”
“……后来呢?”
“后来,她上了大学,入学第一天,就认识了何承坚。”路近想到当时的情形,有些黯然。
他说:“其实那一天,是我先去跟她说话的,可是她完全不记得我了。”
顾念之:“……”
“您之前跟她说过话吗?”
“没有。”路近不自信地移开视线,“但是我总去陪她,她不昏迷的时候会看着我,我知道她应该知道我是谁。”
顾念之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张了张嘴,但是没想好要怎么说。
路远在一旁温和地说:“……她经历了那么多手术,烧伤的康复期非常疼,她能熬过来就不错了,记不记得你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她过得好,你也没什么遗憾了。”
顾念之不由看了路远一眼,暗道难怪这两个完全不搭界的人能够在一起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原来他们都有共同的伤心事……
路近垂着头,肩膀垮了下来,靠坐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说:“不要安慰我了,我知道是我不够好。她的选择没有错,你们没见过何承坚年轻时候的模样,比现在的何之初还要英俊潇洒。我自问也是美男子,可是比何承坚还是要差一点点。”
路近伸出右手拇指和食指,比划了米粒般大小的距离,“……可是就这么一点点,决定了我不能跟素问在一起。”
顾念之长吁一口气。
路近终于承认他对秦素问的感情了。
她坐了过去,轻轻握住路近的手,脸上露出一个极温柔的笑容,她说:“……但是,您和秦素问有了个聪明可爱的女儿,就是我,所以,您一点都不比何承坚要差。”
路近下意识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我们的女儿当然比他们的儿子要有出息。”
说完他突然抬起头,惊恐地看着顾念之,颤声说:“念之你连我的话都要套!你太过份了!信不信我马上死给你看!”
他用力挣脱顾念之的手,无地自容地掩面要逃。
顾念之情急之下,什么都顾不得了,飞身扑了过去,死死抱着路近的腿,哭了起来,“爸,您这样做,是不是觉得我的出生是别人的耻辱?所以才迟迟不肯告诉我我的亲生母亲是谁?”
路近僵住了,他扶着门框,一脚屋内,一脚屋外,进退两难。
顾念之不被承认的委屈早就积在心头,今天终于爆发出来了。
她放开路近的腿,从地上站起来,双手紧握成拳,朝着路近哭喊道:“既然您不想我有亲生母亲,我就不要亲生母亲!我连亲生父亲都不要了!我本来就是你实验室的试验品,您也不用勉为其难做我的父亲!我不需要!”
她一把推开路近,自己先跑了出去。
路近愣了一下,赶紧追了上去,可是顾念之已经关上了电梯。
电梯的数字飞快地下降,路近急得满头大汗,拼命拍着电梯的按钮,电梯却没有停下来。
路远走了出来,抱着胳膊斜斜靠在门框上,淡淡地说:“你这是何必呢?我看念之说得对,你就是觉得她出身不好,玷污了你心目中女神的名声。你连死都不怕,却为了你的女神三番两次要寻死,我也不拦你了。你自己的女儿都受不了了,何况我一个外人?”
这话如同尖刺一样扎进路近心里,就算他是严重的人际关系障碍症患者,可以对别人的话完全置若罔闻,但他无法忽视路远的话。
他有些慌乱地回头,连声说:“没有!我没有觉得念之出身不好!她是我的亲生女儿!我怎么会觉得她出身不好?!”
“可是你不肯说她的亲生母亲是谁……”路远不动声色说道,“这就是最大的不承认。再说你确定你把她当亲生女儿吗?连亲生母亲都无法启口的人,确实不配做父亲。”
路近怎么也没想到,他为了维护秦素问的举动,却深深伤了顾念之的心。
他急得团团转,“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我只是……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路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脑袋这么笨过。
他引以为傲的智商现在不能帮他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路近急得用头砰砰地在墙上撞了起来。
很快把额头撞红了一片,又撞出一个大包。
路远摇了摇头,凉凉地说:“你在这里撞墙也没用。念之已经跑出去了,你撞得越多,越是浪费时间,念之也跑得越远。”
路近停止了撞墙,瞪着路远道:“你怎么不去追念之?!等霍绍恒回来,发现念之不见了,肯定会跟你闹翻!”
“这就不劳您路大股东操心了。”路远闲闲地让了一步,握住门把手,“我要睡了,你们父女好好谈一谈,我就不掺和了。”
路远在路近面前干脆利落地关上了门。
路近瞪着这扇门,恨恨地踹了一脚,然后迅速回到自己房间里,打开电脑里的定位系统,找到了顾念之的定位。
原来她没有跑远,就在小区附近的街心公园里待着。
路近松了一口气,拿着手机匆匆下楼,找顾念之去了。
他脑子里还有些迷糊。
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秦素问和顾念之这两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会对立起来。
他为了维护秦素问,不可避免就伤了顾念之。
可是如果让顾念之满意,秦素问的生前死后名就一并毁掉了。
路近实在不想这样,不过他却想不出有什么别的办法能解开这个结。
……
顾念之胸口憋着一股气,一下子跑出了小区,径直去小区附近的街心公园散心去了。
天色已晚,街心公园里月色如轻纱徜徉,墨绿色的树丛带着淡淡的雾气,空气清新无比。
顾念之深吸一口气,胸口那股郁结之气却依然挥之不去。
她用手背抹了抹泪,一个人在街心公园的石头长凳上坐了下来。
在她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儿童乐园。
一个四四方方的沙盘里面,摆着一架红绿相间的滑梯,还有两个棕色树皮做的秋千。
几个穿着小短裤和小汗衫的孩童拎着小桶和小铲,在里面玩沙。
他们的母亲守在一旁,温柔地看着他们玩耍。
顾念之没想到看见这样一番情形,鼻子一酸,眼泪又流了下来。
正要继续用手背擦泪,一个叠的方方正正的手帕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