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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念之没想到看见这样一番情形,鼻子一酸,眼泪又流了下来。
正要继续用手背擦泪,一个叠的方方正正的手帕递了过来。
顾念之顺着手帕看了上去,见是何之初站在她面前。
顾念之十分惊讶,仰头看着他说:“何少,你怎么在这里?你父亲的情况怎样了?”
何之初在她身边坐下,继续把手帕递给她,淡淡地说:“已经送到VIP加护病房了。医生们检查过手术情况,说手术做得非常好,基本上应该不用担心排异反应,不过还没醒过来。”
又说:“我不放心你,所以过来看看。”
其实他从安置好何承坚,就来到这边候着了。
一直坐在车里,直到天黑,想回去了,却正好看见顾念之从小区里跑出来。
顾念之接过手帕醒醒鼻子,瓮声瓮气地说:“……那人说没事,就是没事。你信我。”
何之初点了点头,“嗯,我信你。”
顾念之心里难受,忍不住眼泪又流了下来。
何之初扭头看了她一会儿,片刻之后,还是将手搭在了她的肩头。
另一只手拿过手帕扔到一旁,又拿出一包纸巾,给她擦眼泪,温柔地说:“怎么了?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哭?”
就像一个大哥哥一样和蔼可亲。
而且他十有八九就是自己的亲大哥。
顾念之不再避嫌,拉着何之初的袖子蒙在脸上,呜呜咽咽地说:“何少,你说,我的出生,是不是你母亲的耻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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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今天的第一更:第1854章《最大的不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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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5章 最好的母亲(第二更求月票)()
何之初的心脏一瞬间紧缩,连呼吸都停滞了。
他紧紧攥住顾念之擦过眼泪的纸巾,抬着胳膊僵在那里,就像一尊雕像,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潋滟的桃花眼里更是波澜不兴,如同古井水。
顾念之等了一会儿,见何之初还是不说话,心里开始尴尬起来,心想难道何之初也是这么想的?
也难怪。
如果是自己眼里非常恩爱的父母,突然有一个跟外人生了孩子,虽然知道不是那孩子的错,她心里也会很膈应的。
她这样问何之初,是强人所难了。
顾念之抿了抿唇,慢慢放开了何之初的袖子,抬头看何之初一动不动,勉强笑了一下,“何少你别往心里去,我就是打个比方,跟你母亲一点关系都没有的。我不该乱说话。”
她璀璨的眼眸里泪珠将落未落,如同明珠含晕,奇花初胎,美得不可方物。
何之初几乎跳出嗓子眼的心这才渐渐回落到正常的速度。
他看着顾念之这个时候还要强颜欢笑,眼里有些涩,另一只手顺势下落,摁住她的后颈,将她缓缓揽入自己的怀里,清冷地说:“别自欺欺人了,你我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低头亲了亲顾念之的额头,“念之,你知道吗?我母亲生前为什么反对用人类生殖做基因实验?就是考虑到人是不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情感和尊严。基因实验以前都是在动物和植物中进行,对人体最多是培养人体器官和组织,用基因实验培养一个活生生的人这种代价太大,她一直是坚决反对的。”
顾念之的泪意又涌了上来,她极力忍住,轻轻点头说:“我知道,秦大律师,是个非常优秀完美的女子。她的名声毫无瑕疵,喜欢她,尊敬她的人都会维护她,是我着相了。”
“别这么说,我母亲是个十分勇敢,而且直面现实的人。如果她知道你是她的亲生女儿,哪怕是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出生,她绝对不会认为你是耻辱,她只会让那些让你生出来的人付出代价。”
顾念之埋头想了一会儿,让秦瑶光付出代价,她喜闻乐见。
可是路近
虽然她说她不要他做父亲,可心里还是不想他有事,一点都不想。
顾念之脱离何之初的怀抱,坐直了身子,用手捋捋额前汗湿的头发,低声说:“我相信这件事里,秦瑶光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抬起头,顾念之一脸决然地说:“何少,我要告秦瑶光谋杀秦素问,你帮不帮我?”
何之初猛地一惊,脱口而出:“你说什么?!我母亲是秦瑶光谋杀的?!不可能吧!”
“为什么不可能?你还认为是我父亲动手的吗?”顾念之执拗地说,“你知道他不是那种人,他绝对不会伤害你母亲。”
“不不不,我也不认为你父亲是凶手。”何之初握了一下拳,“其实没有人是凶手,我母亲猝死,是她的身体本来就有问题。我父亲通缉你父亲,只是想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并没有说他就是凶手。”
只是顾祥文后来逃走了,才被升级为嫌疑犯。
这一点,何之初没舍得说,怕顾念之更伤心。
顾念之却已经从路近那里得知了当年的事情,虽然路近还是不肯把他最后一面的情况说出来。
“对,我知道这是当年的结果。但是你母亲这一辈子的经历,还有你外祖父母的死亡,都跟秦家有脱不开的关系,你不想弄清真相吗?”
何之初点了点头,“当然想。我正在审那个人”
他说的是顾念之从c城找到的那个人,据说是秦素问父亲的“忘年交”老朋友。
“光是审那个人是不够的。”顾念之眸光沉沉,点漆般的黑眸深不见底,“他也许只是外围马仔,就算他什么都说,也不能动秦家分毫。我们的突破口,应该是秦瑶光。还有”
顾念之似笑非笑起来,“美国政府和国会不是为秦瑶光鸣不平吗?我们就让美国人看看,他们为之摇旗呐喊的人,是个什么货色!”
何之初明白过来,“你是说,公开审判?”
顾念之重重点头,“我的案子,你的案子都不能公开审判,但是你母亲当年猝死的案子呢?我记得何上将说过,还没结案吧?”
何之初的脑海里天人交战,思考着这个可能性。
从他个人来说,他是十分不愿意自己去世这么多年的母亲再被人推到风尖浪口。
一旦公开审判,秦家为了自保,不知道会做出多少龌龊事。
秦素问又已经去世,连给自己辩护的机会都没有。
可是他也清楚,如果能找到一个突破口公开审判秦瑶光,确实不但堵美国人的嘴,还能把国内的舆论扭转过来,并且平静民心,让大家不要恐慌焦虑。
这件事,除了让他和他父亲何承坚会不舒服,还有让秦家恐慌,对别的人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再低头看着顾念之委屈巴巴的小眼神,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好。但是我父亲还有五天就清醒了,你有把握在五天之内找到证据起诉秦瑶光吗?”
要真的告秦瑶光谋杀秦素问,当然不能只是有个想法就行。
法院是不是能够接受这个案子,需要根据检察院交上来的证据判断立案与否。
而检察院的证据,都是从警局那里获得的。
现在过了这么多年,警局那边的证据早就交到他父亲何承坚手里严密保存,但问题是这些证据,没有一项是指向秦瑶光的。
他们要告秦瑶光谋杀,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顾念之却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只要何少你同意,我石头里也得给她榨出油来!——找证据而已嘛,我就不信,秦家对你外祖父做了那么多事,就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是有蛛丝马迹,但这跟秦瑶光谋杀我母亲有关系吗?”何之初不动声色纠正她,“秦家当年买我外祖父家的地,和几十年后我母亲猝死,有必然联系吗?”
“也许有呢。”顾念之心想,这一次对不起了,我就给你“有罪推定”了。
“也许?”何之初的脸色淡然起来,冷静无比,好像在谈一件跟他和他的家人完全无关的事,“我以前是怎么教你的?上法庭,就不能用‘也许’、‘大概’、‘可能是’这种不确定的词。你要用法律的语言说话。”
“而法律的语言,是最精密,最全面,最有逻辑的。”
顾念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明白了。何少,反正只要你明白我不是为了羞辱你母亲,我就能着手寻找证据。”
何之初轻轻叹了一口气,终于说:“也是你的母亲。”
顾念之倏然抬头,明澈的眼眸里是满满的难以置信,“何少?!你真的不介意了?!”
何之初摸了摸她的脸,“我有你这样的亲妹妹,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介意?就算我母亲在世的时候知道这个消息,也绝对不会不高兴的。”
顿了顿,何之初又说:“其实当年你来到我家,是我母亲亲手带你的。”
“开始的时候,你不喜欢见光,不喜欢见人,也不喜欢说话。”
“是我母亲放下工作,休了半年的长假,每天在家里陪你,晚上跟你睡在一个房间,半夜你噩梦惊醒了,她会拥抱你,安慰你。”
“早上叫你起床,给你梳头,给你洗脸,给你做好吃的东西,对你不厌其烦的说话,念故事书,讲外面的世界。”
“带你出去旅行,看各地的美丽风景,还找很多小孩子来跟你做游戏。”
“念之,她虽然那时候不知道你是她的亲生女儿,但是她为你做的,比一个亲生母亲还要多得多。”
顾念之热泪盈眶,两手捂着脸,泪水再次滚落而出。
第1856章 怎么宠都宠不坏(第一更求月票)()
泪水从顾念之指缝里渗了出来,顺着她修长的手指一直往下滚动,流过手腕,来到雪白的胳膊上,一直滴落到手肘,然后在手肘的底部汇聚成一枚晶亮的椭圆,就像泪滴型珍珠,轻轻滴落下来,在草丛上滚珠溅玉。
何之初盯着她泪水滚落的方向,良久才拿出纸巾,给她擦拭泪水。
他继续说:“那时候你一直不开口说话,我母亲咨询了儿童心理专家,给你做了心理测试和智商测试。”
“他们发现你的智商非常高,但是你的知觉却是对外界有选择性的关闭。”
“也就是说,你只听见你想听到的,看见你想看见的,不想听见,不想看见的,都自动过滤了。”
“你的智商非常高,精神力也很强大,自控能力远远超出你这个年龄的孩子,就是不肯跟人交流。”
“他们说你可能是幼年时期受到惊吓,所以用自闭的倾向自保,因此我母亲听从心理专家的嘱咐,每天不停歇地跟你说话,让你能够从你的硬壳里钻出来看这个世界。”
“只要你醒着的时候,她就会在你面前说话,而且语速保持着非常平稳,不疾不徐,声音也很温柔好听。”
“她的努力没有白费,你总算对她的声音有了反应。只要她说话,你的目光就会不由自主追随她的身影。”
“不过只要她转过身,你就会立刻低下头,将自己藏在窗帘后面。”
何之初记得那一天,他从学校回家,就站在门边,一半身子隐在灯影之中,默默地看着他母亲秦素问一边给顾念之整理房间,叠衣服,一边跟她絮絮叨叨的说话。
“儿童故事都讲完了,就把她当年打过的官司当做故事讲给你听,从逻辑推理,到证据收集,从辩论技巧,到三观重塑,她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重复,只要你有一丁反应,她都会欣喜若狂,抱着你,给你一个大大的亲吻。”
“我母亲的嗓子都说哑了,喉咙发炎,咽喉肿痛非常严重,但还是一天都不肯放弃。”
“一晃半年过去,我母亲实在支撑不住,有一天在你房间晕过去了。”
“当时你们房间里只有你们两个人,你一个人从房间里走出来,来到我父亲的书房门口,对门口的卫兵说,素素生病了。”
顾念之:“”
“素素?我叫你母亲素素?”顾念之很是讶然。
“嗯。”何之初点了点头,“我父亲叫我母亲‘素素’,你听他说多了,以为我母亲的名字就叫素素。”
“那是你第一次说话。我父亲从书房里的通话器里听见,忙打开门出来,看见你抱着你的玩偶,抬头看着他,口齿非常清楚地说:‘素素生病了。’”
“我爸爸懂了,立刻来到你的房间,看见我母亲晕倒在地上。”
“他找来我们的家庭医生,还有军部总医院的专科医生,来给母亲会诊,发现她只是疲累过度,还有咽喉发炎引起了高烧。”
何之初记得那一天在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