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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电脑你就不会写字了?用手写,那边书房有笔有纸。”何之初冷着脸说了她一句,不过还是跟着走到小书房里,从书桌里拿出笔和印着淡蓝色云彩边纹的信笺纸,放到她面前,“坐下,好好写。”
顾念之没有办法了,两手交错揉着手指,小声说:“我的字写得不好,何教授多多包涵。”
何之初转身的背影有一瞬间的停顿,顾念之连忙又说:“能不能今天先写个草稿,然后等我回去之后再用电脑打出来发给您?”
何之初没有转身,淡声说:“不用,今天写好给我就行。”
“可是……可是……以后这份检查会放在我的个人资料里,跟着我一辈子,我要求用电脑打一份工工整整的检查总不过份吗?”顾念之的声音越来越小,求饶的意思非常明显。
何之初摇了摇头,“你别想太多,先写了再说。”说着,他走出小书房,将门轻轻带上。
赵良泽跟着走了过来,笑着对何之初说:“何教授,要不我进去陪陪念之?她长这么大都没有写过检查,也许不太会写……”
“嗯。”何之初居然没有阻拦,随手将门又推开了,“进去吧。”
赵良泽连忙走了进去,然后听见房门咣当一声在他背后关上。
顾念之回头,见是赵良泽进来了,高兴地朝他招招手,“小泽哥过来,你知道怎么写检查吗?”
“就知道你不会写。”赵良泽笑着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小泽哥帮你写,不过你要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念之就让到一旁,看着赵良泽给她写检查,一边在他旁边说起今天的事。
“其实没什么复杂的,就是苗云霄她故意找茬,骂我,激怒我,然后我就打了她一巴掌。”顾念之耸了耸肩,“下次她敢这么骂我爸妈,我还要打。”
“骂你什么?”赵良泽一边奋笔疾书,一边不忘各种细节。
“她说我是有娘生,没爹教的杂种……”顾念之一说起这句话就不由自主眼泪汪汪,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什么?!这人的嘴怎么这么贱啊!”赵良泽也怒了,挥舞着拳头:“该打!要是你小泽哥在那儿,跟你一起打!”
顾念之破涕为笑,拿书桌上的纸巾擦了擦眼泪,“小泽哥你太夸张了,我打她一巴掌已经消气了,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拿父母说事,她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孤儿……”
“所以要激怒你的人,对你非常了解,知道说什么话,才能让你生气到失去理智的地步。”赵良泽深思说道,“念之,你不要自责了,这件事看似简单,其实背后牵扯到无数错综复杂的关系。”
顾念之半仰着头,看着小书房里雪白的天花板,跟着思考起来,“小泽哥,你是说,苗云霄背后有人?整件事的目的一是给徐飘红解套,二是拉霍少下水?”
“差不多。不过,徐家能有这样的能量,也是小看他们了。”赵良泽轻哼一声,手上写得更快了。
顾念之侧头看了看,忍不住微笑:“小泽哥,你的检查写得真好,就是这笔字,比我的还糟糕。”
“喂喂喂!帮你写检查,你不谢谢我就算了,还说风凉话?”赵良泽装作不高兴地样子斜眼瞅着她,“等我写好,你再照着抄一遍。”
顾念之笑嘻嘻地答应了,心里有个想法,悄悄问道:“小泽哥,你的检查写得这么溜,是不是以前没有少写啊?”
“那是自然啊。想当年我刚入伍的时候,老是闯祸,被霍少不知训了多少次,写了无数的检查给他,早就熟极而流了……”赵良泽说着说着就有些忘形。
顾念之一下明白过来,“是霍少让你进来帮我写检查的?”
赵良泽紧紧抿着唇,不再跟顾念之说话了。
顾念之将座椅转了个圈,两手撑在书桌上,托着自己的下颌,微微地笑了。
……
小书房旁边的客厅里,只剩下何之初和霍绍恒两个人。
何之初给他做了杯咖啡送过来,放到转角沙发中间的茶几上。
霍绍恒点了点头,斟酌着说:“何教授,念之一向很听话的,这一次是意外,而且您也听见了原因,应该会理解她吧?”
何之初坐到单人沙发上,一手搭在沙发扶手上,架着腿,淡淡地说:“念之没有错,不用理解,你也不用说情,更不用骂她。”
霍绍恒微微一怔,“不过如果念之做错事,该罚还是得罚。”
“这件事她有什么错?”何之初有些不耐烦了,“已经说了没事,你还要责罚她?”
“她的错,就是明知道对方在激怒她,却还是冲上去动手。”霍绍恒也是一手搭在沙发扶手上,坐得很是闲适,“她已经是成年人,不应该再和小孩子一样控制不住在的情绪。”
“霍少,我想你搞错一件事,能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跟是不是成年人没有关系。”何之初冷然说道,“有人活到八十岁,依然热血沸腾,不会控制自己的喜怒哀乐,有的人却天生冷血,也许未成年就已经会隐藏自己。”
“这跟是不是热血没有关系。”霍绍恒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不过何教授,念之没有家人,是孤儿,跟着我们一群大男人长大,这方面确实做得不到位。以后我会多教教她,希望何教授也能在这方面多多指教。”
何之初本来想反唇相讥,但是一听霍绍恒说到顾念之成长的往事,他又有些失神。
顾念之当初是个多么可爱的小女孩,在别人眼里也许不算漂亮,但在何之初眼里,她是他最珍贵的珍宝……
原来她长大了,是这个样子的。
何之初出了一回神,手指在沙发扶手轻敲,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装作不在意地淡声问道:“哦?念之是跟着你们在部队长大的?”
“嗯,我比较忙,念之是个省心的,主要是她自己照顾自己。”霍绍恒一边说,一边留神打量何之初的神情。
他是故意提起顾念之少年时候的往事,目的就是要观察何之初,到底对顾念之有多在乎,他对她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亲情,还是男女之情。
察言观色方面,特别行动司的成员个个都是老手,甚至都进修过心理学里面的微表情,从对方的肢体动作和只言片语就能看出来对方的对某件事的重视程度,不会被表象迷惑。
比如何之初现在看上去和刚才没有两样,但霍绍恒却注意到在他提到顾念之少年往事的时候,何之初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指突然握成了拳头,虽然很快松开了,但这一瞬间下意识的反应,显示何之初极为注意这个话题,内心的波动比较大。
所以他真的是顾念之的故人?
霍绍恒端起咖啡润了润唇,并没有喝下去,这也是他的习惯了。
在外面极少吃别人的东西,喝别人的水。
“她自己照顾自己?我以为你是她的监护人,应该照顾她。”何之初清冷的目光看了过来,“看来霍少这个监护人的位置,做得不是那么称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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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0章 试探往事(2)(第一更求推荐票)()
霍绍恒一只手团成拳头捂在唇边笑了笑,不置可否地说:“看来我们对‘照顾’两个字,有不同的理解。”
“愿闻其详。”何之初淡淡说道,看他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念之既然跟着我,我想教会她的,是独立生活的能力,而不是到了成年还什么都不会的‘巨婴’。”霍绍恒说得虽然轻描淡写,但嘲讽之意溢于言表。
何之初抿了抿唇,将心底升起的怒气压了下去,倾身往前到茶几上取了自己的咖啡,端在手里慢慢喝了两口,才嗤笑一声,声音清冷地说:“念之又不是弱智,无论怎么照顾,她都不会成为‘巨婴’,关键是看照顾她的人有没有心。”
“的确,有没有心,做事的标准和方法会差很多。”霍绍恒有意无意地说起刚救了顾念之的情形,“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才十二岁,不知道受过什么惊吓,整晚整晚地做噩梦,也不能离人,有时候刚醒过来,见不到人,马上就会尖叫哭喊。说实话,我那时候也才二十出头,什么都不懂。如果不是军部要求,而且念之自己也认我,我是没法照顾她的。”
何之初的手背渐渐鼓起了青筋,握着咖啡杯的手用力得骨节都凸出来了,但是他的表情却一点没变,半垂着眼眸,连长长的眼睫都纹风不动,如果只看他的面部表情,真是看不出任何端倪。
霍绍恒长长吁了一口气,状似无意地说:“她不过是个小姑娘,也不知道哪里有那么多的噩梦可做。”
“是啊,那你有没有问过她,都是做的什么梦?”何之初放下咖啡杯,再抬头时,已经是一脸好奇的样子。
“也许是跟她以前的经历有关,也许是跟她的车祸有关,谁知道呢?”霍绍恒摇了摇头,“难道何教授很关心念之以前的事?”
“我倒不至于那么八卦。”何之初矢口否认,“只是我学过一点心理学,噩梦是人的心理和身理的正常反应,如果知道原宥,可以帮助她不再做这种梦。——难道霍少就没有尝试过吗?一个小姑娘天天做噩梦,睡不好觉,是会严重影响生理和心理健康的。”
“那何教授认为念之像是生理和心理都不健康的人吗?”霍绍恒笑了笑,目光往顾念之所在的小书房飘了过去。
成年的顾念之活泼可爱,高挑美貌,说话风趣幽默,性格开朗,不钻牛角尖,怎么看,都不是心理和生理有问题的人。
何之初就算对霍绍恒有再大不满,也不得不承认,顾念之长得很好,比他能想象的,还要好很多很多倍……
“那你是如何做的?”何之初的视线也向小书房那边飘过去,隔着一道房门,似乎都能听见顾念之软糯娇憨的嗓音。
霍绍恒坐直了身子,微笑着说:“很简单,让她跟着我的兵一起训练,白天累狠了,晚上就睡得着了。每天十公里越野跑,还有各项简化过的体能训练,从她十二岁坚持到十六岁离开我去上大学,不然你以为她怎么能长这么高?”
何之初一时语塞。
十二岁之前的顾念之,身高在同年龄孩童平均线以下,体重在同年龄孩童平均线以上,确实没有现在这个样子好。
但那时候再不好,也是他的念之,现在这个什么都好的念之,已经不属于他了……
何之初扬起头,冷漠地说:“原来霍少的照顾,就是蛮干。本来是娇滴滴的小公主,被你当你那些大头兵操练,念之没有长歪,还真是亏了她的底子好。”
霍绍恒立即抓住何之初话里的线索,追着问道:“咦?何教授怎么知道念之以前是娇滴滴的小公主?——一点都看不出来啊……”
何之初这时才回过神,原来霍绍恒也在借机从他这里刺探顾念之的来历。
他顿时心生警惕,但也知道他不能转得太生硬,既然要认回念之,霍绍恒这一关必须得过,不然的话,阻碍会有很多。
当然,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他必须心里有数。
而且不能急,念之对他还有抵触心理,不然就是功亏一篑了。
何之初微微勾起唇角,“霍少,念之以前是不是娇滴滴的小公主,我怎么会知道?我只是从常理推论,现在的小姑娘,只要有父母,不个个都是家里的小公主?”
“原来何教授是猜的?”霍绍恒意味深长地说,“我还以为何教授知道念之以前的情况呢。这一次她舍友用她的身世辱骂她,我很难过。我们一直在努力寻找念之的父母,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找不到。”
“她跟着你过得不错,我看她自己倒没有要寻找自己爸爸妈妈的意思。”何之初也开始跟霍绍恒打起心照不宣的哑谜。
两人一个提要求,一个提条件,都在互相权衡对方能不能给自己带来利益最大化的好处。
当然这个利益最大化,是顾念之的利益最大化。
“这是她懂事,不给我们增加压力。”霍绍恒叹了口气,半垂下头,镇定地说:“但是我知道她内心深处应该是很想找到她的父母家人的。”
“为什么这么说?”何之初的声音再冷清,此时也带了一丝急切。
“因为她有一次发高烧的时候,曾经念叨过她父母的名字。”霍绍恒故意说得含含糊糊,其实顾念之只说过她父亲的名字,并没有提过她母亲。
“啊?只提过她父母的名字?没有提过别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