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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红连忙爬起,急退两步,低头看他这样,略有些歉意,但歉意很快就被怒火和不甘取代。
青红重又冲了进去,抓起烛台上的蜡烛,不管不顾的砸了过去。
石岚低头喝着温热的茶水,耳边传来细微的风动,她手指微动,终究还是稳住身形,动也不动。
岳湛长身而起,劈手将翻滚的蜡烛打落,眼里闪过一丝厉光,“放肆。”
“放肆?”青红呵呵冷笑,圆圆的杏核眼泛出水光,“从来到这里我就没有一天敢放肆过,每天里谨守规矩,恪守礼仪,生怕做了什么不该做的错事,给您脸上抹黑,可是您呢?”
她有些踉跄的上前两步,脸上表情极其凄然,“是,我应该感谢您,您把我从教坊里救了出来,给我好吃好喝,好衣好裙,还允我随意处置仆从,”青红眼睛有些发亮,黝黑的瞳孔好似星子,亮晶晶的,“府里的人都说您宠我,护我,除了我再没别人能让您笑颜相对,”青红嘴角含笑,眼泪顺着脸颊缓缓流下,“我信了。可事实呢?”
她上前一步,抬手摸着自己的脸,似真如幻的道:“我知道您其实并不是真的喜欢我,您每次那样看我,不过是透着我去看别人,我虽不知道自己到底跟那人哪里相像,但我很高兴,因为这样我便能留住您的目光。您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都知道,不过是佯作鲁钝,骗自己那是错觉。我知道是我傻,不过是个替身却还妄想着您能真心待我。可您也真是狠心,就算是养条狗,看了几年也有感情吧,你这样待我,就不觉得亏心吗?”
岳湛皱紧眉头,眼神冰冷的看她,“你可知罪?”
青红点头,淡淡的道:“自然知道,我还知道过了今天我的尸首兴许已经在乱葬岗被狗啃鸟啄,”她转而看向石岚,语气转而变得讥嘲讽刺,“岚娘,看到我这样,你很高兴,很得意吧?”
石岚抬头看她,红润的嘴唇抿成一条细缝。
青红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道:“今天某心情好,教你个乖,在这个府里,没了我,还会有下一个你,我们都是一样的,今天他可以随意处置我,同样也可以一个不顺就处置你,你能得意就且得意吧,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的,”说罢,她也不等来人拖,就自己拖着衣袖,脚步拖沓的向外走去,形同行尸一般僵硬呆板,再没有一丝生机。
石岚皱着眉看她带着死气的背影,轻声道:“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岳湛冷声道:“你说呢?你该不会真的相信她的话吧?”
石岚微微摇头,翘着嘴角笑了,“您是大都督也是这个府里的阿郎,奴是地位卑贱的家伎,信与不信的,又有什么关系。”
岳湛猛地回头,长臂一伸,按住她的肩膀,目光炯炯的盯着她片刻,沉声道:“相信我,我从未把你当做家伎,你就是你,不是别人,我岳湛敢对天起誓,有生之年绝不会负你。”
石岚愣了下,忽然觉得事情严重了,在这个信奉道教时代,这里的每一个人很信奉神灵,他们发的每一个誓言都必须源于本心,就算丢掉性命也不可违背。
“阿郎还请不要这样,岚娘卑微,受不起您这样的厚爱,”石岚理了理衣裙,拜倒在地。
岳湛嘴角微翘,将她扶起,柔声道:“岚娘,你值得我这般待你。”
石岚有些诧异又有点古怪,只觉事情开始超出了控制,原主在时可不是这样,岳湛也没有对她这么亲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49章 歌伎的爱恨情仇(十)()
青红被府里的兵士押送着出了府,临行前,石岚派珠儿送去足够她买个一进房舍有余的钱币。
岳湛恼她口没遮拦,命人把她房里的东西都抄没了,今日离府,青红身边除了当初带进府里的几件寒酸衣服外,别无长物,好在这世道对女人还算宽容,石岚给她的钱不少,有了这些钱,只要她肯自强自立,以她那泼辣蛮横的性子,日子还是有奔头的。
青红没有推辞,收下也没有谢意,就那么理所当然的拿着,以至于珠儿回来满腹不平,跟石岚抱怨。
石岚单手支头,歪头看珠儿,嘴角噙着淡淡的笑。
也许珠儿自己都没有发现,自那天她勇闯重围搬岳湛这个救兵之后,她的态度照比之前有了很大转变,从前她虽说也很妥帖,但神情中总带着丝淡淡的疏离,全然没有今天这样的放松自在。
豆儿端着药碗进来,直直站在石岚跟前,抬手递给她。
石岚皱着眉,别过头道:“搁那儿,待会儿再喝。”
豆儿抿着嘴唇,端着药碗,一声不吭,手臂直直的举着,纹丝不动。
石岚抬眼看她,豆儿好似木桩,在她目光下依然如故。
石岚拗不过她,无奈摇头,自打有次被岳湛发现她偷着倒药一事后,便跟豆儿下了严令,必须不错眼珠的看着她服下,豆儿性子拗,接到命令便恪尽职守,每次必得看她喝完才罢休。
石岚微微叹气,暗怪自己太不谨慎之余,只能端起碗,以壮士断腕的悲壮,仰脖干了。
豆儿这才将混着枣泥的小饼置于案上,悄然退下。
石岚苦着脸拿起一块,慢慢的咬着,甜糯的味道一点点盖过了苦涩,石岚这才有心情继续听珠儿说话。
这会儿她已经说到青红问那天她走后大都督的反应了。
石岚问道:“你怎么说?”
珠儿仰着脖子,很有气势的一摆头,“我跟她说,我家娘子和大都督好着呢,两人吃过晚膳还出去赏了会儿月才歇息。”
说完,她还捂着嘴咕咕的笑。
豆儿转头看她,有点呆,似乎不明白她笑什么。
石岚咧嘴抬手点她,嗔道:“胡闹,以后不可这样。”
珠儿点头应是,看神情却并没有放心里去。
石岚摇摇头,没有再说。
反正这府里女眷也少,她一个家伎也见不了什么尊贵的客,随便些就随便些吧,左右出不了大事。
屋里闲话不断,门口有管事来访,石岚不耐烦理却又不得不起身接待。
管事是来问做应季衣裳的,按例她规制,可做一套襦裙,一套胡服,从前一到换季府里总会发下,石岚问明来意,就说随管事安排。
管事笑着应着,却踟蹰着不肯走。
石岚见状,微微一笑,“管事有话还请直说,岚娘驽钝,您这样打机锋,我可是不懂的。”
管事讪讪笑了两声,讨好的上前,道:“之前是奴有眼不识泰山,对您多有怠慢,您大人有大量不跟奴计较,可奴却心中不安,特献上两匹清灵纱,您裁做披帛或衫裙都是极好的。”
石岚对这些料子什么的根本不清楚,转头看向珠儿。
珠儿眼睛睁大,脸上露出明显的讶然。
看她这样,就算不知道这纱的价值,石岚也能猜出不菲,连忙推辞道:“大家同在府里,管事不必如此客气,这纱就算了,但您的心意我还是领的。”
石岚这话说得谦和,态度也很委婉,管事心有讶异的同时也松了口气。
早前府里传的沸沸扬扬,说红娘冒犯了这位,结果阿郎暴怒,若不是这位拦着,那个嚣张跋扈的红娘约莫已经没了性命,他前几天家里有事不在府里,回来听到这事,冷汗都吓出来了,要知道之前他可是克扣过她份例的,那会儿他见阿郎许久不见她一次,她又整日躲在房子里不出去,便以为是个软性好欺负的,没想到这位在这儿等着呢,不出手则以,一出手便是雷霆。
“娘子还是收着吧,这纱虽然难得,也不过是因为咱们这里偏远,车马行走费时,运过自然也就稀罕些,其实论起价来还不如一匹月织锦呢,”管事笑着往后退道:“待会儿我派人送来,娘子别忘了收起就是,那纱怕晒,娘子可要妥善放好。”
石岚见他这样,就知道若是不收,这人恐怕不会心安,便点头道:“那就多谢管事。”
管事摆摆手,出了门。
没一会儿就有仆从送来几匹大红、绛红等带着暗纹花色织锦,下面放着两匹薄如蝉翼却又碧绿如玉的绫纱。
“这就是清灵纱?”石岚抽出一块,对着窗户望,清透明亮,还没上身就能感受一股清凉。
珠儿小心的摸着,解释道:“据说有一种蚕是长在雪山上,只吃雪水灌溉过的桑树长出来的桑叶,一离开故土宁可饿死也不肯吃东西,那里的人觉得这蚕有灵,就叫它清灵蚕,它吐出来的丝就纺成了这种纱。”
珠儿说完,脸上神情有些莫名,似乎是喟叹,又像是认同。
一瞬间,石岚想到珠儿死时的样子,似乎并没有惊恐慌张,她只是抱着那个突厥兵,大声的让原主快跑。
石岚心里有点发堵,或许从安西动乱伊始,她便已经萌生了死志,就算明知道跟着原主还可以换个地方继续生活,她也还是选择留在这个生她养她的土地上,即便是死。
那是不是还有千千万万的安西人也有她这样的想法呢?
想到原主的心愿,石岚低低一叹,珠儿抬眼看她,朦胧的绫纱让她看不清石岚的表情,但她敏锐的感觉的石岚心情忽然变得十分糟糕。
“娘子,您怎么了?”
扔开绫纱,石岚有气无力的摇摇头,缓缓走到榻边,软软的倒了下去。
珠儿这下可慌了,顾不得整理衣料,忙来到榻边,伸手抚上石岚额头,摸了摸。
石岚动了下,把脸埋在枕头里,闷闷的道:“我想睡一会儿,你们都出去吧。”
珠儿眨了眨眼,搞不清到底哪句话说错了,转头看豆儿。
豆儿呆呆的站着,懵懂的样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两人的谈话。
珠儿叹了口气,明明还梳着丫髻,却好像大人一样朝豆儿摆摆手,走了出去。(。)
第150章 歌伎的爱恨情仇(十一)()
入夜时分,石岚换上轻便胡服悄然出了房门。
穿过立着精美凉亭的花园,越过座座黑漆漆矗立着的高大屋宇,几丈外就是修葺的高高的围墙。
自从白天见到珠儿那样神情之后,石岚就有一种急切的紧迫感,她觉得有必要尽快解决自己的问题,如果有可能她还想顺藤摸瓜,从假母那打探商人的落脚点。
毕竟假母跟那商人相识已久,许多事情即便没说,大家也都心里有数。
费力的爬过高墙,石岚轻巧跃下,机警的四下看了看,凭着记忆朝下里巴人住的木棚区跑去,穿过一条条窄仄的小道,石岚环顾四周,目光所及,无不是低矮的棚顶,残破的木门,怎么看都觉得长的都一个样。
石岚踮着脚,伸着脖子一家家看过,大约过了三四条巷道,总算找到一家看起来有些眼熟的。
石岚定定神,小心的从门边跳了进去,贴着窗户侧耳倾听。
屋内似乎有声音微微波动,细听下去,好像是擦拭弦槽不经意勾动发出的声音,又像是轻弹慢唱,随性而为。
石岚侧耳听了听,那弦音极其熟悉,不由一喜,忙上前敲响房门。
屋里静了片刻,传出一个清越透亮的声音,“谁呀?”
石岚不自觉理了下衣裳,拢了下略有些松散的头发,嘴角咧开柔和的弧度,“卜上士,是我。”
寂静的夜晚,石岚听着自己发出脆如百灵初啼,柔似潺潺碧水一般的声音。
石岚皱起眉头,心知是原主情绪作怪,只得掐掐嗓子,暗自提醒自己控制情绪。
屋里响起座椅摩擦的声响,片刻,门被打开,露出卜明波那张清秀白净的面容。
“是岚娘啊,快请进,”卜明波面带笑意,侧身道。
石岚朝卜明波一笑,迈步走了进去。
屋里很暗,只有一盏烛火忽明忽暗的亮着,卜明波忙又点起两盏烛台,不自在的笑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孙大娘这一走,我才知道平常这些不起眼的物件要花费那么多银钱。”
石岚微微皱眉,不动声色的问他,“假母走了?她在这里好好的,为何要走?前些时日,阿郎还说假母会调教人,要再挑两个送与下属。”
卜明波眉宇动了下,嘴角露出苦笑,道:“你也知道,近两年孙大娘身边就只你和月娘两个,你走后不久,月娘也跟刘翁走了,孙大娘时常叹生活无趣,说要回原籍,我以为她只说说,便没在意。谁知两日前我出门访友,回来时,她已收拾行囊悄悄走了,只给我留了这空空的宅院,倒让我这从不操心柴米之人一下子慌了手脚。”
卜明波摇头,笑叹道。
石岚嘴角含笑,心里涌动着淡淡的慕濡情绪,对此石岚很不以为然,她的性格有时候很极端,黑就是黑,白就是白。
原主身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