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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儿跟着柳嫣日久,已知晓她的用意,暗自偷笑两声,故意提高了声音道:“还要劳烦七朵妹妹帮小姐准备些茶水,免得小姐噎着了。”
七朵郁郁,明是让她来劝小姐的,怎么她自己倒吃得兴起?
“七朵妹妹不用担心了,去准备个茶水的功夫又不能将表小姐怎样,走吧。”珠儿推着七朵出门,不多时,两人端了茶水上来。
珠儿将茶水放在柳嫣身侧的小桌旁:“小姐慢用,奴婢在外面候着。”
柳嫣打开茶壶看了一眼,珠儿在里面放了烤好的枣干,一打开即有枣干的香气蒸腾而出。
“珠儿倒是合我的心意。”柳嫣轻叹一声,倒了一杯茶,一边吃东西一边喝茶,好不惬意。
茶香混合着枣糕的香气萦绕在鼻尖,曲瑛心里闷的难受,柳嫣不是来劝她的么?居然吃起来没完了。
恨恨转头瞪了她一眼却一眼瞧见了她手中的金丝枣糕,枣红的颜色极是漂亮,软软糯糯的瞧着也好吃,口中生津,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了两声。
柳嫣轻笑。
曲瑛俏脸一红,忙把脸转过去,她什么也瞧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闻不见!
“表姐若是饿了,何不起来用一些,若想躺着等会再躺也不迟。”
曲瑛闷声道:“我不吃!”
“当真不吃?”
曲瑛冷哼,倔强道:“不吃!”
不就是金丝枣糕么,她又不是没吃过,干嘛这么馋,她不吃,不吃!
珠儿适时的敲了敲门:“小姐,您要的螃蟹送来了。”
“送进来吧。”柳嫣拿出手绢擦了擦手,吩咐道:“七朵,你去请姑姑和二姐过来,这可是凉夕湖里的大闸蟹,肉鲜味美,表姐既不愿吃,少不得便宜了姑姑和二姐。”
哎?凉夕湖里的大闸蟹,那可是镜月的一绝呢,个大肥美,放在笼屉上一蒸,沾上专用的蘸料,尝一口恨不能把舌头都吞了,还有她最喜欢的胡椒萝卜凌蟹,炒芙蓉蟹茸……
曲瑛咬着被角,郁闷的想哭,心说,这柳嫣太阴险了,明明知道她饿惨了还要在这吃大闸蟹,这不是欺负人吗!
曲瑛暗暗瞪了她一眼,委屈极了。
刚刚在门外,珠儿已经将柳嫣的用意告诉了七朵,七朵瞧见曲瑛的小动作,自不敢迟疑,忙去请了曲柳氏和柳悦二人。
曲柳氏看到桌上摆放的碗碟蘸料和大闸蟹,暗道一声自己糊涂,曲瑛极爱螃蟹,往年螃蟹上了市,府里少不得要为她洒些银子,今年怎么忘记这件事了。
正欲开口劝慰两句,柳嫣却拦了她,轻轻摇头,笑道:“表姐说她不爱吃,让嫣儿孝敬姑姑呢,这螃蟹有清热化瘀,滋阴之效,对女子是极好的,姑姑快尝尝吧。”
曲柳氏心系曲瑛一时没能明白她的用意,七朵凑上去小声的说了几句,她这才回过味来,暗道,是了,定要让她自个儿认识到绝食不是办法,这才能以绝后患,否则的话她再多劝慰的话也是无用。
这嫣儿果真贼的很,难怪得祖母的喜欢呢。
“瑛儿既不喜欢,咱们就分了吧,免得浪费了,七朵、珠儿,芙蕖你们也不必客气了,今儿赏了你们了。”
七朵尚有些犹豫,珠儿却一福身,故意大声道:“多谢夫人赏赐。”
曲瑛气闷,霍然起身,红着眼道:“你们太过分了!”(。),。
第96章 柳悦的怒气()
曲瑛喝了小半碗的蟹黄粥,怨念的瞪着其余三人,凭什么,她们吃着大闸蟹,她就只能喝点粥?这简直欺负人嘛!
眼睁睁看着七朵和珠儿端了残壳下去,曲瑛只能将目光投向了桌上放着的汤盅,半碗蟹黄粥,还不够她塞牙缝的呢。
柳嫣按住她的小碗:“这螃蟹虽是好东西,但终究性寒,表姐许久不曾进食,少吃些为妙。”
得,粥也不许她吃了,曲瑛眼巴巴的看着曲柳氏,就希望她能说句公道话。
曲柳氏被她看得心软,但转念一想此时吃多了的确对身子不好,便硬了心肠道:“嫣儿说的有理,这蟹黄粥你还是少吃为妙,若你着实想吃螃蟹了,就快快好起来,等你身子好了再吃不迟。”
曲瑛吧嗒吧嗒嘴,回味了一番蟹黄粥的味道,这才闷声点了点头。
房间里,只剩下了柳嫣和曲瑛,一时静谧。
柳嫣细细打量曲瑛,几日不见,人都瘦了一大圈,小下巴貌似更尖了。
“表姐,究竟为何?”
曲瑛叹气:“我只是有件事想不通罢了。”
“与他有关吗?”柳嫣实想不出鲁一方之外的第二人能让曲瑛难受至此。
曲瑛托着自己的小下巴,说是为了鲁一方也没错,但是她自认为自己是个洒脱的姑娘,是以并不愿承认自己为了一个男人至此,嘟着红唇道:“也算不上为他,我只是想不通,他为何要将金簪还给我,我当初送他的时候,他还挺高兴的,我以为他喜欢呢。”
果真,还是为了鲁一方。
“表姐,当真如此喜欢鲁一方么?”
说喜欢那自然是喜欢的,但她更多的却是想不通:“他既然还了我簪子,为何不走,为何还要守着我呢?”
曲瑛将那天发生的事情细细一说,问道:“嫣儿,你说,他之所以不走,是不是怕那个人再回来,怕我会吃亏?他其实还是很关心我的对吧?”
面对着曲瑛眼中的希冀,柳嫣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鲁一方这个人你说他重情,他的确是重情,你说他薄情,他也的确是薄情,柳嫣真的很不好说。
“对不起表姐,嫣儿实是猜不透男子的心意。”
曲瑛无力的趴在桌上:“这鲁一方怎么这样,如果有意为什么要还给我,若是无意,为何早些时候不明说?嫣儿,我想不通。”
柳嫣自己也想不通,她与鲁一方在一起那么久,常常会觉得患得患失,很多时候她看不清他。
“表姐是个洒脱的人,没必要为了一个男子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若心有疑虑,与其猜测,不如去问他。”
前世,她也想追上去问问,问他何以薄情至此,可终究没有那个机会,待她千辛万苦回到镜月,镜月早已沦陷,皇室凋敝,群臣逃得逃,死的死,投降的投降,鲁一方的去向她不曾听人说起过,她也没想刻意的去寻,一切的一切皆是埋葬在了记忆里。
曲瑛不似她那般为难,此时倒是可以抓着他问个清楚。
“你说的对,可我……”曲瑛扭捏,她不敢去问,万一,他说他无意怎么办?万一,他说讨厌她怎么办?
“表姐一向洒脱随性,何愁寻不到好男儿?若他当真无意,表姐也没必要为了他要死要活,嫁人当嫁一心人,表姐可要拿定主意。”
自曲瑛的房中出来,已近正午,雨已经停了,可天依旧是阴沉的。
秋风带着些许寒凉,柳嫣不由自主的拢了拢肩头的披风,径直向府外行去。
转过回廊,即瞧见一个人站在府内的合欢树下,秋风拂过吹得树枝一阵摇晃,雨滴簌簌而落。
“二姐站在这里仔细着了凉。”柳嫣轻声提醒道。
柳悦回眸:“你出来了,表姐她没事了吧?”
“想来应该没事了。”
柳悦转身向府外行去:“走吧,我与你一路回去。”
眼看着柳悦出了府,珠儿轻声道:“小姐,二小姐似乎忘记了,去芳园和回府不是一条路。”
“无妨,等会你与彩儿一辆马车,我有话单独与二姐说,走吧。”
出了府,柳嫣上了马车,彩儿果真没在车上。
“倒是你有法子,我与姑姑劝了许久,都不见她回应,你只略施小计,她便上当了。”
柳嫣听说柳悦话中的讽刺一味,只淡淡一笑:“曲瑛表姐一向随性洒脱,并不是这般死心眼的人,她不过有些事情想不通罢了,并非一心寻死,所以嫣儿才能成功,却不是嫣儿的功劳,实是表姐想开了罢了。”
想开?柳悦讽刺一笑,何谓想开?吃了东西这就叫想开了吗?若曲瑛知道鲁一方是为了柳嫣方才跳入池塘,只怕会更想不开的吧?
为什么柳嫣可以这样,明明是因为她,她却可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明明知道别人的心意却还能踩着别人的心意往上爬,对柳卿这样,对曲瑛也是这样,真不晓得她的脸皮有多厚!
“你不觉得表姐很可怜吗?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却不自知。”
“二姐何出此言?”柳嫣知道她话中有话,却一时想不出她的用意所在。
“柳嫣,人人说你是个聪明人,我一直也是这样认为,可我希望你的聪明能用对地方,不要做些令人不齿的事情。”
瞧着柳悦咬牙切齿的模样,柳嫣拧了眉:“二姐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与其说是误会,不如说我将你瞧的清楚,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停车!”
柳悦经过柳嫣身前,柳嫣轻声道:“二姐可能是误会我了,但我可以告诉你,嫣儿所作所为皆是无愧于心。”
柳悦身形一顿:“无愧于心?大姐帮你写诗的事情,你也无愧于心吗?”
丢下这样一句话,柳悦毫不犹豫的下了马车。
写诗那件事……
柳嫣轻咬红唇,那件事她的确不敢说自己无愧于心,可她相信自己做的没有错,事后见过柳卿之后她更肯定自己的想法。
柳卿虽口口声声说是母亲的吩咐,可柳嫣瞧得清楚,她对那个位置并没有什么想法,柳卿是个随遇而安的人,若不是生在柳家,嫁到皇家,她原也不用死的那般凄凉。(。),。
第97章 赵府()
苏熠轩细细打量了一眼画像,画像上的人生一张四方脸,瞧着有几分憨厚,是个其貌不扬的人。
“这赵勘住在帝都以西的云祥城,是赵员外家的独子,为人憨厚老实,赵家祖上几代都是做丝绸生意的,先前是在盂县的扶柳镇住,后来发了家这才搬到了云祥城,赵家有两个染料作坊,三个丝绸铺子,在那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他们家生产的云芝锦咱们铺子里也有进,的确是很不错的。”
福安说罢,又补充了一句:“当然赵家的势力和咱们家是没法比的,少爷不必过多担心。”
担心?苏熠轩瞪他一眼,这家伙什么时候废话这么多了!
“云芝锦?”
福安点头:“这云芝锦在帝都卖的不错,除了咱们锻锦坊,另有几家也有进,据说城西的孙员外一直和赵家有着生意往来。”
“孙员外?”苏熠轩蹙了蹙眉:“他上个月不是死了吗?”
“是,据说孙员外出门进货,回来的时候遇到山贼死在了路上,这孙员外说起来也是可怜,九代单传,到了这一代儿子还不争气,孙员外死后整日赌博斗狗拜光了家产,现今儿家里都让催债的搬空了。”
苏熠轩对孙家的事情不感兴趣,在赵勘的画像上点了点,这个赵勘为人憨厚,身家清白,瞧不出丝毫奇异之处,走在人群里自己八成不会注意到他,却不知道柳嫣找他做什么。
“以小的所见,这赵勘虽有点生意上的才能但比少爷差了十万八千里,少爷实在不必忧心。”
忧心?他表现的当真如此明显么?
柳嫣说过,她寻这个人并不是为了自己,苏熠轩自然也是信她的,可心里头却略微有些不舒服。
罢了,既查到了自该告诉柳嫣一声,至于她要做什么,总也该给他一个交代才是。
这般想着,苏熠轩径直往芳园去。
经过孙府,苏熠轩打起帘子看了一眼,瞧见孙府的牌匾已经被人摘了下来,这孙府的少爷好赌,欠了巨额的赌债,听说孙夫人已经准备把房子卖掉搬去乡下了。
几十年积累的财富一朝丧尽,难怪人说守业更比创业难,世事无常,果真如此。
芳园内,景色依旧,芙翠园内绿竹猗猗,偶有几片竹叶随着秋分缓缓而落,转过那条幽深小路,苏熠轩一眼就瞧见了坐在凉亭里的柳嫣。
那模样一如他与她在这里初次见面一般。
“在做什么?”
柳嫣听到声音回了神,看到是苏熠轩只轻轻一笑:“你来了?”
“你在看什么,居然看得如此入神?”
“没什么,想一些杂事罢了。”柳嫣指了指对面的位子:“坐吧。”
苏熠轩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画像递给她:“你要我找的人,找到了。”
柳嫣接过来仔细的看了看,她前世其实没怎么见过赵勘,柳悦嫁人的时候,她早已嫁了人,是以只远远的看过一眼,是以并不能认出这个人,但听闻这个人忠厚老实,仔细看了看苏熠轩的调查结果,略微点了点头:“想来就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