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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厚厚的一沓信双手奉给了苍默。
楚遥只静静地立在原地——他完全不知那厚厚一叠是何物,更不知言煞为何会说是从他的房间之中翻出来的。以着极其强烈的——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叫门的自信,自然对言煞所奉毫不感兴趣。
言煞却用结界拢住了自己与苍默的身躯,不时回望着楚遥,仿佛生怕他会冲出来把它们抢走一般。苍默单手仍拍着雾歌的背,另一只手接过来,一张张地翻阅着,越翻他的表情越凝重,最后竟至于几近癫狂的一阵狞笑。雾歌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笑声吓了一跳,想要挣脱出他的怀抱,他却止住了笑声,温柔地道:“歌儿,别怕,哥哥在这。”低低地对言煞道:“你们立功了。”
但当目光转向楚遥时,却凝成了冷冰。
“楚遥,你自己看看吧。”苍默朝着楚遥的方向狠狠一掷。
楚遥茫然地望着晕染着墨色的白雪落在自己的脸上,身上,呆呆地接住了几片雪瓣在手中。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俯身将它们一张张拾起,挨个看了过去,口中喃喃:“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这一片片缀了漆黑的雪影中,有他对雾歌近乎病态的恋慕情诗,有他想给散羽却没来得及送出去的信,还有散羽在冥界递送来的回信。
“这一回,我不知道你还有什么废话要说?”苍默的嘴角得意地勾起来,悄悄向言煞竖起了大拇指,言煞也轻轻点了点头,露出自豪的神色。
言煞等人原本就是他的棋子,不过在他眼中只是无关紧要之棋而已,没想到言煞的心思竟如此缜密,在他眼看着就要面临败颓时,竟拿得出这种他都没想到过的可以出奇制胜之物。
“苍默兄,也许我现在再讲什么都像是狡辩。”
第719章 夜定()
“小夜?”嘉晨心实,一时没反应过来曦柔话中的深层含义,呆愣愣地小声问道:“为什么您要管我大哥叫小夜?”
曦柔回过神来,笑着摇了摇头,并不作答,只低低地吟念了一小段咒法,让法力慢慢流入心木的身躯。由于嘉晨是四阶冥族出身,格外敏感纤细,不该问的绝不多问,且见曦柔神色认真,生怕被自己打扰会出什么岔子,便咬住唇不再追问下去,整个人的目光全凝在了怀抱中正逐渐散却的躯壳上。
减淡了的色彩在曦柔法力的冲刷下再度恢复,虚幻的影子也缓缓凝合,当已双目紧闭,冷透了的人长长的睫毛轻轻跳动一下时,嘉晨的心也涌入了一丝希望,禁不住发出了欣喜的叫声。
曦柔抬起秀美的眸子意味深长地瞥了嘉晨一眼。
那双眼睛,有悲伤,有无奈,还夹杂着有些许嘉晨看不懂的复杂情感,却独独缺了自豪与喜悦。
他像是被迎头浇了盆冷水般,好容易露出的笑容僵在了嘴角。嘴唇颤动着,终是没有勇气问出“情况如何”四字来——他生怕她吐出的答案,是他所无法承受的。
曦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揭下蒙在身畔竹篮的粉帕,清润的香气扑鼻而来——竟是些丰盛的吃食。曦柔盛了一小碗碧绿清澈的汤汁,轻举雪白的手臂,让还在冒着些许温热雾气的鲜汤滑过墨夜的喉咙。
空荡的胃暖暖的被填满,仿佛贫瘠干涸了许久的土地受到了滋养,虽舌头僵着暂时说不出话来,却也不自觉从喉咙发出了些许感到舒适的声音。
两片薄薄的唇碰撞,嘉晨将耳贴附在唇旁,听不出他含糊的言语。敏锐的曦柔却迅速地反应过来他究竟在呼唤着什么。
握着勺子的手不由得握得更紧,在指尖嵌出了深深的痕迹。
她在彷徨,犹豫。
半晌,才下定了决心,若无其事地温柔笑道:“嘉晨,尽管我知你是个自制的人,可有些感情是出自魂灵的本能,难以控制。接下来我要用的疗愈术,却需要绝对的清静,你能不能稍微出去一小会?”
“当然可以!”嘉晨不假思索便答应了下来:“不过有什么特殊情况,一定要随时唤我进来。”
曦柔迟疑了一下,方轻轻颔首,从嘉晨的臂弯中接过心木,让他的头枕在自己的膝盖上。
他缓缓站起身来,走到牢门前时,还有些不放心地回身重复道:“有什么情况必须要叫我,切莫让我错过了什么!”
“记住了,想不到你这孩子这样啰嗦的。”曦柔抿嘴一笑:“不过你也是——在没我的话时,不准轻易进来。”
嘉晨“嗯”了一声,曦柔的手指微微一勾,牢门便合了拢。墨夜的喃喃自语也恰在碰撞时愈加清晰:“师傅师娘”
曦柔一边小心翼翼地将汤水送到他的喉咙,一边轻声应道:“小夜,师娘在这里。”她轻轻侧了侧身子,将念剑的手拉过来,搭在墨夜的手背上:“你师傅也在。”
第720章 饮茗()
纵使是在昏迷中,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抚摸,他也情不自禁长长吐了口气,憔悴的脸庞也现出了许久不曾有过的安心。
停滞的生命再度流转,冻结的心脏也融化开来,重新恢复鼓动。经过了一番挣扎,他终于睁开眼,小小的缝隙映照出熟悉的,温如暖阳的影子,宛然如梦。
“师娘”
她轻轻抚摸着他的头,温和地应着,念剑冰冷而有力的大手也将他的手紧紧攥在其中。
他以为自己已死去,在看到曦柔与念剑熟悉的面庞时,虚弱得不容过度思考的他露出了一抹愧疚,嘶哑地呜咽道:“师傅,师娘徒儿对不起你们是徒儿害死了你们”
曦柔微笑着摇了摇头,将汤勺凑在他的嘴边,在之前有了饥渴得双眼发花的经历,他像个待哺的小孩子般乖乖张开嘴巴,待到勺中汤水啜尽,牙齿不由自主狠狠地落下来,恨不得把勺子都吞下去。
“你这孩子,还有许多呢,吃勺子作甚么?也不怕把牙齿崩掉了?”曦柔拍了拍他的腮,将勺子从他口中取出来,又舀得满满的凑过去:“来,啊——”
“啊——”墨夜听话地打开唇舌,汤汁滑入腹中,他的眼泪却决堤了般一滴滴地落了下来。
曦柔玩笑似的将嘴巴凑在碗边尝了一口,自言自语道:“不难吃啊——是不是我的味觉出了什么毛病?”她将碗递到念剑眼前:“喏,你来尝尝——”
念剑不解其意的眨了眨眼,却也听话的按着她的话啜了一小口。
“很难以下咽吗?”
念剑摆了摆手:“谁不知你的手艺一向是最好的,我是没吃出和平常有什么不同来。”
“那你小子哭什么劲儿?存心找我的茬吗?亏我好心好意给你送饭,你却还哭丧个脸。你不高兴,我更不高兴——”曦柔皱了皱眉,鼓起腮装作生气的样子瞪着墨夜,将碗撂在一边:“还不给你吃了呢。”
墨夜最大限度地伸长了手臂够不到尽在咫尺的食物,他仍止不住抽噎,用手指着瓷碗,可怜巴巴地望着曦柔。
曦柔不满地道:“好好好,我再拿远一点,免得这味道传过来也会让你犯恶心。”
“不——不是——”在曦柔的手指按着边缘时,他也顾不得丢脸或是难于启齿,呜呜咽咽地道:“师娘,我想吃——给我吃——”
曦柔怔了怔,刚将它重新捧到手心,墨夜便一把将它夺了过去——用虚弱无力,连东西都握不稳的手,从毫无异状的曦柔手中夺了过去。
他哆哆嗦嗦,无论如何努力亦不能将它端稳,在他饮着前,残破的衣服倒先喝了小半碗进去。但嘴唇刚刚触碰到碗沿,他便迫不及待地“咕咚咕咚”一口灌了下去。
本来是想将气氛缓和一下的曦柔不禁有些急了:“慢点喝,没人和你抢。”
墨夜的整个注意力全在手中的汤碗上,曦柔说的话全没听清,只听到了一个“抢”字,不由得更猛地吞了起来。
因为喝得太急,被汤中之物卡住了嗓子,他却一刻也不敢停,直到喝得底朝天,才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第721章 浮世()
“你说你这孩子,怎么就是总也不能听话呢?”曦柔拍着他的脊背:“喝那么快,呛到了吧?”
“阿柔,这你也好意思责备他?”念剑终于忍不住,在一旁插话道:“还不是你把他吓的?”
曦柔撇撇嘴道:“小夜一向最机灵了,你以为他和你一样,连个小玩笑都听不出?”
念剑无奈地道:“再聪明,饿昏了头也未必能反应过来了。何必非赶着这个时候逗弄她?”
有了一点点力气的墨夜悄悄从曦柔的怀中爬了出来,爬到了篮子边上。
往昔他时常听到有人夸赞自己师娘的手艺如何如何好,他皆是鼻中一哼,不屑一顾,却没想到他曾最讨厌的事物如今却成了闪烁着光芒的珍贵的宝物——千百年早已吃惯了的味道却到现在才第一次发现竟真的是如此美味,美味得几乎让他流泪。
曦柔只顾与念剑有一句没一句的互相指责闲聊着,谁也没看向正饕餮般狂吃大嚼的墨夜——仿佛根本没看到这个人一般,仿佛他根本不存在。当装得满满的竹篮被扫荡一空,他心满意足很自然地便躺回了曦柔的膝盖上。
“吃饱了吗?”曦柔若无其事地问道,墨夜心中一惊,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一个大活人在他们面前溜走,即使是过去法力充盈的他,也无论如何是不能不被注意的,何况他现在只是个没有什么气力的废人。
他们只是想维护自己那一点点可怜的自尊心而已。
尽管他现在连路边的一条野狗都不如,他们也依然想维护他那一点自尊心。
眼睛静静地环顾着四周,逐渐清醒起来的意识辨出了他仍在冥牢之中,而并非苏醒时错认为的荒魂归栖地。
在曦柔的瞳孔,映出来的也是心木——而非自己的模样。
他垂下眼睑,看着不属于他的皮开肉绽的身体,之前没察觉到的,曦柔脱口叫出的“小夜”竟是如此意义绵长,他不由猛地打了个哆嗦。
“师娘,您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
曦柔眉毛挑了挑,云淡风轻地道:“在剑阁,你以阿淇的身份说出你杀死了修炼禁术的师弟的时候,我就知道是小夜你在他的身体里了。”
“什——”墨夜瞪大了眼,这是他始料不及的:“你是如何——”
“你想问我是如何看出来的吧?”曦柔笑得温柔:“很简单,你们几个都是我一手带大的——什么性格我最清楚不过。如果是阿淇的话,面对着修炼了禁术的师弟,一定会保守着秘密。即使他主动动手想杀自己,他也会想办法将伤降到最低——即使有丹药的逆转,也完全不能成为理由。”
“很简单。我并不知道是否隔墙有耳,如果你是墨夜的秘密被别人知晓,私练禁术,杀死观测者可为重罪,怎么求情也保不了你一命。阿淇已死了,与其为了一个死了的徒儿失去另一个徒儿,我宁愿一直假装被他蒙在鼓里。”曦柔道:“而哪怕像你此番将心木大人都害了,占了他的躯体,比起他,我也还是更希望你活下去,仅此而已。所以——我将嘉晨赶了出去,不希望他知道你的秘密。”
第722章 萧然()
墨夜忽然发现,自己真是最可笑的一个人,在做着世间最可笑的事了。
他以为自己无家可归,家却一直在身边。
他羡慕着心木身边和谐的温暖,却不知自己是否也是被别人所羡慕着。
对他不屑一顾的,他却跪在旁人脚边摇尾乞怜。用全身心爱着自己的人,自己却不遗余力地伤害着,还自认为很有本事。
明明他们对自己是那样的好,为何他却愚蠢到没有知觉,却做着莫名其妙的将他们推入万劫不复的事。
为什么会这样呢?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难道我竟是个无魂无心的人吗?
记忆波动着时,他忽然颤抖了一下。
他想起了一些事。
一些可怕的事。
一些他原本永远也不会想起来,却在此刻终于涌上心间的可怕的事。
原来如此。
他忽然一跃而起,跪倒在尘埃中,目光中透出了他不应有的哀愁。
“对不起。”
他这样说道,得到的却是意料之内的温和的一句:“你不必道歉,或许是我们给你的关心太少。”
不是这样的。
并不是他们给自己的关心不够,而是自己没有甄别是非的能力。
或者说,是非早已在他的魂魄中被书写完毕,连他自己也无法更改,他的存在,便是无法体会到他们的情谊,恩将仇报,作为这样一种可耻的存在。
铁律是残忍的,一旦他瞬间的动摇被发现,大概他将再也没有机会说出想说的话。
他的嘴唇轻轻动了动,曦柔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