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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我——救我——”就要断了的气息,呜咽唤着:“散羽——救我——”
“可是若只是想让他喝药而已,你没必要做到这份上吧”有冥族不解地问着,还不时偷觑着薰满了香气的裙的缘落。
“你们有所不知,我刚找到大哥的伤躯时,他非但全身上下无一处完好,神智还尽皆失去,吃吃不下,喝喝不了,只剩下不停叨念着散羽的名字,呜呜直哭。让他吃药,也把唇抿得紧紧的,怎么也不肯张口。他已奄奄一息,我怕再拖下去,他就撑不下去了我便想到了这个主意——本是迫不得已死马当作活马医,谁知一试下可行,索性便用下去了——”
溯忆诀的口诀吟罢,他的指尖在心木的身上轻轻地一拂,彼时那惨不忍睹,浑身淤青的血色之躯落在了每个人的眸中——完全辨不出他的容貌来。颈项的深深勒痕,更加触目惊心。
“殿下且看,这就是当时心木大哥的情状。您叫他如何饮药?又如何背叛出逃?”
帝沙神情凝重,却仍执意自己从头念了一遍溯忆诀,定在相同的时刻。
第822章 消散的片羽()
溯忆诀的口诀吟罢,他的指尖在心木的身上轻轻地一拂,彼时那惨不忍睹,浑身淤青的血色之躯落在了每个人的眸中——完全辨不出他的容貌来。颈项的深深勒痕,更加触目惊心。
“殿下且看,这就是当时心木大哥的情状。您叫他如何饮药?又如何背叛出逃?”
帝沙神情凝重,却仍执意自己从头念了一遍溯忆诀,定在相同的时刻。
直到看清他身上的伤痕仍没有退却,才将最后的疑心消却,眉拧成了一股。
随来的一阶冥族则尽倒吸了一口冷气——心木这般模样,便让他们绞尽脑汁去想,都未必勾勒得出,可此刻,却真真切切地呈现在他们的眼中。
帝沙伸出手去,抚摸着鲜血恣意流淌的脸颊,手指却干干的——什么都不曾沾染,心木也没有吃痛地“哎呦”出声。
这不过是早已发生过,再无法拦阻之事的幻影。帝沙的表情,从阴郁化作了一抹显而易见的悲愤:“缘落,你说——心木军师究竟是被谁伤成这样的?”
缘落把心木的头放回枕上,朝他叩了一个头,转向帝沙,更重地一脸连叩了几个。
“这件事所涉及干系实在太大。属下先是答应了大哥,绝不会为难其中的某一位,剩下的——却是属下根本得罪不起的。虽然我也想替大哥出气,如果借以我的口说出来,背叛了答应大哥之托付不说,我也不得不畏惧思虑,后果我是否担当得起。”缘落顿了顿:“如果您实在想知,不若自己回影,属下也不算违背誓诺,更不用担惊受怕得罪了谁,受到不必要的迫害。”
“缘落,我知道,你一向不是个胆小怕事的。究竟是何许人犯下了罪责,竟能让你也变得如此瞻前顾后,畏首畏尾?”
缘落维持着叩拜的姿势,再不发一语。
帝沙凝视脚边冥半晌:“看样子,你是决计不肯用你的口,说出真相来了?”
他的声音静静的:“望殿下能体谅属下之心。”
帝沙叹了一声,打了个响指。
安静良久,是更浓的静谧。
“观测者何在?”他的嗓音洪亮,却没有回应,唯有回荡。
“淇水!”他猛地转身,却没有看到这位随叫随到的下属的身形。
“该死,这小子死到哪里去了?我还想与他要水镜一用,结果没了影儿了。”
他咬着牙恨恨,手指轻扬,用自己的心脉凝成水镜,透彻如冰。
指甲锋利地划开心木的脉络,弹了几滴鲜血落于镜影。
想到接下来可能暴露于诸君眼前,昭然若揭的罪行,松川不断地一步步向后退着,几欲夺门脱逃。但仅仅只退了几步,他再也移不了身形。
他低下头,几根细细的丝线,在地上绵延,缠住了他的双足。
丝线的尽头,连结着缘落轻轻勾起的手指。
他轻轻地抬头,朝松川露出了一抹恐怖而冰冷的笑意。极度的恐惧,让他想要惊叫——但他仅仅只能微微张开嘴巴,却发出不半点声音。
动不了,喊不出。
松川只觉现在的自己,就像是在冰天雪地中,被冻僵了身体的雪雕。
水镜上画面流转,他连看都不敢看——他生怕一抬头,就要面对整个冥宫的一阶冥族,用刀子般的眼神将他割碎。
第823章 juping()
可即使没有抬起眼,不断跳跃着,就要跳跃到喉咙的心——也觉绝情馆肃杀的气氛,全是冲着他一个人的。
难以忍受的沉闷氛围,唯有水镜中映出的,无力地一声声:“我喝不下了,求求你们,不要再逼我”,和他闭上眼睛都能回忆起的,心木凄惨惨地受着拳打脚踢时痛苦的呻吟声。
水镜中的倒影戛然,帝沙将收起,将最近的桌子上的东西一扫落地,气急败坏地怒吼:“畜生!全是畜生!”
下一刻,冥王就要宣我的罪了吧。
我的心血,我的梦想,就要彻彻底底在顷刻间塌陷了吧。
松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当真的发生时,他比想象得,要平静的多。
“天界派人来,果然没安好心。我差点为了他们,毁了自己的忠臣!”帝沙的嗓子都变了音:“还有痕儿那死丫头——我以为‘女大不中留’不过是地界语,想不到这冥冥九幽,我苦心带大的女儿,到头来也是个吃里扒外的!”
“殿下,公主这件事的确有些过。但她毕竟是您的女儿,难道您真的打算大义灭亲”
“寻常罪我还可以罩着她,但现在根本是仗着自己地位,公然挑衅冥界威严。如果要是再不给她点厉害,只怕要把我整个冥界,都拱手送给仙族了吧!”
“公主如何处置,毕竟只是咱们冥界自己的事情,只要您下得了决心,倒也好办。难的是——”名为慎禹的冥族走上前来道:“天界那边该怎么办?散羽是天界军师,苍默仙君是九天王的长子,处理不好,无异于是在向天界宣战——”
“是他们挑衅在先。何况我连自己的女儿都舍得下,难道还怕和他们天界打起来不成?”他掰了掰骨节,露出了罕见的战意:“走,和我回冥宫稍作商量,就遣人把这些目无规矩的抓起来,杀无赦!”
缘落正要站起身来,被帝沙一把按住:“如你所虑,这次的事情,涉及太大,我亲自处理才比较妥当。绝对不能单独留心木在此处——太过危险。你和松川还是留在绝情馆,负责保护他的安全就好。”
松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愣地盯着冥王:“您您刚才说什么?”
“我让你和缘落一起在绝情馆保护心木。怎么,你不愿意?”
他瞥见缘落朝他递了个眼色,忙躬身行礼道:“属下谨从殿下安排。”
风尘仆仆地来,风风火火地走。
被塞得满满的小屋,眨眼间,又只剩下了三个人。
两个站着的,一个躺着的。
“缘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问我怎么回事?”缘落拍了拍裙摆,换回了素日常穿的碧绿丝袍:“你我兄弟难得一心——我这么说,你可否明白我的意思?”
“难道说你也——”松川不由得挑了挑眉。
“没错。我未曾听从过公主殿下,苍默仙君的调遣。你们做的事,一件也没有瞒过我的眼睛。”他的脸上露出冷情的笑意:“但把运命牵连在公主殿下和一个半妖身上,你未免也太蠢了——借着他们的手得来的权利,到底还是不属于你,劳心费力换来的地位,终究还是要被压制着,听命于人,不能自由自在,多么无趣!肮脏的把柄又在他们手上,有朝一日,你若反水,他们只要把你的旧账翻出来,你怕是跑也跑不掉。而已成了陈年往事的罪责,怕也影响不了殿下最宠爱的公主,和堂堂天界的大皇子——吃亏的只会有你一个而已。”
第824章 天真()
“笙霰雨啊我还以为除了我天机宫的魂灵,不会听到谁叫这个名字呢。”散羽迟疑片刻,没有丝毫的震惊,坦然笑道:“不过宁儿既是你的人,我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聚炎已经没有能紧紧抓住她肩膀的手臂,晃动着凸凸的躯干:“阿羽,不单宁儿,其实我我也是冥”
散羽掩住他的口,莞尔道:“不用再说下去,我都已经知道了。”
“你知道了?”聚炎眨动泛着盈盈泪光的双眸。
她点了点头:“即便之前被你的纯净蒙骗看不出,然而此刻杀伐惨烈,冥王阁下再无聊也不至于闲到费这般大力气去绞杀一个天界小小药师,我要是再想不出你们之间的牵连,岂不是成傻瓜了吗?”
淡淡的笑靥,正像是盛开在芳林的梅花。
聚炎恍然想起来了。
他和她之间的游戏,从没有一次能赢过她。
他心中的想法,哪怕是一点小心思,也根本隐瞒不了她。
他自己有时也说不清,究竟是不够聪明,还是没有那样爱她,在她倚靠在他的臂膀,近在咫尺,安静地睡着,他也不能从那丝毫没有防备的睡颜读出她的些微想法——甚至她是什么时候把心木的魂魄注入到他的身体,他都一无所知。
但度过的时光,却是真实的,日积月累的了解,他也终于明白,夜凉音这个谎言,其实她早就知道——只是她装傻没有点破,他也真的傻傻地没有发现。
她是他的王交给他的任务,是他伪装仙族时,所珍视的“兄弟”拜托他收拢到身边来帮助成就大业的助手。
而他,既也是想要利用的工具,恐怕是她的最后一点任性,最后一点念想。
各怀着各的心思,双方也就都沉默着,度过了这看似亲密无间,却诡异尴尬的千百年。
“阿羽——我不明白——”从胸臆中涌出的长长叹息:“既然你明知道我是用善良伪装自己,拆了你姻缘的骗子。那你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耗费灵力将我的身躯凝成人形?为什么受了重伤,却还要刻意赶回来救我?”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吧。”散羽在听到“伪装”“骗子”的字眼,没有一点点的怨恨之色,一如往昔般淡如清水:“为什么已骗了我这么多年,到了这最后一刻,这可以名利双收的时刻,却不惜前功尽弃,毫不犹豫背叛了你的主子,犯冥界最重的叛逃罪呢?”
她所说的确不错。
潜伏天界多年,他一向对帝沙的话言听计从,此次功成,便是大功臣,即使不进入冥宫,也会成为最受重视的一阶冥族。而冥王又一向信他纯真无邪,他的位置再高,他也不会像对待心木般有剪翼的思想。
但他却宁愿放弃无限荣华,落到现在这副被围攻堕魔的凄惨境地,也对选择没有丝毫悔意。
不是因为冥王这令人战栗作呕的真面目——这种事,尽管聚炎不是影部,却也已清清楚楚。
也并不是因为念剑夫妇吧——他们的徒弟,已在有意无意间,全被他害死了,实际上,他却并没有多少歉意。
如果真的要说出什么理由的话
第825章 众()
就只有那一个答案了。
“我喜欢你,阿羽。”
他长长地吐了口气,没有命令,没有虚伪,全是以聚炎的意志,表达出的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某种情感。
未有停滞,如此的坚定。
说过无数次的表白,也是他第一次的表白。
是呢,最怕事的他哪怕忤逆冥王,最贪生的他不惧牺牲性命,正是因为喜欢她——喜欢上了这轻盈空灵的女子,豁出一切,也想要守护她一次。
“啊,是这样吗?是虽然是意料之中,却也是个最让人为难的回答吗?”散羽抚摸着他的头发:“但他的魂魄已不在你的体内,我们彼此的身份目的也完全暴露给对方——属于散羽和夜凉音,各怀鬼胎,互相猜忌欺瞒的过家家已经结束了。天机宫宫主笙霰雨做事最不喜欢拖泥带水,她的姻缘簿对应的名字,从来只有心木,不曾被改变,正如她的心意,沧海桑田,也从不曾变过。冥界剑阁炼化无数宝物的灵炉,也不会喜欢胡搅蛮缠的吧。”
但做不成情侣,交情如此深厚,也依然是朋友。
为朋友两肋插刀,何尝不是天经地义?
“啊啊,不愧是你,对自己都手段残忍的自己,这拒绝的还真是干脆呢——不过,该怎么说,没有失落,正相反,反而有种解脱了的喜悦——”聚炎带着一种微妙的神情道:“阿羽,还是谢谢你,我如此过分,你却肯把我当朋友。”
火烈之魂的我,的确厌恶纠缠不清。但你却还是要小心,千万不要让我逮到机会,发觉余地——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