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仕者生存-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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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杰跟朋友借的,今天他朋友起早去送的车。”坐在驾驶位的李晓禾说了话。

    “喝多少酒了?满车都是酒味。”尤大姐微微皱眉,“总的来说,酒可不是好东西,要适可而止,反面例子太多了,玉……还是少喝吧,身体是自个的。”

    知道尤大姐又想起了蒯县长喝酒身死一事,李晓禾赶忙转换话题:“今天风这么大,估计白天也好不到哪去。坐好了。”说话间,汽车启动,向小区外驶去。

    冬日早上六点时分,天还不亮,反倒天上那轮弯月还亮着,路灯当然也没熄灭。寒风中,大街上的车辆不多,人也很少,最多的就是身穿橘色标识外套的环卫工人。那些工人师傅们,扫的扫,铲的铲,为了整个城市整洁,做着虽平凡却又了不起的工作。

    穿过一小段市区,汽车上了外环路,奔行十多公里后,下了辅路,直奔东山陵园而去。

    把车停在指定停车区,三人带着祭祀用品,拾阶而上。

    现在时间是六点半多,天已见了亮光,但还没有大亮。放眼望去,四周影影绰绰的,尤其前方的排排松柏、块块石碑,给本就略带阴森的氛围又增添了一丝诡异。

    找到所在的区,尤大姐在前,李、陈相随,步入了第四排区域。所过之处,皆是刻了内容的石碑,大多还都有照片在上面。

    尤大姐停下脚步,一指身旁墓碑,轻声说:“到了。”

    蹲下*身子,李晓禾擦拭着碑体和碑座,也注意到了上面的内容。身侧这块石碑上,正中位置竖刻着“无尽思念”四个大字,右上侧刻着“蒯玉林”三字及其生卒年份,左下侧是“女儿蒯骄娇敬立”字样。

    看到墓碑上的内容,李晓禾不禁心生悲凉。这既是因为睹物思人,也是因为上面的文字和式样,这分明是蒯、尤二人的合葬墓,阴阳两隔的夫妻已经有了“阴世相会”的约定。

    擦拭完碑身和碑座,给碑身披上一些绢布拉花,又把带来的供品摆好,然后在香炉中焚上了一柱香。

    尤大姐缓缓蹲下,跪倒在墓碑前,李晓禾、陈雨杰跟着跪下。

    尤大姐念叨起来:“玉林,你走七十四天了,我既感觉度日如年,也深觉时光匆匆。没有你的日子,我这一天都不知怎么过的,多亏和叔叔经常打电话,多亏晓禾、雨杰不时关照,多亏懂事的骄娇总是问候。我们才共同生活了二十五年三个月零七天,还应该至少再有这么多日子呀,可老天爷戏弄人,却早早把你带去了。你可一直要等着我,可不能走远,否则我过去后上哪找你呀?”说到这里,尤大姐呜咽起来。

    “大姐,人死不能复生。”李晓禾、陈雨杰都讲说了同一句话。

    “是呀,人死就死了。”尤大姐抹了把眼泪,接着说,“玉林,你放心,为了骄娇和叔叔,为了关心我们的人,我一定会好好珍惜剩下的日子。我们这里元旦放假了,你那里放吗?要是放假了,就好好休息休息,要是不放,也该把工作放一放,再不能像以前那么拼了。毕竟是将近五十的人,已经不是年轻小伙,千万不要逞强,工作是干不完的。

    茂中这几天特别冷,尤其今天加了个“更”字。我给你准备了几身衣服,还有一些钱,不过为了环保和预防失火,只能一会儿到坡下指定地点烧给你了。现在带来的这些食品,也是你平时爱吃的,你就好好吃点。不过也不能吃的太饱,暴饮暴食不好。你那里应酬多吗?就是再多,也要记住我那句话‘身体是自己的’,在这方面,你是吃过大亏的,要不也不至于先走一步呀。我到现在也不能理解,按说你的酒量可以,平时也没有危险的病,咋说走就走了?你死的不明不白呀。我在昨晚又梦到你了,你也是这么说的。”声音至此,尤大姐大放悲声。

    李晓禾不由得看向陈雨杰,正好迎上对方对视的目光。尤大姐做的这个梦,自己昨晚也做了,陈雨杰说他也做的是这个梦。这是为什么呢?蒯县长专门托梦?这可能吗?那又是什么呢?

    哭了一会儿,尤大姐收住悲声,接着说:“晓禾专程从乡里赶来,雨杰放假也没回家,他们俩来看你了。让他俩跟你说说吧。”

    “县长……”刚喊出两个字,李晓禾便觉鼻管堵塞,咽部发紧,眼前模糊成了一片。

第四十章 绝不能失信() 
三天假期过去,乡里人员都回到了各自工作岗位。

    上午上班不久,李晓禾拿过桌上固定电话,打了出去。

    很快,电话接通,里面传出声音:“乡长,你找我?”

    “现在来我办公室一趟。”说完,待对方给出肯定答复后,李晓禾挂断了电话。

    不多时,乡长助理、财税所长张全敲门进屋,径直来在办公桌前,直接问:“乡长,有什么事?”

    “坐。”李晓禾示意了一下。

    张全“哦”了一声,坐到对面椅子上,看着乡长,等候答案。

    “张助理,最近工作顺利吗?有什么困难没?”李晓禾语气平和,“从来到乡里,每天事就挺多,一直也没时间聊聊。”

    张全一楞,随即答复:“工作还行,每年年底更忙一些。困难不多,就一条,钱不够花。”

    李晓禾“哈哈”一笑:“虽然你只提一条困难,但这却是最难办的,不但是咱们乡,全县、全省,恐怕全国也是很难解决的困难。当然了,咱们乡很穷,袋子里的钱更难支配。不知你有什么好的开源节流办法?今年的财政资金如何调配?如何管理乡政府的办公开支?”

    听到乡长如此一问,张全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陷入沉思之中。

    李晓禾并未催促,只是很随意的瞅着对方。

    之所以要好好考虑一下,张全不仅要思考如何回答乡长所问,更想弄明白乡长为何有此一问,背后有何深意。他首先想到了自己的境况,想到了与乡长的关系。

    双胜乡政府一共有四名副职,分别是贾香兰、葛树军、秦明生、张全。

    贾香兰多次对李晓禾挑衅,结果落了个分管工作减少的结局,灰头土脸毫无实权,现在已是乡里的笑柄。秦明生坚定的投靠了李晓禾,近期还小露几脸,俨然已是乡长红人。葛树军不用主动争取,便多出了分管内容——卫生工作,实权有所增长,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相比起那三人,自己与乡长关系不远不近,既不像贾香兰那样互相敌对,也不如秦明生那样亲近,还没有得到类似葛树军那样的实惠。从李晓禾来了以后,自己既没有主动上门投靠,也未阳奉阴违背后使坏,李晓禾也没难为或是主动伸出橄榄枝,两人只能算是正常的上下级关系。

    在被李晓禾找的有数几次中,除了就事论事,除了谈论与票据、报表有关的事项,对方从未提出类似刚才的问题。这几个问题中,大都是需要乡长重点考虑的,自己只需奉命行事或是偶尔提个建议,怎么反被乡长问到?乡长是忽略了,还是真心动问,或是特意考验,亦或是有其它说法?

    虽说李晓禾被乔成讨厌,但近期却势头很猛,又是解决农民上访,又是抓骗子的。张全明白,乔成之所以按兵不动,肯定是因为“代理”二字而投鼠忌器,也不排除其它因素。先不管乔、李二人斗的如何,但自己肯定是不能与李晓禾为敌,李晓禾可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只要做一天乡长就能领导自己一天;而且李晓禾毕竟在乡镇和县里多年,虽说被发配乡里,但瘦死骆驼比马大,听说他敢当面责骂杜英才,自己可不能学贾香兰那个傻娘们。

    “咳咳”两声响起,是李晓禾发出的,是很明显的干咳。

    很显然,乡长在催自己了。还没想明白整个事项,张全只得谨慎回答:“我自到乡里上班后,一直从事财务工作,近几年又主管乡财税所业务。在具体工作中,都是按照职责,根据领导安排,去做票务管理和资金调配。我没有开源的办法,只提过一些节流的小措施和建议。今年的资金情况依旧不乐观,这既有开支加大的因素,也与近几年的税源萎缩有关。”

    “开支加大我知道,主要由于生产资料和消费品普遍提价,导致生产成本大幅提高。只是这税源萎缩不知从何说起?我看过相关资料,虽然近两年几乎没有新企业进入,没有开发出新的税源,但也基本未出现企业倒闭或退出的事,怎么这税源就减少了?”李晓禾提出疑问。

    张全微微一怔,迟疑的说:“企业是没减少,不过有些企业的税种少了一些,税率也降低了。”

    “减少税种?税率降低?”李晓禾皱起了眉头,“这不是乡里能决定的吧?”

    “我没表达清楚。税种并没直接减少,税率也未直接降低,而是通过免税、返税,达到了事实上的减和降。”停了一下,张全补充道,“财税所是完全依据规章办事,所有的异常税收行为都有据可查,上级相关审批手续都已正规存档。”

    李晓禾“哦”了一声,没有立刻接茬,而是停了一会儿,才又问:“对了,我刚才还提出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何管理乡政府的办公开支。”

    听到对方追问,张全似乎明白了,乡长前面的问题都是铺垫,这才是真正中心问题。乡政府日常办公经费自有乡里财务科专管,财税所只是宏观指导,并非直接领导,而乡长却偏偏问自己这个问题,显然是对乡里财务不满。张全早就注意到,乡财务还是杜英才的人马,对李乡长也经常阳奉阴违,尤其还配合刘封等人耍鬼。财务不配合乡长,乡长工作还怎么搞,岂能善罢甘休?自己回答可要谨慎。

    想清楚这些,张全道:“以前我直接做乡政府财务工作时,也总结出一些管理办法,只是近几年工作性质有了区别,那些办法已经记得不全。我回去以后马上找一找,重新进行整理,然后再报给乡长。”他之所以这么说,是为了防止言多必失。

    “好好,到时我也好好学习一下。”停了一下,李晓禾又道,“对了,有这么一个事,乡人大有笔经费已经申请了小半年,到现在拨没拨?”

    怎么又问上了这?张全暗自疑惑,但还是如实回答:“到现在已经半年,而且那笔经费也有预算,只是实际比预算多了一些。当然,实际开支时,超出金额也是事出有因,也有了相关补充批复手续。去年就该拨付,可乡政府增加了几项临时开支,就挤没了这笔费用。今年又不可能重新预算,而乡里经费本已捉襟见肘,确实不好兑现拨付。”

    李晓禾大手一挥:“那不行。已经做过预算,而且超出金额还有补充批复手续,这笔钱必须要拨。乡政府可以紧紧,再紧紧,但不能把这个责任转嫁给相关兄弟部门。”

    张全心中暗喜,但也很是为难:“乡长,理是这么个理,可财政确实特别困难,暂时根本无力拨付呀。”

    “就是再困难,也绝不能做失信的事。”李晓禾说,“这么的,假如一下子落实不了,那就多分几笔。哪怕一年不行,就两三年落实完,但必须做出计划,并付诸实施。把政府本月开支压缩一下,至少给县人大挤出百分之二十。”

    “可……好吧。”张全答应过后,领命而去。

    在回办公室的路上,张全一直疑惑不已,怀疑自己先前的判断错了,但又不能确定现在的认识是否正确。

    看着张全离去的背影,想到对方刚才的多次神情变化,李晓禾笑了。他知道,张全今天肯定非常疑惑,不知道自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却会把一个消息及时传达出去。

    在没来双胜乡之前,李晓禾就知道,杜英才一直与乡人大主席团主席郑力成不合,也一直排挤对方,政府占用人大资金似乎顺理成章。在李晓禾到了乡里后,特别注意到,政府一直没对人大兑现那笔资金拨付。可是让他意外的是,自己已经到了两个多月,郑力成或其他人大成员一直没找自己。后来他找出了原因,郑力成很可能不愿自降身份主动提及,或是不愿与自己接触以防沾包,李晓禾觉得应该是前者。

    而自己要想开展工作更顺利,却必须要与郑力成搞好关系。这不仅因为对方是乡人大主任,更因其是老双胜人,在乡里有一定势力,好几人都是郑力成的老部下。对方和杜英才之间的糟糕过往,就是自己可利用之处,自己和郑力成符合“敌人的敌人”关系。

    之所以找张全讲说这笔经费,可不仅仅因为其“财税所长”身份,而是因为张全和郑力成的私人关系——亲连襟。以前的时候,李晓禾还真不会这么做,但残酷的现实让他想开了,自己可以不徇私,但却没必要死轴,该拉的正常关系还是要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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