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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一次见这阵仗的陆夫人惶恐难安，短短几日就肉眼可见地消瘦了。
“要不送娘和孩子回老家？”被城中紧张的气氛感染，卓清心里也很不踏实。可她知道以丈夫的立场，不可能在这个敏感的时候躲回老家，而她也不可能弃丈夫而去，只好想个折中的办法。
这兵荒马乱的，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陆晨可不放心老母亲和幼子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先等等，再看看情况。”
陆晨预估到战事不会持续太长时间，却没想到发生了一个他做梦都没料到的意外——黄大帅死了。黄家群龙无首，几个少爷谁也不服谁，竟不顾前线战事，兀自使出浑身解数争权夺利，接连好几个追随他们亲爹的脚步，死于“意外”。
陆晨作为黄九一系中的著名人物，自然也受到了波及。甚至因为黄九远在前线腾不出手来，其他几位少爷无所顾忌，直接下了狠手。
不过，陆晨也不是任人搓圆捏扁的软面团子，既然都撕破了脸，他也不再隐忍，直接调动黄九留下的兵马，一面跟城中所谓的“正统继任者”纠缠，一面不遗余力地往前线运送物资，艰难地撑过半个月，终于等来了大获全胜的黄九。
第562章 陆晨（）
第562章陆晨
经历过战场淬炼的黄九像是变了个人，之前浮于表面的凶狠不见了踪影，整个人看着平和了许多，却更加让人望而生畏。
他回城后没有什么大动作，可给局势带来的影响却让任何人都无法忽视。毕竟，当初主动请缨上前线本是为了表现，哪成想黄大帅意外猝死，亲自在前线的他虽说处境堪忧，可对收拢兵权也是最有利的。他不仅带兵打了胜仗，还跟留在城中的亲信里应外合，顺利回到了城中……在有心人看来，大局已定，还在负隅顽抗的多是看不清形势的蠢货。
事实确实如眼光毒辣的人所料，手里有兵有钱的黄九很快就不动声色地扫清了障碍，顺利坐上了黄大帅接班人的位子。只是，让很多人意外的是，向来以狠厉著称的他竟没有赶尽杀绝，手上没有沾上一滴亲兄弟的血。
一时间，黄九“仁慈”的名声响彻内外。
“去桐城？”卓清提着的心还没踏实放下来，就猝不及防地听到了丈夫要调职的消息。
“是不是那个狐媚子姨太太吹了枕头风？”
前些日子城里乱成一团的时候，陆晨在第一时间将黄九的家眷保护了起来。哪成想黄九有个心狠手辣的姨太太，竟想趁着混乱一手除掉原配和原配所出的二子一女。好在陆晨心细发现了端倪，二话不说将事情捅破，回过神来的原配带着恨意将那姨太太好一顿收拾。要不是陆晨担心出了人命等黄九回来不好跟他交代，那姨太太恐怕活不到现在。
陆晨作为外男不好掺和人家后院的事，不得已交给了母亲处理，因而陆夫人对此一清二楚，一听儿子要调职，下意识就想到了这茬。
“不是。”陆晨摇了摇头，黄九要真糊涂到这个份儿上，哪能在黄家激烈的争斗中活到今日？“我主动要求的，那里百废待兴，可施展的地方多。”桐城在国内名声不显，也不如申城繁华，可地理位置好，周边还有大片良田，是推行农庄经营模式的好机会，他不想放过。
“我这边制衣厂和织布厂都上了轨道，管理层相互牵制，不怕他们欺上瞒下……”卓清率先表明了态度。除了不想跟丈夫分开外，她其实也有私心。丈夫先前救了黄九原配和她的孩子，按理说也算是一桩好事。可问题是，那位夫人思想奇特，表示感谢的方式竟是给丈夫送女人！！她前儿听张芝说的时候还不敢相信，可暗中打听了一番后，不得不承认，世上确实有如此让人琢磨不透的“奇人”！
如今黄九今非昔比，他的家眷自然也不可同日而语，卓清担心继续在申城待下去，那个一心想报救命之恩的夫人恐怕会做出让人无法招架的事来，倒不如趁那边还没腾出手来赶紧离开。
陆夫人更不会有什么意见。早年的经历让她对姨太太这种生物既恨之入骨，又如临大敌。之前黄九家眷那一摊子事，若不是儿子再三叮嘱说不要闹出人命，她绝对要暗中出手弄死那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儿子觉得一个女人，还是差点酿成大错的女人，翻不出什么浪花来。可她却有些不踏实。她见过那个女人，生的美艳，诡计多端，心也足够狠，保不齐还有翻身的一天。
第563章 陆晨（）
第563章陆晨
桐城那边急需有人坐镇，陆晨不愿多耽搁，等妻子处理好手中的产业，就带着母亲妻儿走马上任了。
人到了之后，看着满目疮痍的景象，神色麻木凄苦的百姓，陆晨才真正意识到他接手的是怎样一个烂摊子。
“据说前面那个督办全家都吸大烟，为了银钱啥腌臜事都做得出来，这一方百姓可被害苦了……”来到新地方后，卓清没打算待在家中相夫教子。她有了办工厂的经验，在申城也培养起了一批有用的人才，如今这桐城在某种意义上算是丈夫的辖区，可以说天时、地利、人和都有了，她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好在，陆晨不那么在乎外人如何说，思想也不古板，在这百废待兴的时候兴办实业又是很好的切入点，他没有理由不支持。
对于新督办夫人毫不遮掩招工开厂的事，当着他们的面没什么人敢随意置喙，可背地里偷偷议论的确实不少。
平民百姓就不用说了，这些年遭疯狂吸血，又刚经历过战争，如今心理诉求低到只要新督办能给口饭吃就行，他们饿的已经没力气去想别的了。而暗中观望的豪富乡绅，则有人觉得爱财的新靠山好打发，大松了口气，开始琢磨如何跟新督办搭上关系；另一些则默默苦笑，这世道，扛枪的有几个好东西，自己竟然还对这群蛮横无理的东西存了一丝希望，何其可笑！
不管众人如何想，卓清从申城调来了一批人后，工厂慢慢建了起来。与此同时，看到民不聊生的景象，心中不忍的陆晨不想将时间耗费在对人员真实情况的摸查评估上，直接在神奇小镇付费服务区花了一笔钱弄了份儿人员档案，照着上面探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履历”情况，因地制宜地将人安排在相应的岗位上。
于是，心存侥幸的地头蛇就意识到，这新来的督办似乎不像之前那个死要钱的那么好打发。不过这年头有兵有枪的是老大，这些串联着各种错综复杂势力的地头蛇在不久前的战争中损失不小，如今还没恢复过来，对上陆晨毫无胜算，只好不甘地蛰伏起来，等待扳回一城的好时机。
时隔半年，黄九再次踏入桐城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了城中的变化。不是说贫民窟突然变成了桃花源，街道还是那些街道，看着依然破旧，和申城根本没法相提并论。可跟半年前的脏乱比，如今却干净整洁。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也是，衣裳上打补丁的依然随处可见，可跟半年前的麻木凄苦比，如今整体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黄九心中暗叹，陆晨果然是个治世良才，短短半年就取得如此佳绩。同时，想到不少人有意无意在他耳边说起的“声望过盛”问题，心中颇不是滋味儿。
第564章 陆晨（）
第564章陆晨
结果确实如陆晨所料。
见了面，黄九不仅没有表现出任何心怀芥蒂的迹象，反而愈加亲厚，让暗中等着看好戏的人既吃惊又困惑。
陆晨也一如既往，既没有过分讨好，也没有丝毫傲慢，不卑不亢的态度跟从前没什么变化。
黄九见状也暗松了口气。跟前头的兄长比，他资历太浅，能在父亲骤然离世后险险坐上继承人的位子，除了阴差阳错主动上前线收拢了兵权，陆晨在物资上的支持和后方的蓄力也功不可没。时至今日，他的位子还没有坐稳，陆晨并不是他随时能放弃的棋子，而是需要拉拢的助力，两人闹掰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陆晨本想请一行人到酒楼招待，没想到黄九为了拉近两家之间的距离，主动说去家中。
“怎么选这么个小宅子？”黄九当初打了胜仗后在桐城停留过，记得前督办府金碧辉煌的，比他家还气派，没想到陆晨竟没住在那个府邸里。
“我们家人少，用不着那么大的地儿。”宅子大了，就需要更多的人和钱财来维护，劳民又伤财，况且家里人也不喜欢那种过于空旷的深宅大院。
黄九一直隐约觉得陆晨对权势钱财似乎都不怎么上心，如今亲眼看到他明明可以骄奢却依然选择简朴的生活方式，不知怎么的，对他的防备减弱了些。他心想，一个对钱财没那么多野心的部下，总比贪得无厌的部下更让人放心。
没有提前告知，陆家的中饭跟平常没什么两样。四菜一汤，有荤有素，分量大，足够一家四口三大一小吃的。乍见小半年没见的黄九上门，陆夫人热情地招呼了一番，连忙安排厨房多添两个菜。
黄九如今日理万机，没在桐城多待，隔日就离开了。不过离开前，却给陆晨出了道难题。
“他什么意思啊？”卓清怎么都想不明白，“不说当家夫人，就是姨太太都有十来个，还能养不了仨孩子？送咱这儿算是怎么回事啊！”
陆晨听到黄九的这个请求也挺震惊，不过听他解释了一番后，多少也算是能够理解。“黄家那个家风，孩子容易养歪。况且，现在申城那边不太平，表面平静，暗地里的招数可不少，估计也是怕孩子出意外。”陆晨作为男人，不好议论别人内宅之事，就没将黄九说的内宅女人斗得厉害的话说出口。
“这不是找事吗？”就算陆晨不说，跟那边当家夫人和姨太太都打过交道的卓清也门儿清。正是因为清楚，知道那些都是动辄想要害人命的狠角色，她才更不想跟那群疯女人扯上关系。
“话都说到那个份儿上了，我也不好拒绝。”陆晨安抚道，“放心，无需你多操心，会有不少人陪着来。桐城公校不是要开学了吗，等人来了就直接安排入校读书。”
“不是教师还没招够吗？”被前面那个缺德的烟鬼督办折腾了十来年，桐城如今不缺房子和土地，最缺的是人才。当然，有才学的不是没有，只是，被坑惨的他们如惊弓之鸟，如今还在对新督办的观望阶段，想让他们掏心掏肺支持桐城的建设事业，恐怕还要等些时日。
“大帅答应从申城调些人过来。”陆晨知道黄九此举一方面是为了还他帮忙照看孩子的人情，另一方面，恐怕也是不放心他，想要弄些眼线过来。他对此心知肚明，却不打算拒之门外。毕竟，不管那些人怀着怎样的目的前来，总归都是过来教书的，能解他燃眉之急就成，其他的可以容后再说。
三个小少爷夹杂在护送教师的队伍中，来得悄无声息。毕竟都是孩子，卓清嘴上嫌多事说不管，可人到了，还是亲自将人安置在了家里。
“倒是与先前在黄家看到的那些嚣张小少爷不同。”卓清悄悄跟丈夫说，“不管装乖还是真乖，乖一点儿总比嚣张跋扈的好。”
“先前那位大帅素来爱长孙，宠得那个小少爷霸道无比，连亲兄弟都动辄打骂，这几个堂弟能有什么好日子过？”陆晨有段时间常跟着黄九出入府中，对几个孩子的情况比较了解，“他们爹翻身做主的时日不长，位子又没坐稳，还没给机会嚣张就大老远送过来了，兄弟仨心里不定多憋屈呢，能忍是好事。”
第565章 陆晨（）
第565章陆晨
黄家三兄弟确实憋屈得不行。他们三个都不是一个妈，受黄家上代人“奇特家风”的影响，他们各自的亲妈也一个个乌鸡眼似的，斗得难舍难分，小哥仨年纪虽小，也知道他们上面好几个早夭的哥哥都死在那些漂亮却可怕的女人手里。
因而，得知父亲要送他们到桐城来，好不容易能翻身做主的小哥仨虽然憋屈得不行，却没做激烈的反抗。毕竟，像从前大伯家的大堂哥一样威风虽好，可也要有命享才行。父亲最是有成算，这节骨眼送走他们肯定有自个儿的道理，总不会害了他们。
有陆晨的全力支持，桐城公校的招生工作开展的迅速而顺利。公校招生面向大众，校内提供了很多勤工俭学的机会，因而除了出身富贵的孩子，也给了家境贫寒的孩子就读的希望。得益于这几个月来不遗余力的宣传，前来报名的孩子还真不少。只是桐城这些年每况愈下，连小有家资的都不好过，更别提平民百姓了。日子都过不好，教育更不用说。因而，等桐城公校正式开学，随便走进一个班级转转，都能看到个头差、年龄差巨大的学生共处一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