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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倩儿把手伸进去一摸,拎着一根根细线做成的东西,随手提了出来。
啊!哪是细丝,是一头乌发,一颗人头!
人头埋在地下,已经腐烂,布袋打开,传来阵阵腐朽的臭气。
这是,女人的人头!
周倩儿瞪大眼睛,抓着人头的手晃了晃,人头上侧脸露出狰狞的伤口,脖子被斧头等工具斩断,留下齐齐的断口。
周老头退后两步,差点掉到坑去,深更半夜,本是为挖坑埋人,结果挖到碎尸块,有比这更为惊悚的吗?
周倩儿一动不动,双腿一软,口吐白沫,白眼一翻,扑通一声栽倒,晕死过去。
场面诡异,周老头总觉得死去的女人在背后阴冷地看着他,他跪地不停地磕头,振振有词,等冷静下来后,又过了一个时辰。
“倩儿,醒醒!”
周倩儿睁开眼,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她不敢哭,余光看着一侧,那颗人头就在她不远处。
“爹,咱们快走!”
周倩儿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拉着周老头就要往外跑,她在这个装满死人的小院住了一个来月,想想就后怕。
“倩儿,咱们要改变计划。”
周老头狠狠地掐自己两下,才没有崩溃。
关于永平侯府世子夏明轩,京都传言多,暗娼馆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周老头消息灵通,他想到从前小院总是有女子的哭泣声,马上联想到前因后果,鸡皮疙瘩掉一地。
多亏没有直接杀死夏明轩,他背后的人不会放过他们,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天亮带点钱财跑路。
“人不能杀,但是也不能让他很快发现咱们走了,先绑起来。”
周老头当机立断,一脚把女子的人头踢进坑,又把油毡布袋子扔进去,填好土。
二人进到内室扫荡一番,最后只拿走小匣子内的银票,其余物品原封未动。
忙活大半夜,再有一个时辰左右,天就亮了。
一家三口快速洗漱,换套不起眼的衣衫,蹑手蹑脚地从巷子口出来,赶往城门处等候。
周老头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谁想到,整个过程,都进了另一个宵小之辈的眼睛。
此人叫王二,也住在城北,家无恒产,年过二十还未娶亲,家只有一个卧病的老娘。
王二好吃懒做,总想着占便宜,有时候趁着邻家无人去偷鸡摸狗,风评极差。
前几日路过,听说周老头的女婿虽然住在城北,是为就近照顾老人,家有银钱。
王二在花楼门口碰到过周老头,和打杂的小厮打听,周老头最近都有来找乐子。
找个花娘,一夜得半两银子,周老头那抠门的性子,怎么可能舍得花钱?一看就是女婿的孝敬。
王二打定主意,趁着天黑摸进门,随手顺个周倩儿的银钗,就能换不少银钱。
今儿他来的巧,家人都在隔壁老周家吃酒,内室的门未锁,他就窜进来。
天已经黑了,他按照以往的经验,往梳妆台摸去,还不等找到钗环,就听到墙头附近传来声音。
周家父女第一次进门,正在对房内物品点评,王二躲在床下,一边听,一边鄙夷,千防万防,家贼难防,那个林明娶周倩儿这样的货色,真是瞎了眼。
二人打开匣子,王二就在床下偷看,后来跟到墙根下偷听到结论,林明就是通缉犯侯府世子,他差点吓尿裤子!
他一个平头百姓,和通敌叛国之人没有交集,他开始打算去衙门告状,拿点悬赏银子,但是周老头的话有道理,王二怕遭人报复。
冷静片刻,王二正准备出去,周家父女又折返回来,在墙根下挖坑。
墙根就在门口不远处,若是他出门,即便是天黑,也要被看到。
王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想走不能走,只得在原地蹲守,寻找机会。
院子挖出死尸自然瞒不过他的眼睛,他用手捂嘴,才没发出惊叫。
折腾来折腾去,一直到天快亮了,他站在阴暗的小角落,目送周家人离开。
院落,永平侯府世子正在呼呼大睡,作为目击者,他要不要到京兆尹衙门击鼓?
王二脑中一团乱麻,很纠结,去吧,张大人审问,问他怎么在深夜出现,他就得实话实说。
半夜入宅院偷盗,至少要蹲个一年半载,相对而言,举报世子下落,悬赏丰厚,够他后半辈子的花销。
他假装看不见,良心不安,谁知道花下的尸块都是谁的?
王二想,他家中还有病弱的老娘,若是有衙门的赏银,娘也不用那么操劳。
天边泛出鱼肚白,一夜未眠的王二坚定地迈着大步走出小巷,朝着京兆尹衙门的方向而去。;
第039章 大哥又精进了!()
莫府前院人来人往,下人们穿梭其中,忙得脚不沾地,还是莫颜有先见之明,从宫内调配一些人手,才不至于失礼。
张举把烟霞扔到厨房后,又折返回来,在一间静室内回禀夏明轩的最新动向。
当日周家三口被墨冰打包送回,三口人心虚,在开始时候颇为不自在。
夏明轩敏锐地察觉到,周倩儿的眼神闪躲,他心中疑窦顿生。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回想昨夜喝多了酒,也不至于宿醉到正午时分,并且他醒来后头不痛,反应奇怪。
“明哥哥,都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你!”
周倩儿想到墙外埋着的尸体,膈应的很,但是暗卫说已经派人弄走了。
如果不编造出合理的理由,她绝对瞒不过去,只得伤心地抹着眼泪,让自己显得很无助。
周老头赌博,输光了钱财,所以昨夜周老头打上女婿的主意,主要目的是为偷窃他身上的钱袋。
“我把你给送的钗环都给爹爹了,明哥哥,是我不好,对不起你的一片真心。”
周倩儿是真的很伤心,她命苦,本以为嫁到好人家,原来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她晚上辗转反侧,生怕自己睡熟,被夏明轩杀害并且分尸。
小门小户的人总是很奇怪,没银子还嗜赌如命,不知道有多少人家妻离子散,再加上周老头早年在赌场做工,沾上手瘾,他不意外。
赌徒就是这样,身上有蠢蠢欲动的因子,一旦有条件后立刻死灰复燃,这样的人,夏明轩见的多了。
周老头本来也把他当成肥羊,他搂着周倩儿,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慰。
“夫妻本是一体,这样的事情你就应该和我说。”
夏明轩说得分外真诚,话中有话,“难道我还能不管却岳父吗?”
虽然表面上相信,夏明轩仍旧到那个赌场去打探,所幸暗卫提前做好布置,滴水不漏,为真实,一伙地痞流氓到周家要了几次债。
“恩,那个王二是意外,先关押几天,等事情了结就派人放他出去吧。”
莫颜想了想,王二能到衙门去报官,出发点总是好的,他最多是个盗窃未遂。
距离农历八月十六越来越近,朝廷众位官员开始紧绷起来,他们以为皇上给永平侯府判满门抄斩,不过是震慑,事后定然心软。
三人谈论几句朝中事,此刻,门外响起一阵噼啪啦的鞭炮声,陈英被莫轻风搀扶下花轿。
莫轻风小心地牵着陈英的手,跨过火盆,直奔正院而去。
宾客小部分在厅堂的角落观礼,万俟玉翎和莫颜坐在上垂首,密切地注视来往的人群。
莫颜总觉得,门外的人群中有一双带着阴霾的双眼在看着她,让她非常的不自在,不自觉地攥紧了手帕。
出宫之前,万俟玉翎说过,今日或许有一场恶战。
以他们对袁焕之的了解,那人很可能混入其中,绝好的暗杀机会,帝后出宫一趟是不容易的。
即便有暗卫跟随保护,人多嘈杂,定有防御上的漏洞,比在宫内刺杀便利。
为不打草惊蛇,莫颜带来双胞胎兄弟试探,其实她心快提到嗓子眼,偏生要做出一副雍容的姿态来。
临行前,万俟玉翎亲手写下保证书,誓死护住宝贝和宝宝的安全。
“恭喜轻风得偿所愿!”
夫妻对拜,礼成,厅堂上立刻响起一片喧闹声,有人起哄,有人吹着口哨,这些平日古板的大人们,又是拍手又是跺脚,活跃气氛。
“轻风贤侄,你也不容易,过了这么久才得到正名。”
哪壶不开提哪壶,敢公开给莫家找不痛快的只有叶相,他官位高,资历老,明是恭喜,话中的含义让气氛瞬间变得古怪起来。
未婚先孕,有了娃后这么久才成亲,绝不是一件光彩事。
但是今儿是莫家大喜的日子,朝中官员们巴结还来不及,那件事都是遮掩着,早已被忽略。
“叶相,侄儿相当惋惜。”
莫轻风第一次没有用子曰作答,而是回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惋惜,宛西。”
当年叶宛西降生,被起名后,曾经有一个寺庙的住持说过,名字起的不好,将来女施主是个苦命人。
叶相不以为意,高门嫡女都是用来联姻的,只要有利用价值即可。
叶宛西死后,叶相心中不是滋味,自家女儿从小到大,心只有一个执念,可惜到死,都没被万俟玉翎正眼看过。
原想着给莫家找点不自在,叶相突发感伤,没了刚才找麻烦的姿态,让在场众人松一口气,不然还真不好收场。
今日到莫府上祝贺的有几百人之多,在内堂观礼都是朝中有头有脸的官员,像袁焕之这种冒充商户的身份混进来的,只能在门外远远观看。
别小看商户,能在京都崭露头角,身后哪能没靠山,众位东家彼此相识,正在聊下一届的皇商人选。
大越皇商,每隔三年一换,名号是响当当的,众人看上去熟稔热切,字行间勾心斗角,相互挤兑。
袁焕之不想让自己表现太突兀,加入其中,浅淡地发表看法,他密切注意内堂的动静。
四周埋伏着暗卫,房顶上,树上,到处都是,他自己孤身一人,没有调动帮手,必须走捷径。
袁焕之估算一下,若是直接冲到内堂,还不等近身,就得被万俟玉翎的散射打成一个筛子。
和南边小国对抗那几年,袁焕之作为当时南平王万俟玉翎的手下,却猜不透对方想什么,他觉得万俟玉翎才是真正让他恐惧之人,深不可测。
新郎官莫轻风带着陈英进洞房,而众位大人识相地落座,等候上席。
按照排位,袁焕之在最末端,他一直都没看到万俟玉翎和莫颜的身影。
人多杂乱,他的位置毫不起眼,袁焕之果断转身,在众人不察觉的时候穿过月洞门,奔着后花园而去。
“夫君,袁焕之可能对宝宝和宝贝不利。”
莫颜坐立难安,如此大事,她没有告诉爹娘,怕他们战战兢兢,太过惊吓。
周围有暗卫,正院密不透风,除非袁焕之在食物中下毒,但是毒死的只是大越的官员,这么做耽误他时间,暴露行踪,以他的为人,不会绕大圈子。
“安心,不会有问题。”
万俟玉翎轻轻地拍着莫颜的后背,袁焕之就算抓到宝贝和宝宝,也不会马上痛下杀手,最好的办法是用来威胁,交换夫妻二人的性命。
对于一切安排,万俟玉翎胸有成竹。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莫颜越发不能冷静,今日带两个小的来是莫大的错误,可现在想挽回,已然来不及。
阳光正好,莫府后花园绿树成荫,还有成片黄灿灿的秋菊,摇曳生姿。
宝贝,宝宝,豆豆,团子,香香几个小不点许久未见,非要闹着玩捉迷藏。
其中豆豆最小,人小腿短,让丫鬟抱着跑,他对府上后花园熟悉,团子作为指挥,很快众人躲了起来。
轮到宝贝找人,他眼珠一转,故意朝着相反方向走,等听到后面的动静在回头,这样不费吹灰之力,把躲藏的众人抓个正着。
袁焕之刚走到树后,看到跑过来的小不点,心思一动。
周围人不见踪影,只有宝贝迈着小短腿向前走,不时地回头查看。
“告诉叔叔,你是谁,怎么一个人?”
袁焕之尽量让自己笑得和蔼可亲,他突然发现自己忽略个问题,不晓得两个小崽子的模样。
双胞胎很好认,但现在只有一个人,他又不能确定,毕竟能在后花园玩耍的很可能是莫家的亲眷。
“我是我。”
宝贝背着小手停下,抬头仰视袁焕之,板着小脸,对冒出来的搭讪的人很反感。
看那人笑得一脸殷勤,多半没好事,就像娘讲的小红帽故事的狼外婆。
大舅舅教导过他和弟弟宝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