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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冰将醉春递给他，他仰头猛灌了一口。
白冰问道：“你将作何打算？”
清流叹一口气，说道：“我只愿五方山太平无事，保住狐族最后的生机。否则，凭我一己之力，胜算太小。日后如何，只待机缘罢！”
白冰沉吟片刻，问道：“若是你肯早早结了姻缘，今日便有狐子狐孙助你了。”
清流怒目闪烁，低吼道：“休要再提此事！”
江灵终于能搭上一句话：“什么事？我想知道！”
白冰眉毛一挑，说道：“你还小，尚且不能说给你知道。”
江灵两手按冰，猛然凑到清流面前，说道：“我要知道，我不小了。婶娘说，过两年我便要出嫁了。”
清流哈哈大笑，指着江灵啧啧有声道：“啊，不错。不过有谁肯娶你？”
江灵眉头一拧，说道：“不用你操心！”
清流又哈哈大笑，江灵就跟他拌起嘴来，偌大的湖面上立刻嘈杂起来。
白冰呷一口酒，默不动声地打量起江灵来。
江灵察觉到白冰的目光，立刻住了嘴，含笑说道：“你在看什么？”
白冰说：”这次见你，与去年有所不同。“
江灵立刻神气地挺直了胸脯，说道：“我长了一岁，自然有不同。”
话说完，她突然想起这一年的变故，神情便委顿了不少。
简言说了一遍这一年发生的事，白冰与清流二人皆是不语，不过二人的神情倒是不太一样。
江灵的事，清流早就听说了大半，现在自然不吃惊。他拿眼打量着白冰，若是说江灵有所变化，倒不如说白冰变化更大一些。去年还一副誓不与江灵共存的坚贞模样，今年怎么这么关心江灵了？
话正说道村上的伙伴们都去学堂念书，她不被允许听课。江灵攥紧了拳头，气愤填膺地痛诉着江财等人的行径，清流突然含笑说道：“想读书，这还不容易？”
江灵不解，又听清流接着说：“你眼前这位的学问，便是人族里最有学识的人都比不了。你为何要舍近求远，生个村野夫子的气？”
江灵斜着眼睛瞄了清流一眼，戚一声抱起了小胳膊。
“就你，我才不信呢！”
清流不恼，依旧含笑说道：“自然不是我。”
江灵这才侧着脑袋看了看他，恍然大悟。
“白冰，你，你比夫子还要厉害？”
江灵崇拜地看着白冰，眼睛里发着光。
清流点点头，怂恿道：“还不快求求他教你！”
江灵迟疑片刻，欣喜地走了一步，往白冰身边又近了些，搭起两手作揖，紧张地说道：“白冰，求你，求你教我！”
说完把头一低，听天由命。
清流似笑非笑地看着白冰，白冰不动声色地说：“右手压左手，才是女子行礼的规范。”
江灵赶紧将手换了过来，重复道：“求你教我！”
清流笑得更厉害了。
他说：“他指点了你，便是答应教你了，你该行拜师礼了。”
江灵抬头，眼睛盯着白冰，还是不解。白冰一扬手，说道：“不必。我无意为人师，不过随意指点你几句罢了。”
江灵一听，难掩失望的神色。白冰又说：“明日尽早来这里，我教你识字。”
江灵大喜，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磕三个响头。清流哈哈大笑，白冰皱着眉头说：“今日你先回去吧！”
江灵欢欢喜喜地离开静湖。她刚刚出了湖，清流就迫不及待地问：“你今日这般，为的是什么？莫非你想通了？”
白冰将袍子往身上裹了裹，说道：“何为想通？不过顺势而为罢了。”
清流拊掌叫好，白冰将酒坛子往他怀里一扔，说道：“江灵的见面礼，便由你来备吧！一坛醉春，可不够诚心。”
清流满脸喜色，连声说好，竟然出奇的爽快。
白冰望着他，悠悠地说道：“你难得大方。”
清流接道：“你也难得大方，我必要应个景，算是一种补偿吧。江灵因为她娘的事，怪了我许久。我虽然问心无愧，但也心疼她年幼失孤，无人照拂。”
白冰微微摇摇头，说道：“她以后会明白的。”
清流点点头。
白冰起身走向湖心处，清流犹自兴奋地招手告别，嘴角携了一抹笑意，喃喃道：“天意，果然不可违。”
第59章 识字（）
江灵一晚上没睡好，估摸着天刚微微亮时，就从榻上爬下来，拿凉水抹了一把脸，怀里揣着一个隔夜的馒头，便往家门外冲。
刚刚冲到院子里，又折了回来，将家里最后一个馒头也揣到怀里，这才又赶着往静湖跑。
到了静湖，刚刚往冰面上一站，白冰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
他背着手，低着头，说道：“既然来了，就开始吧！”
江灵脸一皱，说：“能不能容我吃个饭？我肚子饿着呢！”
说着也不管不顾地从怀里把两个馒头都拿出来，嘴里叼一个，给白冰递了一个。
白冰眨了眨眼睛，慎重地摇摇头，走开了。
白冰找了一处落雪齐整的冰面，伸手划了一横，说道：“一，一二三四的一，一望无际的一，一心一意的一。”
江灵趴在冰面上，仔细观察了一会，也在冰面上照样划了一个一。
白冰又在一旁边写了个二，说：“二，一二三四的二，二龙戏珠的二，二话不说的二。”
江灵一见那二，立刻惊奇地瞪大了眼睛，说道：“这么简单？”
她在一下面添了一横，满意地拍了拍手。
白冰不悦，沉声说道：“你再看看，我的二和你的二有何不同？”
江灵瞪眼一瞧，耳根子一红，说道：“下面的横长一些。”
白冰点点头，教训道：“不用心想，不用眼观，只想当然，你的书便念不好了。”
江灵咽了一口唾沫，点点头，又见白冰写了一个三。
这才她看清楚了，依旧下面的一横长些，上面的两横一般长。
她看葫芦画瓢，也写了一个三，就见白冰写了一个四。
江灵蹙着眉左看右看，说道：“这如何是个四？它与其他三个都不同。”
白冰微微一笑，问：“你觉得该如何？”
江灵在空地上划了四横，神气地看着白冰。
白冰摇摇头，说道：“若是如此，那万和千岂不是要划一万道一千道？”
江灵吐吐舌头，不再说话。
白冰依次将五到十也写在地上，便让江灵自己学习如何写。
不过十个字，江灵写了一会就烦了，便央求白冰教她别的。白冰走过去一看，字写倒是正确，不过比划实在歪歪斜斜地不成样子。
他叹一口气，说道：”你且去湖边找一根树枝，或者芦苇杆来。“
江灵往湖边寻了一寻，竟然找到了去年丢在这里的树干。
她兴冲冲地似献宝似的呈在白冰面前，白冰也认了出来，不过面色不边，让江灵拿着棍子再把十个字写一遍。
江灵从日头初上，写到了日上三竿，几次偷瞄白冰，见他侧躺在冰面上，眼皮阖得紧紧的，却总在她回头的时候拉长的调子说道：“别偷懒。”
江灵皱着眉，心说读书可真不容易。
第三日开始，江灵就打起了退堂鼓。
读书识字的心思，本不过是因着别人不让她学她才要反抗，眼下愿望实现，她的斗争心也退了。但是白冰的神色实在不太像个好说话的，她只得硬着头皮忍着。
第四日，白冰让她将昨日的字都默了一遍后，没等他再教新字，江灵赶紧说道：“你教我写自己名字可好？”
白冰哪有不答应。江灵又求他将“白冰”“清流”“娘”“爹”几个字都写了，说：“我今日就学这几个可好？”
白冰轻笑一声，随她去了。
第五日，白冰又教了些字，江灵拿着棍子敲打了数下，才懒洋洋的写了几个字，下午白冰来看时，自然训斥了她几句，罚她写到天将黑才放她回去。
第六日，天降小雪，江灵在榻上翻了个身，自言自语：”天气不好，我就不去了吧！我已经学了自己的名字，不去了吧！”说完眼皮一搭，睡将过去。
第七日，江灵自觉没脸见白冰，在家里闷了一天。
第八日第九日，她在忐忑中度过，晚上实在无聊，还主动找了姜少华说话，让他又惊又喜。
第十日日头刚刚升起来时，江灵正在洗脸，冷不防被人拎了衣领，二话不说就往院子里拽。
江灵一抬头，清流脸带怒色瞟了她一眼，说道：“你竟然敢逃学！”
江灵脸上一红，捂住了脸，清流冷哼一声，夹着她到了静湖，扔在白冰面前。
白冰见了江灵，倒没有清流这么生气。他挑了眉，翻着手里的三字经说道：“你也太粗暴些，好好叫来就是了。”
清流眼皮一跳，将手一拍，一屁股坐到冰面上，说道：“我这是两面不是人了呗？”
江灵撅起了嘴，恨清流恨得牙痒痒，说：“你本来就不是人！”
清流怒极反笑，正要好好说说逃学的事，白冰却慢慢悠悠地说：“这几日落下的功课，今日全要补上，你可有异议？”
江灵立刻吃瘪，似是要说话，却终于什么也没说，耷拉着脑袋，任命地闭上了眼睛。
白冰让她先把之前学过的字全写一遍，江灵玩了几天，已然记不清三和四到底有何不同。白冰又问她还会不会写自己名字，江灵面皮一红，老实说不会，惹得看热闹的清流放声大笑。
“你学了这么多日，竟然连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写？”
江灵这就要起身追着清流打，白冰脸上一变，江灵就老实地低头听训。好不容易将字又温了一遍，江灵只觉得头昏脑涨加肚里空空。
白冰瞧了清流一眼，说：“你若无事，不妨替江灵寻些吃得。”
清流站起来，还有些恋恋不舍。
他走之前忍不住挪逾道：“江灵怕是你教过最笨的学生吧？”
江灵脸色登时绿了，白冰却摇头叹息说：“我尚无缘教授其他人。”
清流撑圆了嘴，说：“江灵，听到没有！你何德何能得到白冰的教诲，竟然还想着逃学！”
江灵扁扁嘴，在心里又记了清流一笔坏账。一抬头却正对上白冰和煦如暖日的目光。
他的话语如春风送暖般激起了江灵勤学的斗志。
“你若勤学，来日必定不在你同伴之下。到时小露一笔，他们就该称奇了。”
第60章 认父（）
白冰的话，说的很对江灵的胃口。
且不说江富学了几个字以后神气的尾巴都翘到天上又拐了弯回来缠到身上，单说二娃因为会写自己的名字，就对江灵洋洋得意的炫耀，江灵也有些受不了。
好胜心再一次战胜了惰学的心思，江灵拿着棍子，又开始一笔一划的日日苦写。
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一本本的念下来，倒也没花一个七八年月。只不过几个冬月，江灵便自觉能诵读三字经全文，嚷着要白冰验收。
验收那日，江灵早早地起了床，摸黑起来点灯看书，很有临考秀才苦记书本的样式。
到了白冰面前，又绷紧了脸，让自己显得从容自信。
清流端坐一旁，白冰闭眼养神，江灵咽了一口唾沫，颤着声开始背诵。
虽然磕磕巴巴，但几次险要关头，都有清流做唇语提示。江灵勉强过了关，擦一把额上的汗。
白冰心里叹气，想到江灵手上的冻疮，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不过，她今日作弊过关，来日必不会好过。
他睁开眼睛，先瞄了清流一眼，清流讪讪一笑，他才说道：”字不光要识得，还要写得。何时你能将全文写出来，才算你过关。“
江灵立刻欢喜地做了个揖，眼睛笑成了月牙。
她伸长了脖子，却见白冰神色淡淡，心里如陡然泼了凉水，眼角上挂了两抹愁色。
白冰自去，清流踱着步子走到江灵身侧，笑问：“我帮你过了关，你如何谢我？”
江灵瓮声瓮气道：“我没有什么好东西能给你。”
清流摇摇头道：“我自然知道。不如权当你欠我一个人情，日后再还。”
江灵嘟起嘴做了个鬼脸，清流又问：“过了关，为何不高兴？”
江灵心中苦闷正无处说，被清流这一问，便像锅里炒豆子一般，一句一句地跳了出来。
“白冰见我能诵读全文，怎么不高兴？我还以为，他会夸我几句。我为了能早日背完，夜里点着灯读呢！”
清流放声一笑，说：“你何时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