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妊乔仍然昏迷不醒,她面如土色,浑身剧烈地颤抖着。巫神茶卡抱着妊乔登上木舟之后,便冲入了一个房间,替她施针去了。
疾行豹赤羽站在他们的房门外,急得团团转。
黑衣无常神色间也有些焦急,感觉自己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最后,他干脆走到水舞面前,和她一起操控木舟去了。
小青一脸木然,安静地坐在那里摆弄着自己的手指,时不时地抬起头,朝着妊乔的房间瞥上一眼。
小虎子坐在一张木椅上,他浑身断裂的经脉已经被续接上了,但若想完全恢复,还需要将养一段时日。只是他的精神仍有些萎靡不振,心中亦是百感交集。自己给妊姐姐下了毒,害了她的性命,没想到危急时刻,她还是不念旧恶,将自己救了下来。
更没有想到的是,矶姬姐姐居然也是万灵商会的人,还是四大护法之一!
小虎子目露狠厉之色,心中暗道:万灵商会!迟早有一天,我要将你们连根拔起!
木舟缓缓地驶离了地下石城,没想到竟意外地顺利,万灵商会的人也没有再追上来,水舞一颗紧绷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沙海之中,热浪翻滚,一轮土黄色的太阳挂在空中,刺得人睁不开眼睛。大风卷起砂砾拍打在木舟之上,被木舟表面覆盖的青色光罩弹开了。
地下石城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再次化作了一片波澜起伏的沙丘。
水舞搬动着操纵杆,木舟两侧巨大的翼帆撑开,木浆转动,木舟腾空而起,在沙海上空低低地飞行着。
妊乔终于醒了过来,她缓缓地睁开了双目,几颗豆大的泪珠沿着她的眼角滚落而下。方才朦朦胧胧之中,她一直在呼喊着巴图的名字。
此时,她完全清醒了过来,才意识到,巴图已经死了……
妊乔双肩轻颤,泪水止不住地滑落。她的脑海中不断地重复着那些可怕的画面,她爱的人会一个接一个地在她面前死去。
“怎么,可是哪里疼痛?”巫神茶卡坐在床边,对着妊乔低语道。
妊乔摇了摇头,抬起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谢谢你,又救了我一命。”妊乔的眸光一暗,如果睁开眼睛就要面对这么多的痛苦和磨难,或许,死才是一种解脱吧。
巫神茶卡似是看出了妊乔的心思,他紧紧地握住了妊乔的手,道:“有人需要你,也有人……一直在等着你,你不能这样自暴自弃!要好好地活下去!”
妊乔也被自己一瞬间的想法吓了一跳!她的确不能死,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房间内的门被打开了,众人都涌了进来。
“小丫头,你终于醒了!”黑衣无常的视线落在巫神茶卡紧握着妊乔的手上,微微皱了皱眉。
赤羽则对着巫神茶卡龇了龇尖牙,低声地咆哮了几声。
小青的头发有些蓬乱,遮挡住了她的半张脸,她有些好奇地看了妊乔一眼。
“小青!”妊乔甩开了巫神茶卡的手,从床上爬了起来,上前两步一把抱住了小青。至少,她成功地将小青救了出来!
小青神色微愣,她猛地向后退了两步,避开了妊乔的怀抱,她的头低垂着,神色警惕地看向众人。
“小青,是我啊,我是妊乔啊。”妊乔面露凄然之色,小青果然已经认不出自己了。
小青双手护着头,又向后躲了躲。
妊乔还欲上前,却被黑衣无常拉住了,黑衣无常对着妊乔摇了摇头,道:“再给她一些时间吧!”
妊乔顿住了脚步,对着小青道:“你可还记得浮游和大青?”
小青神色茫然,并没有理会妊乔说的话。
妊乔轻轻叹了口气,看来小青不仅是失去了记忆,连神志也有些模糊不清了。她走上前,拉住了小青的手,道:“小青,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并带着你离开这无间地狱!”
“希望你言出必行,说到做到!”一身绿衣的水舞站在门前,目光深沉地看了妊乔一眼,便又转身走开了。
妊乔抬起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她感受到了众人关切的目光和殷殷期盼的神情,大家都如此信任她,她自然没有退缩的道理!就算是为了小青,就算是为了骷髅小骨,还有眼前的众人,她也要坚定不移地走下去!莫说那些可怕的事情还没有发生,就算是已经发生了,她也要用乾坤古鼎逆天改命,扭转乾坤!
妊乔他们的木舟在流沙之中穿行了大半日,虽然偶尔遇到了一些沙棘蜥,但这些低阶的灵兽都无法对木舟造成威胁。
妊乔站在木舟的甲板上,举目远眺,前方不远处,就是沙澜古城了。
头顶上那一轮西沉的落日,映红了远处那一片高低错落的巨型岩石。
千百年来,流沙中的这座沙澜古城逐渐被风化了,如今已经看不出半点儿城池的模样了。只剩下了这一堆岩柱,矗立在那里,向往来的路人昭示着,这里,曾经有一座恢宏的城池。
“流沙之界,沙尘如洹流,足践则陷,其深难测……”
远远地,飘来了一阵高亢的歌声。妊乔顺着歌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黑点正在飞度地放大,向妊乔他们木舟所在的方向疾驰而来。
“大风吹沙如雾,中多神农鱼鳖,皆能飞翔。其地一名沙澜,言沙涌起而成波澜也……”
待那个身影走进了,妊乔看清了他的面容,竟是一位长眉美髯的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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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声明:“大风吹沙如雾”一段歌词参考东晋王嘉《拾遗记》)
第155章 且听风吟()
这位老者穿了一件浆洗得很干净的白色棉布衣袍,在衣袍的领口处还绣了两片绿色的新叶。他乘风踏沙而来,一双布鞋上面却没有沾染半点纤尘,一派隐士高人的模样。
“老丈这是要前往何处啊?”妊乔见那位老者走近了,便开口问道。
“三千世界,心无挂碍,来去自由,安得自在。”
妊乔心中暗暗吃惊,来去自由,安得自在?莫非这位老丈竟有方法可以离开这无间地狱不成?
“老丈可是知晓离开此界的方法?”妊乔的双手紧抓着木舟的桅杆,神色焦急地道。
“哈哈哈哈!”须发皆白的老者朗声大笑,他花白的胡须都跟着轻轻地颤动了起来。
“小女娃,你心中早已知晓离开此地的方法了!为何还要问我这个老头子?”
妊乔凝眉苦思,她实在不明白老者意指为何?
“老丈何意?可否点明?”
白袍老者摇了摇头,笑道:“不可说,不可说!道法自然,自然而然。小女娃,他日有缘再见吧!”
老者说完,便朝着沙澜古城的方向踏沙而去。
“有石蕖青色,坚而甚轻,从风靡靡,复其波上,一茎百叶,千年一花……”
歌声渐渐飘远,妊乔呆愣在原处,好似做了一个梦一般。
黑衣无常走到妊乔身旁,轻声道:“在想什么,那么入神?”
妊乔猛地回过神来,拉住黑衣无常的衣袖,道:“闻人彧,你可听到了方才的那阵歌声?”
黑衣无常一脸迷惑之色,道:“什么歌声?未曾听到。”
妊乔低头沉思了片刻,摇了摇头。刚刚的经历恍然如梦,她的心中也不甚清楚那个白袍老者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她自己想象出来的。
说什么心无挂碍,来去自由?妊乔苦笑了一下,心道:自己心中恰恰是挂碍太多,不得自由。也正是因为这些羁绊和牵挂,自己才能苦苦地坚持,在这一方妖魔横行的世界中存活下去。
黑衣无常低头看了一眼妊乔,目露温柔之色。缓缓道:“自打来到这无间地狱,也不知过去了多少时日,还好,如今我的身边,有你陪伴。”
妊乔低垂着头,心中还在思索着那位白袍老者的话。
黑衣无常无奈地笑了笑,道:“前方便是沙澜古城了,我们可以入城歇歇脚。”
妊乔闻言抬头看去,一阵大风卷过,漫天的黄沙如烟似雾,的确如涌起的波澜一般。透过层层沙雾看去,那一片巨型的岩石之城已经近在咫尺了。
天光渐暗,气温骤降,沙漠之中,昼夜的温差极大,妊乔双臂环胸,打了一个寒噤。
黑衣无常不知从哪里取出了一件白色的狐裘披在了妊乔的肩上。妊乔收紧了狐裘的领口,感激地看了黑衣无常一眼,又低头瞥了一眼他空荡荡的衣袖。
黑衣无常靠近了妊乔,柔声道:“我希望我这一条手臂永远都接不上,这样你的目光就会一直停留在我身上。”
黑衣无常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妊乔的面颊,一双凤目注视着妊乔,道:“哪怕你看我的眼神之中没有任何爱意,我也不甚在意。”
妊乔的眼中有些朦胧,她双唇轻颤,正待说话,却被黑衣无常制止了。他将妊乔揽入了怀中,在她的耳边低语道:“傻丫头,你无需回答,也不用急着拒绝。你闭上眼睛,且听听风吟吧。”
黑衣无常的怀抱很宽厚,也很温暖,妊乔并不想推开,她轻轻地闭上了双眼,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呼啸的狂风在她的耳畔响起,一阵阵,一波波,如声如涛,如泣如诉,呜呜呼呼绵延不绝。
妊乔被狂风裹挟着,仿佛也被卷入了这阵狂风之中,她化作了漫天的风沙,吹过湖畔,掠过树梢,时而沉静低诉,时而狂吹猛啸,这种感觉如此安然美好,让妊乔深深地迷醉其中。
风并不要求湖和树的回应,它只是在尽情地宣泄,尽情地释放着自己。
妊乔突然明白了黑衣无常的心意,爱是给予,并不是索求。她张开了双臂,紧紧地拥住了黑衣无常。
夜幕低沉,点点繁星从夜空之中探出头来。木舟缓缓地停靠在沙澜古城的边上,众人陆续走下了木舟。夜晚的沙澜古城十分静谧,周围只是一片片古怪嶙峋的巨石,径直插入夜空之中。
一阵凉风吹过,众人冷得瑟瑟发抖。
“看来,我们今晚要在沙澜古城中过夜了,虽然这处古城已经废弃了,但或许城中还有人居住,我们可以前去借宿一晚!”
妊乔说着,便率先踏入了这片怪石之中。疾行豹赤羽紧紧地跟上了妊乔,其余众人也都不远不近地缀在妊乔身后。
在怪石中绕了几圈之后,一行人来到了一片开阔的空地前。周围的建筑风化得十分严重,已然面目全非了,只剩下几根岩柱屹立在那里,根本无法住人。
一个巨大的岩柱拱门横空出现,上面用古篆刻着一个“澜”字,其余的字迹已经模糊得看不清了。
妊乔此刻还在想着那位白袍老者,方才明明见他也是朝着这个方向来的,怎么转眼间,人就不见了?难道真的是自己的幻觉?
“那是什么?”
水舞抬手指着一个方向,惊叫了一声。
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片高耸的岩石后面,隐隐有火光跳动。
待众人靠近了之后,还有一阵阵香气扑来。
妊乔迫不及待地翻过了那片巨岩,向岩石后面定睛一看,不禁愣住了,这不正是方才的那个超尘出世、飘飘欲仙的白袍老者么!
他的旁边生着一堆火,火上架着一把长剑,上面串着两条红色的小鱼,长剑兀自旋转着,鱼身上的油脂滴落到火堆里,霎时引得火星四溅,劈啪作响。
此刻,那位白袍老者正卷着衣袖,专心致志地在啃着一条鱼,他的白胡子上面沾满了油垢,哪里还有一丝仙气儿!
白袍老者斜着眼睛看了看妊乔,口中一边嚼着鱼,一边叫道:“呀,小女娃,你来了?快来,吃鱼……”
随即他看到妊乔的身后走出了一拨人,眼角抽了抽,生生将要脱口的话止住了。
他飞快地吃完了手里的鱼,又把长剑上的两条鱼拿在手上,对着众人道:“要想吃这无鳞飞鱼,便自己去捉吧,就在那边。”
老者随手指了一个方向,便蹲下身来,继续啃着手中的鱼。
第156章 青叶居士()
奔波了一整日,众人的确感觉腹中饥饿,黑衣无常便带着赤羽、小虎子、水舞和小青捉鱼去了。
巫神茶卡站在妊乔身后,一双漆黑的眼眸注视着白袍老者,眼里闪过一丝困惑。
“晚辈妊乔,敢问老丈高姓大名?”妊乔上前几步,靠近了老者,蹲下身子问道。
“老夫归隐许久了,看淡了这世间的名与利,也无姓无名。不过,小女娃若是愿意,可称呼老夫为‘青叶居士’!”
青叶居士?妊乔向老者衣袍上的那两片新叶看去,轻轻点了点头。
“青叶前辈看样子也是来自于异界,只是不知何故被关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