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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悔”,他也曾劝过殷流采,大道易毁于情,殷流采没听,他也没再劝。修行大道,为师者不过点拨而已,道应有所执,按殷流采自己的话说,修道从来不是听人劝就能吃饱饭的。
只是看他们,化嗔真君倒宁愿,长生也好,永世也好,都不要因谁而情生意动。
“但愿你永不后悔。”
情这东西有多磨人,看自家徒弟就知道,成天嘻嘻哈哈没正形的人,都能每每出神时,不自觉满脸心碎之态。道是能与人言便是不苦,不与人言方为真苦,足见是心中如何自苦。
化嗔真君语毕,去看自家另一个糟心的徒弟,留下界主离舍在庭前继续看花看树看庭院,听风听雨听檐铃。
“十三,是我太放纵你,还是我太放纵自己?”答他的只有清响的檐铃和缓缓风声,树上的雨已为风吹干,再不见滴落。
“你最好安生,否则……究九天远万世,绝不干休。”
这哪里是不悔的话,这哪里是不动情的话,若不是情动,应当如化嗔真君那样,纵忧不切肤,纵虑不入骨。修道也修心,时长日久,修到最后多半都是铁石心肠,要到切肤入骨,非情不可。
大约是使女往香炉中又添了香,陌上花的香不远不近地飘来,仿佛殷流采忽然卷着淡香贴近一般。界主离舍略微侧脸,双眼却仍注视前方,只因知道不会有个殷流采裹一身淡香来。
界主离舍忽然笑出声来:“十三,你可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磨人的小妖精,自然是殷流采的说法。
笑罢似如庭前树,雨疏花落,只余满地残红。
恰在此时,问元山腹地传来一股本不应存在的灵气,那灵气中存着上古的气息。界主离舍站在原地沉吟片刻,才自殿后进入腹地,那里有一处天然洞穴,许多年前还有些灵气时不时溢出,但随着时间推移,灵气早已断绝。按理,不该出现如此强大的灵气,更不应该带着上古气息。
进入腹地,界主离舍发现那股灵气在石壁之中,他完全能肯定,那是忽然间出现的。伸手一探,将那蕴含灵气的石块取出,石块之中有一枚巴掌大的玉符,这玉符上的花纹,即使界主离舍自问见多识广也不曾见过。
真正令界主离舍惊讶的是,上面刻的那几个字——界主离舍启。
是殷流采的笔迹。
打开玉符,殷流采的声音瞬间传出:“界主,烦您将玉符转交师尊。”
这一句之后,有长久的沉默,然后响起的就是对化嗔真君说的话了:“师尊我被末法之火送到上古了,不过还好,一来就遇到太清三道君,先碰到的是平楚道君,他带着一大片渡劫的劫云从我头顶过,把我给带累得被雷劈,如今我已经化神期了呢,师尊我厉害不厉害。”
“不过,我不知道怎么回来,贯湖真君的太衍水镜最远也只能推演一百会,可是上古距今有一千多万年。贯湖真君说,要推演那么远,少说也要三五百年。怕师尊担心我,先传个讯,不知道能不能留存到千万年后,如果界主看到转交师尊,师尊就别担心我了。”
“啊,我现在在太清宗呢,三位道君都对我很好,贯湖真君同师尊有点像呢,都爱戳我脑门,也老是笑着看我,总让我觉得自己好蠢的。嗯,也是贯湖真君太聪明了,师尊师尊啊,我就没见过像贯湖真君这么聪明的人,所以他说三五百年,大概可能真的不能再少了。”
“师尊要好好哒,等贯湖真君能将太衍水镜推衍到千万年后,我就能回来了,不过到时候还要师尊帮忙。贯湖真君讲,他属于上古,打不破时间壁垒,我虽属今时,却修为低微,没有打开时间壁垒的能力。”
“当然了,我会勤加修炼的,没准三五百年后我能进入渡劫期,那样贯湖真君一教,我就能自己破开时间壁垒回来。”
“师尊,我真的还能再抢救一下,不要放弃治疗我,我会乖乖按时吃药哒。”
界主离舍:……
居然,没有半句话是给他的。
这样说不准确,准确地说,除开第一句,没半句话是给他的。
#你就是这样爱本尊的!#
#你都不爱我,我干嘛还要把爱表现得那么明显#
#吃了药,萌萌哒#
(。)
第一一一章 至上之道,生生之意()
从头听到尾,化嗔真君终于安心,至于徒弟要几百年才能回来,化嗔真君对此则十分淡然。修士间别说三五百年,有时候一声道别,直接就能一二千年不会面,只要知道殷流采没什么危险,化嗔真君就不会再担忧。
听罢殷流采的絮叨,化嗔真君看向界主离舍:“现下如何?”
界主离舍远望问元山底浮烟,眼底如山光掠水,因风起碧波:“不如何。”
化嗔真君并不多言,人若将另一人挂在心间,何必人言,人若不将另一人挂在心间,人言何必。至于他那徒弟是终成正果,还是半道中阻,看她机缘,看她……能耐!
至于眼下,叫化嗔真君说,殷流采能耐相当不错。让渡劫期的苏世襄也动情之难,同为渡劫期的化嗔真君最为清楚,到渡劫期面临以吾身通天道,情欲之念将会转淡,心亦近似铁石。如此,殷流采还能撬得动,便是化嗔真君,也得暗中为殷流采叫好。
这叫好之中,也有少少羡慕,人一生中,谁不渴望有一人,令我肯倾所有,肯为我倾所有。化嗔真君在凉风中喟叹一声,乘风而去,徒留下界主离舍在山峦上对漫野流云,暮烟四起。
“你已放下?”
“嗯,放下也好。”
大道何其漫长,何必耽于情爱。
即使到现在,即使身边无一人,界主离舍心中只有坚定,并无丝毫悔意。他这一世,负重需行远,殷流采并不适合与他同行,即使殷流采一生曲线撞上他不崩塌,也应如此。
并非殷流采不适合困难中同行,而是,愿意患难与共的人……我更愿她享受漫漫长生路,不必与我共患难。
虽心仍不甘,但只要她无恙,便举世皆安好。
殷流采并不知道为她,界主离舍文艺了又文艺不说,还记起不少她说过的话来。比如那句“肯为我分担苦难的人,我才不想叫他来分担呢,肯为我分担苦难的人,要时时刻刻都快快乐乐才好”。话虽然不是对界主离舍说的,但这样的话,便是路过也会入耳入心。
此时此刻,殷流采正被贯湖真君用“这孩子真没法教”的眼神瞅着,她心中不知道多尴尬多苦恼:“那个……千万年后的修士,和如今的修士,修法上有不同,领悟上有偏差是很正常的呀。而且,我师尊曾所过,道有千万,人人殊途,即使同参一部法,每个人参到的仍是自己心中的法。”
“令师的话并不错。”错的是你想太多!
贯湖真君现在心里不知道多后悔,他就不该主动提出,接下来三五百年,由他来代为指点一二。殷流采不是土著,殷十三从前也不是什么正道修士,所以即使殷流采来自千万年后,对上贯湖真君这样智商高出天际的,别说优势,不像现在这样被怀疑智商已经是很好的了。
要说殷流采吧,是非常酷爱胡思乱想,有时候讲解着讲解着,殷流采就能一念跑出半个星系,她不仅自己能跑出去,她还能时不时把贯湖真君也带跑。为此,贯湖真君没少被她堵得胸口一滞,却还不好明着指她鼻子骂,毕竟是道友是不自家宗门弟子。
“您别气,我……我是习惯了。”化嗔真君很放纵她这种胡思乱想来着,当然,化嗔真君对徒弟向来很放羊吃草。化嗔真君自己就是放养的,到教徒弟,当然也放养着。
殷流采也是才知道,上古时期的修士教徒弟,都是手把手传授的。贯湖真君扔下亲传弟子,每天抽时间教她,被她气得有时候只能光瞪她话都说不出来,她其实很有些罪恶感。但不麻烦贯湖真君又不行,化神期的修法,她手头根本没有,只能靠贯湖真君和平楚、悬云三位一起参看着来。
虽然殷流采没见过化神期修法,却也能从太清三道君并参出的修法中窥出一些门道来,这三位一出手,随便都是一部上法,怪不得后世尊称这三位为“天道之子”。他们创造的修法中,都蕴含着上古气机,这种气机中蕴含许多东西,有至上之道,有生生之意,更有许多玄而又玄的法则与秩序隐然其间。
“你的念既然能操控时间,便应着重于秩序或法则,如令师所言,善功德、大愿力方为法修正道,余者皆为末流。秩序是善,法则是力,时间何为?”
“不,我以为最能体现仁的便是时间。”
“人之喜怒哀乐,生老病死皆属秩序,天之日月轮替,地之春夏秋冬,是为法则。时间本身并无意义,有意义的,是发生在时间中人的变化,天地的变化,宇宙星辰的变化,法便蕴含其中,而非蕴含于时间本身。”贯湖真君尽量以殷流采说话的方式来指引她,只是,饶是殷流采自身已经证明过,有时候她还是要犯轴。
“时间怎么会没有意义呢?”
“若你不在,天地于你可有意义,若你不在,日月明晦于你何干,若你不在,大道万千于你何用?”
“所以,还是我。”
贯湖真君:……
“今天就到这吧,明日再论。”贯湖真君又被堵个正着,殷流采真的很不擅长抓重点。
殷流采知道,贯湖真君又被她气到,她也没办法,多年前她还是个只会考考考的学生,哪里会去思考什么天地秩序宇宙法则之类的东西,那些于她没有意义不是么。到现在有意义了吧,她又有些难以跳出在考考考中固化的思维方式。
“好烦啊,感觉灵魂快要被掏空啦。”
贯湖真君尚未走远时听到殷流采这么一句,多想回头对殷流采说“被掏空的分明是吾,你是伸手之人”。
“所以说,学渣还是不要随便和学霸做朋友比较好,那种智商上的落差会把学渣和学霸一起逼疯的。”
“嘤,我也想做学霸。”奈何每天能做的不过是在学霸面前,尽显学渣的本色而已。
“还是要想办法,这样下去,三五千年都别想跨入渡劫期。”万一留讯没法送达,她还得自己打破时间壁垒回去呢。
时间虽不紧,任务还是重的,想回去就得卯足劲,能自然而然当然好,实在不行,逼也得把自己逼出来。
#好汉全是被逼上梁山的#
#唔,这样的话……学渣除了能被逼成学霸,还可以考虑被逼上学霸#
(。)
第一一二章 不能离爱,故有所怖()
殷流采这辈子,统共只逼过自己两回,一回是高考,一回是毕业后找工作。倒不是她知道这两回对人的一生有多重要,而是因为她清楚,那时短暂的自我逼迫,能得到人生的长治久安。
说实话,即使穿越过来,殷流采也不曾把自己逼到那份上,也许是因为她之前因为毕业找工作逼过自己了,也许是因为心底明白,即使她逼自己,故乡回不去,往事追不回。当然,现在想想,如果千万年后的真仙界也有个贯湖真君,她没准那时就开始逼自己,想办法回地球去啦。
“可是,现在我已经不敢问贯湖真君,能不能帮我回到灵魂上的故乡。”一是怕贯湖真君也说不能,二是怕真能回去,左右为难,三是怕回去后沧海桑田,时移世易。
不能离爱,故有所怖。
“还怕再也见不到你啊,苏世襄,怕你后悔,也怕你根本不后悔。人不能离爱,心中所怖是不是会越来越多,我就发现自己怕的东西越来越多。”叹口气,殷流采没放纵自己再去想这些,而是强硬无比地,把所有心神都放回到修行上。
“我以为时间是仁,也是爱,但时间和法则秩序有什么关系?宇宙天地之行就是秩序与法则,关时间什么事。”殷流采轴起来,绝对属于死活转不过弯来的那种,而且往往这样的时候她还格外较真,但凡有一点想不通,都不会将就着过去。
道不应勉强将就,勉强将就来的必然不是道。
就像……就像勉强将就来的,不是良缘一样。
“啊,不想这个。”
“师尊应该收到我留讯了吧,关键时刻,有个好师尊太重要了,即使我自己没法打破时间壁垒,师尊也一定行。”想着还有大腿能抱,殷流采心中的紧迫感彻底松开,整个人陷入无比舒展的放松中。
此际,天上白鹭裹流云而过,阳光均匀地将一层淡金涂在天幕上,连白鹭也染上几分异彩。也许是这些滩涂中的白鹭鸟儿已与她相熟,又或许是她看起来十分无害,几只白鹭飞停在她身边的矮松上。几乎是殷流采一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