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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不是这样一个疯子,在这个阶级观念如此严重的年代,又怎么会如此轻易地嫁给了既没有高贵家世又没有庞大家产的他?
这个女孩从一生下来就在一直遭受上帝的捉弄。
但乔衡却不愿意用“可怜”这个词去形容她,否则这会让他忍不住用她的不幸与自己相比,然后在发现她还不够不幸时,升出一种将她彻彻底底推进深渊使其更加不幸的冲动。
或许,我们可以将这种情绪称之为嫉妒。
嫉妒她明明过得如此悲惨,却可以懵懂无知地面对这一切,而不必让自己清晰的意识深陷在痛苦的沼泽中无法自拔。
在路径一座城镇时,乔衡吩咐驾车的侍从在镇中心停下,所有人在此稍作休整明早再出发。
在马车上,辛德瑞拉一直都小心翼翼的与青年控制着距离坐着,以防她满是污渍的灰裙碰到他整洁的衣服,她一直记得继母说过的他不喜欢不干净的人这件事。
所以在马车停下时,她几乎是忙不迭地下了车。
她站好后,抬头一看,就见青年正带着几分奇怪地看着她,就好像他正不明白她为何会这么急着下去。
乔衡上下打量了辛德瑞拉一番,他一边走下马车,一边不容拒绝地说:“我们先去成衣店。”
辛德瑞拉根本没留心他在说什么,她只是用在曼尼菲克庄园里养成的习惯,条件反射地点着头,听话地跟在青年身后。
他们现在身处的街道,是这座城市最有名的一条商业街。
时不时的能见到一两个衣着干净整洁的先生和女士,身上带着浓郁的香水味,带着高傲的神情从门内走出,或是由仆人打开门,然后再不紧不慢地走进店内。
辛德瑞拉跟在乔衡身后走着,直到青年站在一家女式成衣店外,她才意识到这是准备给她买衣服。
她有些受宠若惊的向后退了一步,却在看到对方隐隐有些不耐的眼神后,只好走进了这家店面。
店内的装潢要比外面看起来要奢华,角落处摆放着几个沙发和小圆桌,有不少衣着华丽的贵妇坐在那儿歇脚。
她看着青年快速地选好了一件浅绿色的长裙,是时下最流行的款式,层层叠叠的荷叶边代替了曾经繁复的蕾丝和缎带。
当辛德瑞拉穿着新买的衣物离开衣店时,她觉得自己的双脚就好似踩在了云端,轻飘飘的。
青年去哪里,她就到哪里。
她跟着青年又来到了一家鞋店,而在这之前,他们已经经过了三四家鞋店,然而青年看都没看这些店铺,很显然,只有这家鞋店才是他的最终目的地。
明明青年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个喜欢逛街的人,但他却像是早已来过这里好几遍了一样,对这条商业街上的每一家店铺了如指掌。
当她走出店铺时,她已经换上了一双洁白色的鞋子。
最后,他们又像是散步一般来到了一家珠宝首饰店,这家店铺比之前他们去的地方都要宽广且亮堂,青年驾轻就熟地走进去。
辛德瑞拉呆呆地看着青年拿起一条项链,走到自己身后,然后动作轻柔地撩起她的头发为她戴上了项链。
“您已经送给我了一条项链了,我不能再要了,您不必再在我身上破费的。”辛德瑞拉推拒道。虽然那一条项链被两个姐姐抢走了。
乔衡满意地看着辛德瑞拉现在的形象,他说:“没有破费,这本来就是我的。”
辛德瑞拉一时没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凯瑟琳没跟你说吗?我其实也算是个珠宝商。”
辛德瑞拉不知该说什么好,她其实是在笑,虽然这笑容很浅,这笑意是直接浮现在她双眼里的,晴如碧空,纯净明朗。
这大概是这几年间她所度过最为愉快的一个下午了,如此的梦幻,如此的不真实,美得让她无法相信。
她说:“先生,您对我真好。”她眨了下眼睛,觉得自己的视线好像有点模糊。
这对乔衡其实不过是举手之劳,兴致来时的逗乐而为。
就像是养只金丝雀,那也得先把它的羽毛按照主人的心意打理干净、梳洗漂亮,然后才好把它关在笼子里让人玩赏。
辛德瑞拉再次眨了两下眼睛,眼里带着湿意的模糊终于退下。她提起裙角走到他身边,踮起脚尖,闭上眼睛在青年的脸颊上印上一吻。
第20章 灰姑娘(五)()
辛德瑞拉随着年轻的伯爵回到了他的城堡,据说这座城堡是国王送给他的。
与伯爵相处并不难,比起她与继母和姐姐相处时,现在的日子实在是太幸福了。他不会打自己,更不会骂自己,虽然他很少主动与自己说话,但假如自己有什么问题向他请教,他从来都会给予她慷慨的教导,他甚至还为自己请了一个家庭教师。
这种待遇自从她母亲去世后,她就再没享受过。辛德瑞拉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大概都无法报答完伯爵先生给予她的恩惠了。
她还发现了伯爵的一个小秘密,他时不时的会头疼,虽然他掩饰的很好,但每当这时候他对一切都表现得有几分意兴阑珊,久而久之,她也摸出了规律。
她有些疑惑伯爵为什么不请个牧师或是医生为他治疗一下,却总是被他含糊其辞地推拒过去,他说这是上次在她继母和父亲的婚礼现场生病后留下的后遗症,治不好的,不用去管它。
一个有些任性的伯爵
其实他也没有她以前想象的那般难以接近,没有什么可怕的地方。
辛德瑞拉开心地摘了一捧犹带着清晨的露水的花,想着等一会儿给伯爵送去。他房间里的花瓶中总是空着,有捧花装饰一下多好。
近日,国王和王后为他们的小儿子几乎快要愁掉了头发。他从未表现出对哪位贵族小姐感兴趣的倾向,这让急于看到王子结婚的两位长辈实在忧愁无比。
王后试探着问:“昨天你见过的那个子爵小姐喜欢吗,她长得真漂亮,小提琴拉得不错。她还有一个堂姐,你应该也见过,你喜欢哪个?”
王子没什么兴趣的评价道:“一个古板刻薄,一个傲慢任性。”
听他这样说,王后就明白他哪个都不感兴趣了。王后继续问:“那怀特侯爵家的小姐莉亚娜呢?”
王子:“母亲,我都不知道你说的莉亚娜是谁。”
王后埋怨道:“你该多参加一些你们年轻人举办的聚会。”
国王也满心无奈。
一天,他向同样有一个儿子并且也没有订婚的内侍官抱怨了几句。
国王的内侍官提出了建议,为何不举办一场盛大的舞会,邀请城里各个贵族带着家里正处于适婚年龄的女性成员前来参加?那么多年轻又充满活力的漂亮姑娘聚集到一个舞会上,王子他总会碰到一两个喜欢的女孩的。
想不出更好方法的国王立刻就同意了这个方案。
印着金色鸢尾图案的王室请柬,就这样被送到了城里各个贵族的家中。
内侍官向国王汇报请柬已派送完毕,然后毕恭毕敬的向国王递上此次舞会的邀请名单。
国王将整份名单完整地看了一遍,并没有在其中看到自己希望看到的名字,他问:“格兰特伯爵怎么不在邀请之列?”
国王刚说完,内侍官就反应过来他口中的格兰特伯爵说的是谁。
那个从骑士之子一跃成为伯爵的年轻人,可是这几年内整个王国上流阶层最大的话题。
虽说现在王国内有关封爵的条例规定并不严苛,不论是靠着军功封爵,还是靠着开辟土地、发现岛屿晋封都可以,就算像是曾经的紫罗兰女王一样,只因为觉得一个优伶的歌声好听,就随手给了他一个爵位也没有什么稀奇的。
但当给他人封爵这种事情放到现任国王身上,就绝对新鲜了。
自从前任国王开始,除去依靠世袭得到爵位的那部分贵族,王国内再没出现任何一位普通人出身的新晋贵族,两任国王像是约好了不给任何人封爵。
只要国王想给他人封爵,即使晋封条例再严苛,他也能找到完美的理由来。只要国王不想给他人封爵,就算晋封条例已经宽松成筛子了,他也能找到千百种理由拒绝你。
然而就当人们现任国王也会如同上任国王一样,直到去世都不封爵位时,他却突然给一个年轻人封了爵位,而且一封就是伯爵。
这个青年就是布莱恩・格兰特。
内侍官有些为难地开口:“格兰特伯爵并不在城里居住,而且他这么年轻,应该也没有正值适婚年龄的女儿。”
国王一摆手,毫不在乎地说:“你把他的名字添上就行了。他没有女儿,难道还没有亲戚和朋友吗?就算他只是自己一个人过来也不错,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的妻子已经过世了。真是可怜的孩子,那么年轻就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我想这个舞会也是他需要的,上帝会保佑他能有个美丽又智慧的新妻子与他共度余生的。”
内侍官听得冷汗直下,什么叫做“真是可怜的孩子”,谁家的孩子能随手一箭就把发疯的野公牛给射/死,然后面不改色地派人割下牛身上最鲜嫩的那部分肉,给国王、王后和王子做了一顿加餐。
在这个出身决定一切的年代,青年的一言一行都给人模糊的错觉。谈吐高雅,进退有礼,若非内侍官清楚地知道青年的底细――他既不是哪位贵族的私生子,也不是哪位贵妇的情/夫,他怕是真的会以为青年是名门之后。
青年在后来娶了个没落的贵族之女作为妻子,然而有点门路的人哪个不知道他的这个妻子精神不太好,根本给不了他什么助力。但恰恰就是这么一个一直以来最多只能被当做茶话会上的笑料而存在的青年,打破了国王不封爵的惯例,轻轻一跃,踏入了贵族行列。
国王和王后对这个年轻人信任有加,甚至将自己还未登基时所住的城堡赐给了他。
这样一个青年,除去国王,谁会真的只因为他年轻就把他当做孩子一样的存在。
然而面对国王赤/裸/裸不加掩饰的偏向,他又能说些什么呢?内侍官只得回应道:“我这就给格兰特伯爵发一封请柬。”
国王这才满意了,又说:“真不知道我身边的这些年轻人怎么了,明明我年轻时可喜欢参加聚会了,既能和不同的小姐跳舞,又能不必理会长辈的管束,尽情和同龄人聊天,他们怎么就不喜欢呢?”
内侍官知道国王口中的“他们”指的是王子和格兰特伯爵。
王子只是醉心于艺术,没有时间参加舞会。而那位格兰特伯爵估计是真不喜欢参加这些乱七八糟的舞会。
那个年轻的伯爵很少出现在社交舞会上,除去几个内侍官和那几位经常与国王接触的贵族,几乎没人见过他的模样。他可以是现在所有有爵位在身的贵族中,最为神秘的一位了。
想到这里,内侍官不禁问了一句:“要是格兰特伯爵不愿意参加舞会怎么办?”
国王一想,还真有这可能,而且可能性还很高。他说:“你直接驾着车堵在他城堡门口,他不来,你就不走,都这样了,他总不会还不来。”
内侍官苦着一张脸应了下来,国王也了解自己亲封的这位格兰特伯爵的脾气,看见内侍官这副表情,他补充了一句:“威尔逊侯爵与他的关系不是很好吗?你可以拉着威尔逊侯爵一起去找他。”
内侍官眼睛一亮,“陛下,我保证,格兰特伯爵一定会参加舞会的!”
严格说起来,威尔逊侯爵与格兰特伯爵的关系并不是很好,或者该说,格兰特伯爵就没有任何一位很要好的贵族友人。
想当初,格兰特刚封为伯爵时,也不是没有人对他有敌意。皇后的一个侄子――也就是威尔逊侯爵――正是其中之一。
威尔逊侯爵一直想为自己的次子谋夺一个爵位许久了,却一直没能成功。因此,在他得知有人成功封爵后,自然以为国王已经决定不再苦守不封爵的决定了,结果国王仍旧不肯给他的次子封爵,还训斥了他一番。
“自古以来,都是长子承袭爵位,哪有次子封爵的事情!你真是老糊涂了!”
威尔逊侯爵险些被气吐血,他血统尊贵的次子都不能封爵,那个莫名其妙靠着妻子上位的家伙怎么就能封爵了?
他对这个新上位的格兰特伯爵敌意满满,其他贵族在得知这事后,就顺手把威尔逊侯爵当做探路石了。威尔逊侯爵被一撺掇,脑袋发热的去找格兰特伯爵了。
谁也不知道他们两人究竟谈了些什么,之前每当听到格兰特伯爵的名字都满脸阴沉的侯爵先生,现在每每听到有人聊起格兰特伯爵,都会笑容满面地插上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