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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此处,他的眉头皱得能夹得住一两只苍蝇了。
竟有人不修边幅至此!
而他自己,要屈就于这不修边幅的人之下,这口气,还真是难以咽下。
三十二岁的司马光,是在他二十岁那年,参加的会试,一举高中进士甲科。从此步入仕林,初任华州判官,后改任苏州判官,一路试图亨通、平步青云,如今,他已经是大理寺评事兼国子直讲。
眼前人,不过是乡试解元,连会试都不曾有过名次,更遑论官职。
司马光摇头叹息,一时间,不忿、不甘,还有无奈……各般的情绪都涌上心头。
回想起半月前,刘沆邀他前来担任新闻部编辑之时,自己是如何欢喜雀跃。
那天,下朝后,平素并不相熟的参知政事刘沆,忽而把自己叫住。
闲谈之间,他才惊讶地得知,刘沆竟是《汴京小刊》的主编辑。
自第一刊起,司马光便留心《汴京小刊》许久。以他敏锐的政治触觉判断,此刊定必会成为百姓舆论的重要载体。同时,出于兼济天下的情怀,他亦盼望能借籍《汴京小刊》,来抒发自己的政见。
于是,司马光诚恳地拱手道:“原来‘闲逸老人’就是刘阁老您,晚生素来对《汴京小刊》爱不释手,却不曾想主编辑竟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闲逸老人”是刘沆明面上用于《汴京小刊》的笔名,在主编、副主编署名的那栏,他和文彦博用的都是笔名。
刘沆听了这赞美,笑了笑,又问道:“不知道君实对这几刊上的,那的文章,有什么看法?”
司马光不疑有他,坦然道:“此人笔参造化、倒峡泻河,文章通达古今,又深入浅出,读来使人甚觉酣畅淋漓……”
他想了想,犹豫道:“晚生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刘沆笑道:“君实无需顾忌,不妨直言。”
“贵刊的四位主笔当中,‘汴河愚公’开门见山、字挟风霜;‘城北智叟’旁征博引、闳中肆外;‘树人先生’立论新奇……唯独这位‘甫介’,兼上述四位的优点而有之,且文章引述的事例,包罗万有,‘甫介’其人,想必学富五车。”
司马光说着,一边又观察着刘沆的神色,看他并不不犹之色,于是放胆说道:“晚生以为,论文笔、论立意、论学识,以‘甫介’为最佳。”
“嗯,”刘沆点头认同:“此人才学确实是一流。”
他转头望向庭院,食指不规则地敲打着栏杆,缓缓摇了摇头,又悠悠地说道:“君实的《四豪论》《十哲论》,本座亦曾读过……”
“晚生荣幸之至。”
“那……‘甫介’文中的观点,君实又有何看法?”
“不认同。”
“哦?”
司马光挺直了身板,神色坚定地道:“晚生认可其学识,却不认同其观点。”
刘沆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说道:“愿闻其详。”
“他所言的‘有司必不得已,不若取诸富民之有良田,得谷多而售数倍之者’,晚生以为,非但不能解决当下常平仓的弊陋,反而会因失去对官吏的监管,从而更加祸害百姓。”
刘沆微笑着,眼神里带着无法掩饰的赞赏。
司马光又说:“欲速则不达,‘甫介’所言之事,太急进、太冒险,晚生实在无法认同。”
刘沆验证了心里的想法,便不再绕圈子,直接说道:“《汴京小刊》正要增设一个新闻部,专职负责新闻撰写、编辑。”
“新闻部?”司马光隐约猜到刘沆的意图,有些激动。
“本座想邀请君实担任新闻部编辑一职。”
司马光直觉得心花怒放,他一刊不漏地读了《汴京小刊》许久,这段日子,也正琢磨着起个笔名,然后写几篇社论去投稿一下,却万未料到竟有机会担任编辑一职。
于是连忙答应道:“承蒙阁老赏识,晚生恭敬不如从命。”
……
十二月廿二的午后,寒风“呼呼”地咆哮着。
司马光下了马车,只觉得冷冽的风,如针一般地刺着自己的肌肤。他将冬衣紧紧地再裹了裹,把手捂到嘴边,呵了下热气,才暖和一些。
本来,他应该跟着刘沆一同前来的,让刘沆为自己引荐编辑部的成员。
只可惜,这几日下朝后,因着兵部、户部的事情,官家把三品以上的官员都留下来了。
他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大街两旁的松柏,依旧精神抖擞地挺立着,似乎在激励着激励自己迎接这新的挑战。于是,司马光挺直了身板,疾步前行。
入到编辑部之内,走过大厅,入眼的是一条不短的走廊,又路过了庭院,才跟着指示的木牌,来到新闻部的工作间门前。
司马光停下了脚步,理好衣领,再细看一番,确定没有失仪之处,才敲了敲门。
说起来,这身茶白色的遥溃故钦飧鲈滦伦龅模剂鲜巧虾玫乃砍瘢宓氖寰宋车陌抵莆啤M饷嬲值氖趋炖渡越蟀辣匙樱劢派戏涞陌子裱校派洗┑陌茁蛊ぱァ�
他虽则有些太过隆重其事,但起码证明了自己对此事的着紧重视。
“进来!”
门内传来冷淡的回应。
司马光并不恼,想着不知者不罪,里面的人并不知道自己是新任的编辑,即便有失礼,他也不需计较。
推了门进去,映入眼帘的是七八张书案,两两并排地放于一起。
在靠着门口的两张书案旁,面对面坐着两个侍卫打扮的男子。
他们应该就是刘阁老所说的邵忠和虞茂才了吧?——本是三殿下的侍卫,兼职新闻部记者。
那二人抬头瞧了瞧司马光,又继续埋首写着什么。
司马光感到有些奇怪,难道刘沆不曾和他说过,有新的编辑要来么?
“是谁?”
正在腹诽之际,不远处传来一声问话。
司马光循着声音看去,只见房间的尽头,背着窗户摆了一张长长的书案。
说话的人,背着光,司马光眯着眼,但还是看不清他的样貌表情,却见到那人穿的是一件墨灰色的粗布衣衫,隐约有些污迹,皱皱的,像菜干一样,他不由得皱了皱眉。
“来者何人?”
那人看到司马光在打量自己,冷冷地再次问道。
大宋崇宁十七年,十二月廿二。
司马光与王安石的第一次相遇,似乎是两看相厌。
这一年,司马光是三十二岁,王安石三十岁。
两人都正值未来多于过去的年龄。
……
第一百三十三章 聘书契约()
“来者何人?”
那人看到司马光在打量自己,语气不明地再次问道。
司马光上前两步,避过说话的人身后的光线,才稍稍看清楚此人的面貌。
只见他脸型方正,腮骨与下颌是类似的宽度,脸轮廓硬直。那人眉目上扬,略略有些三白眼。
眼下有道深深的卧蚕,嗯,兴许是眼袋才对,但一双眸子却炯炯有神,丝毫没有因为眼袋而显得颓糜。
在其下颌间,留着长长的胡须,乌黑而光亮。
他冷冷看着司马光,目光里不带一丝玩味。
司马光迎着他的目光,也是丝毫不退让。
“本人是新闻部新任编辑,未知阁下如何称呼?”
“你走错了。”
那人淡淡地回答道,说完,又继续埋首在堆积如山的稿件中。
司马光愣了愣,回想了一番——朱雀大街,八宝快餐的斜对面……刚刚入来之前,大门上也是挂着“汴京小刊”的牌匾啊。
他不解问道:“我走错了?”
“此处是《汴京小刊》的新闻部,”对方停下笔,抬头不耐烦地回道:“你要去的想必是“汴京大刊”抑或“汴京中刊”的编辑部吧?在下还有许多稿子要阅,就不送了。”
司马光甚少被人此般怠慢,心生愠怒,也生硬地说道:“那便没有错了,本人正是《汴京小刊》新闻部的新编辑。”
“哈!”那人听了,不知何故竟是十分高兴,连忙站了起来,拱手问说道:“在下姓王,名安石,字介甫,未知阁下高姓大名?”
司马光看他终于肯正眼看自己,自觉无需再与他置气,便也拱手道:“在下复姓司马,名光,字君实,介甫兄唤我表字便可。”
话光落音,他回味着王安石的表字——介甫……甫介?
不禁脱口而出:“你是‘甫介’?”
王安石点头道:“正是在下。”
司马光笑而赞曰:“介甫兄好文采!”
王安石对他的赞美并不表现出一丝洋洋自得,仿佛司马光称赞的是别个。他反倒是问道:“未知司马公子贵庚?”
“明年二月,便是三十有三了。”
王安石道:“在下今年正好三十。”
“所以?”司马光不明所以,莫名其妙。
“介甫应唤你做君实兄。”
司马光连忙改口道:“介甫贤弟。”
他不曾料到“甫介”是这样认真细致的人,想到以后有他帮忙料理琐碎之事,心中不禁暗暗欢喜。
王安石点了点头,对正在一旁写稿子的邵忠、虞茂才唤道:“你们二人快快过来。”
他们连忙停下手中的活计,上前来。
“这是新闻部新的副编辑,司马先生。”王安石介绍道。
邵忠、虞茂才恭敬地朝司马光拱了拱手,朗声道:“副编辑安好!”
“这是新闻部目前唯二的记者……”
王安石正在介绍邵、虞二人,并未发现司马光脸色大变。
——“什么副编辑?”
司马光打断他,讶然问道。
王安石皱眉道:“你不是他们聘来的副编辑?”
“我是刘阁老亲自聘来的新闻部编辑,并非什么副编辑。”司马光斩钉截铁道。
王安石指了指书案一角,那里立着一个六、七寸长方的木框,上面刻了“新闻部正编辑”五字。
他问道:“君实兄看得懂这五字吧?”
这话的语气不带半点讽刺,但司马光看着王安石一本正经的样子,更觉得这话是在嘲讽。
“既然这是编辑的书案,还望介甫贤弟稍移玉步。”
说罢,司马光撩起长袍的下摆,欲要坐到那编辑的座位上。
王安石连忙一把坐了下来,又指着一旁的另一张单独的书案,说道:“副编辑的位置在那处,君实兄请便。”
司马光竖起眉头,生气道:“我并非什么副编辑,我是新闻部编辑。”
王安石低头一边阅稿,一边漫不经心问道:“君实兄方才说是哪位亲自聘你的?”
“刘阁老。”
“刘阁老是谁?”王安石问道。这几日,文彦博和刘沆都没有来过编辑部,故而王安石并不知道还有这两位。
司马光听了这话,更是难以理解:“刘沆刘阁老,‘闲逸老人’,《汴京小刊》的主编辑啊!”
“啊……这样啊。”
王安石恍然大悟地点头。
司马光翘着手,正色道:“那么,便烦请介甫让一让位置。”
王安石这时刚好改完手中的一份稿子,抬起头来,看着司马光,微笑道:“我是东家请回来的正编辑。”
“啊?”
“东家。”
“什么东家?”司马光不知道这里还有个东家在上头,愣了愣,奇怪问道。
“安国侯,这《汴京小刊》属安国侯乐琅所有。”
王安石说罢,从右侧的一个架子上取来一个匣子,从身上掏出一枚钥匙,轻轻打开匣子,取出两份文件,递了给司马光。
司马光满腹狐疑地接过一看,这其中一份是聘书,白纸黑字地写着“兹有乐琅诚聘王安石担任《汴京小刊》新闻部正编辑一职,特此证明。”
后面的,细细碎碎地写了聘用的期限,各自的职责等,详尽了然。
司马光也是第一次看到这般周全的契约,不禁啧啧称奇。
及至翻过一页,他看到上面写着薪酬待遇……
“月俸一百五十贯?”
司马光惊得呆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要知道,当朝宰相庞籍的月俸,除了禄粟一百五十石,还有绫、绢、棉、罗若干之外,钱银也不过是三百贯。
这安国侯竟用宰相一半的月俸来聘请王安石。
真不知道要说“他”求贤若渴,抑或该说“他”败家。
但这还不是最吃惊的,下面的那份文书,封面上写有“股权转让书”五字。
“股权?”
司马光翻开细看,里面写的是“乐琅”同意将《汴京小刊》半成的利份“永久转让于王安石”,“此乃‘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