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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姨肯定不会在这些事上头克扣他们。”黛玉手指也有些痒了,指挥下人去采些荷叶,再挖些岸边的湿土回来,她要做叫花鸡。
“我娘才不会这么小气呢。”温如颜一想,好像是这样,对比之下,自己倒显得小气了。
“一点吃的喝的罢了,克扣了也省不了几两银子,外头还要传嫡母苛刻,多不划算。女人这辈子最重要的大事,第一是投胎,这个没法控制,第二就是嫁人,你娘是个明白人,懂得抓大放小。”
“我娘给她找了门好亲,是她自己作死作掉的,怪得了谁。我娘说了,她的事是再也不会管的,媚姨娘天天找我爹哭,让我爹把她貌若天仙的女儿嫁到豪门世家做当家夫人呢。”
说完温如颜自己愣住了,难道,她娘是故意的?
黛玉看出她脸上的表情,轻轻接口道:“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又要堵住悠悠众口,少不得需要多费点脑筋。”
“可她若是应了呢?”温如颜的声音有些干涩。
“她要是这么听话,怎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她从心底认定了,你娘不管干什么,都是在害她。”黛玉轻笑,捏了她的手,“来,陪我做叫花鸡。”
黛玉叫人选了几只童子鸡,宰杀拨毛送上来,在肚子里塞上香料,用荷叶一包,再拿湿泥糊成一个泥蛋,搁到灶里,用小火烘烤。
杏果到了晚间和小丫鬟换了班值夜,黛玉见是她,笑骂道:“又弄什么鬼?”
“小姐,温三小姐在撒谎。”杏果偷偷说道。
“怎么说?”黛玉也压低了声音,身子前倾,悄悄问道。
“三小姐的鞋一点都没脏,两个丫鬟的鞋面也只是沾了些灰罢了。”这些天都没下雨,只有河边有湿泥,如果去了,怎么可能一点湿泥都没沾上。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河边又没有吸引她的东西,散什么步,白白挨了晒。她知道杏果必然看出了点什么,不然不会特意留在这个时候跟她说话。
果然,杏果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奴婢让庄户上的人去问过,都没人瞧到有人在河边散步。奴婢特意去走了一圈,三小姐回来的路上,有一个岔路口,如果拐错了,是去皇庄的方向。”
从采树莓的路回来,只有一个岔路口,而且明显到不是瞎子绝不会走错。所以找人的人,恐怕根本不会往那个方向走。但杏果是知道这位三小姐的,特意拐去了皇庄的方向。皇庄是雍亲王献给皇上的庄子,据闻他经常过来下地,亲手种种粮食蔬菜。
黛玉心口一紧,杏果赶紧道:“奴婢特意过去了一趟,看到皇庄外的守卫十分严密,奴婢想,就是三小姐走过去,估计也进不去。”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黛玉心想,似乎也没听说皇庄里来了人。如果有人来,弘云肯定会提前知道消息,既然他都不知道,想来是无事的。这么一想,她才放松下来,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乌兰格格亲自过来,说是昨天的荷叶鸡和乳饼十分好吃,特意过来道谢。身后却不见弘云的身影,乌兰却没提弘云,只问她还有没有什么野趣的吃食。
黛玉想了想,“想野趣也简单,这个时节野菜一定长的极好,采一些凉拌或是清炒。再不然下河捞条鱼收拾干净烤着吃或是片成片和村民腌的咸菜一起入汤也是极好的。咸鲜咸鲜的,这个时节吃很是开胃。”
乌兰听了,老实的点头,还福了一礼,“多谢林姐姐,等我得空了,再来找你说话。”
乌兰一走,黛玉手一伸,白露将她牢牢扶住。感觉到小姐手心的汗,也惊出一身冷汗。杏果跟着他们身后,似是自言自语,“奇怪,乌兰格格身后跟着的人好没规矩,容易擦这么浓的香粉。”
温如颜昨天吃了叫化鸡,嫌不好听,硬是改名成了荷叶鸡。今儿又使人做了几个,照例送了贾敏和隔壁的乌兰格格,端着自己做的成果过来给黛玉献宝。
“尝尝我这个徒弟的手艺,是不是可以出师了。”
黛玉已经恢复了从容,略尝一口,连声叫好。
“三小姐那儿,今天没什么事吧。”
“安静着呢,忽然跟变了个人似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早干什么去了。”温如颜也使了人守在温如婉的屋子外头,加上黛玉的人,她是绝不可能再从他们眼皮下头溜出去而不被人发现。
“我们下午出去钓鱼吧。”黛玉忽然提议。
“会不会太晒了。”温如颜有些犹豫,晒黑了出嫁的时候可不好看。
“不会,我都打量好了,就在大树底下,有树荫,让丫鬟们钓就行了,我们就是白看一场。再叫人去捞菱角,给我们剥着吃,生菱角可甜可嫩了,回了城可吃不到这么鲜嫩的东西。”
“这敢情好,歇了响就去。”温如颜拍着巴掌,很容易就被鼓动了起来。
“把这个消息漏给三小姐,告诉守着的人,如果三小姐要出门,别拦着,使一个人偷偷报给我知道就行了。”黛玉私下叮嘱杏果,安排完这一切,手心还是凉的,可是心绪总归是平静了一点。
现捞起来的菱角很嫩很鲜,黛玉使人给乌兰格格送了一筐。白露性子稳,特别适合钓鱼,不多时,脚边的鱼篓就多了几条肥美的活鱼。帮着温如颜垂钓的丫鬟,一条都钓不起来,被温如颜大加嘲笑。越气越钓不上来,最后只好去请白露帮忙才没空着篓回去。
他们出来的时间不短了,眼瞅着太阳也没那么毒了,温如颜总算敢踏出树荫,拉了黛玉去看野花野草,又听说高粱杆是甜的,死活要扯一根起来尝尝。
“这东西就是嚼个甜味,比甘蔗还不如,你尝可以,别在这儿尝,让丫鬟们带回去,切成小段,在屋里尝。”黛玉见温如颜又对豆娘起了兴趣,赶紧拉住她。
“小心别扑到田里,摔个一嘴泥。你扑它干什么,又不能吃又不能养,不就是看看吗?它在这儿飞,也不妨碍你看。”象豆娘这一类的,蝴蝶也好,蜻蜓也好,翅膀上有一层天然的形成的鳞粉,人类的手触摸之后,破坏掉了鳞粉,便不能飞了。
你以为你只是玩玩就放了生,实际上,你放生之后就是它的死亡之时。自从知道了这件事,黛玉便从来没有用手摸过他们。
“你告诉我,是不是温如婉有什么问题?”四周都是农田,一眼可以看穿,不用担心任何人偷听。温如颜借着追豆娘,把丫鬟都甩到了后头。
黛玉沉默了一下,温如颜越发肯定了,“你一个下午都在心绪不宁,时时盯着路口,你在等什么?”
“温如婉明知道我们下午出门,她却没有跟过来,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罢了。”黛玉不确定自己想的是不是对的,不敢随意说出来。
“弘云阿哥没来,她过来干什么?”
“可她怎么会知道弘云阿哥不来呢?”黛玉的确是在等,可是消息虽然有,却都是温如婉安份守纪,没有踏入房门半步的消息。这不对劲,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是啊,她又不知道还有谁,按她的个性,怎么都会跑过来看看缠住我们才对。怎么这么老实,难道是真病了。”温如颜很快甩开自己的想法,从小到大,温如婉就喜欢说自己身子不好,可真正病的卧床不起,几乎从未有过。
“如果她得偿心愿,当然就不用再出门了。”黛玉有些艰难的说完,只希望自己猜的不对。
“得偿心愿,她,她……”明明是夏天,温如颜却觉得寒气从心底冒出来,背后起来一层密密麻麻的白毛汗。一把握住黛玉的手,两个人的手心都是凉的,冒着冷汗,黏黏乎乎很不舒服,这个时候却没人在意。
“是谁……”温如颜的声音都有一种找不到实地的飘乎感。
“我也不知道,这些都是我的猜测,我想,我们还是早些回城。”
“早天就走。”温如颜的脸褪的没有一丝血色,温如婉是她的妹妹,不管她做了什么事,他们这一房的姐妹都不可能独善其身。更有甚者,会有损温家所有姐妹的声誉。
温三奶奶从小就教育女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再不喜欢她,也要有个度,看看笑话没什么要紧,但大事上头,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她不好,一家子姐妹一个都跑不掉,个个都要被连累。
果不其然,居然在这个时候,闯出这么大的祸,温如颜此时连杀了她的心都有了。
“嗯。”黛玉忽然一脚滑下田梗,整个人跪下去,吓的温如颜惊呼一声一把将她拉住,自己也滚到田里。
“我的腿伤了,你受到惊吓发烧,明天我们就回城。”黛玉在她耳低语,温如颜的眼泪唰的一下子就掉出来了。
等婆子把黛玉背回去,贾敏已经得了信,上回的郎中也请了过来,给两个人都开了安神养气的方子。
郎中一走,乌兰格格就得了信过来,后头还跟着一位御医,贾敏眼神闪烁了几下,闭紧嘴巴什么都没问。
御医是见惯了贵人的各种矫情,重新开了一份用药更贵重的方子,又留下一瓶伤药。
“万幸没伤到骨头,只是擦伤,养上几天便能好,也不会留疤。”听到不会留疤,贾敏连连道谢,还是御医好啊,一下就说出了他们最担心的问题。
谁也没问为什么乌兰能从这个地方找来一个御医,反正不用黛玉想办法撒娇,也不用温如颜装病,贾敏当天晚上便开始收拾东西,决定第二天一大早就回城。
杏果也回来告诉小姐,温如婉乖乖收拾行李,没有一点异动。
“奴婢觉得三小姐和以前有些不太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法。”黛玉倚靠在迎枕上,半躺着和杏果说话,手里捧着一碗杏仁酪慢慢喝着。
“奴婢不敢说三小姐如何,只知道她身边的丫鬟,刚来的那天,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还塞了荷包给奴婢,满心讨好。自从那天走失了回来吧,两个丫鬟完全不一样了,看人的时候恨不得下巴抬到天上去。就说三小姐吧,奴婢今天已经听到她冷哼了好几回。”
以前她只会示弱,从来不会冷哼。真是不一样了啊,黛玉心想。
不管怎么不一样,明天把人交给温家,只能让温三奶奶去头痛了。
“只能对不住你娘了。”第二天回城,贾敏先送他们回温家,温如颜下马车时,黛玉不好意思的说道。
“你要这么说,我以后就没脸见你了。”温如颜捏捏她的手,一夜之间,她似乎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改变。
黛玉回到家,才发现弘云的贴身小厮文筝,已经等在了林家的门口。他上前一步给黛玉和贾敏进礼。
“我们主子让奴才过来给林夫人和林小姐请安,也让奴才转告,他现在实在脱不开身,能脱开身了,再亲自过来给二位赔罪。”
“弘云阿哥客气了,他何罪之有,男人就该去忙正经事,我们避暑不避暑的,也就是那么个意思。你快回去吧,省得你们主子没有人用。”
黛玉也点头,“你就说,我们知道了,让他照顾好乌兰格格。”
文筝骑着快马走了,贾敏一把将女儿的手挽住,“跟我进屋。”
“你是不是怀疑了什么?”贾敏开门见山。
“温如婉可能见到了什么人。”黛玉蹙眉,想到弘云的不出现,想到御医,就觉得温如婉见到的人应该不简单。
今年已经是康熙六十年,她不希望有任何意外来破坏现在的一切。如果被人误会温如婉是受林家指使的,岂不是冤枉。更何况,这个时候皇上的身体应该已经不好了,忽然送个女人,能让人不多想吗?
“她那样的,皇上绝不会喜欢。你爹就是傻了,也不会找个这样的人送进去。”贾敏直接将话说开了,唬得黛玉一跳。
贾敏极少见女儿被吓到的样子,开心的笑了起来,“我还当我家黛玉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呢,原来,也会害怕呀。”
“娘……”黛玉抱住贾敏,只叫不依。
“不怪你,你年纪小不知道,圣上生平最讨厌的就是忸忸捏捏,酸文呷醋的腔调。后宫里得宠的娘娘哪一个不是明快人,就是心里有那千回百转,也只敢在圣上面前当个直肠子。要是别人呢,能被她的西子捧心媚惑一二,换了圣上,是再不能够。”贾敏畅快的大笑。
“为什么呀?”不是说男人都吃这一套吗?
“先帝爷在位的时候,迷恋董鄂妃,当时的皇后受了多少气,若不是有太后护着,真是……反正,圣上是不喜的。”这段话贾敏没有多说,但足以让黛玉听明白,感情这是有心理阴影。
先帝爷喜欢的宠妃估计就是柔弱无依的模样,让当时年幼的圣上印象深刻,等他长大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