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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九微眯了星眸，他的小丫头傍水而立，身后点点波纹，仿佛误入凡间的小精灵。
他信步走过去，把陈果儿从水边拉回来，弯下腰将她被溪水弄湿了的裙摆拧干。
“才是初夏而已。”赵九拿出帕子，给陈果儿把脸上和手上的水珠仔细擦干净，“莫要贪凉了。”
温润的声音似最上等的美酒，甘甜而醇厚，余韵绕梁。
陈果儿吐了吐舌尖，赵九话语不多，却处处透露出他的细致入微。
一切都好像雨后春笋，润物细无声。
陈果儿想吃鱼，可是他们没有带来钓竿。
赵九让她在岸边等着，脱靴扒袜，摘下腰间佩剑，走进溪水中。
陈果儿双手托腮，坐在岸边一块大青石上等着，旁边放着赵九的朝靴。
赵九则是静静的站在水中，等待的过程是枯燥的，而赵九却丝毫不着急，他足足在水中等了好一会。
突然手中长剑往水中一刺，一条鲜活的鱼被刺中。
陈果儿立即扬起大大的笑容，跑过去将鱼拿下来。
不大会赵九又插上来两条鱼，他从水中走上来，穿好了靴袜，就着陈果儿之前捡来的树枝架起一堆篝火，两人在岸边烤鱼。
火堆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赵九一边给鱼翻面，一边从腰间拿出一个小瓷瓶，捻了一小撮盐洒在上面。
陈果儿惊讶赵九还会随身带着盐。
“盐能很快的恢复体力。”赵九淡然道：“食物少了盐会浑身无力，哪怕有些时候没有猎物，只要在水中放点盐喝下去，也能恢复一些体力。”
他常年带兵作战，少不得有走到荒郊野外的时候，猎物可以随时打来，但是盐却是必不可少的。
陈果儿惊讶道：“九爷还有光喝盐水的时候？”
哪怕知道这应该很正常，毕竟带兵打仗不可能总是在一个地方，有时候追敌或者被敌军追赶，说不定就会跑进哪个荒山野岭去。
只是知道归知道，陈果儿还是难以把这件事跟赵九联想在一起。
估计是他的气场不像，总觉得赵九就该是那种养尊处优的，哪怕是上阵杀敌，也不过是在后方指挥全局。
赵九哑然失笑，“战场上变幻莫测，上一刻有可能占据上风，下一刻就可能一败涂地，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
接着赵九又说起了曾经他年少的时候，跟随父亲南征北战，也曾被追杀至山穷水尽的地步。
“我十岁那年，一次随父王在奇狼山遇到埋伏，那时我们只有一千人，还有半数以上负伤。”赵九似乎陷入到了回忆中，“那时正值冬季，大雪封山，别说是野果子了，连猎物都不见一只……”
陈果儿托着下颌，静静的看着赵九，自动脑补出他十岁时候的样子。
“我们的干粮早就吃光了，附近没有水源，后来父王就让人把雪水化开，放进去盐让众人喝下去。”赵九道：“我们被困在山里三日，若不是有那些盐，根本支撑不到援军赶来。”
所以从那之后，他无论何时何地，身上总会带着盐，哪怕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这些也可以保命。
陈果儿听的入了神，忽然间感觉到哪里有些不对劲，“等等，大魏不是都成立十五六年了吗？那十年前怎么还会打仗？”
赵九今年二十岁，十年前大魏已经统一了。
赵九揉了揉她的头，“傻丫头，那时大魏初初成立，内忧外患，边界不时骚扰。除了辽南府之外，南有玉罗国，西有甄紫国，列强环伺，处处是烽烟。”
那时候镇北王已经封王，把金兵击退之后，又去支援其他边关，所以赵九从小几乎就是在军营中长大的。
陈果儿突然就很心疼，十岁的孩子，还是应该在学堂里念书，每天回家除了玩就是吃饭睡觉，就像小十三一样。
而赵九小小年纪就要整天面临着尸山血海，生命没有保障，更别说是锦衣玉食了。
说他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也差不多。
虽说他是镇北王的儿子，也算是幼主，但真正打起仗来，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士兵们不够用的时候，他也得上战场。
尤其他身份尊贵，更是比一般的士兵更加危险，敌人甚至会把目标锁定在他身上，抓住他用以威胁镇北王。
而镇北王又有那么多儿子，也不会在乎一个儿子的死活。
陈果儿越想越心惊。
“可是你那时候才十岁，就算是上战场也打不了仗啊。”陈果儿疑惑道。
赵九的眸底突然氤氲了一丝浓郁，虽然他的脸色并没有变化，依旧是那张千年寒冰脸，但陈果儿就是能感觉到他的心情有一丝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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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3章 宝剑锋从磨砺出（）
赵九神色如常，但陈果儿就是能感觉到他的心情有一丝沉重。
每个人都有不想被人知道的事，陈果儿也有，所以她能理解赵九的心情。
轻轻的抬起手，覆在赵九拿着树枝的大手上，陈果儿扯出一丝安慰的笑意，“都是过去的事啦，既然不开心，就不要再想了，至少现在我们都生活的很好啊。”
他不想说，她也不会逼他去说。
等到有一天他想告诉她的时候，自然会告诉她。
哪怕没有那么一天也没关系，已经发生的事他们无力去改变，他们能做的是只有让未来变的更好。
赵九回过神来，反握住陈果儿的小手，拇指摩挲着她柔嫩的掌心，露出会心的一笑。
心里因为陈果儿的贴心而发暖。
他的小丫头虽然还小，但是她心智成熟坚定，不输男子。
“哎呀，鱼快烤糊了。”陈果儿惊呼道，赶紧抽出手翻动架子上的烤鱼。
刚才的话题有些沉重，她在刻意转移。
赵九也不忍心辜负了陈果儿的好意，娴熟的把鱼翻面，从腰间拿出匕首，给鱼身上割开几道，以便更快的烤熟。
很快的上面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烤的金黄的鱼发出浓郁的香气，引得陈果儿口水哗啦啦的流。
看着她馋猫一样，赵九眼底的积郁尽褪，涌起丝丝笑意。拿过一条烤的差不多的鱼，用匕首将上面的那层黑皮刮去，还体贴的把刺都剃掉，才递给陈果儿。
“小心鱼刺，里面或许有遗漏的。”赵九说着又拿起另一条烤鱼，一边收拾一边道：“河鱼不及海鱼鲜美，且现在鱼儿不够肥美，至秋季之时，再带你出海。”
陈果儿接过烤鱼，一边大口的吃，一边用力点头。
脑海中自动脑补出蔚蓝的大海，她和赵九坐在船上乘风破浪，想着想着就有些迫不及待。
赵九烤鱼的技术没得挑，陈果儿吃的满口喷香。
一共三条鱼，陈果儿吃了一条就吃饱了，剩下的两条都归了赵九。
吃饱了的陈果儿有点犯困，而且每天的这时候也正是她午睡的时候。
从旁边随意拔了一根草咬在嘴里，陈果儿拍着吃撑了的肚皮往后一倒，躺在草地上懒懒的不想起来。
阳光透过枝桠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微风时而拂过，暖熏熏的，也带来一丝困意。
头顶上蓝天白云，左边青山葱葱，右边溪流潺潺，身下绿草茵茵。
鼻间充斥着泥土的芬芳，纯净的仿佛能洗涤人的灵魂。
陈果儿微眯着眼睛，感受着这一方天地的美好，将自己完全放空，整个人都融入到大自然中。
而后眼睛越来越小，最后完全合上。
赵九双手枕在脑后，也和陈果儿一样，两人并肩躺在草地上。
本来十分惬意的心情，因为陈果儿之前的那番话而想起灰色的童年，一帧帧，一幕幕在眼前回放。
那些在别人眼中难以承受的过往，幼时的他也曾在意过，也曾心怀愤怨。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增加，他逐渐学着接受并反击，把这些当做他人生中的历练。
宝剑锋从磨砺出。
没有当初的诸般种种，就没有今日的赵九，与其说恨那些人，他更要感激他们。
他们的狠毒注定会成为他成功路上的垫脚石，从而也让他走的更稳、更远。
这些事赵九并非有意隐瞒陈果儿，也不是不想告诉她，只是还没组织好词汇。
那些事在她看来或许会觉得不可思议，甚至可怕。
他怕吓着陈果儿，毕竟她还这么小，虽然她很早慧，但是人性的丑恶她见识的太少了。
但他不想对陈果儿有任何隐瞒，所以要组织好词汇，以尽量温和的方式告诉她。
半晌之后，等到赵九终于组织好了语言，准备和盘托出的时候，却感觉到一只小手突然攀上他的胸口，同时一条腿也搭在他的腿上。
好像一只小熊抱住他。
垂眸一看，就见陈果儿毛茸茸的小脑袋正往他怀里拱，似乎想找一个更舒适的地方好好睡觉。
赵九哑然失笑，看着她稚嫩的小脸，纯净的好像天使。
突然间心底的那丝郁结一扫而空，她说的没错，过去的都过去了，至少他们现在很好。
是那些人望尘莫及的。
陈果儿虽然年幼，但是她比谁都通透，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冲散了堆积在赵九心底多年的怨愤。
他整个人有种前所未有的舒畅。
这已经是记不清第几次，陈果儿无意中的一句话，如拨云见日，令赵九醍醐灌顶般的透彻。
人生在世，过度纠结诸般往事不过是自寻苦恼，况且赵九身为三军统帅，在战场上杀伐果决，从来就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
曾经他也以为已经忘记了幼时的种种，但事实上他只是将那些陈年往事深埋在心底的一个角落里，那些恨只是被积淀了起来，却并没有消失。
直到今天被陈果儿问起。
他才发现他并没有忘记，只是刻意不去想起。
然而再回首看看曾经坑害过他的那些人，都早已经被他抛在身后，连成为他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他去耗费心思。
与其去纠结这些，还不如让自己更加强大，让那些曾害过他，以及现在还想害他的人，再没有半分机会。
直至有一天他们必须仰仗着他的鼻息才能生存。
赵九侧眸看着身畔的小人儿，眸光温柔的似能溢出水来。
看着一根草顽皮的草从陈果儿的脸侧探出头，随着她的呼吸一摆一摆的，不时的挠着她的脸颊。
睡梦中的陈果儿鼻子皱了皱，闭着眼睛抬起放在赵九胸口上的手，把那根碍事的草拨开。
只是这根草似乎跟她较上了劲，拨开之后又回来，继续在陈果儿的脸侧左摇右摆，不屈不挠。
陈果儿的好梦似乎被打扰了，皱着眉，咕哝了一句，继续跟那根草奋战。
赵九看她娇憨的样子，忍不住失笑，直接拔掉了那根草，还给陈果儿一个清静。
见她躺着的姿势不舒服，抬起手臂小心翼翼的穿过她的后颈，让陈果儿的脑袋枕在上面，将她小小的身子往跟前靠了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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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4章 这是家暴（）
晴空万里，鸟语花香。
陈果儿在梦中似乎也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主动往赵九的身边更亲近的靠拢了些，几乎整个人都挂到了他身上。
绿茵茵的草地上躺着一大一小。
赵九单手放在脑后，另一只手搂着陈果儿，一白一粉两个身影紧紧相依。
美的入了画。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陈果儿长长的睫毛眨动了几下，慢慢的睁开眼睛。
入目所及，就看到一个刚毅有型的下颌，再往上看到赵九正合眼均匀的呼吸。
他也睡着了。
一时间陈果儿玩心大起，悄悄拔下一根草，在赵九的鼻子上挠。
然而她的手还没等到他跟前，突然被抓住，铁钳般的大手几乎要拧断了陈果儿的手腕，她顿时惨叫了出来。
“哎呦，是我。”陈果儿疼的呲牙咧嘴，被赵九紧锁喉咙，按在草地上，而她另一只拿着草的手被他捏紧，按在头顶。
陈果儿的惊叫声也惊醒了赵九，他刚刚醒来，犹有些迷茫的眸底顷刻间恢复了清明，同时也快速放开了陈果儿，并把她扶起来坐好。
陈果儿嘟着嘴，气鼓鼓的坐在草地上，揉着快要断掉的手腕。
满心的怨念。
赵九见她疼的整张小脸都皱起来了，心下一紧，用力搓了下脸，彻底恢复了清醒。
“可弄疼了？”赵九道。
微低的声音因为刚睡醒而带了一丝沙哑，发丝略有些凌乱，也更增添了一丝魅惑。
只可惜陈果儿正一肚子气，根本没心思欣赏这些，气鼓鼓的一扭头，不搭理他。
赵九也自知有些过了，陈果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