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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陪着她睡几个时辰,六子却急匆匆跑来,说胡巡按又闹幺蛾子了。
果然,回来之后,就见胡巡按正怒冲冲的找他,自然还是为了议和之事。
关于议和这一点,赵九和胡巡按意见相左,两人为此争执不下,也之所以迟迟没有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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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2章 唇枪舌剑()
胡巡按三十五六岁的年纪,白面微须,一身蟒袍略显松垮的罩在身上,阴鸷的眼神落在赵九身上。
只是胡巡按毕竟是文官,面对威压迫人的赵九,在气势上就输了三分,因此看起来有些色厉外荏。
“赵将军,吾皇派本官前来协助赵将军议和,可本官来此数日,无时无刻不再提醒赵将军前去跟对方洽谈,不知何故赵将军迟迟不肯前往?”胡巡按下颌微抬,以此来让自己的气势看上去更强势一些。
他虽然名义上是协助议和之事,且官职不及赵九,但他是奉了皇命前来,这就等于带了尚方宝剑。
赵九再横,还敢把皇上不放在眼里?
胡巡按思及此,微弯的脊背又倏然挺直了几分。
赵九并不答话,幽深的眸光只在胡巡按的脸上扫过。
“胡大人此言差矣,金兵屡犯我边界,岂是草草几句话即可平息之事?”赵九声若洪钟,“他若不称臣纳贡,岂对得起我大魏浴血捐躯的将士?”
这一刻,赵九将气势全部外放,偌大的威压直逼胡巡按。
明明是夏日,外面骄阳刺目,胡巡按却觉得冷,只强撑着才没有让自己堆下去。
“胡大人可知金兵抢我大魏女子二十三人,杀我大魏壮丁五十八人,抢我大魏牛羊战马无数,更是伤我大魏军兵三千五百六十七人?”赵九沉声道:“如此欺辱我大魏,只一张降表,岂非儿戏?”
赵九身边的众将士们也都怒目而视,他们都曾上过战场,更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下属和兄弟被金兵砍死砍伤,此仇不共戴天。
胡巡按是文官,他们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时候,他远在京城,自然无法感受到他们胸中的恨意。
胡巡按眼见着众人眼珠子瞪的溜圆,活像要扑过来一块块咬掉他的肉一样,心中胆怯,表面上却依旧强撑着。
“赵将军莫不是养寇自重吧?”胡巡按冷哼,“朝廷税银有半数都充作军饷,你这是耗费国力,壮大己身……”
“放屁。”胡巡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韩副将打断,呛啷一声抽出佩刀,直指胡巡按的哽嗓咽喉,“老子宰了你。”
说着手起刀落。
吓得胡巡按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口呼,“赵将军救命。”
“韩忠。”赵九沉声制止,一摆手让韩副将退下去。
韩副将犹自不服,却在赵九射过来的两道厉芒之下,不情愿的把佩刀收回到刀鞘中,眼神却始终紧盯着胡巡按。
大有他再敢说一句废话,就直接砍了他脑袋的意思。
胡巡按眼见着韩副将退下去,才察觉到自己正坐在地上,顿时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旁边有兵士过来搀扶起他,重新坐到椅子上。
胡巡按脸色铁青,又气又怕,胸中屈辱更甚。
“莽夫,你们……”胡巡按颤抖的指着几个将士,还想再说什么,见几双眼睛齐齐射来,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
转而看向赵九,“赵将军,这是何意?本官乃圣上派来的钦差,你们难道还要诛杀朝廷命官不成?”
区区一介武夫,一个小小的副将罢了,也敢拿刀指着他,胡巡按惊慌之余更觉受到了屈辱。
赵九仿佛根本无所觉,“胡大人言重了,军中将士粗野惯了,还往大人莫要见怪。”
而后睇了眼胡副将,“还不给大人赔罪?”
胡副将皮笑肉不笑的一抱拳,“末将失礼,还望大人恕罪。”
他嘴上说着恕罪,脸上的表情却毫不在意,根本就是言不由衷。
胡巡按心中暗气暗憋,却也不敢再造次了。
这帮人,等到他回京之后,定会上奏皇上,好好说说这帮粗鄙武夫的罪过。
眼下却还是要忍耐。
“赵将军,国库空虚,你也要为圣上着想。”胡巡按言语软和了些,“金兵一日不退兵,你们就要在此镇守一日,国库就要拨银子给你们充作粮饷。”
而后又双手抱拳朝京城的方向,“吾皇仁慈,胸怀天下,不愿兴兵,乃千古圣君。金兵虽拒称臣,但他们已经答应退兵,并且承诺赔给我们损失的兵马钱粮,年年上贡。难道吾等还不该见好就收,非要弄的民不聊生才干休吗?”
胡巡按的一番话句句夹枪带棒,俨然是赵九不顾民怨,不体恤君主,更不顾国库空虚,执意兴兵。
只为了一逞他的报复。
对于打仗,朝廷中的文武官员一直都是分两派,文官主和,武将主站。
胡巡按是文官,他自然是想化干戈为玉帛,只有粗莽武夫才整日喊着拿刀动枪的。
而且在他看来,辽南府土地贫瘠,百姓粗野,别说是抢走了几个妇女和牛羊,杀了几个壮丁,这等地方哪怕是给了金国也无所谓。
反正内地富庶,只要守着内地就能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
赵九睇了胡巡按一眼,重重的哼了声。
“金兵最是狡诈,又言而无信。”赵九沉声道:“若他日再次兴兵,国库岂非更加空虚?届时就不止是这点兵马钱粮了,胡大人博学广闻,难道不知斩草要除根的道理?”
大军一动就是白花花的银子,驻守在这里远比来回折腾更省银两,况且趁现在士气正盛,而金兵气势正衰,正好可以逼得对方称臣纳贡。
“金国称臣,旨在扩大我大魏疆土,且金国在我大魏边境。”赵九道:“若朱良国来犯,必先经过金国,难道大人就不怕日后金国与朱良国联合攻我大魏?”
金国一旦称臣,就属于大魏的附属国。
而且称臣是要昭告天下的,届时他再敢兴兵,那就是内乱。大魏出师有名,甚至可以派大臣前往金国当官,干预朝政。
但若是不称臣,以后金国再兴兵,其他诸国或许会与金国联手,一起攻打大魏。
到时候四面楚歌,才真正是民不聊生。
“吾皇壮志凌云,曾言要统一七国,莫非胡大人是想我大魏就此枕戈坐甲,停滞不前,抗旨不尊,令吾皇成为天下之笑谈?”赵九一个大帽子扣下来,胡巡按立即脸色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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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3章 不消停()
胡巡按也是两榜进士出身,也曾舌战群儒,最是善辩,自认辩才无敌。
没想到今天被赵九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不由得怒意横生。
他自然不觉得赵九有多善辩,不过是粗莽武夫,仗着这里是他的地盘,手握雄兵,欺负他一介书生罢了。
“罢罢罢。”胡巡按连说了三个罢字,霍然站起,“本官即刻上奏,到底该如何定夺,自有圣上做主。”
说完一甩袖子出去了。
帐中将士们也都鱼贯而出,一个个眉飞色舞,刚才赵九的话令他们心中畅快,好像酷暑里喝了一碗冰镇酸梅汤一样,通体舒畅。
“九爷雄才伟略,那等酸腐文人自然不是九爷的对手。”
“那是,咱们九爷文韬武略,哪怕是去殿试,也定然拿个状元回来。”
帐外将士们兴奋的大喊大叫,大嗓门传到了中军帐内。
赵九却不似他们那般放松,略微思索,便提笔刷刷点点在纸上书写起来。
胡巡按回去必定会上折子,他自然也不能坐以待毙,也上折子,届时就看皇上如何抉择了……
军营里这边一片热闹,临山镇也不消停。
胡亭长坐在衙门里,神色不屑,拿起一旁的茶盏拨开上面的茶叶,喝了口放下茶碗。
“什么天命之女,妖言惑众之辈,敢来我临山镇搅乱,活的不耐烦了。”胡亭长随意摆了摆手,“你去带人把人拿来,将妖女收监,容后本官再细细审问。”
坐在下方的师爷摇了摇头,“大人不可,听说此女与镇北王府有瓜葛。”
胡亭长眉头微挑,示意师爷继续说下去。
“据说此女与九爷关系匪浅。”师爷凑到跟前,同时将一封书信放在胡亭长面前,“这是赵五爷的书信,属下代为转交给大人。”
胡亭长只睐了一眼书信,并没有急于拆开,而是皱眉看向师爷,“赵九?”
前几日族兄奉皇命到了临山镇,曾说起与赵九意见相左的事,这几日胡亭长也正为这事烦心。
胡巡按与胡亭长是本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自然也希望族兄立下大功,能提携一下他。
但是族兄说了赵九态度强势,俨然根本不把他这个钦差放在眼里,若是此次族兄无功而返,胡家非但成了笑柄,他也捞不到任何的好处。
只是赵九手握重权,在辽南府赵家更是一家独大,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他们这差了好几级。
他一个小小的亭长,就算有心帮忙也无力。
也正是因此才气恼。
没想到这个什么妖女竟然还跟赵九有关,一时间胡亭长也摸不着头脑。
师爷见胡亭长迟迟没拆书信,出言提醒道:“大人,五爷的信您还未看。”
胡亭长眉头微微皱了皱。
他自然是知道赵五的,镇北王的第五子,一无功名,二无战功,不过是靠着镇北王得了个闲散的官职罢了。
找他能有什么事?
胡亭长有些懒得拆这封信。
若是在以前,倒是也无所谓,毕竟辽南府是镇北王的属地,他在这里做官也要多多仰仗着镇北王。
但是现在,有了族兄和赵九闹嫌隙的事,胡亭长就不免意懒。
说不定是让他帮忙劝族兄,届时族兄回京,所有的功劳都是赵家的。
“大人,五爷曾言,公子秋试必定中举。”师爷再次上前小声道:“大人何不先看看信再做决断?”
胡亭长的眼睛顿时一亮,秋试尚未开始,赵五却说了必定中举,这当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若是此次族兄无功而返,他儿子却能中举,再活动活动谋个一官半职的,倒也不错。
毕竟族兄若是立功,对他的提携也不过如此,况且此事他并没有任何损失。
赵九那般强势,手握重兵,又有镇北王做靠山,族兄想立功怕是也难。
想到这,胡亭长拆开书信看了一番,越看越是狐疑,直到整张信看完之后,眉头紧锁。
赵五在信中并非让他帮忙劝族兄回去,而是详细说了陈果儿在锦阳镇的事,上面言之凿凿说她和赵九关系不一般,还说她是妖女。
片刻后,胡亭长轻笑出声,眼中划过一丝轻蔑。
赵五的意思他明白了。
无非是想借由他的手对付那个天命之女陈果儿,至于原因么,定是兄弟不和,借此来打压赵九。
也或许他背后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鸡鸣狗盗之辈,鼠目寸光。
胡亭长挺看不上这种人的,他的家族荣誉感很强,更认为兄弟间该互相帮扶,而不是互相拆台。
家族的兴衰绝非靠一人,而是兄弟齐心,才能其利断金。
可以互相较量,力争上游,却不可以踩着兄弟的鲜血只为一己之私。
如此家族毁灭不远。
赵五就是这种人,而他没能耐跟赵九较量,背后下这种阴损的刀子,胡亭长最是看不上。
但,看不上归看不上,此刻对他却有大用处。
打压了赵九就是在帮族兄,同时自己还有好处,胡亭长自然乐见。
而后又将信细细的看了一遍,扶手沉吟。
“大人?”师爷凑到跟前。
胡亭长看了他一眼,心知这是赵五的人,不由得对他也心生不满。
当然面上是不会表现出来的。
“此事切不可急切,待本官细细思量一番,再做定夺。”胡亭长道:“你若是有门路,就告知五爷,下官定会倾尽全力。只不过事关九爷,下官必得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才能不祸及几身,另你出门时也务必小心。”
胡亭长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师爷。
帮忙他是一定会帮的,但是也要让赵五知道不是那么容易的,否则他的价值从何体现?
另外这也是在敲打师爷,假如这事办不好,他这个亭长没得当不说,城门失火,也会殃及池鱼。
赵九手握重权,有权斩杀五品以下的官员。
连他这个亭长的脑袋都能砍,就别说师爷了,到时候怕是有赵五爷罩着也没用。
师爷闻音知意,连连点头,“大人教训的是,其实小人也不过是日前认识一人,他烦小人给大人递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