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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还缝了作甚?
陈果儿噗嗤一笑,“当然要拆,缝针只是为了让伤口能更好的愈合,伤好了,自然要拆下来。毕竟是外物,长时间留在人体里,不但没有好处,相反会感染。”
镇北王不知道什么感染,但要拆下来他是听懂了。
“也好,那就再委屈你几日。”镇北王的话说的有气无力,再次缓缓闭上了眼睛,“你忙了几日也累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其实他并不困,白天睡了一大天,这会一点睡意都没有,他只是很疲惫。
是心累。
等了半晌,却没听到有脚步声离开,镇北王掀开了眼帘,就见陈果儿依旧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正在敛眉沉思。
“你怎么还在?”镇北王诧异道。
陈果儿也回过神来,举了举手中的药碗,微笑道:“我是来让您喝药的,现在药还没喝,我怎么能走?”
说罢,将药碗送到了镇北王跟前,又拿过被子将他的后背掖上,让他半坐在床边。
“倒是我糊涂了。”镇北王接过药碗,却迟迟没喝。
药的味道很苦涩,却比不上他心里的苦,想起赵家被满门抄斩,那些都是他的亲人。
镇北王的心就好像被硬生生撕裂了般。
之前昏昏沉沉的,他也没精力去想这些,眼下人是清醒了,却想起来更多。
越想就越是痛苦不堪。
几个夫人都陪在他身边多年,还有他的其他儿女们,甚至还有孙儿辈的。
除此之外,还有赵家一些旁系的亲属,以及家奴院工们。
这些人都是被他害的惨死。
“王爷?”陈果儿见镇北王神色哀戚,试探的喊了声。
镇北王回神,用力掩住了心底的酸涩,苦笑了声,“还什么王爷,我不过是个罪人。”
最小的孙子才六个月,刚会翻身,那么小的孩子又有什么罪过?
却也因为他而死,镇北王心痛如绞。
陈果儿也沉默了,她也知道了赵家上下一百七十三口被斩首的事,是事后听陈志忠说的。
那天刚好是仙客来重新开张的日子。
镇北王情绪低落,空气中似有云层,压的人透不过气来。
这种时候无论说什么都无法平复对方的心伤,那是一百多条鲜活的生命,又是亲人,外人无法理解这种痛苦。
但不说什么又不大好。
陈果儿用力吸了口气,才道:“逝者已逝,还有活着的人,总要向前看。”
镇北王用力眨了眨眼,强行将泪意逼回,闭上了眼睛,好似睡着了般。
陈果儿知道他没睡,只是心情沉痛,故而也没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一旁。
良久之后,镇北王再次睁开了眼,缓慢道:“我曾对你不住。”
他是指之前在伏虎岭暗杀陈果儿的事。
虽然这件事她应该不知道,但是他想说出来,似乎这样就能卸去他心头的重担。
以前他从来不会这样,就算是亲手斩杀人也毫不眨眼,但陈果儿不同。
她现在是他的救命恩人了。
对恩人隐瞒,那是不义。
但他又不想直白的说出来,所以就含糊其辞的,他图的是自己的心安。
“我知道,不过我现在不也好好的吗。”陈果儿笑了笑。
她知道镇北王指的是哪件事。
镇北王眼底微露惊讶,闪过一丝疑云,难道小九什么都告诉她了?
镇北王又觉得不可能,小九不是这么没轻重的人,那她就是说其他的事了。
或许她以为他接履行旧约的借口,强行拆散她和小九,镇北王琢磨着一定是这样。
“当初让你和十三履行旧约,也是因为你们之前就有婚约,五夫人擅自做主给你们退亲,是赵家不义,所以……”镇北王说的缓慢,同时也紧盯着陈果儿的每一个表情。
他还在试图挽回一点颜面,然而当看到陈果儿眼底一闪即逝的诧异,镇北王就知道自己猜错了。
接下来的话他没有继续说,因为没必要了。
屋子里再次静默了下来。
陈果儿也没说话,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他们都心知肚明,履行旧约的目的本就不纯。
况且现在亲事也已经退了,是当朝天子亲自主持的,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所以也没什么必要再提。
镇北王沉默良久,似是在思索着什么心事,余光不时的扫过陈果儿,里面沉甸甸的,似在酝酿着什么话。
就在陈果儿以为他要说的时候,他却只是端起了一旁的药喝了。
“夜已深,你也早些歇息去吧。”镇北王合眼逐客。
陈果儿也只好站起来,拿了空碗走出去,回到了小十三住的院子里。
这些天来,陈果儿一直住在这里,陈志忠则是回去了关押他的地方。
陈果儿几次想找机会跟小十三说,哪怕不放了老宅那些人,至少让她看看他们好不好。
但小十三似乎在回避她,经常见不到他的人,哪怕是见到了,也是在镇北王的屋子里,她不方便说话。
原本陈果儿想等小十三回来,只是眼见着夜更深了,她支撑不住,趴在桌子上沉沉睡着了。
门,被悄无声息的打开,一个紫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脸上罩着轻纱。
是小十三。
他早就回来了,只是站在院子里没进来,直到确定陈果儿睡着了才进来。
他知道她在等她。
烛火葳蕤,淡淡的光晕给她的脸上罩上了一层柔光,陈果儿的小脸越发的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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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4章 好心当作驴肝肺()
小十三驻足在她身边,抬起手轻触她柔嫩的脸颊,却在触到的瞬间又收回来。
好像被烫到了一样。
陈果儿睡的安稳,不时蹙一下小鼻子,俏皮又可爱。
小十三的神色也因为她无意识的动作而舒缓,脸上的冰冷被温柔取代,他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也学着陈果儿的样子俯首趴在桌子上。
两个人的鼻尖几乎紧挨着,她的呼吸吹拂在他的脸上。
安静的屋子里,只有烛火偶尔响起的噼啪声,一切是那么的平静而安详。
小十三数次抬起手,都在即将碰触到陈果儿的时候收回来,直到最后一次。
许是他觉得陈果儿已经睡熟了,故而胆子大了起来,轻轻抚了下陈果儿的头发。
就是这一下,陈果儿长长的睫毛突然眨了眨,缓缓的睁开。
她睡的并不深,因为心里有事。
陈果儿揉了揉眼睛,感觉到胳膊都麻了,抬眼看了下空荡荡的屋子,有些失落。
小十三还没回来。
也许今晚他又要留在镇北王那里侍疾了吧?
陈果儿浑身酸痛,决定回去床上好好睡,站起来进了里屋。
直到她平稳的呼吸声再次传来,夹道里才闪现出一个人影,依旧是小十三。
刚才陈果儿突然惊醒,他立即站起来躲到了这里。
眼见着陈果儿睡的安详,他又在床边驻足了片刻,才转身去了外间屋,重新坐在陈果儿之前坐着的位置上,学着她的样子趴在桌上睡觉。
桌子上早已经没了陈果儿留下的温度,但空气中似乎有她留下的余香,小十三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合上了眼睛。
夜里,陈果儿起来如厕,回来的时候看到小十三坐在桌边睡着了。
他身上只批了件风氅。
春寒料峭,陈果儿担心他着凉,又想着这几天他也累的不轻,上前轻推了下他。
“小十三。”陈果儿叫他。
小十三睁开了眼,似乎是没明白自己在哪里,慢慢的当眼神聚焦,才看清楚站在面前的陈果儿。
小十三摸下了脸上的面纱还在,这才舒了口气,强抑着内心的惊涛骇浪,语气冰冷道:“何事?”
他这些日子都是这样不阴不阳的,陈果儿也习惯了,并未往心里去。
“睡在这里容易着凉,要不你去床上睡吧。”陈果儿指了指里间屋。
这里本就是小十三的房间,是她鸠占鹊巢,而且一占就是好几天。
陈果儿也过意不去。
小十三挑眉,“这里只有一张床。”
他睡了床,那她睡哪里?
陈果儿抿了抿嘴唇,“那张床也挺大的,你再抱一床被子……”
小十三却猛的抬头,眼神锐利的紧盯着陈果儿,似两把利箭。
陈果儿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从他的眼神中看得出他似乎在生气?
她不知道为什么。
这里只有一张床,而且挺大的,两人挤一挤总比趴在桌子上强吧?
小十三豁然站起,阴影一下子笼罩住陈果儿,她下意识的往后退。
小十三却步步紧逼,一直把陈果儿逼到了墙角,阴鸷的眼神不放过她任何一丝表情,“你可是也如此勾、引……其他男子的?”
原本他想说她是不是用这种方法勾、引九哥的,话到了嘴边,他又改了口。
哪怕他知道现在再不承认自己的身份已然毫无意义,但他就是别扭的不想承认。
小十三占据了身高上的优势,身上释放出强大的气场,那是从小养尊处优培养出来的,哪怕他现在落魄至斯,气场却依旧在。
而这气场笼罩住了陈果儿。
陈果儿昂首与小十三直视,丝毫没有被他的气场所震慑,相反陈果儿身上也生出了一股气场,与小十三对峙着。
竟然不相上下,甚至隐约间还盖了他一头。
“与你有关吗?”陈果儿紧抿着薄唇。
原本她只是好心,却不想遭到羞辱,下意识的反唇相讥。
小十三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一拳砸在陈果儿脸侧的墙上。
陈果儿下意识的躲开,余光看到小十三并没再有下一步的动作,暗自松了口气。
小十三的眼神越发的阴鸷,她说的没错,是与他无关,毕竟她已经解除了他们的婚约。
而且在没解除之前,她也根本不承认,还在他们婚约存续期间勾搭上了他九哥。
小十三的呼吸渐渐粗重,吹拂在陈果儿脸上,吹起了她颊边的发丝。
盛着盛怒的目光落在陈果儿菲薄的唇瓣上,突然他就很想封住她那张会惹他发怒的小嘴,用他的嘴。
可一想到她的背叛,甚至有可能这张嘴曾被他的九哥封住,他的心底就生出无法遏制的愤怒和恶心。
还参杂着一丝嫉妒。
就在他挣扎间,却见陈果儿一下子捂住了嘴,戒备的盯着他。
被窥探了心思的小十三更加羞愤难当,明明人家如此嫌弃他,可他却还想去亲她。
这让小十三觉得耻辱。
哪怕赵家已然落寞,但他仍旧是将门虎子,是豪门贵胄,他有他的尊严。
“你以为我会眷恋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子?”小十三冷哼,直看到陈果儿眼底升起的愠怒,才满意的勾起了一个嘲讽的笑。
而后,大步出了屋子。
重重的摔门声吓了陈果儿一跳,同时她也气的不轻。
“好心当作驴肝肺。”陈果儿咕哝了一句,转身回了屋子里,拉过被子蒙头大睡。
其实睡不着,刚刚的觉头被打过去了,但她依旧躺在被子里生闷气。
这里是土匪窝,小十三又是三当家的,他会没地方住?
既然躲着她,又大半夜的跑到她屋子里,吃饱了撑的?
小十三则是一路疾奔出了院子,一直跑到了后山一处没人的地方,攥起拳头用力捶打着树干。
他好恨。
他刚才的那些话只是在试探她,想要从她口中听到反驳,想要她亲口证实并没有跟九哥怎样。
可她不但没有反驳,反而还羞辱他,在她心里一定瞧不起他。
而他更瞧不起这样的自己。
他一下下的捶打着树干,似乎还不能解恨,抽出腰间的佩剑用力劈砍着。
一下下,直到树皮翻飞,而小十三也耗尽了最后的力气,跌坐在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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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5章 一命换一命()
自从那晚小十三发疯跑出去之后,陈果儿就再没见过他。
小十三的院子门口有人把守着,陈果儿出不去,除非是去给镇北王换药。
但自从那天后,镇北王也没再叫她,所以陈果儿连院子都出不去。
小十三不回来,她自然也见不到他的人。
连陈志忠也没来,每天只有那个固定送饭的小厮。
有几次陈果儿试图跟他说话,打探一些内容,然而小厮对陈果儿避如蛇蝎,问他话也是哼哈的含混答应着,便飞也似的跑了。
弄的陈果儿也是无可奈何。
一眨眼又过去了三天,这天是镇北王拆线的日子。
除了陈果儿之外,没有人会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