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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事一办完,本就因为翌阳郡主病重耽搁了的顾晨苏,终于离开了桐城。临走之前,他将手下得力一侍卫叫到身边,认了认人,然后将兰梓熙托付给了他。
若在平常,他断然没有将闺阁千金托付给一个武人的到底,可如今兵荒马乱,谁也不晓得会发生什么事。眼下桐城虽算安全,可皇后在这里,想来过不了多久便会引来各方人马的刺探。到时候所有人都顾着皇后,怕是没人在意别人如何。傅家虽有人,可如今翌阳郡主去了,兰梓熙毕竟又隔了一厚层,那几位夫人,怕是没有郡主那样上心,留个人手,也是以防万一。
*
翌阳郡主的葬礼过后,顾晨苏走了,梓熙也病了。庄嬷嬷担心的不得了,夜里守着她睡觉,一发现她做梦便把人叫醒,白天又想方设法做饭熬汤,希望她能够多吃几口。韦氏眼看着兰梓熙瘦成了皮包骨,也担心得很,干脆将库房的钥匙给了庄嬷嬷,让她要什么就自己去找。
这一下,却热了韦氏的眼。
见庄嬷嬷得了库房钥匙,她也找借口也想要一把,王氏说备用钥匙本就只剩一把,就没有给她。
韦氏没得到钥匙,面上不说什么,回去就砸了桌子。
“娘,这桌子都被砸坏了两个了,这个要是再坏了,又得换新的,我可不喜欢哥哥屋子里的那张桌子。”
她们是逃难来的,资源有限,现在什么都得省着点儿来,若是砸坏了东西,那换上来的,只有更差的,没有更好的。
傅淼不说还好,她一说,韦氏更加生气。
“一张桌子而已,你这么没出息,看看人家,一个奴才都能把库房的要是捏在手里,你算什么,我算什么!”
韦氏已发火,傅淼哪敢再说什么,只好抿着嘴站在一旁努力地减少存在感。
可是韦氏越想越是气。
“老爷子死了,老太太临终前没发话,现在家里管家的是大太太,家里究竟有多少家业我也不清楚。过不了多久,整个傅家就要落到他们手里了,你爹爹什么也得不到。分不到家产,你跟俊儿要怎么办?这还罢了,如今家里还贡着个姑奶奶,咱们逃出来时身上总共带了多少银子,被那丫头这样挥霍,怕是过不了几日就要给挥霍光了,到时候大家一起去睡大街……”
从前老爷子跟翌阳郡主在时还罢了,长辈要怎么偏心小辈,她也说不了什么,可现老爷子和郡主都没了,兰梓熙一个不事生产的黄毛丫头,吃喝用度比几个姐妹甚至比她都好,这就戳了她的脊梁骨了。
“哼,如今皇帝都没了,我看她还能尊贵道几天。”
韦氏骂骂咧咧,骂完了王氏咒梓熙,骂来骂去也不解气。
傅淼低声辩解道:“绾绾是身子不好,等她好了,便,便……”
“好了便要如何?”韦氏很不高兴地瞥了自己女儿一眼:“从前在家里她身子可没有不好过,那吃的用的哪里比人差了?也就是你,什么都捡旁人剩下的。到头来什么也得不到,没用的东西,你看看人家。”
傅淼委屈极了,想说明明是你让我什么都跟着表姐的,现在却又说她捡她剩下的。可她不敢说,只能委屈地掉眼泪。
若在往常,韦氏即便是不满或者生气,也顶多在心里埋怨或者嘴上抱怨几句,断然不会连着自己的女儿也一起骂了。可现在不同,经过多日来的颠簸流离胆战心惊,丈夫又没了音信,好不容易在桐城安顿下来,可这过的日子比从前差了不是一点半点,她的心气儿就没顺过。
房子小了,大冬天的没有地龙连炭盆都得省着点用,吃饭穿衣就更不说了,简直连以前仆人都没法比。再加上路上丢了银子,现在想置办一点东西都得朝王氏伸手,而老太太临走前一点没提起分财产的事儿,还要让她的儿子孙儿去当兵打仗,想想都暴躁。这一暴躁,她的脾气变收敛不住了。
傅淼被她娘骂了一顿,眼泪掉得更凶了。韦氏看她一哭,更加生气。一生气,呵斥起来更没限度,最后把胆小好哭的傅淼给生生骂得要昏过去。还是嬷嬷看着不行,赶紧求了请把傅淼抱回屋子里安慰去了。
*
等女儿被抱走了,韦氏才稍微有些后悔自己骂的太重,可现在她心烦,只觉得女儿也太不懂事,明知自己心情不好,不知道为母亲分忧还一个劲儿的胳膊肘往外拐。
说了太多话嗓子干,随手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然后立刻喷了出去——这茶叶也太次了,自从嫁入傅家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喝过这么次的茶。
“馊水也拿来给我喝?来人,来人~”
韦氏叫了几声也没见人来,这才想起如今不是在家里,路上逃难时几个丫鬟走丢了,现下伺候的人都不够用。
正气愤间,一个穿着绿衣红裙的女孩子进来了。
“太太,您有事吩咐?”
这女孩瞧着眼生,定然不是她家佣人。韦氏更加来气,自己的屋子居然随随便便就让人进来了,这下边的人干什么吃变的。好在她已经想起现今环境,不好再拿家里的标准。于是沉着脸,问:“你是哪儿的丫头?怎么之前没见过。”
“太太您忘了,我是绿萍,是太太您在路上救了我,绿萍无以报答,便来了府上,希望能报答太太的救命之恩。”
韦氏这才想起来,路上遇到流民,的确是有几个丫头小子一路尾随跟着来了的。
绿萍见韦氏不高兴,便问道:“刚才听见太太为那位表姑娘生气?太太是否有什么难处?若用得着绿萍的,请太太尽管吩咐,绿萍定然万死不辞。”
“你这大胆的丫头,偷听主人说话,还敢肆意揣测?”
“绿萍不敢,绿萍只想为太太分忧。”
韦氏难得被人这样奉承,只觉顺心服帖。她笑道:“罢了,你一个外面来的丫头知道什么,管好自己的嘴,不要生事便好。”
“太太说的是。”绿萍腼腆笑道:“绿萍报恩心切,因此口不择言了,还望太太饶过绿萍这一遭。绿萍这才想起,那表小姐身子不好,太太只是替她担心而已。若等表小姐找到了自己的家人,与家人团聚,想来身子便好了,太太也就放心了。”
韦氏不置可否地打个哈欠。
绿萍又道:“只怕到时候太太又舍不得表小姐了呢,不过表小姐毕竟是别人家的人,总不能不与父母亲人团聚,总呆在舅家,礼法上确实说不过去的……”
韦氏眼中一亮。
她怎么就忘了呢!
以前兰梓熙住在傅家,那是因为老爷子默许,翌阳郡主偏心。可如今老两口都没了,这兰梓熙,哪里还有赖在傅家的道理?
兰家一来接人,那时她便能开口要王氏做主分了郡主留下的那些好物了。最好能顺便把家给分了……
想到此处,韦氏看了眼站在门口一脸憨笑的绿衣少女,这丫头看着蠢笨,却实是合她的胃口,而且自己于她有救命之恩,她定然会对自己忠心耿耿。正好如今身边人手不够,不如就把人留下来使唤吧。
第65章()
梓熙得了一场大病,生生自己扛了过来,刚刚能够下地,韦氏便捧着药碗来看她了。
女人装扮比从前朴素不少;她一边抓着梓熙的手;一边抹眼泪,道:“老太太才刚刚去了,你便一病不起,知道的是你伤心太过,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怠慢你了,可幸你终于好了;我和你大舅娘这颗心终于能落地了。”
“让你们担心了。”梓熙虚弱地说。
“这可不是应该的么!你这孩子从小身子不好,招人疼;我们呀;生怕你哪里不好;这些日子一直紧着派人出打听,总算是联系上了兰家人。你父亲有心接你回去,兰家老太太也来了信儿;怕郡主这一去,你在这里触景伤情,问是否将你送过去。哎,我们哪里舍得,这便来问问你的意思。”
梓熙听她的话,这是准备赶她走了?
她才不相信那个连续八年没有给她来过一封信的父亲会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时候想起自己这个女儿,更别说老太太了。如今到处都乱的不行,光兰家大大小小,都不知道怎么安置呢。
想到此处,梓熙眼睛一红,啜泣道:“舅娘是要赶绾绾走么?可是我不想离开你们,不想跟淼儿妹妹还有玥姐姐分开。”
看她一哭,韦氏立刻哄劝起来:“哎呀,你这孩子哭什么,不走咱们就不走,舅娘不过是怕你想家人。这事儿以后再说,你呀,先好好把自己身子养好再说。”
韦氏没达到目的也不在意,嘱咐了一通好好休息之类,便摇曳着身姿出去了。她并未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准备去找王氏。不过刚到王氏屋子外面,就听到傅玥的哭闹声。
“母亲,我是不是您的亲生女儿,您这么做忍心吗?”
傅玥作为女孩子年纪已经很大了,加上郡主新丧,又要守几年的孝,再一耽搁,这辈子基本上就毁了。王氏急的没办法,好在此前有人上门提亲,说对方家里男孩子年纪也不大,不在乎等几年。王氏一琢磨,便想把这事儿口头上定下来,等到傅玥守完孝,便正式定亲成婚。
可是傅玥一听,马上不干了,对方不过是个桐城乡绅的儿子,虽说家中富裕,可到底根基浅薄,让她一个堂堂傅家千金嫁入寒门,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的。
其实这些年来,向傅家提亲的不知凡几,可傅玥是差点当上太子妃,差点当上皇后的人,无论哪家提亲她也不顺眼,便这么一直耽搁了下来。
原本郡主健在,对孙子女都很宠爱,加上傅家的身份门第,原也耽搁的起。可谁知道突然就变天了呢?如今天下一乱,皇后都只能弃宫逃亡,她一个千金小姐哪里还能像从前一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王氏为此愁的没办法,傅玥口上说愿意听从父母意愿,可每到听了提亲对象的家世才能,就又不愿意了。
今日之事,便是因王氏还没能联系上丈夫,心中忧虑之下,开始数落女儿,母女两人便这样争吵起来。
韦氏听了一会,觉得不好上前打搅,便心情良好地转身回去了。
*
天气越来越冷,新冬第一场雪降下来,桐城往外的路更不好走了。
梓熙把自己裹成了粽子,然后指挥着庄嬷嬷熬汤煮火锅。
庄嬷嬷见她愿意吃饭,自然是高兴的很。
“天儿这么冷,多吃些是对的。如今外面也乱,桐城这小地方要什么没什么,这要是在京城呀,嬷嬷保管给你把你说的什么酱什么香全部找出来。”
“没那些也是一样的,咱们把汤弄香些就行。”
一边赏雪,一边吃火锅是梓熙的最爱,可惜现在太冷,也没有玻璃,只能躲在屋子。但这也不错了,心理上是差不多的。
自从郡主过世之后,梓熙伤心太过,病了一场,本就干瘦的甚至更加枯瘦了。为此嬷嬷丫鬟们都忧心不已,好在病一好,她精神也缓过劲儿来了。如今她们就想着,怎么帮她把消下去的肉给补回来。
主仆几人在屋子里支起了锅子煮上了火锅。然后梓熙又派人去请傅玥跟傅淼。
傅玥为了亲事心情不好,没来,傅淼病了,也不敢出门,于是梓熙只好让庄嬷嬷跟胭脂坐下来跟自己同桌一起吃。
庄嬷嬷哪里肯,直道主仆有别,被梓熙下了命令才一脸无奈地坐下来。
汤里辣椒放的多,梓熙吃着吃着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起来。
嬷嬷看得心疼,想要加汤不要那么辣,偏偏火锅的奥妙处就在这里,又辣又香才是真滋味。
几人正吃得高兴,院子外头突然有人骂将起来。
“吃,就知道吃,也不怕把自己噎死。如今兵荒马乱,一碗小米也值一两银子,主子们都减省了又俭省,你倒是吃得肠饱肚圆……”
如今的院子小,这些话听得清清楚楚。梓熙将筷子一放,冷声问:“外面是谁?”
“二太太身边的刘婆子,在骂猫呢。”
“骂猫?”梓熙冷笑:“骂猫用的着大老远跑到我这儿来骂?胭脂,盆儿里的水凉了,泼出去。”
胭脂立刻起身准备端着盆儿往外走,庄嬷嬷赶紧把人拦下,继而劝梓熙道:“小姐,别为这点儿小事生气,今时不比往日。”
现在出了京城,翌阳郡主又没了,老爷子过世,傅君悦不知下落,傅君礼还在旻南回不来。这个家里,兰梓熙的地位一降再降,在这乱世之中,哪怕她是皇后呢,没人当她是什么她就什么也不是。县主的身份虽然尊贵,可说不定被叛军抓住还要去一条命。
庄嬷嬷知道梓熙现在的处境,唯一的办法是伏低做小依附着王氏,对于其他人的挑衅,前部视而不见。
然而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