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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上楼,很多当官的看他模样年轻,有两个问他找谁的,他看都没看,背着手,仰着头,理也不理的说:“有个会。”
别看这简单的三个字,让人听着有股子高高在上的感觉,若非局长副局长级别的领导,很少能说出这种味道和感觉。
到了30办公室,他看着别的这里和别的办公室一样,门口都站着几个人,有拿着文件夹的,有双手捧着厚厚发票找了签字的,还有人正在讨论着项目之类的事,他暗道:“怪不得呢,这领导一天管的事真多,这要等下去……”
想到这里,他脑子里马上浮现出自己要是等到中午回去,就算是事办的差不多,刘德那张脸也得阴沉着问他到底能不能办明白。
这回他决定换个办法!
趁着门口这些小领导没注意自己,他悄然往后走了一段,然后往这里走了过来,路过一个敞着门的办公室时,莫名的说:“不用,不用,这还用陪着吗?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门口那些人继而听着一阵沉重清脆的脚步声,循声看去,顿时看着丁凡迈着八字步,背着手,目光向上45度,似乎目中无人的样子,到了他们跟前,伸手往旁边一扒拉,嘴里小声客气的说:“唉,让一下!”
那些人一看他这架势,还是有人陪着来的,人家还不用陪着,这种做派肯定是大领导,如果不是县领导,肯定是上面来的大领导了。
在他们惊诧的目光中,丁凡伸手��的敲起了房门。
大约敲了几下后,只听里面有个爽朗的声音说了声请进。
“这么容易……”丁凡一听让自己进去,心里顿时感觉很爽,可推门进去的刹那,马上想到了一个 问题:“她要是把我赶出去怎么办?”
因为他听出来了,这个领导是个女人,声音清脆柔和,那爽朗的感觉是长期当领导呼风唤雨练出来的。
进了这间20多平方米的办公室,他一眼就看到了宽大办公桌上堆放着一尺多高的文件资料,一个穿着浅色连衣裙的中年女人坐在后面,双手环抱,正审视的看着他。。。
“不行就不行吧,反正见到正主了,回去也好说了。”一念至此,丁凡挺了挺胸膛,声音很小的说:“领导,我叫丁凡,来取公安局材料的……”
装了半天了,现在他发现这个女领导脸盘方方正正的,头发烫着精致的小卷,优雅大气,看起来有股子高高在上的官威,心里多少有些底气不足了。
李玲副县长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语气平静的问:“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丁凡!燕京那边刚分来的,现在在……”他又想介绍下,没想到被李玲突然打岔了:“小丁同志啊,这几天总听你的事呢,对了,材料是你写的吗?不是你们那个科长,对了,你们那个科长叫什么了,崔林领着来了几次,我有点忘了。”
她连高礼信的名字都不记得,怎么知道自己叫丁凡呢?丁凡虽然着急想知道,可更清楚这时候不能问人家啊,这么大的领导,门口这么多人人家都没时间接见呢,马上嗯了声,手里拿起了笔记本,谦虚的说道:“科长高礼信,他让我来的。县长,这个材料,您有什么指示,告诉我就行了。”
李玲副县长是负责科教文卫和政法工作的领导,平时管着很多工作,可现在一间了丁凡,顿时变得客气起来,马上从抽屉里掏出了单独放着的那份材料,轻轻舒了口气,重新把文件夹放在了桌子上,翻开后平展开来,然后仔细看了几眼,抬头看向丁凡时说道:
“小丁啊,这第一句话什么意思呢?”
“都说领导说话心口不一,说变脸就变脸,我怎么感觉要……”丁凡心里有些不安起来,但马上顺着她的思路说:“第一句话说的是马克思的一句话,说是资本超过百分之百利润就敢践踏一切人家法律,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是去冒绞刑的危险,现在煤矿金矿众多,圆木不断输出的兴隆矿犯罪高发并非一个简单的治安问题,而是综合治理存在不足……”
他款款而谈,大有一个劲的说下去的架势,没想到李玲轻轻打断了他的话,发表观点说:“你这句写的很贴切,我寻思又要长篇大论呢,后面就三小段,说为什么要加强公安工作,怎么加强,还有加强后能有什么预期效果,简单精炼,让人看着舒服,对了,后面这张纸更有意思了……”
她泛着材料,举起了第二张纸上的那些图形,目光看向窗外,再慢慢的收了回来,感叹的说:“这么多单位,就没有多少人理解领导的苦衷,我们总想着多做事,下面写的材料动辄十几篇,话说不到点子上,不得不啊,反反复复的修改,你这个太经典了,让人看起来一目了然……”
丁凡心里暗喜:“我这个树形图竟然这么有效果!”
他当时喝了点酒,酒精刺激的脑细胞灵动无比,顺手就画了个涂鸦般的树形图,把兴隆矿十年前的人口和现在做了对比,把兴隆矿现在几乎是零的警务装备和呼鹿县城进行了对比,把这个矿开通铁路后增加流动人口的情况和每万人应该配备最少2个民警的标准制作了树形图,让基本情况一目了然。
这至少需要几页纸能写清楚的内容,他只用了一张图!
李玲又是一番赞赏后,爽快的同意政府马上拨给县局一定数量的警用车辆,和购买枪支弹药手铐等警械
所需经费,让他回去等着就行了。
丁凡一脸欣喜的点头感谢,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回去告诉刘德去了,当他手摸到了门把手,马上就要拉开出去时,只听身后的李副县长说:“小丁,开门,别着急走。”
“啊?”丁凡嘴里木然的答应着,手已经拉开了房门,外面一群办事的人呆呆的看着他。
“字,我给你签了,但有个事今天我的批评你。”李副县长的脚步声在丁凡身后响起,听起来声音很是严肃的样子。
第0129章 这个案子有点难()
“领导,这……”丁凡脸色微红,不解的问。
到基层工作时间长了,他怎么能不知道职场的复杂,很多领导的脸色说变就变,用下属的话说叫想一出是一出。
“你这材料写的,恐怕得引起他们嫉妒了。但是,他们就应该好好学习学习,那个城建局的,上回你们申请一批垃圾桶,就大街上用的,给我报了五份材料吧,还有那个农机局,上次找了我三次,谁来说去就是想买两台四轮车,你们学着点啊,公安局同志报材料和出警一样利索,三言两语就说清了。”
李县长站在门口,严肃的目光在他们脸上一一扫过,严厉的教育起来。
对于这些,丁凡知道和自己这个小民警没什么关系,拿了文件就回来了。
等他回到局里二楼时,快要到刘德门口时,多了个心眼,决定现听听他在干什么呢。
他发现了,自从自己来了后,刘德大队长是考验也好,是施加压力也罢,总之严格对待,看样子是绝对不能留自己在这里。
果不其然,他走进卫生间时,老远就听着老刘办公室有人在说话。
刘德半靠在皮椅子上,懒洋洋的开玩笑说:“高老啊,你那个摩托怎么不骑了啊?要是油不够,咱队里有啊,改天我让大明给你打几桶,您老一有材料黑天半夜也得来加班。”
高礼信闻言大喜,甚至有点感觉不好意思,轻轻点了点头,投桃报李的回应说:“崔局这不是让整材料了吗,地区日报社的周记者来两趟了,就等着局里开个表彰会当由头,马上就会发大篇幅的新闻报道了,刑警队这次功劳不小啊……”
“功劳不小……”刘德美美的想着,正往外看呢,顿时发现了窗台上有个精致的盒子,眼睛一亮,马上惊喜道:“高老,你看看我这记性,女儿从苏杭给我邮了点明前龙井茶,她自己种的,我不喝这个……”。。
接着他们又提起了刑警队里每个月几百块钱特制的化妆费,说百花大楼来了一批质量不错的皮夹克,当然又提到了取材料还没回来的丁凡。
“唉,没点背景真就不好过啊,他们一句话够我干半年工作的了……”里面只是几句话的功夫,丁凡顿时感觉心情压抑,暗想自己这么努力,这些领导不光无视,还想法设法的排斥自己。
往下他都不用想了,进了刘德的办公室,就算是人家看了李县长这么好的批示,可能也就是轻轻哼一声,不挑刺就不错了。
他现在感觉很憋屈,甚至有些想金山所那个老单位了,那里条件虽然艰苦,可人际关系单纯,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大不了就是挨几次骂。
轻轻的吸了吸脸,他抬头看着墙上镜子时,整理了衣领,尽量别让自己看起来颓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现自己黑了、瘦了,原先光滑的脸上,多了些早熟的沧桑。
打定了念头后,他反而更有底气了,重重的咳嗽了几声,故意让旁边办公室里的人知道自己回来了,然后走向了刘德的办公室。
“嗯,回来了。”刘德发现丁凡站在门口时,身体笔直,没弯腰点头的敲门,脸上顿时有些不悦,倒是惦记着材料的事的高科长直奔主题的说:“那个文件怎样了?领导说怎么改啊。”
看眼前他这个语气,送去的材料十有**打回来了,所以一下子给新人丁凡下了定论,再说了,他看丁凡那材料根本就不成形,更说不上文采飞扬,一份上乘的材料怎么也得在开头、中间和解围处写上几次领导重视之类的话,
比如说在县委县政府以及主管李县长的领导下什么的。
何况丁凡在后面画了个什么图,这种图高老快退休了,看过成千上万张的报纸,从来就没见过。
丁凡沉闷不语的把材料放在高礼信跟前,心情失落的就往外走去。
快要走到门口时,他没听着有人叫他,心里暗道:“我宁肯受你们冰冷的目光看着,也不愿意听你们说我。”当他走进办公室,轻轻的推上房门,然后身体靠在门上,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感觉自己就像一只翱翔天空的雄鹰,被窗户挡住了腾飞的动力。
就在这时,只听东边有人粗鲁的叫着自己:“丁子,丁子,你给我过来。”
看样他没有躲过去,还是被刘德发现问题了,当他硬着头皮去了刘德办公室,发现刘德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正低头看着他拿回来的文件,没好气的数落着说:“你这都什么东西啊,李县长看你是新人吧,没和你一般见识,你这抬头就是马克思理论,甩词也不能这么甩啊,高老都没见过这么写的,他去查资料去了。”
高科长刚才看了一遍丁凡这份材料,只见语言朴实,平平淡淡,毫无惊艳的神来之笔,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最后把注意力放在了马克思主义的资本论语句上,说这个说法不知道准不准了,就神色匆匆的回去查资料去了。
刘德看他满脸严肃的样子,判定丁凡的材料存在大问题,就拽过来好好的看着。
实事求是的说这刘大队研究案子什么的还算专业,撰写行动方案,起草个结案报告也都是固定模式,那些都还能应对,可要说看报给县政府的文件,多少有些一头雾水的感觉,尤其是丁凡华画的树形图,看了几眼竟然没看出什么意思。
“你怎么搞的啊?说啊,你……”他举着手里的烟,长长的烟灰掉在了材料上浑然不顾,死死的盯着丁凡训斥道。
丁凡最烦这种万能公式的训人口气,什么叫怎么搞的啊,你说哪点需要改一改不就完了!
“我……”好几个反诘的想法堵在了嗓子眼里,丁凡只觉得手指头有些发抖,硬是憋着没说出来。
“你什么你,问你话呢。”刘德步步紧逼着,转头看了下窗外,似乎是在下赶人走的决心:“这还能干吗?”
狭小的办公室里,凝固着一股子重重的压抑之气,外面一阵阵的讨厌的蝉鸣听起来十分刺耳,就凭刘德那火爆脾气,在这个办公室里不知道有多少年轻人被清退了,或者赶到大街上大冬天抱着枪巡逻去了,也或者被发配到和金山所一样偏远的大山里面,条件异常落后,晚上寂寞的只能数星星。
他虎目般的目光,像是看着瑟瑟发抖的绵羊,就等着丁凡气呼呼的说我走还不行吗,可他发现丁凡脸色微变,喘气声似乎很均匀,停了会只听丁凡语气坚定的小声说:“刘队,我知道了,换了枪我马上回去,所里还有挺多事呢。”
他这句话噎的刘德神色一愣,暗想这小子也会锦里藏针啊,人家不说我在这里干不了,说所里还有挺多事呢,可转念一想,丁凡来的时候着急,一把枪一百多呢